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见她这么会哄太后高兴,心中对她也不由得少了几分抵触,甚至连带着,对她爱下厨做点心那一套,也没那么讨嫌了。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因着这一点,赵缚这两日对林幼南的态度也稍微地温柔了些。
他会在她和太后谈完心后,命下人为她准备一份冰酪,并坐在凉亭里,等着接她。
林幼南擦了擦脸上的汗,在赵缚的身旁坐了下来,看到桌上的冰酪后,她笑眯眯地向赵缚道谢:“谢谢殿下。”
赵缚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抿唇朝着她微微颔首。
见她吃得惬意满足的模样,赵缚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林幼南很少吃这些稀奇的小玩意,虽然北境常年下雪,但却很少会有人,会将冰块留下来,并用于制作这些有着不同口味的冰酪。
这般炎热的天气,吃上一碗,的确要比喝绿豆汤解暑多了。
只是储存冰块的成本,却高得离谱。
林幼南想,她就算是有这个心思,只怕也很难做成。
她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情,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勺子磕到她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声响时,她有些歉意地先向赵缚投去了目光,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对于上京的女子而言,吃东西时,是不能发出声音的,否则便是没有教养得好。
林幼南是要嫁给赵缚的,往后她与赵缚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虽也从没做过什么要当皇后,母仪天下的梦,但倘若赵缚真能夺得皇位,想来也定然要比他那些手足兄弟们做得好些,天下交到他的手中,或许黎民百姓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大雍只有择明君,才能繁荣,邻国也会因为忌惮大雍的强盛,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对于整个大雍边境的将士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赵缚低头看着手中的策论,林幼南无意瞥见了他看到的内容。
心中越发地坚定了,若将来皇位由赵缚继承,一定能让大雍的国力更加强盛的想法。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在如今的世道,没法作为,实现自己的梦想。
赵缚感受到林幼南的视线,他轻轻瞥了一眼,“你感兴趣?”
林幼南愣了几秒,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她不仅感兴趣,而且还读过,甚至,她读过更多的兵书和治国的策论。
只可惜大雍不允许女子入仕,否则,她有信心,她一定能做得比朝中许多官员们都好。
起码她真正地见识过百姓的疾苦。
第287章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便到了大婚前夜。
赵缚本应在宫中老实待着,等着明日迎娶林幼南入宫,可他偏偏是个闲不住的。
明日如此重要的日子,叶抒怎么能不在场呢?
他好歹,也是和自己拜过堂成过亲,名副其实地夫君。
如今他得再娶,虽然没法让林幼南向他敬茶,可总归,他也还是希望,叶抒能够进宫陪陪他。
只可惜,自从他以岑溪的安危威胁他后,叶抒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极为冷淡了。
无论他当着他的面做什么,他也总是死气沉沉地,提不起任何兴趣。
甚至……哪怕他当着叶抒的面,和别人举止亲密,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或许他还会在心中暗暗拍手称快吧。
可赵缚偏偏奈何不了这样的他。
虽然每日都在他那热脸贴冷屁股,但赵缚却没有一丝挫败感,叶抒越是这样,反而越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他从西直门出宫后,途径正街,此时城中还热闹得很,赵缚坐在马车里,抬手掀起帘子,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小摊后,他叫停了马车,并亲自下车去买了一份叶抒很喜欢吃的荠菜馄饨。
卖馄饨的老板,在得知赵缚并不打算现吃,而是要带者离开后,他眼底涌现出丝丝缕缕的疑惑。
老板好心提醒道:“公子,这汤烫得很,容易撒出来,等您带回去了,只怕也变了口感……”
“我是买给我家夫人的。”赵缚语气里不难听出骄傲的意味。
闻言,老板这才止住了话茬,他见赵缚如此宠溺自己的妻子,虽然先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但他也还是尝试着,为他打包了一份,并确保不会因为轻微的颠簸而漏出来,这才放心地交到了赵缚手中。
赵缚浅笑着接过,并向他道谢。
老板一个劲地夸赞他,是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
这话赵缚十分受用,他临走前又拿了一锭银子赏给老板。
因为他打包了一份馄饨,车夫驾车都不敢太快,可慢了赵缚又催得厉害。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钱是真难赚。
好不容易将这位大情种上司送到了无舍, 车夫心中压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就这么一段路,愣是让他在这么热的天里,把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赵缚拎着馄饨,走进院子,陈则便守在走廊上,在看到赵缚后,陈则起先还以为他眼花看错了。
因为明日他就要迎娶林小姐了,今夜竟然还会来找叶抒。
的确有种快要成婚了,但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迫于家族的指令被逼无奈,想要在成婚的前一夜,去秦楼楚馆放纵一夜的浪荡公子哥。
当然陈则并没有将叶抒比作那些姑娘们……
他只是没料到赵缚今晚还会再来。
他昨夜离开的时候,还气冲冲的,并放狠话说再也不会来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赵缚走近后,陈则闻到了他手中拎着的吃食,此刻正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笑眯眯地伸手准备去接,嘴里还念道:“殿下你真好!还惦记着属下!”
