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脸这么红?”赵缚眯缝着双眸,目光有一丝玩味和探究,半晌,他唇角一挑,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略带戏虐挑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琢磨什么。
叶抒被他这样盯着,瞬间紧张了不少,他说话也变得磕绊了起来,“没、没有,太热了……”
这话赵缚明显不信,他斜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勾着唇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那松散的样子,像极了吊儿郎当的少爷。
他说道:“是吗?可我没觉得热啊。”
他声音寡淡,带着一丝鼻音,显得他更加地松散。
叶抒讷讷地点头,避开他的目光,“是……我有点热……”
“阿抒既然这么热,不如帮我暖暖身子吧,我可冷得很呢。”
赵缚眉心微低,语气里也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什么!”叶抒故作镇定地对上他的眸子,佯装出生气的模样,厉声呵斥道。
“我没有胡说。”赵缚薄唇微张,“我现在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和阿抒白日宣淫。”
第9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闻言,叶抒气极,他知道赵缚不要脸,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要脸。
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但赵缚还未有所行动,从剑南道带回来的亲信便冲了进来,同赵缚汇报:“殿下,不出殿下所料,杜允瑶的婚事也是皇后一手促成,如今杜大人为了这桩婚事,正在想法子求七皇子相助,但七皇子尚在病中,并未给予杜大人答复。”
赵缚听了后,点了点头,同他说道:“你们继续盯着,有什么动向,立即向我汇报。”
“是!”那人领了命令便出去了。
赵缚无法一次性将这么多亲信全都召入宫中,若是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他甚至会被扣上心怀不轨的帽子,因此陈籍当初送给他的那几位心腹中,他只带了两位进宫,而剩下的四人,尤其是杨莽,都在宫外待命,并为他实时监控朝中大臣们的动向。
“被皇帝赐婚了,不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叶抒不解地问。
他听过的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难不成还能抗旨不尊?
“按理说是没破解之法了,但若是赵文巍为了这位扶持自己的朝臣,愿意一试,也并非是个全无他法的死局。”赵缚顶着叶抒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如果他敢此时面圣,说明他与那杜小姐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陛下怎么说也会先偏心自己的儿子,杜小姐和万府的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只可惜,看起来他这位皇弟,没什么胆量,不敢这样做呢。
毕竟如今朝堂之上,杜纪阳早已没了什么话语权,此时的赵文巍也要比几年前羽翼更丰了。
区区一个从四品的翰林院学士,他早已不放在眼中了。
“那七皇子不担心如此冷落杜大人,会寒了支持他的大臣们的心吗?”
倘若他日那些支持赵文巍的臣子们祸临己身,走投无路时向赵文巍求助,他也选择视而不见呢?
毕竟已经有了先例在此,难保不会让那些尚未站队的朝臣们望而却步,甚至极有可能会导致已经向他投诚的臣子们寒心。
如此浅显的道理,连叶抒都能想得明白,赵文巍深谋远虑,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可他如今不是正好有借口为他遮掩吗?
他可一直都卧床称病,闭门不出。
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病入膏肓,还是装病呢?
“那我们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拉拢一些人啊?”叶抒如今见识过了这宫里的宫斗手段,越发地开始为赵缚盘算了。
赵缚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笑着,看着他。
“阿抒,我发现你和从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一样了。”
叶抒问:“哪不一样?”
赵缚又笑,这回笑意越发深了。
叶抒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的,问他话也不回答,就知道咧着一张嘴傻笑。
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
明明现在的境况都已经这么惨了,简直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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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时,赵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处置了反贼岳察洲,赐予他凌迟之刑,他的亲眷,也都已被处死了。
赵缚站在大殿之中,听着殿外经久不息的惨叫哀嚎声,心中翻涌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将他吞噬包裹了起来。
直到退朝后,大臣们都分分低着头快步往外走,而一旁的宫人们拎着水桶和擦布,正在清洗擦拭着因行刑而流了一地的鲜血,整个宫中都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着。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一不留神,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赵缚也跟着人群往外走,汪祉和他隔得很远,二人遥遥相望,仅仅对视了一眼,便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汪祉朝着他点了点头。
动作很轻,若是不注意的话,甚至都很难发现。
在宫里人多眼杂的,哪怕是一个眼神,被人捕捉了去,也能被说成不臣之心。
赵缚瞧着汪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他也转身就往景和宫走。
但很快,他便被人拽到了一边。
赵缚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杜纪阳。
他心中也已明了,他此番所谓何求了。
但他还是装作懵懂地问道:“杜大人?你找孤有什么事吗?”
