郑瑜是不是以她为准,推测出荣宓与他人并无私情?
她是她家姐妹三人里面的异类好么。
荣宜默。
啥玩意?合着荣宓单纯去聊天?
郑瑜还琢磨半天,说,“元姜行事颇为高调,夜抛千金,且以你姐的脾性,能说出年老色衰就恩断义绝这话,相貌是条死线,不至于家里明明摆着一个,还去求长得不如家里摆着的那个的。”
荣宪彻彻底底震惊了。
她敷衍几句,好说歹说把郑瑜哄了回去,往别苑外走的路上就想,她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直面人生的狗血,虽然荣宓说的是至理名言,但这种话不要跟别人乱讲啊。
雪上加霜,荣宜在马车里跟她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饿不饿?”荣宪没注意听,打断,“我叫人煮点吃的?”
荣宜想想,有点,“饿。”片刻后说,“玉箫……”
“你怎么总抓着玉箫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希抢了你的玉箫,而不是玉箫抢了你的谢郎。”荣宪听完这两个字有些抓狂,“你委屈,总归得找个人来怪,归根结底,从根上是谢希的错,给不了你想要的,就别娶你嘛。”
荣宜寻思她明明拉下脸表明心声,“你在我心中比谢希还重要,所以你不许喜欢玉箫,我不要一直和玉箫纠缠个没完。”结果荣宪来了这么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就知道荣宪根本没听,突然生气,下了马车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扯荣宪衣袖,“听见没,你不许喜欢她。”
“我喜欢谁?”荣宪敷衍一笑。
“玉箫,谁都可以喜欢她,你不许喜欢她。”荣宜哼了声,“你是我的姐妹,你只许喜欢我娘,你娘,我姐,还有我,听见没有?”上来就去挽她的手。
好疼。
荣宪赶紧把手抽出来,看荣宜一脸震惊和诧异,走到另一边,抢在荣宜脸上浮现受伤的表情前挽着荣宜的胳膊,拉她并肩一起走,“知道啦,你小时候不是很讨厌我吗?嫌我喜欢哭。”
“那时候你才多大,三四岁小破孩,哭哭啼啼还黏人,太烦人了。”荣宜抱怨,“等你长大懂事以后我不就不讨厌你了嘛。”
“你这人唉,”荣宪像提猫一样掐了掐荣宜颈后,手凉凉软软的,“喜欢也是你,讨厌也是你。”
“我是大小姐,大小姐当然可以想喜欢谁喜欢谁,想讨厌谁讨厌谁。”荣宜娇声说道。
荣宪有点一脉相传的洁癖,不在自己院子里吃饭,饭摆在汀兰苑。
荣宪随便吃一口不怎么随便,弄了四个菜,煮了两碗鸡汤面。
荣宜看见桌上有道玫瑰海盐熏的叉烧,就笑道,“你还记得有一天珞珞姐也烤过这种叉烧吗?”
“啊?”荣宪愣了下。
萧珞不是嫌烟熏火燎的,从来没做过烧烤吗?
“那天珞珞姐就烤了两块这么大的,”荣宜比划了一下,“超级小的两块,”她没用丫鬟布菜,自顾自的加起来一片肉,“端上来时我姐以为是一人一盘,就先把这盘递给了你,等珞珞姐拿刀过来要切的时候,你已经吃掉一块了。”
荣宪盘子里夹了块冰放进盏里,茶盏里其实是白水,“要是我两块都吃完了,她才拿着刀来,就好玩了。”
这事绝对没有发生过,但看荣宜神态和语调,偏生不像胡诌。
荣宪想起那日萧珂与荣宓说的镜子事件。
明月夫人赠部落首领三面镜子,后一面遗失。
荣宪有些心惊,垂眸遮掩探究的神情,好赖将自己心思遮掩了过去。
荣宜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没忍住笑出来。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荣宪还没来得及喝水,荣宜把茶盏抢过去了,“你怎么往水里加冰,你不怕月事来的时候会痛啊。”
荣宪又把茶盏抢了回来,“我讨厌喝热水。”苍天可见,她喝茶都不喝热茶。
荣宜干什么要管她喝什么?
荣宜心里来气,又来抢,不巧一把抓到荣宪胳臂,手上触感不对,而且觉得荣宪微微一颤,忙问,“你怎么了?”
