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咕噜咕噜的声音离他远去。
宇智波泉奈按了按眉心,极深极缓的吸气呼气,极力压下自己的心跳。
不该是这样,不能这样,他不能被扉间的幻影左右!
这是他必须要过的难关,他不正是为此才重新回到这里的吗?他必须彻底摆脱扉间带给他的影响!这样他才能毫无负担的回到过去!
绝不能被影响,不能被这种情绪左右自己!
……
深夜,宇智波泉奈从床上疼醒过来,他捂着抽痛的胃,这才想起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他打开灯去了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米。
他耸拉着眼皮倒水洗米,大米在灯光的照射下粒粒白的晃眼,他抓起一把就要扔进水里。
‘不行。’
宇智波泉奈仅有的那么一点睡意片刻之间烟消云散,身后传来的温度真实的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这个状态非常的荒唐。
手背被对方抓着,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沉声说‘胃痛不能吃大米。’
宇智波泉奈的手开始发抖,颤抖的手根本抓不住那满满登登的大米,米粒嘀哩哗啦的往水里跌落,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的手上。
对方紧了紧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别闹你的少爷性子,听话。’
宇智波泉奈发现自己的手也跟着动了,转而抓起一把小米扔进水里。
身后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哈……”宇智波泉奈看着水里的米,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
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打算放过我是吗?死都死了还要管我吃什么!怎么就管的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天天教训我!我乐意吃什么就吃什么关你屁事!!!
可大米的口袋最终还是封上了,宇智波泉奈把小砂锅架上燃气灶,心道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小米对身体好这种事又不是扉间决定的,这是小米自己的功劳,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较真,显得他有多在乎一样。
等待米粥的过程中他烧了一壶水,他捧着热水杯窝在沙发里,客厅黑黝黝的,只有厨房那一点灯光格外显眼。
阳台大开着,泉奈偏头看着,外面此时也黑乎乎的,没有一家会在这种时候还亮着灯,大约都睡着了。
他本来应该也睡着的。
啊……宇智波泉奈后知后觉的看向了千手族地的方向,哥现在应当也睡了吧,也不知道和千手柱间谈的怎么样了。
小的时候他还和哥一起睡呢,偶尔哥深夜任务回来带了一身的凉气,总会先用查克拉把自己烘暖才进被窝。他睡的浅,每当哥回来时总能醒来,于是哥就会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觉。
那是他童年中十分美好的回忆,哥总是对他那么温柔纵容。
这么一想扉间还是除了哥之外第二个和他一起睡的人,他能在扉间身边睡着也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放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还有扉间放轻声音对他坦露自我的模样,接吻时侵略的眼神,以及那双总是不老实的手,笑着时露出来的酒窝,还有……
……
宇智波泉奈后知后觉的一愣,他极其迟缓的眨了眨眼睛,因为他忽然发现刚刚的他已经脱离了平时的状态。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提炼出什么信息了,仿佛无论什么都能联想到扉间,什么都无法让他摆脱这个人。
‘没我陪你睡不着?’
宇智波泉奈感觉到身侧的沙发下陷,他头也不回,也不想回。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可憎的幻影!
宇智波泉奈偏了偏头,尽可能不去看那个声音的来源处。
‘别想对我耍花招,泉奈。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一天,我都不会让你脱离我的控制范围。’
哈,骗子,骗子果然都该死。
手中的水杯落进了什么东西,即使室内昏暗也能隐约看到,那滴落进去的东西很快的就侵占了干净的水,让其变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宇智波泉奈碰了碰自己的脸,近乎迷茫。这难道是用眼过度的后遗症吗?