就在他快要够到那碗馄饨的时候,赵缚不悦地蹙眉,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这是给你的?”
话音落下后,他便侧身躲过了陈则伸过来的手,并推开了卧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陈则:???
叶抒晚膳用了两碗,还吃什么夜宵啊!
倒是他,他可是实实在在,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他之前还觉得,赵缚算是体恤下属了,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小气。
买都买了,就不能再多买一份吗?
赵缚走进房内的时候,叶抒正坐在桌前,低头认真地刻着木雕。
不知怎的,他最近特别喜欢做这些手工活。
整个卧房内,已经摆了许多他精心雕刻的木雕了。
从一开始的小兔子小狐狸,到现在,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套技巧,可以雕出来更多花样了。
叶抒听到动静后,并未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注意力仍旧集中在他手中的木雕上。
赵缚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他忽视,他如今也不恼了,径直走了过去坐下,并将桌面上的木屑清理了一部分,这才将他带回来的荠菜馄饨,献宝似的放到了他面前。
“阿抒,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赵缚自顾自地说着,“可能味道有些变了,但今夜有些晚了,等改天得空了,我们再一起去吃好不好?”
叶抒垂着眼睫,并未接话,对于他带回来的这份荠菜馄饨,也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
他现在真是害怕赵缚还对自己用些什么毒。
他这条命好不容易才被岑溪捡回来,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赵缚见叶抒不为所动,他大抵也猜到了,他可能是在担心,他往饭菜里下毒,于是为了证明他没有这么做,他立即用勺子舀了一个,当着他的面吃给他看。
“阿抒,我说过的,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再对你用那些非常的手段。”
赵缚声音很轻,像是在提醒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只要他乖乖听话,那么他便能活得像个正常人,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叶抒不愿意和他吵,也懒得和他说话。
他放下手中的木雕和刻刀,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馄饨便往嘴里塞。
还未咀嚼,便又机械式地吞咽第二个,第三个……
赵缚见状,心中那股子怒气,霎时又窜涌上来了。
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叶抒一定要和他对着来?
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都已经在弥补他做过的那些错事了,为什么叶抒就是不愿意给他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别吃了。”他声线有些冷,其中夹杂着怒意。
但此刻的赵缚,还能够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叶抒并未理会他的制止,而是继续将剩余的几个馄饨也夹了起来塞进嘴里。
好几个馄饨含在他的嘴里,将他的腮帮子撑了起来,看着鼓鼓的,就像是一只藏食的仓鼠,他有些吞咽不下去了,随着他咀嚼的动作,汤汁也从他紧抿的唇瓣中溢出来了几滴。
晶莹的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淌着。
赵缚原本的薄怒,在此刻已然演变为了熊熊烈火。
他拔高了音量,再一次命令道:“我让你别再吃了,你听不到吗!”
