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只剩下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皇后,要么便是……
是当今皇帝赵旭,他的亲生父亲,想要取他的姓名!
联想到这一点后,赵缚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用得果真是妙。
先是借那王武之手,将赵文巍这些年犯的罪全都扯了出来,导致朝堂中出现了很多要废除赵文巍的折子,现下又利用这王武,来取他的性命,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就这么草率的要了他这条命,而是想要引起他和赵文巍之间的仇恨。
如此一来,他便能坐山观虎了。
而赵玄,也能兵不血刃,顺理成章地坐上赵旭为他保留的那个皇位。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无心皇位之争,从始至终都不争不抢的三皇子。
赵缚将手中的画像揉皱成一团,狠狠扔到了一旁。
随后便在陈则和白苍担忧又不敢劝说的眼神里,愤然甩袖,转身回了无舍。
白苍手肘捅了捅陈则:“我刚才,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陈则摇头,“没有吧。”
“那殿下……”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陈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也跟着赵缚的步伐,往院子里走去。
徒留白苍一人傻傻站在原地。
“殿下,您还好吗?”陈则见赵缚的步子摇摇晃晃的,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他心中也可怜赵缚这种娘死得早,爹又不疼不爱的小可怜。
无论是亲爹还是手足要对他下死手,他心中总归也还是多少会有些伤心的吧。
“你说,他既然想要除掉我,为何又要生下我?”赵缚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神情有些恍惚。
陈则抿唇,咽了咽口水,这种问题,他还真不敢胡乱回答。
“杀死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难道不比杀死如今的我,来得容易些吗?”赵缚得不到回答,却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赵旭这么恨他。
明明,他们之间,也是有血缘关系,作为连接枢纽的。
为何他从小便不待见自己?
如今竟然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敲打他……
倘若他昨夜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他不敢想,那王武真会将马车驾到城外的密林之中去吗?
赵缚如今越发不相信,赵旭会如此爽快地答应林鸿朗,为他和林幼南赐婚了。
他一定是拿了什么作为交换,才会让赵旭放心地为他们赐婚。
可林鸿朗最重要的,似乎便只有镇北军和林幼南了……
第249章 一同用膳
因着这个打击,赵缚一连好几日都萎靡不振。
甚至连花在叶抒身上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
陈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可是奉了陈籍的命令,千里迢迢,背进离乡,跟随着赵缚从益州来到了上京。
他是要跟着赵缚成就大业的。
怎么这才创业未半,赵缚就一蹶不振了?
主子不上心,作为手下,陈则也愁得一连好几日都不见笑脸。
他可想早日完成任务,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回益州,陪伴自己的妻儿。
“殿下,您多少吃点吧,再这么饿下去,迟早会饿出病来。”
陈则端着热腾腾的晚膳前去书房时,发现他中午送的那份饭,赵缚连筷子都没拿一下,原封不动地摆在那。
他瞧着赵缚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那叫一个急。
可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奴才,不管他怎么劝,赵缚也都听不进去。
他只会枯坐在书案前,不厌其烦地描摹着一幅雪景图。
这图他都已经画了好几日了。
陈则甚至都有些担心,赵缚的精神状态,是否还正常。
但他见劝说无效,也就不再继续待在书房里了。
将手中的晚膳放下后,他便去了叶抒的房里。
其实,这还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第二次直面叶抒。
因为此事,他对叶抒一直心中有愧。
可如今赵缚的情绪都已经如此地不稳定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歉疚不歉疚的,如今不让赵缚饿死和闷死,才是他最应该要关注的事情。
他在进门前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心理铺垫,可当真的看向坐在床沿,被链子锁起来的叶抒时,他终究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叶抒便静坐在那,在看到陈则时,那张漂亮瘦削的脸上也未流露出什么神情。
现在的叶抒,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任人摆布的娃娃。
陈则看着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叶抒会沦落至此,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否则赵缚不可能短时间内得到药效出奇的迷药,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将他从北境,就这么带回上京……