“骨折,没事的,”荣宪把手抽出去,“疼,别碰,越说疼你越碰,讨厌鬼。”
荣宜一把将荣宪衣袖拉起,但绑着固定的木板看不出来到底怎么样,心疼连带着急,直接筷子一搁,要往外走,“我去找太医。”
荣宪赶紧把人拉回来,“回来,太医看过了。”她自己接上了,应该也不需要太医来看。“我明天还要上朝呢,你先让我把饭吃完。”
“你伤的右手怎么吃饭?”荣宜还是要走。
“我会用左手啊,虽然我左手写字不成个,但用筷子没问题。”荣宪怕荣宜多想,把那句我一直都是左撇子的话给咽了回去。
荣宜这才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刚想说话,才说了一个你字,就见荣宪也开口,“你……”
“你先说吧。”荣宜喝了口茶。
“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重生的。”荣宪举着茶盏,头靠在胳臂上,“寻常人多少还是信鬼神的。”
“嗯。”荣宜道,“我也不傻,我够傻了,这辈子还接着傻吗?”
荣宪沉默些许,问吧,她想吃完饭去睡觉,不问,看荣宜那样也心里难受,只能问,“你想讲一讲往事吗?”
“你不是不信吗?”
“我是不信,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荣宜屈膝蹲下,忆起往事骤然鼻酸,眼泪簌簌而下,把头埋在荣宪身上,闷声概括,“白衣卿相风流花,”说了个开头,想起谢希有次醉酒,迷迷糊糊时说的一句话,“名花倾国皆无情。”
当真无情。
当日谢家家主请她与荣宪赴宴,宴上谢希一袭白衣,乌发半挽,当时出席行礼,不卑不亢,一眼看去,她沉沦半生。
白衣卿相风流花。
可惜名花宁可委尘亦不愿从东流。
那日,她说,“我要他。”
荣宪说,“不行。”
她非要不可,最后荣宪妥协,约谈谢希,两人秉烛夜谈,后谢希约她于金陵听芙池见面,他有些嘲讽的开口,“金陵逢秋,梧桐凋零,不料引来金凤一顾。”后开门见山,“我已有了心上人。”他说,“但如果真的要我娶你,我娶。”
她不在乎,执意要嫁,最后成婚。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是相敬如宾,但她生产时,玉箫伙同谢希举兵谋逆,兵败,谢家三族悉数伏诛,荣宜才不得不认清,谢希确实不爱她,恐怕还恨。
因她姓荣,是以那日顾太后亲自带着侍女,端着毒酒来了。
死前最后一刻,非常可笑的是,谢希居然还在书房里画仕女图。
“谢希说:流水无情,故不忍名花委尘。”荣宜道,“顾太后说:水利万物而不争,故曰上善若水。”她任由眼泪流出来,打湿荣宪的衣服,“我才知道,他是为的玉箫。”
荣宪不语,低头搂着她。
荣宜略抬起些头,荣宪身上很凉,阵阵沉水香混着麝香的味道袭来,夜清冷,竟意外的能让人冷静。
半晌,荣宜也累了,迷糊睡去。
荣宪让霜降把荣宜送回院子,自己倒了盏酒。
清酒度数高,呛人,只能小口喝,但她偏一口下去半盏。
“名花倾国皆无情?”她有些玩味的重复了荣宜刚刚说的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荣二其实是我写的最没有女主光环的一个人,她重生都能重到了平行时空去
其实这算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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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荣四内心很方的,要是自己一直混到大的姐妹突然就回忆起来你认为根本没发生的事,换个人可能要疯特。
卷二: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22、岗前
风雨潇潇,佳人倚窗。
班宝镜提着笔杆,比量了一下,“容姐姐,往旁边靠一靠。”
余容笑道,“你还画不画?”
“画。”班宝镜斩钉截铁的说,“您的骨骼长得太漂亮了。”
余容对这句话实在是不忍听,“这样?”她略微将扶着窗的手上抬,侧头靠在窗沿。
“完美。”班宝镜提笔,“保持住,不要……”
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云鸯,班宝镜愣了几秒,语气骤然发抖,“怎么是你?”