他低下头,水杯中清淡的血水映出了他的面容。
他动了动,水面上的人影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让他更加呆怔。
眼睛不停的流着血,仿佛根本停不下来。宇智波泉奈抬手擦了擦,一遍又一遍,直把半边脸擦的都是血,双手袖子都染满了红色,血依旧没有停下来。
这让泉奈想起了不久前,当他捂着眼睛时,即使什么都不说扉间都会立刻蹲下来为他查看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突然的就这么想起来了。
他伸手接住落下来的血泪,左边视线里已经是血色一片,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他的双唇颤抖着,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疼。
这个字想从唇齿间溢出太难了,仿佛一旦出口就会一夕之间将泉奈过去几十年的坚持尽数打碎。
不该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从没有这样过,即使是扉间死在他手中也不该是这样的。
咕噜咕噜的声音自小砂锅盖子边缘,喷涌的泡沫顺着砂锅落在燃气灶上,溅到灶火上发出刺啦刺啦的闹人声。
没人去掀开盖子,它就不停的往外溢出,直把灶火扰的不堪重负。
只需要一只手将它掀开,再简单不过的事就能让它停止躁动恢复平静,可偏偏此刻无人能做。
只任由它因为被关着闹人,却宁可忍着挺着……也不会去主动掀开盖子。
宇智波泉奈的眼睑垂下,睫毛如同蜻蜓的翅膀一般震颤着。他撇着嘴角,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委屈的像是一只流落野外的猫。
溢出唇齿的声音带着鼻音与哭腔,轻的连风声都可以轻易遮盖。
双唇颤抖着,在那短短的几秒相碰,仿佛下意识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却又立刻被厨房的声音吞没,无人知晓。
宇智波泉奈心知肚明,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蹲下来…明明语气冷淡的命令他抬头,却又在手掌心蓄着清凉的查克拉为他探看双眼。
他们就该到此为止。
……
窗户被悄无声息的自外拉开,来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沙发上熟睡的青年身上,随后他看向厨房。
天已经微微亮了,厨房的灯依旧开着,还有一股糊味儿。
燃气灶是他改过的,有着火危机时就会自动关闭阀门。
他掀开砂锅盖子,一股糊味儿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头看着里面的东西,心道浪费了我一个好锅。
他重新盖上盖子,放轻脚步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青年。
脸上的血迹经过一晚上已经发暗了,将那张端正的面孔糊的几乎六亲不认,实在算不得好看。
他想过泉奈会回来这里,以泉奈的性子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想要将之抹去,所以泉奈一定会回来这里。
回来这个他们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地方,为的就是将那些过去都抹掉。
然后只作为宇智波泉奈干干净净的回到过去。
千手扉间蹲下来,他伸了伸手,却始终没有触碰对方。
他的肋骨依旧在隐隐作痛,剑伤也没有痊愈,若非爱媛身上有他的飞雷神印记提早找到他,他这次恐怕就真凉了。
看吧,他就说偶尔得学习一下不用查克拉也能在水下闭气的方法,这不就用上了。
那么你呢泉奈,你是故意给我留下后路吗?不然为什么不亲手杀了我反而要多此一举推我下去?
想也知道他无法从泉奈嘴里得到答案。
脸上那附着的血仿佛在张牙舞爪的昭示着什么,千手扉间看着,唇角多了一点深沉的笑意。
很疼吧,泉奈。
疼就好,那才能让你记着我。越疼就越是忘不了,这是你们宇智波的致命缺点,也是你终生摆脱不了的东西。
快了……马上就能得到这颗鲜美又带刺的果实了。
千手扉间隔着虚空抚摸着泉奈的眉眼,唇边笑意渐深,泉奈,你很聪明,但太可惜了,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不该试探我,你不该引诱我,你不该张嘴允许我,你不该接受我的示好……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如果你没有装睡,如果那晚你拒绝了我的吻,如果你没有主动索吻,如果你没有替我诘问兄长……可惜没有如果了。
一件不该已足够让你万劫不复,更何况你每步都踏错了。
我已经不是十三年前的我,事到如今……不会给你时间让你跟我撇清关系。
--------------------
第60章
一大清早,千手柱间就和宇智波斑食用了一顿和谐的早餐,氛围之平和让人不可思议。
末了,宇智波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今天打算做什么?”
千手柱间并不避讳,如实道“今天是十五,要祭祖,稍后我要去一趟祠堂。”
“嗯。”
“斑要去看泉奈那孩子?”
宇智波斑将餐巾折叠好放在桌角,似不满的说道“柱间,从昨天开始你未免就对我的家事太过关心了吧?”
