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年不是被骆氏暗害,她也不至于就只有赵胤礼这一个孩子,只可惜赵胤礼不成器,她又偏偏只有他这一张牌了,若不能扶持他坐上帝位,只怕届时他们母子都会死在新皇手中。
因此,无论是谁想要暗害太子,她都要加倍地报复回去。
第92章 蹊跷
有皇后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万霖很快便知晓了杜大人家中有这么一位美艳动人的闺阁女子,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了,可终究还是陋习难改,重淫重欲,尤为喜好温柔的美人儿。
自打万霖见过杜允瑶后,他便日日缠着父亲去杜府提亲。
可朝野都知道他这儿子是个什么品性,哪里会愿意将女儿嫁来万府受苦啊?
万长史遭不住万霖的耍赖和纠缠,只好让他自己进宫去求圣上。
没曾想,还真让他给求来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万霖高兴得像个傻子似的,整个万府也张灯结彩的,开始筹备婚事。
反观杜府,阖家上下都死气沉沉的。
可他杜纪阳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不敢做出抗旨的举动。
面对杜允瑶与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可赐婚的圣旨也宣读了,木已成舟,他区区一个言官,又如何能改变如今的局面?
现在让他去悔婚,去求皇帝,岂不是在当众打他的脸吗?那这赐婚的圣旨,很快便会成为杜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催命符。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一家之主,他得为所有人着想,得为杜府的百年基业着想。
看着不理解自己的夫人和心中埋怨自己的女儿,杜纪阳如今也是心中烦闷,有苦难言。
他也为人父,哪里会舍得让自己如珠如宝疼爱了十数年的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还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傻子?
杜纪阳看着双眼哭得红肿的杜允瑶,竟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都怪他没用,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如此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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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缚和叶抒押解岳察洲回京那日,恰逢杜纪阳儿子杜庆柏在长街纵马驰骋。
杜庆柏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已经插入了马脖子上,鲜血顺着滴落,在长街上流了一地。可令人奇怪的是,那马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眼见杜庆柏马上就要冲向赵缚了,叶抒也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腰部稍稍用力,整个人便从马背上站了起来,飞身跳到了杜庆柏的马上。
他尝试着帮他勒停马匹,然而却没有起到什么很大的作用。
想来是马受了惊吓,又被捅了一刀,疼痛让它丧失温驯,暴露了本性。
迫于无奈,叶抒急得朝赵缚大喊:“快躲开!”
话音落下后,他便抱着年幼的杜庆柏跳下了马。
二人依着惯性,在街上滚了好几圈,杜庆柏倒还好,被叶抒护在了怀里,并没有受多少伤害,只是被今日之事吓着了,一时还缓不过神来。
而叶抒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后背和双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擦伤,此刻已是一片刺痛,他都快要感觉身上的血肉都能毫不费力地扯下来了。
后背处细小的沙砾硌进了他的肉里,随便一动便疼得像是在被酷刑伺候。
那匹马在快要冲向赵缚之前,被底下的士卒用长矛给捅死了。
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赵缚也不好过多地对叶抒表现出关心,他下了马,也是先扶起了还缩在叶抒怀里的杜庆柏,之后再问叶抒:“怎么样?还好吗?”
叶抒摇了摇头,“我还好,多谢殿下关心。”
赵缚见他紧拧的眉头,便知晓他又在硬撑了,但如今他也不好立即离开,只能忍下心中对叶抒的疼惜,蹲下身子与杜庆柏说道:“杜公子,你可知长街纵马是不被允许的?”
杜庆柏此刻还后怕得厉害,见赵缚张口便指责他,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虽然他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了,可杜纪阳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爱护得很,哪怕十二岁了,也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不过心性倒是被养得不算坏。
见杜庆柏被赵缚吓哭了,叶抒怕他又一刀结果了他,他快速地抬手捂住了杜庆柏的嘴,并安慰道:“别哭别哭,殿下不是怪你,你快跟殿下认错,说你知道了。”
杜庆柏抽抽搭搭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着叶抒的话,他小脸五官紧拧到了一处,那双和杜纪阳一模一样的眸子此刻正蓄满泪水,“殿下,我知错了,您怎么罚我我都行……”
杜庆柏认错态度尚且算好,况且赵缚也不会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就算是要计较,也是去跟杜纪阳杜大人计较。
他抬手摸了摸杜庆柏的脑袋,问道:“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没有仆人跟着?”
