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坐在床边,独自凌乱之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叶抒瞬间警惕地扭头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只手里都拎满了各种小吃的赵缚。
叶抒双眼放光,但他还是问道:“你怎么没走?”
赵缚拎着吃的走进房间,用脚将房门勾着关上,把手中的吃食都放到了桌上后才问他:“去哪?”
叶抒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又动作迟缓地穿好了衣服,问:“你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做吗?”
赵缚沉思了几秒,“应该没有。”
如今他安然无恙回了京,坐不住的是他那些好手足兄弟们,可不是他。
如今他一没权二没势,根本就斗不垮他们,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安下心来等。
等他们出错,等他们跳进自己设置的陷进里,更等着他们互相内斗。
而他只需要作壁上观,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叶抒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便坐到了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还没跟我说,你昨日怎的了。”
“不太好。”赵缚说道。
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眉眼间流露出一股伤感。
闻言,叶抒快速地吃完了那个包子,安静地聆听他说话。
“我同父皇说了我被刺杀一事,可他并未深究,甚至……有可能,他一直都知情。”赵缚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跟叶抒说这些的,但是他心中藏着太多事了,一天一天地积压,逐渐堆成了一座高万仞的大山,几乎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了。
他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这些压在他心中的痛苦。
而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人,便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叶抒被他这番话震惊得微微张开了嘴。
“啊?”
他的亲生父亲,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雇凶杀他另一个儿子?
这哪里是皇宫,哪里是什么天家!
这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哪有人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杀的?
既然不爱的话,给那些后宫的嫔妃们一人一碗避子汤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让这些无辜的人降生,又亲手将他们推入权力的漩涡之中,看着他们互相缠斗?
叶抒越想越瘆得慌,他望向赵缚的眼神也越发怜悯了。
赵缚一抬眸便和他对上了视线,他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悲凉和失落。
“所以阿抒,往后的日子,你得好好爱我啊。”赵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叶抒总觉得,他不是真的高兴。
他想同赵缚说,若是在这皇宫里过得不快乐,不然就别要这个皇位了,反正也是冷冰冰的东西。
他可以带着他去泛舟去登山,去看雪看海……陪着他尝遍人间百味。
可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根本不敢同他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赵缚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皇位,他更想的是为自己枉死的母亲报仇,为蒙冤的陈氏一族报仇。
“生而蒙冤,生有何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赵缚似乎看透了叶抒心中所想,他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良久后,他才开口说道:“我这辈子被太多东西束缚了,阿抒,下辈子我想生在平凡人家,与你一同游遍这三山四海。”
第77章 回来还爱我吗
他说这番话时,眉眼间透着一股很淡的悲伤,像是对自己身份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叶抒想了想,觉得也是,冷冰冰的皇权,哪有亲人之间温馨纯粹的感情重要。
更何况他从小便失去了母亲。
只可惜,他现在似乎……成了一个复仇的机器。
不过叶抒也能够理解。
若是他的母亲被父亲和其他后院的女人联手给害死了,只会更加愤懑。
别说皇位了,就连皇帝也必须死!
都得死!滚下去给他母亲赔罪!
他回握住赵缚的双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要他还需要他一天,还爱他一天。
他便会一直陪伴再他身边。
直到他说亲口说已经不再需要他,并爱上了别人。
但叶抒莫名地有信心,觉得肯定不会有那一天。
“今日我想出门办点事情。”叶抒突然开口说道。
赵缚的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他问:“什么事情啊?”
“去见一个老朋友。”叶抒解释道。
赵缚却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半开着玩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京城还有朋友啊?”
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随意,可眼神却从叶抒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都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了。
他或许在想……
若是叶抒真的是宫里某个人埋在他身边的棋子,他应该要怎么做才能重创他们。
叶抒并没有觉察到他微微变化的眼神,又咬了一口包子,继续同他说道:“是我以前在将弥山的师弟,他早些年辞别师父来了京城,后来在书信中说过他发展得还不错,并且给将弥山附近的村子都捐过善款。”
这个答案赵缚还是心存几分疑惑,可他却并未表露出来丝毫的不对劲。
只是用着吃醋的语气问道:“师弟?长得好看吗?”
叶抒点点头,一抬眸瞥见赵缚哀怨的目光,又立即摇头否定,“他那时候还小,看不出什么好看不好看,而且我们已经五年多没见过了……”
他说边说边观察着赵缚脸上的情绪变化,见他还是哀怨地瞧着他,又忙不迭地补充道:“肯定没有你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赵缚敛了敛那股子醋味,查岗般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要去多久?”
叶抒目前还不知道他这些年里有没有搬走,对于他那位师弟开药铺的大概位置也记不太清了,只听师父读信时听过,依稀记得好像是叫存善堂……
所以他也不太确定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定早些回来,和你一起用晚膳。”叶抒承诺道。
赵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才什么时辰,你还要到晚上才回来?”
大概是觉察到了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赵缚趁叶抒还未感到不适之前,立马放软了声调,他撒着娇说道:“那我今日岂不是孤孤单单地独守空房了?”
“那你觉得……我去多久合适?”叶抒索性向他问一个准确的答案。
赵缚:“我今日想与阿抒一同用午膳可以吗?”
叶抒有些纠结,但瞧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有些舍不得让赵缚的期盼落空。
于是他蜷了蜷手指,轻声说道:“那我尽量赶在午膳前回来。”
“好,我等你。”赵缚乖巧地应声。
吃过早饭后,叶抒便拎着剑准备出门,但临出门前赵缚又扯住了他的衣袖,满脸委屈地问道:“回来还爱我吗?”