宫中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四处都是皇帝和敌对的眼线。
杜纪阳也知道这一点。
但自从上次他去了赵缚在宫外的住宅后,第二日他便回了宫。
如今婚期将近,哪怕他想等,小要将风险降到最低,日子也已经经不住耗了。
杜纪阳咬了咬牙,说道:“殿下,下官最近新得了一幅珍贵墨宝,但不知真假,听闻殿下平日里也喜欢书画,下官斗胆,想请殿下为下官品鉴一二。”
他倒也还算聪明,并未将自己真实的请求立即说出口,而是换了一种较为缓和的方式来邀请他。
这样一来,倒也算是有个具体的事情,为之遮挡一二了。
哪怕到时候有心之人提起,也还能为自己辩解几句。
赵缚勾起唇角笑道:“孤不过是闲暇时的兴趣罢了,品鉴谈不上,但既得杜大人邀请,孤却之不恭。”
得到了赵缚肯定回答,杜纪阳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其实他对这位并不受宠的五皇子殿下并不抱有什么期望。
只是杜庆柏总是在家中提起赵缚,和他身边那个救了他的小侍卫,听自己儿子总是说他们的好话,他便鬼使神差地,求到了他面前来。
他只希望能够达成所愿……
免了他那苦命的女儿一场浩劫。
为了不给赵缚带来麻烦,杜纪阳特意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几幅字画全都拿了出来,挂在家中,办了一场鉴赏大会,宴请了朝中许多喜爱书画的文人雅客前来。
这样做,便能够更有效地洗清赵缚身上的嫌疑了。
毕竟连三皇子赵玄也请动了。
总不至于还有人借此发挥了吧。
赵缚只带了叶抒一人前往杜府赴约。
他抵达时,杜庆柏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叶抒后,他眼睛都快看直了,但还是谨遵礼数,先向赵缚行了礼:“五皇子殿下。”
赵缚同他点了点头,问道:“伤都好了吗?”
“好了。”杜庆柏重重地点头,随后他便将目光移到了站在赵缚身后的叶抒身上,他笑眯眯地开口喊道:“侍卫哥哥!”
“殿下,您可以将侍卫哥哥借我一小会吗?我想让他教我骑马……”
赵缚沉默了片刻,他将视线落到叶抒脸上,似乎是在问他愿不愿意。
叶抒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今日来杜府参加鉴赏大会的人太多了,他担心鱼龙混杂,其中会有什么混进来的刺客,对赵缚不利。
但下一秒,赵缚便替他做了决定:“好,你们去吧。”
“殿下……”
叶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缚打断道:“无碍,你且去吧,我自己会注意的。”
得了赵缚肯定的答复,又被杜庆柏炙热的眼神盯得很紧,叶抒只能无奈妥协。
就算是……他在为赵缚攻略杜大人吧,他这样的小人物也接触不到他们这些当官的,那就接触他的儿子,让他儿子到时候为赵缚说好话。
第97章 你那个很有意思的侍卫呢
以杜纪阳的官职,是住不上这么好的宅子的,但他夫人家产丰厚,因此杜府的宅院里外都透露着一股低调的雅致和奢侈。
原本还聚在一起的官员们见到赵缚的出现后,脸色都变了又变,精彩极了。
他站在阳光之下,将屋中众人脸上的神情都瞧了个遍。
很快杜纪阳便站了出来,朝着赵缚恭恭敬敬地行礼:“殿下万安。”
而身后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赵缚行礼。
哪怕他再不受宠,可他依然是天家子嗣,而他们就算职位再高,也终归是臣。
赵缚垂眸眨了眨眼,“今日孤与众位大人都是来杜大人府上赏画的,大家不必拘礼。”
不多时,三皇子赵玄也出现在了杜府大门口。
屋中的大臣们一见到他便迅速热情地围了上去,与方才对待赵缚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赵玄站在院中,隔着诸位官员,和赵缚遥遥相望。
随后,他在众人的视线中,抬起胳膊,同他招了招手,“景行!”