杜庆柏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不是的,我是和家中的小厮一起出来的,想着精进一下骑术,可是我的马不知道今日怎么了,突然就开始暴躁,我怎么都控制不住它,眼看就要往长街冲了,我没别的法子,只好拿匕首刺向它的脖子,想着让它停下来……”
赵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那双上挑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转身喊了两名士卒,“你们,好生将杜公子送回府上。”
“是!”
“谢谢殿下,谢谢侍卫哥哥!”杜庆柏同赵缚和叶抒告别后,便跟着两命士卒一同离开了。
赵缚盯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好半晌才收回目光,随后他又转身站到了那匹倒下的马前。
“怎么了吗?”
“这事有蹊跷,你去帮我请个会养马的驯兽师,仔细查查,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赵缚的眸光凝视在那匹马身上,他吩咐叶抒道。
“好。”叶抒当即应下。
“先回家处理伤口吧,今日多亏有你。”赵缚收回视线,和叶抒对视了一眼。
“你们,把它抬去无舍。”赵缚同几名士卒说道。
无舍便是他在京城为叶抒置办的宅子。
“你也先回去吧,我自己带着岳察洲进宫就好,晚些时候回去找你用晚膳。”赵缚小声地同叶抒说着。
叶抒脸色微微发红,应了下来,“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后面那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他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旁人发现了,若是此事暴露,不仅会对赵缚不利,只怕还会让他此生都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等叶抒走后,赵缚也和剩下的几名侍卫押着岳察洲往皇宫走去。
赵旭早就下达了命令,将岳察洲抓回来后,不必送去大理寺,直接带到宫里,他要亲自审他,要让岳察洲在早朝时,在诸位朝臣面前,被一刀一刀地凌迟处死。
只有这样,才能震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一进宫门,岳察洲又开始骂人了。
他将赵缚和赵旭父子俩骂了个遍。
大抵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又或是连唯一的骨血也不在人世了,岳察洲也心死了。
他这一路遣词造句,骂得极为肮脏。
倘若是骂赵缚也就罢了,可他已身在皇宫之中,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宫里耳目众多,岳察洲不怕,可他赵缚担惊受怕得很!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借此大做文章,他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闭嘴!”赵缚骂道。
可岳察洲见他这般,甚至欣慰,甚至越骂越起劲,他笑着挑拨离间道:“怎么?心虚了?你也觉得你爹那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你也想要那滔天的权势吧?你心里恨他吗?你母族可是被他亲手下令处置的!你难道不想杀他吗?”
赵缚:颠公!颠公!
见岳察洲这疯魔的模样,赵缚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紧接着,又对着他脸上重重扇了两巴掌,“我让你闭嘴!”
第93章 试探
赵缚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岳察洲被打得头偏向一边。
掌心火辣辣的,又麻又烫。
他指着岳察洲骂道:“你这般通敌叛国的逆贼,也配嚼圣上的舌根!”
今日这些话,但凡被别人听去了,来日都会成为污蔑他的本子,他要做的便是将自己摘出去,摘干净。
这么想的只有岳察洲一人,他的心中是忠于大雍,忠于圣上的。
岳察洲舌尖顶了顶腮,直直地朝着赵缚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嘲讽地笑道:“像你这种虚伪阴险的小人,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赵缚忍辱负重多年,怎么会被他三两句话给激怒,只要不被别人抓住把柄,乱嚼舌根,就算岳察洲蹲在他头上拉屎,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从容应对。
就当岳察洲再度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赵旭突然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袭明黄色龙袍,袍子上的图案是用金线绣的沧海龙腾,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虽已历经沧桑,满头银发,可脸上的威严却丝毫不减,甚至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地多了几分天家的狠厉。
赵缚和押解着岳察洲的一众侍卫都跪了下来,唯独岳察洲,站得笔挺挺地,迎着寒风看向这位皇帝。
站在赵旭身后的太监王忠全见此情形,立即出声呵斥道:“大胆!见到皇上,竟敢不跪!”