叶抒哭笑不得地回道:“爱你爱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赵缚这才将他放出了门,只是他并没有放心地任由他独自出门,而是同住在走廊另一端,护送他们二人回京的士卒说道:“你们两个,乔装打扮后去跟着他,有什么立即情况回来禀报。”
他自然是爱叶抒的。
可是数十年在皇宫中摸爬滚打的惨痛经验,让他对任何人都无法全心全意地交付真心。
那两名士卒领了命令便很快跟在叶抒身后出了门。
这十几个人是陈籍精挑细选,从社会最底层挑出来的,极度贫穷、又没有尊严的人。他们之中有些是为了让一家老小能够温饱,毕竟当死士的俸银还是很高的,死后的抚恤费也起码能够保证往后家人能安稳度日。但他们大多都是受过陈籍的恩惠,为了报恩,便甘愿成为他的刀。
他们与那些许以重利或是要挟逼迫,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同。
他们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如今陈籍将这样一批人送给了自己,可谓是对他表尽了诚意。
“公子是发现了叶公子有什么问题吗?”那名为首的男人问道。
他是陈籍除了陈扬外最信任得力的干将了。
只是有个缺点,他人如其名。
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老粗。
赵缚还未开口,便听他说道:“需不需要我去砍了他?”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我久经沙场,对砍头这种事情熟得很。”
赵缚:“……”
连叶抒是否真是去寻多年未见师弟都还没弄清楚,他就已经在策划着怎么砍了他的头。
他真是谢谢他了。
杨莽见赵缚不说话,还以为他已经默认了他的提议,于是拎着刀便要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
“把他的人头摘回来给公子当球踢。”
赵缚内心:“那他妈是我老婆!我他妈把你头摘下来当球踢!”
但他好歹也是陈籍的人,他只能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帮我买些酒肉回来吧。”
“买些酒肉?”杨莽愣了。
赵缚点了点头,顺带提要求:“嗯,酒别买得太烈了,桂花酿便好。”
他可是个大将军,怎么能干这种跑腿买酒肉的活?
这不是侮辱人吗?
可是他来之前大人便交代过他了,来了京城之后,一切都要无条件地听从五皇子殿下的安排。
所以,他只能一边困惑不解,一边执行命令。
但他很快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五皇子怎么可能会只让他去做些这种小厮都能办好的事情?
他一定是有什么对他重要的交代,但是忘了说了。
应该是什么呢?
应该是……
杨莽脑海里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双手一拍,思绪瞬间豁然开朗。
“肯定是让我买点毒药!好毒死叶抒!”
对!
一定是这样!
杨莽说干就干,还未先买酒肉,便一头扎进了街旁的药铺里。
杨莽问:“你们这都有些什么毒药啊?”
药铺伙计回答道:“有断肠草、鹤顶红和鸩毒。”
杨莽沉思了几秒,一开口便向药铺的伙计要了能药死全城百姓的剂量。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客官,您说您要多少?”
杨莽面不改色:“一斤鹤顶红。”
第78章 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下药
伙计实在是没见过这样买毒药的,他也不敢轻易地将药卖给他,只能委婉地说道: “……客官您稍等片刻,我去把我们老板找来。”
临走前,他还瞧了杨莽好几眼,总觉得他长得就很像个莽夫,竟然还要买这么多毒药,这怕不是要给整个上京城下毒吧?
等药铺的伙计跟老板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杨莽便见一位耄耋老人掀开帘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杨莽一番,随后才问道:“这位客官,是您要买一斤鹤顶红吗?”
杨莽昂着下巴,对着他说道:“是我,怎么了?”
老者慈祥地看着他,问道:“我能打听一下,您要这么多鹤顶红用来做什么吗?”
首先鹤顶红本来就是很珍惜的药材,可以用来入药,只是这味药材十分凶险,至今还没有几位医者敢用于治病救人中。
但他今日如此光明正大地要买这么多,想来大概是府上有什么大胆的大夫,又或是个招摇撞骗的庸医,开了药方子,这才命人来购买如此大剂量的鹤顶红。
杨莽挎着脸,看起来十分不爽。
“果然这京城就是要比我们剑南道麻烦些,买个毒药还要问东问西的。”杨莽是个急性子,见他们这样换着人兜兜转转地问来问去,索性直说道:“就给句准话吧,卖还是不卖!”
这京城的律法可要严明多了。
若杨莽今日真真是买了这鹤顶红去毒杀他人的,被官府的人查到了这药是从他们药铺里卖出去的,他们不仅整个铺子要被查封,还得吃官司。
所以这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卖的。
但老板也不敢招惹杨莽这样面露凶相的男人,他委婉地拒绝道:“实在是抱歉,这位客官,小店暂时没有这么多的鹤顶红。”
杨莽蹙眉,思考了两秒,说道:“你早说你们没有这么多不就好了。”
随后他又问:“那你们总共有多少,我全要了。”
药铺里的所有伙计,全都被他手上那把大砍刀给吓得浑身发软。
他们不敢说不卖,但又不敢得罪了他。
“别磨磨唧唧了,快些去拿药啊!耽误了时间你们可吃罪不起。”杨莽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拍在他们面前的柜台上。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老板还是吩咐伙计去拿了一点药粉,不过却不是鹤顶红,而是一味和鹤顶红很类似的药粉,但药效却天差地别。
这药……强身健体,且催情。
杨莽掂量了一下,虽然量不是很多,但起码毒死区区一个叶抒,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他买好了酒肉,便直接将那药粉悉数倒入了酒坛子里。
回到客栈将酒肉交给赵缚后,便被他打发出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他刚准备下楼,就迎面撞上了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叶抒。
于是他把这事忘得更彻底了。
……
叶抒如约赶在午时之前回了客栈,而赵缚也正好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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