论气人,叶抒称第二,都没人敢认领第一。
他话音落下后,叶抒也停下了动作。
在赵缚发怒时,适可而止,也是他摸索出来的,气他的法子。
“你就一定要跟我对着干吗?”赵缚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叶抒没吭声,只是将嘴里剩余的馄饨吞咽了下去,然后又重新开始拿起木雕和刻刀。
全程都将赵缚当成了空气。
“叶抒!你看着我!”
赵缚明明都已经做好了被他忽略的准备,可当他再一次被他无视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地被他牵动情绪。
他站了起来,走到叶抒的身侧,微微俯身,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和他视线齐平。
他语气里染上了恳求的意味:“阿抒,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第288章 我没这种癖好
叶抒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眼睛上,看着那双他曾经痴迷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如今却只剩下了讽刺。
感受到下颌处传来的疼痛,叶抒下意识地拧了拧眉,他的双颊被赵缚捏得凹陷了下去,娇艳欲滴的唇瓣也微微张合着,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清冷的妩媚。
可他仍旧还是不愿意和赵缚说话。
他想,只要他还被困在赵缚身边一日,那他便宁可做一日哑巴。
至于原不原谅的,有些错误,真的不是做些自以为是的弥补,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不愿意开口和自己说话,赵缚哪怕再气再恼,也不能逼迫他。
见他被自己捏着的脸颊,已经开始慢慢泛红,他心中的怒气也冲淡了大半。
赵缚松开手后,他将叶抒手中的木雕和刻刀都拿走了。
“今夜随我回宫吧。”他为叶抒将手上的木屑灰拍去后,轻声说道。
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叶抒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他安静地坐着,听着他说话。
像一个乖巧到没有灵魂的娃娃。
就这么任由赵缚安排摆布。
直到赵缚牵起了他的手,并顺势与他十指相扣,叶抒的思绪这才渐渐地回笼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到了紧握着的右手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温热的体温,在紧紧贴合的掌心中交融汇合,连跳动的脉搏,也在某一刻骤然同频了。
赵缚的手指,穿过指缝,紧紧按着叶抒的手背,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他拉着他站了起来,并往外走。
叶抒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情绪也依旧冷冰冰的。
他知晓明日乃是赵缚与林幼南成婚的大喜之日。
昨日他都将赵缚气成那样了,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日,他又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而且又来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赵缚这种性格,叶抒当真是喜欢得紧,但要命的就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和赵缚有之后了,他却还是如此地胡搅蛮缠。
大婚前夜,还来和他纠缠不清,赵缚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叶抒心想,若是他真的和自己在一起了,想来也会因为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而对自己产生厌倦,在外头偷腥吧。
二人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叶抒突然顿住了脚步。
按道理来说,赵缚可以没有道德,但他不能同样地没底线。
“你明日便要成婚了。”他声线冰冷得宛若冬夜彻骨的寒风,刮得人生疼。
他在提醒赵缚,他的身份,他的使命,还有他所追逐的权力。
他们这层关系,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而且如今已经有颇多议论的声音了。
叶抒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想让林幼南膈应。
从前他没有和赵缚断干净,是他的不对,但今夜起,他便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赵缚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要有新的家庭了。
他若还是个君子,就不应该辜负她人的感情,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既然已经娶了,就应该要担负起为人夫的责任。
赵缚现在最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桩婚事,尤其是说这话的,还是叶抒,这使得他心中更不爽了。
就连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开始被怒气充斥着。
又提这件事,他这又是闹哪样?
又要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一架吗?
他都已经跟他解释千遍万遍了,他不愿意听,也不能接受。
可是这是他如今最优的选择,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阿抒……”
赵缚耐着性子,放软了语调,好脾气地想要再和他解释。
可叶抒根本就不想再听他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论了。
他打断道:“你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按理说,是不该再背着妻子捏花惹草了,不管你对她有没有感情,是不是利用,可名义上,你们也总归是夫妻,是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的道理,想来你要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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