岳察洲冷哼了一声,又朝着赵旭啐了一口唾沫。
他的儿子把他唯一的血脉都给杀了。
作为父亲,他绝不允许自己给仇人的父亲下跪,哪怕那个人皇帝,是天子。
作为人臣,他也早已为了自己的私欲贪念,背叛了大雍,一个叛国之人,又怎会对这个国家的君主尊重呢?
赵旭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倒是有几分骨气。”
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不介意时,只听他说道:“那就把腿敲断。”
敲断就会跪了。
闻言,赵缚瞬间抬眸,这才是他认识的赵旭。
是他记忆里,会对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下手的赵旭。
他这样的人,天生冷心冷血,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动摇他的地位。
随着赵旭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侍卫走上前,拿着浑圆的棍子,直直挥向岳察洲的腿弯。
紧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赵缚的耳畔响起。
论残暴,还是赵旭一骑绝尘。
岳察洲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而匍匐在地,因着连夜赶路,他身上的囚衣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极了,尤其是此刻他还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看上去更像一条丧家之犬。
而赵旭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惨状,甚至还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好一会后,赵旭才看向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赵缚说道:“缚儿,你跟朕到宣政殿来。”
赵缚应声:“是。”
他在心中已经将赵旭单独唤他的可能性全都预想了一个遍。
他跟在赵旭身后,微微抬眸,看向那道令他悲惨多年的身影。
岳察洲说得对。
他心中无比地想,想让赵旭死。
可如今他还没能强大到能左右赵旭的生死。
进了宣政殿后,赵旭便背着手,缓缓走向书案,待他坐下后,他便看着赵缚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赵缚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禀父皇,一切顺利。”
“宁州的形势如何?”赵旭又问。
赵缚知道,他这不是在关心自己,而是想要听听他对如今天下局势的分析,一方面是考察他的功课和品性,另一方面则是试探他有没有谋反的野心。
今日岳察洲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帝王,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哪怕那个人自己的儿子。
哪怕他已经垂垂老矣,这个位置很快就会被他们其中的一位皇子而取代,他也仍旧不放心。
赵缚思忖了几秒后,仍旧是如实回答:“父皇,儿臣亲眼见识了宁州的惨状,受战火牵连,宁州大地硝烟弥漫,百姓们也都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宁州守城的将士,以血肉为宁州的百姓筑起一道城墙,将骠军挡在宁州城外,更是挡住了骠军想要进军北上的狼子野心,儿臣恳请父皇,厚葬为护宁州而死的将士们,厚葬宁州刺史。”
赵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缚儿和朕想到了一处,朕也打算好好抚慰一下这些为守宁州城,而不顾自身性命安危的将士们。”
“多谢父皇!”赵缚又朝着皇帝鞠了一躬。
“缚儿,前些日子你被刺客追杀之事,朕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赵旭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眼神紧紧凝望着站在大殿上的找缚。
“……”
赵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他想听,想听听看,赵旭是否真的调查清楚了,还是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编织一段谎话来欺骗他我。
赵旭见赵缚没说话也没行动,便将书案上打开着的奏折第给了赵缚。
赵旭解释道:“打开看看吧。”
他接过奏折,小心翼翼地打开奏折,看到上方的字样后,原本还抱有一丝期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还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皇帝怎么说,也会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对他多几分宽容和怜爱。
可爱这东西,他已经缺失很多年了,从母妃被陷害致死后,他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赵缚眼眶里含着泪珠,他却努力地将眼泪憋了回去,并对着坐在高位上的赵旭鞠了一躬:“多谢父皇。”
要说他不爱吧,又似乎挺爱他的,毕竟还会花时间,编造出一些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他。可要说爱,又实在算不上,谁会对自己爱惜爱护之人满嘴谎言?
赵旭似乎也没料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能忍。
他分明已经青筋暴起,却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气,对自己鞠躬行礼,感谢他为自己调查这些刺杀行动。
“景和宫里还住得习惯吗?有没有缺些什么东西?尽管跟朕说。”赵旭看向自己这个一直以来都忽视的儿子,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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