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躲开后,杯子便砸在了他身旁的宫门上,霎时四分五裂,碎瓷片也胡乱飞溅,甚至不小心在赵缚的脖子上,划破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殿下!您流血了!”站在赵缚正后方的太监,在看到碎瓷片划伤赵缚后,立即瞪大了眼睛,好似他下一秒就会因为这伤口而不治身亡。
迢华宫的宫人们本就因为主子们在扯头花,而跪伏了一地,如今她们争吵还伤了五皇子……
这可真是天大的罪责,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迢华宫的宫女太监们身子跪得更低了,甚至还有人浑身颤抖,连牙尖都在打颤。
叶抒正好站在他身旁,斜睨了一眼他的脖颈,那道小口子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他又挪开了视线,略有些无语地叹道:“死不了,你再喊晚些都愈合了。”
太监闻言,还欲和叶抒争辩几句,赵缚可是皇子,皇嗣有多重要,哪是他这样身份低贱的人能明白的?更何况赵缚明日都要成婚了,自然是更加不能出什么差池。
但他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赵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眼神狠戾,眼底藏着凶光,光是这么一个眼神,就让身后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下了头。
没有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就连呼吸都因为害怕而放缓了许多。
这样的伤,赵缚不知道受过多少,他也并没有矫情什么,而是领着叶抒直接往宫里走去。
在门口耽搁的这会功夫,他也大概清楚了迢华宫里现在都有些什么人。
他原本还以为,赵金枝先前和他说的那些,只是客套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为了自己,忤逆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全都抖落出来。
“你们先在这候着,没有孤的命令,不准乱走。”
赵缚自然也明白赵金枝的用心良苦。
整个迢华宫阖宫上下,如今都应当已经听到皇后做过的那些勾当了,现在再让他这景和宫里的奴才们听听,也的确无妨。
这宫中,这些八卦轶闻,传播的速度是极快的。
不出三日,整个后宫之中的奴才们,都该知晓皇后曾经做下过的那些恶事了。
赵缚走进迢华宫,他总觉得身后空落落的,一回头发现叶抒果然和那些宫女太监们一样,站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过来。”赵缚朝着他招了招手。
叶抒果断摇头。
这种事情,他进去干什么?
这好歹也是皇家秘辛,他一个外人听了去,这不妥妥地拉仇恨吗?他可还想要再多活几年。
“阿抒,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赵缚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可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叶抒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殿内走去。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种场面,要让他一个外人去凑热闹做什么?
他可真是嫌他命活太长了。
但说到底,赵缚还是没有将叶抒带进殿内,只是让他等候在门外。
叶抒:“……”
在这里等跟在那等有什么区别吗?
赵缚走进去时,这才发现,赵旭竟然也在……
所以,赵金枝这是什么意思?
她重提皇后这些旧事,可赵旭却是一直都知情的,因为清算陈氏的命令,是他下达的,他母妃的性命虽是被皇后和淑妃谋害的,可却也和赵旭脱不了干系。
但如今的赵旭,或许也已经不愿意再被人拿捏威胁了……
也许,这的确会是一个除去刘淑荣的好机会。
殿内的几人,在见到赵缚时,皆是一愣,尤其是赵旭和刘淑荣,压根就没有想到赵金枝竟然会将赵缚给请过来。
赵旭的脸色变了又变,碍于赵金枝还在场,他这才没有对着赵缚发作。
可心里总归也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他的确很宠溺赵金枝,一来是因为她是皇后为他诞下的第一位公主,一直养在皇后膝下,极为乖巧懂事,二来则是因为她当年为了解决大雍的燃眉之急,挺身而出,自请前往宁国和亲。
和亲一事,这么多年来,赵旭都觉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她,尤其是在得知她在宁国的遭遇后,更加遭受良心的谴责了。
如今她旧事重提,揭开这些伤疤,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
但她竟然如此地糊涂,把赵缚也喊过来。
如今的赵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孩童了,现在的他,就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狼,早已对这皇位虎视眈眈。
“景行,你来了!”赵金枝径直走了过去,和赵缚并肩站在一起。
她仿佛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和赵缚站在同一条线上。
赵缚心中五味杂陈。
赵旭和刘淑荣这样歹毒的人,竟然能生出赵金枝这般嫉恶如仇的女儿来,当真是稀奇。
“父皇,”赵缚向赵旭行完礼后,视线便落到了刘淑荣身上,他顿了顿,声线清冷了几分,“皇后娘娘。”
他咬字咬得极重,好似恨不得将刘淑荣生吞活剥了似的。
“景行,今日喊你过来,就是为了向你揭露当年兰妃娘娘的真正死因。”
“孽障!”刘淑荣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冲过来一巴掌扇在了赵金枝脸上。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赵金枝并无防备,硬生生接下了她这一掌,就连头上的发髻,都被打得歪了。
她颇有些狼狈地转过头看向刘淑荣,“母后,你做得,儿臣却说不得吗?”
“你疯了!”刘淑荣眼眶猩红,她戴着护甲的手指就这么直直地指向赵金枝。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好不容易长大了,竟然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我没疯!我今日就是要向景行,向天下人都说清楚,当年的事,全都是您和淑妃娘娘一手策划,此时在我心里埋藏十多年了,母后,儿臣今日就是要还兰妃娘娘一个清白!”
刘淑荣害怕地将视线,投向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的赵旭,她无助地向赵旭求救。
赵旭也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毕竟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无论到底有没有他的授意,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若是将他疑心病重,怀疑朝臣,暗中授意后宫妃子互相陷害,那他这个皇帝,哪怕在政事上再青史留名,也总归会因此而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人生污点。
想清楚这一点后,赵旭在赵金枝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径直打断了她:“够了!”