倘若说赵缚是将曾经的叶抒杀死的凶手,那他便是站在一旁,给他递刀的从犯。
叶抒的眼神空洞麻木,看不出丝毫的波澜,视线在投向陈则时,发现他欲言又止,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便开口问道:“陈大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其实一开始,他谁都恨。
恨赵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强行将自己扣留在他身边。
也恨陈则,竟然会选择助纣为虐。
可如今他似乎真的已经看开了。
陈则也只是个下属,哪怕他心中对此事存有鄙夷,可他有家室,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也要为自己的家庭负责。
他无法反抗赵缚所下达的命令。
也无法纠正赵缚的错误。
人总是无可奈何的。
在面对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无能为力,却又保持着一刻赤忱真心的时候。
他想,或许陈则内心也一定有过煎熬吧。
陈则没想到叶抒会看透他心中的烦闷困苦,也会主动地询问他情况。
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叶抒求助。
“叶抒,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落得如此境遇,也都怪我!”陈则说着便跪了下来,并当着叶抒的面,左右开弓掴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直到他的脸彻底地露出几道红色的手指印,嘴角也溢出了一抹鲜血,他才停下来,“可现在殿下他遇到了很难跨过去的坎,我求你,你去劝劝他吧,他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会死的。”
话音落下后,陈则便向叶抒磕了好几个头,瞧着他这架势,颇有他不答应,他便不会起来的意味。
额头砸在地上,发出一声一声沉闷的咚响。
叶抒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他早已不想再插手任何与赵缚有关的事情了。
直到陈则抬头时,额头开始渗血,叶抒这才心一横,咬牙答应了下来。
“我答应你!”
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在偌大的卧房内,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或许根本就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可陈则却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立即停下了动作。
“谢谢你,叶抒!谢谢你愿意不计前嫌!”陈则由衷地向他表达着谢意。
他还以为,叶抒是不会帮赵缚的。
毕竟,他现在这般境遇,都是拜他们二人所赐。
换作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会答应。
叶抒松了口后,陈则很快就往外跑,去准备两份新的晚膳,放到了叶抒的房里,随后又将伤口处理了一番,又将额前的碎发都弄乱了,将额前的血印子给遮住了。
确保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后,他这才走向了书房,去请赵缚。
“殿下,叶公子想请您去房里吃饭。”
陈则的话音落下好几秒后,赵缚才缓缓地抬起头,他手中依然握着毛笔,久久未有动作。
直到笔尖上的墨水滴在了宣纸上,洇开了一圈水印,他这才将笔落到了笔架上。
虽然陈则什么也没说,可他心中却十分清楚,这是陈则去求了叶抒,说了些什么,这才求来的机会。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起身了。
能和叶抒一起吃顿饭,看着他吃,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赵缚往卧房里走去的步伐都要轻快了几分。
陈则看在眼里,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家主子,还没彻底地失去希望,起码,在遇到叶抒的事情时,他的心中还会兴起波澜。
陈则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跟着,他看着赵缚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推开门,进了卧房。
他这才安心地靠在了柱子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赵缚进去时,叶抒仍旧静坐在床边,听到动静后,他缓缓掀起眼皮。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就算是这样,赵缚心中也很满足了。
他走过去,掏出特制的钥匙,为叶抒打开了锁住他手脚,限制他行动的镣铐。
赵缚语气里满是温柔地同他说道:“阿抒,过来一起吃饭吧。”
叶抒心中默默感叹,难怪陈则会那么着急,他也有两日没见过赵缚了,现在的赵缚,精神可差得很,脸色也不好,光是从他眼底的乌青,以及突然的暴瘦,便可以得知,他这次或许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是上次他深夜回来,身上沾着血腥味开始……
赵缚便忙碌了起来。
也很少会抽出大量的时间来烦他了。
所以……
能让他愁成这样,是夺嫡之争已然摆到明面上了吗?