赵缚立即换了脸色,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朝着赵玄走了过去,“三皇兄。”
令他没想到的是,赵玄一开口,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景行今日一个人来的吗?你那个很有意思的小侍卫没来?”
很有意思的小侍卫。
很有意思的小侍卫!
赵缚的脸色瞬间垮了几分,他在心中早已将叶抒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而如今,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人。
这种感觉真是操了狗了。
“景行?”见赵缚不回答,赵玄又喊了他一声。
他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萦绕着,赵缚只觉得吵闹无比。
他想,若是赵玄也对叶抒感兴趣,届时他该怎么办?叶抒会跟他走吗?会为了他离开自己吗?
郁闷和烦躁充斥着他的大脑。
“景行,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赵玄抬手搭在赵缚的胳膊上,轻轻摇晃着他。
而身后的官员们见状,也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赵缚好半晌才从他的推搡中缓过神来。
他抬眸,瞧见赵玄脸上担忧的神色,眼底阴鸷的情绪很快便隐藏得极好。
他勾唇,笑着摇了摇头,“方才有些头晕,现下已经没事了,兄长方才同我说什么?我没听得太清楚。”
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赵玄一直都很心疼这个年幼丧母,在宫中受尽白眼和欺辱的弟弟。
听他说不舒服,赵玄哪里还有心思问其他不相关的人,满心都只记挂着他的身体了。
“是不是最近天冷,着凉了?”赵玄伸手,十分自然地握住赵缚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还得多添一件衣裳啊景行,你新搬了住所,我也没来得及去祝贺你,如今宫里可有用得趁手的奴才?用不用我为你择几个忠心的送过去?”
他的手很暖很烫,和他的眼神一样,滚烫到让人讨厌。
像是要将他灼烧殆尽一般。他所有的虚伪和阴暗在他面前都无处可藏。
这样的赵玄可真令人厌恶。
他嘴一张一合的,可赵缚却感觉一切都听得不太真切了。
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却又什么都不图他的……
为何要对他好!
赵缚心中纠结,若是有朝一日,他将所有的阻碍都清扫了,只剩下这位从小便一直对他多加照顾的三皇兄了,他该如何?
也对他动手吗?
若只剩下他和自己,朝中那些大臣们,一定都会拥立他,而不是自己。
……
赵缚想着,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赵玄的手中抽出,他摇头轻声说道:“谢谢兄长,我性子闷,不喜人多,有太多人在跟前伺候,我反而会不习惯。”
赵玄感受到掌心空了,他微微蜷起手指,指腹的肌肤摩挲着掌心仅剩的那一缕温度。
“既然如此,那景行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同我说。”
这种话若是旁人说,那边是画饼子,可若是从赵玄的口中说出来,那便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到你什么。
赵缚心乱如麻。
他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多谢兄长。”
私底下其实他并不和赵玄以皇兄皇弟相称,而是唤他一声兄长。
在过去漫长痛苦的岁月里,赵玄也曾经是他的救赎,是高悬于夜空的清辉明月,是他最羡慕的存在。
他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若是自己的母妃还活着,他的生活,是不是也会和他一般地恣意洒脱。
他连想要做自己都做不到。
而赵玄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穷极数十年奢求的东西。
甚至连他最想得到的爱和关注,赵玄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
他不仅仅羡慕他……骨子里还有一股自卑作祟,让他对他产生了恨意。
……
鉴赏会进行到一半时,杜纪阳便安排了丫鬟在上茶时,故意打翻到赵缚的身上,新泡的茶水,此时正烫,整杯都洒在了他身上,赵缚被烫得蹙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坐在一旁的赵玄先赵缚一步反应过来,立即替他将身上的茶水擦拭干净,“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冬衣的料子厚实,吸水也快。
“你这狗奴才,怎么办事的!”杜纪阳厉声呵斥道,“自己下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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