“当年你年岁尚浅,后来又嫁去去了宁国和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已经记不清了,金枝,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赵金枝急忙想要辩解,“父皇,儿臣……”没有记错。
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赵缚突然拉住了赵金枝,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很感激她的仗义执言,可在这众人皆醉的世道,人一旦活得太清醒了,便会有人让你再也无法说话。
第291章 想玩刺激的?
赵旭将赵缚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倘若不是他的身份和血脉,赵旭真的很看好这个儿子,他很能忍,又高瞻远瞩,是块能成气候的好料子。
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赵金枝哪怕有再多话想说,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缚儿,明日便要成婚了,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赵旭起身,走到赵缚身边,右手搭在赵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手中的手持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赵缚勾起唇角应声,“是,儿臣多谢父皇记挂。”
……
从迢华宫回到景和宫后,赵缚便将自己关进了寝殿内,独自喝起了闷酒。
没完没了缠在身边的烦人精走了,叶抒自然是乐得自在,可他架不住一个又一个前来求他,去劝一劝赵缚的小太监们。
明日他便要成婚了,喝得烂醉如泥的确不怎么合适。
叶抒叹了叹气,他在心中向自己保证,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多管闲事。
他推开了紧闭的宫门,走进了寝宫内。
赵缚此刻已经喝了两壶酒,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见到叶抒走了进来,他趴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阿抒,你来了!”
叶抒并没有接话,只是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酒壶给拿开了。
“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赵缚笑着又开始哭,“可是连你现在也要离开我,阿抒,我只剩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跟我闹别扭了?”
叶抒沉默了两秒后,顾左右而言他,“你喝醉了。”
“没有!”赵缚摇了摇头,脸色酡红,“我没喝醉!”
叶抒:“……”
他忍不住叹气,心软这个毛病,真的一定要改了。
明明都说好了不会再被赵缚牵动情绪了,现在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阿抒,你抱抱我好不好?”
赵缚哭得伤心极了,他委屈地瘪着嘴,豆大的泪珠,就这么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桌上火红的桌布也被他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叶抒还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伤意的赵缚。
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
但他仍旧还是在动摇之前,选择坚持自己的底线,“你喝多了,我喊人进来来服侍你。”
“阿抒,别走。”赵缚一把冲了过去,从身后将叶抒搂在怀里。
他哀求道:“别离开我好吗?”
“我只剩你了,阿抒,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叶抒如鲠在喉。
他任由赵缚这么缠着他搂着他。
好像,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为赵缚现在已经耍无赖到直接往地上一坐,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听着他委屈到抽噎的哭声,叶抒发自内心地后悔,因为心软而做出的错误决定了。
“阿抒,你别走,你抱抱我!”赵缚撒泼打滚。
叶抒脸色沉得厉害。
他低头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腿撒泼的赵缚,现在全然没有一点皇子殿下的架子,市井无赖泼皮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能先撒手吗?”叶抒无奈地动了动腿——纹丝未动,甚至还因为被赵缚搂得太紧,差点重心不稳摔倒了。
赵缚摇头,“不行,我松开你就跑了。”
“我跑哪去?再说了,你不是很会追吗?”
赵缚迟钝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叶抒这番话说得是否在理。
隔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了,胳膊稍稍松了几分力道。
“阿抒,你现在可以抱我了吧!”
赵缚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叶抒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像条想要极力讨主人欢心的小狗,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的。
叶抒被他的头发扎得有些痒,整个人都朝后仰去,但赵缚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撒手,他没控制好,一个趔趄往后倒,径直倒在了桌上。
赵缚:???
“你是……想这样玩吗?”他眼神晦暗,却染着极重的欲色,喉结微微滚动,手也开始解腰带了。
叶抒也愣了。
“你发什么神经?”面对赵缚的扑进,他也顾不得思考,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
赵缚毫不设防,被他这么一踹,径直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起来,就那么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房梁,吸了吸鼻子,眼泪无声地淌着。
见他这么笔挺挺地躺在地上,把叶抒也给吓了一大跳。
他还以为赵缚这么不扛揍,这么踹一下,就给踹死了。
可见他哭得眼泪都积在鼻梁处,形成了一个小湖泊,他也不好视而不见。
稍加思考后,还是决定伸手去拉他一把。
“赶紧起来。”叶抒没好气地催促。
赵缚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叶抒对他释放善意,他也立即见好就收。
“阿抒,我腰是不是断了?”赵缚抬手捂着腰,面露痛苦。
叶抒冷声道:“别玩这套。”
这套他之前在益州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玩过一遍了,他会在同一件事情上,上当第一次,但绝不会上当第二次!
赵缚扶着腰,连步子都迈不开了,“这次真的没骗你,真疼!”
叶抒见他这样也不太像是装的,怕影响到他明日成婚,立即就要出门去寻人请太医。
但他还未走出几步,就被赵缚给拦下了。
“阿抒,你陪陪我好吗?”赵缚眼泪汪汪的,就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叶抒先扶着他坐了下来,又耐心地同他讲道理:“你若真受伤了,我现在就去为你请太医,你若是又诓骗我……”他顿了顿,语气弱了一半不止:“虽然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赵缚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朝着他投去一道委屈的视线,声音也小得可怜,“是真的疼的……”
他说着,还特意揉了揉腰背。
叶抒对他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但他还是叮嘱道:“别乱揉。”
赵缚低低地“哦”了一声,乖巧得不像样。
“阿抒,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你看你分明也是关心我的,听到我受伤了,立即就要为我去请太医,你明明心里有我,我也只喜欢你,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赵缚发自内心地,真诚地问道。
叶抒对上他的视线,“因为我有底线,有尊严,不做这种破坏他人感情的事。”
他不做小三!
尤其是男小三!
这种性质更加恶劣。
赵缚被他这番话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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