“她是谁?”余容听到班宝镜语气不对,也不当画中佳人了,上前就把班宝镜往房间里一推,“你是谁?”她的语气十分不善。
云鸯莞尔,“宝镜,”她声音暧昧,“你又得佳人了?”她上前去跟班宝镜说话,与余容擦肩而过时在余容耳边说道。她身上香气若有若无,有些许勾人。
余容柳眉一竖。
“有正事找您。”云鸯才端正了神态,“主公请您去府上一叙。”
“娘娘在家吗?”班宝镜忙问。
“娘娘说马上就回。”云鸯道。
“我马上到。”班宝镜应承下,云鸯走的一瞬,余容砰的关上门,“她是谁?”小鼻子一翘,哼了一声。
班宝镜苦笑,“我……”
“好了,闭嘴吧,我不要听。”余容竖起一根手指按在班宝镜朱唇上,“你讨厌。”她换上温柔笑颜,“我又不是不能容人的那种女子,我这么大度的一个人,你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瞧把你吓得。”
班宝镜没忍住,“我们两个早就断了,你就飞醋吃的飞起,这要是坐享齐人之福……”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噌的一声,寒光笼罩整个房间,余容倒提三尺剑,还抬手摸了摸班宝镜的脸庞,“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了她,最后一把火把你这班府烧的干干净净,听见没?”
“好吓人。”班宝镜一吐舌头。
“我说过,我卖艺不卖身,若是想求我这个人,必须诗词歌赋精通,能与我吟诗赏花,而且我只认一生一世一双人,除非我死,不然你就死了有其他入幕之宾的心思。”余容拍剑入鞘,“我虽不过贱籍,区区一花魁,但就算他天王老子的面子我都不卖。”
“说好的大度呢?”班宝镜打趣了一句。
余容作势要打,“赶紧去吧,早点回来。”她大大咧咧的坐在班宝镜的椅子上,哼了声。
班宝镜也不知道萧珂找她干什么,但猜大半夜的肯定是正事,叶子牌三缺一或者打麻将四缺一,去了后先看见这俩都在,随后发现荣宓一手抱着一只三花猫,一手拿着筷子吃汤圆,就问,“今个正月十五?”
荣宓:“哈?”
萧珂有点精力不济靠着床架坐着,正好一手搭在床架上,“我觉得你还是换勺子吧。”
班宝镜看了他一眼,“你心脏病犯了。”
萧珂一听这话愣怔片刻,“谁?什么心脏病?”
“不是,你看你自己手。”班宝镜缩在门口,“找我干什么?”
“你不是大夫吗?找你看病。”萧珂看了看自己手,左右对比了下,从手指尖到手指的一半确实是青紫的,说。“我看到了,我从小走路走多了或者跑两步都这样。”
班宝镜十分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终于承认我是个名医了。”她三步并两步,在荣宓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把抓起萧珂左手,“你肯定是先心,你还记得我很久以前灌给您的那碗用硫酸提出来的药吗?要是肢端血管痉挛,那碗药下去你手会马上正常的,但是对你没有任何卵用。相信我,我是华佗再世,来,望闻问切,我先把个脉。”
“你都敢把从硫酸里结晶出来的东西熬成药灌给病人,你是华佗祖宗。”班宝镜这二话不说也不解释直接抓人灌药的德性给了萧珂当年学武的动力。
不然他真的会选择床上躺着,他确实跑两步就心悸气短。
萧珂手冰凉,班宝镜手刚搭上去还嫌凉,瑟缩了下,不料一炷香后还没找到脉在哪里,“我可以的,你们等一等。”她最后想到了一个大夫专有借口,“你太瘦了,摸不到脉。”
萧珂沉默了,自己搭了一下右手腕,半天后指了个地方。
班宝镜把手搭上去,“一不是走珠脉,二不是雀啄。”她沉思片刻,“你没什么毛病,躺着歇着去。”
“……实不相瞒,我肋骨断了。”萧珂无奈说。
“外伤我切脉要是能切出来,我就是华佗二世。”
“御医说我咳血是因为骨折的断端刺到肺了,这算内伤吧。”
“这必须也算外伤。”班宝镜还是觉得不对劲,抓着萧珂左手,袖子给挽上去,端详了半天前臂上纵横交织的疤,皱起眉从肘沿着前臂往下按。“你说你拿不动重东西对吧,你是怎么个拿不动法,是拎不起来?还是会累?”
“我觉得你在占他便宜。”萧珂还没说话,但这个动作被荣宓看见,于是出言调侃。
班宝镜气不打一出来,“我呸,我有医德。”随后爪子一抬。“这才是耍……”
“你爹现在在我手下。”萧珂一把抓住班宝镜的爪子。“我奈何不了你,但我能找你爹的茬。”
“你一个男的,又不是大家闺秀,事真他妈的多。”班宝镜翻了白眼,随后迎来人生中最致命的打击。
荣宓把三花抱起来,递到她面前,“这个是病人,我是让你来看她。”
三花有点肥,脸圆嘟嘟的,一双琥珀色眼睛十分温柔,抱在荣宓怀里就是一坨,这是一只很听话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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