叶抒被锁在房间里,几乎快要与外界隔绝了。
但在北境时,赵缚就收到过皇帝病重的消息,想来这段时间皇帝的身子越发不行了吧,所以赵缚才会这么愁闷,叶抒心想。
这手铐脚镣戴的时间久了,突然被取掉,叶抒还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不适应。
他这段时间不论做什么,只要稍微动一动,便会触发一阵金属碰撞所产生的脆响。
不过没有这些东西的束缚,叶抒只觉得浑身都要轻松了不少。
他没有丝毫忸怩,越过身旁的赵缚,径直走到了桌前坐下,端起饭碗认真地吃了起来。
而赵缚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食欲,竟然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
叶抒不满地蹙眉。
这是几个意思?
把他当猴了?
一会锁上,一会又看他吃饭的。
赵缚还真是个疯子,根本就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读他。
可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叶抒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不悦地放下了碗筷,却连看都没看赵缚一眼,冷声向他下达了逐客令:“不吃就滚。”
在这碍眼。
赵缚不饿,他可是饿了一下午了!
赵缚闻言,立即端起了面前的饭碗,并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可他的眼神却始终都没有从叶抒身上挪开一寸。
他嘴里含着满满一口米饭,有些含糊又有些哽咽地说道:“阿抒,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吃过饭了。”
第250章 没一句爱听的
每次听到赵缚开口说话,叶抒心里就直犯膈应。
正吃着饭呢,又开始整这死出了。
真是败坏食欲!
哪怕他不搭腔,赵缚也能把这出独角戏给演好。
可今日这晚膳的菜,味道都很合他的胃口,他实在是不愿意因为赵缚这么个烦人精,倒了胃口。
现在不吃,晚上饿的还是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后,叶抒果断地选择了无视赵缚的深情告白和千篇一律的忏悔。
每次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叶抒真的都听腻了,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只想说,赵缚说的,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晚膳过后,赵缚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给自己重新戴上那几条狗链子。
叶抒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了。
日日往香炉里燃那劳什子迷药,还要趁着他昏迷之际,点他的穴道,确保他的内力处于被封禁的状态。
今日就吃了一顿饭,难道就把他给感化了?
打算放他离开了?
不能吧?叶抒想着,赵缚也没这么好心啊!否则他也不可能轴到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也要把他囚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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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岑溪一夜贪欢后,赵玄便履行承诺,将岑溪放出了宫。
期间他也去寻过他好几次,但岑溪大抵是怕了,将天冬派出来给他当眼线,一旦看到了他出现在药堂附近,天冬便立即回去给岑溪报信,这也导致了赵玄回回都扑了空。
可他最近实在是心中装着太多太多的烦心事了。
想要找个人倾诉,可这皇宫里,人心叵测,他也不敢轻易与人交心。
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落得个倒霉的下场。
想要你好好活着,并努力向上爬的人寥寥无几,可盼着你死,处境艰难人却比比皆是。
赵玄手中拎着酒坛,穿梭在人潮涌动着的大街上。
街道两侧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将原本就繁华的商业街衬托得越发地充满了烟火气息。
他顺着人潮,漫无目的,又缓慢地往前走着。
可不知怎的,最终他还是行至存善堂前。
这一块的小摊小贩要少了许多,赵玄便借着无边的夜色,隐匿在了药堂对面的柳树后,视线无比贪婪地落在岑溪身上。
看着他那忙碌不停的身影,赵玄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起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是不相信岑溪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毕竟在他染上瘟疫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岑溪在照顾,甚至岑溪还为了能够早日治好自己的病,拿他自己试药。
可是他总是不愿意跟他说实话,讲话也永远都像是吃了火药一般。
想到这,赵玄重重叹息一声,又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
当他放下酒坛,想要再次看向药堂时,他却发现面前突然多了几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落入眼帘的便是几个长相魁梧,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双手不断地揉搓着,落在赵玄身上的视线也充满了打量,就好像,那几道眼神会穿透衣衫,将他看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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