“斑如果想关心扉间我也自然会对你如实相告。”
“柱间,许久未见嘴上功夫见长了。”宇智波斑站起来“与其关注泉奈不如先去打听打听扉间的死活吧。”
千手柱间端着茶杯浅笑摇头,没有回这带刺的话。
宇智波斑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心里的猜测落了地后他也就没心思继续坐在这里。
“斑。”
“嗯?”
“扉间不会死。”
宇智波斑听闻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分过去一个眼神,等待着柱间的后语。
千手柱间跪坐在餐桌后,脊背笔直如松,脖颈微弯,一手持杯一手托底,口中呼呼的吹着还微烫的茶水,末了轻抿了一口。
“毕竟差了那么多年的功夫,即使那孩子再天才也弥补不了。斑,你也应当心里有数,扉间早就变强了,虽然不及你。”
剩下的话在千手柱间望过来的眼神中昭然若是。
——可比之泉奈,已绰绰有余。
宇智波斑并不接这挑衅,他的面上甚至看不出多少在意。
“我昨天也说过,泉奈不是我的囚犯,我管不到他。但是柱间,我家这小子虽然不太争气,但却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在这点上我肯定,扉间再过二十年也赶不上。”
说完,宇智波斑转头就走,他实在懒得跟其他人辩驳自己弟弟的短错处,即使这个人是柱间。
泉奈弱是弱了点,有他教训就够了,无需外人置喙。
千手柱间来祭祖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他现在已经卸掉了族长的位子。
但他今天却非得走这一趟不可。
他单手推开木门,窗纸随着风微微的颤动,泄露进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祠堂正中间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人,一个此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千手柱间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向那人,他心道真不愧是斑啊,前脚才说后脚就应验了。
站在扉间身旁,千手柱间问道“跪在这里做什么?”
“……”
“为认错?还是为之后要做的事?”
“……”
“若是认错还不至于闹到这里来,回去吧。”
“……”千手扉间没有起来,而是笔直的跪在蒲团上。
千手柱间意料之中,他拢了拢羽织“那就是后者。”
千手扉间抿紧了唇,他缓缓的摇头,弧度微小却坚定。
是为前些,也为后者。
祠堂的左右两侧驾着烛火,一排一列,白色的蜡烛燃着火红的光,烛火随着门缝泄露进来的风左右摇摆。
尽头拜访着无数的牌位,一行一列,无数个名字。
黑色的牌位,红色的名字,仿佛一只只带血的眼睛,用着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嘶吼着要后代为他们报仇。
仅仅是呆在这里都让人喘不过气,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上面每一个人死在哪天,死时多少岁,死于何人之手……
这每一个牌位,都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总有一天,那上面也会摆放他们的牌位,刻上他们的名字。
千手柱间脚下微动,他绕过牌位桌子,从左到右,一步一个脚印,一步比一步重。
他一句话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因为千手扉间的脊背越来越僵硬,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却连握紧也做不到。
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的光环,仅仅是作为……千手柱间的弟弟而跪在这里。
唯一的弟弟。
“扉间,我从未严格要求过你什么,因为你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会因为自己想做什么而去打乱计划,你始终是严格自律的。”
“作为兄长我可能始终不是那么合格,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弟弟,我当初甚至不懂怎么迎接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磕磕绊绊的带大了你,从你身上得到了经验成长为了大人。”
千手柱间停下了脚步,他的右手边第一个,排位上写着一个他们双方都熟悉的名字。
“在你跟踪我去南贺川后,你曾经问过我‘是认真的吗’,我当时给了你肯定的回答。扉间,现在换我问你,你是认真的吗?”
“………”
右侧传来的声音舒缓平和,可千手扉间却清楚,兄长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平和。
“我……”
“你自小心思细腻,总是想的格外多。”千手柱间又动了,他拿起贡桌上的银剪刀,走向那烛火架。
随着咔嚓一声,已经燃烧过长的烛芯被他剪去了半截。
重新旺盛的烛火映在他的眼中,却依旧黑沉沉的,无法得到一点回馈的温暖。
“我不好说破,毕竟你自尊心超乎的强。所以每当我们因为意见不同争吵,你来我面前晃时我就知道你想跟我和好,只是放下下那份矜持。我主动与你说话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明白你的委屈,我不会因为那些争吵与你生出间隙,扉间,我们兄弟对此一直心照不宣。”
60/152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