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事情多得有点让人烦恼。
可这种满满当当的烦恼好像充实了心脏,他不再是随处漂流的浮萍。双脚切实站在土地上,不再会有任何不安了。
门锁转动。
一群人顺着声音的发出地看去。
清之介伸出手,懒洋洋招呼了一下:“哟,编辑大人。”
第77章
安室透:“……”
安室透:“…………”
怎么有这么多人!还有几个是他绝对不能碰面的!
他用公文包挡住脸,大跨步而上,一把冲进了洗手间。
松田阵平冷笑。
你降谷零别以为挡住脸就以为他没认出来!
就连萩原研二也迟疑道:“那个是……”
清之介看够了热闹,帮安室透遮掩:“那个是我的编辑。”
他想了想,帮其补充了设定:“他染了一头金毛,但只是看着凶一点而已。”
原来是这样。
萩原研二依旧感觉那个背影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一样。
清之介:“他大概吃坏肚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打招呼就不必了。他还要帮我搬东西,今天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见吧。”
这是很明确的逐客令。松田等人也没有久留的必要,起身告辞。
等到所有人都撤退,清之介才敲洗手间的门。
门被缓缓推开,安室透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之介摸着鼻子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么巧。”
说不是故意的才怪。安室透懒得跟他计较,帮清之介扛起了打包好的箱子。
清之介要搬去他那边住几天,等到和新房东签订好协议之后,他们都会换到那边去住,包括现在不在日本的诸伏景光。后者正在处理其他的事件,顺便还回了趟组织把清之介的身份证拿了出来,成功换了套卡刷上了东大的入学手续。
清之介说是哥哥帮忙寄的也说得过去。
他甚至和安室透争论了一下辈分问题:“要住在一起,那我们就是家人了。哥哥是景光,那么你就只能——”
清之介严肃地说:“妈妈。”
安室透被气得够呛,报复性的给他多接了几个稿件。
回忆终止于此,最后安室透也没记起来提醒清之介,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合租的室友,而不是所谓的“家人”。
单身男人的住所空旷得可怕,和清之介呈现了两个极端。白色的小狗听到动静蹦跳着跑出来,对着清之介响亮地汪了一声。
清之介蹲下身,抬起手打招呼:“哟,哈罗,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是不是还要喊它一声前辈?
清之介很早之前就知道安室哈罗的存在了,也从安室透手机里看到过不少照片。但第一次见到本狗还是震惊了一下。
他伸出手,小狗自动凑到他的手掌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手下的柔软顺滑的皮毛让他忍不住摸了摸,再摸摸。
清之介的身体自发行动起来,熟练上手撸狗,他的表情带着十足的凝重,动作却越发娴熟。
尾巴!尾巴居然真的和螺旋桨一样!
清之介瞳孔地震。
好神奇!跟猫完全是两个品种!
安室透将东西放好,回头一看,一人一狗已经凑在一起,好得像亲兄弟一样了。
安室透:“……”
他觉得之前的担心有点多余。
客房被收拾了出来,角落摆满了清之介回收的“废品”。
吃完晚饭后,他很早便躺在了床上,缩进被窝里,一双眼睛盛满了暗淡的月光,忧愁地看着堆在角落积灰的《幻舞》。
很多人都说想要帮助他,但是从何帮助呢?
突如其来的灾难完全将他曝光于世人面前,彻底中断了他的写作生涯。清酒被开盒,相当于清之介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他人的评估,他们的评价将会决定清之介的文是否值得一看,而现在,清之介臭名昭著,他的书也成了垃圾,还是用来烧火都会被嫌弃那种。
这一届的幻梦赏也已经抉择出夺冠者,上一届的获奖人已经彻底过气了。甚至还有人觉得他的奖杯拿的名不言顺,想要他归还荣誉。各界的讨伐简直要将清之介逼进死路。
他也无法彻底澄清清白。主编的残余势力过大,警方还在逐步推进围剿计划。他涉嫌贩卖管制药品,用其控制青少年,甚至走私到别的国家,一时间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按捺住急迫的心情,等待剩下的鱼撞上网,再一起处罚。
等到真相都水落石出……真的就能还他清白了吗?
好像也没有这么重要了。
清之介胡思乱想着,最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昏睡过去。
在他熟睡的时刻,千万人使用的社交网站扑极增添了一位新的用户,在注册的下一秒,扑极弹出一条新的通知。
夏目漱石:清酒是我非常欣赏的年轻作家。
滑到这条的人忍不住出言嘲讽。
这,就这?别以为自己改了昵称叫夏目漱石就真的是夏目老师本人了。
结果下一秒,被他们嘲笑的用户火速通过了官方的认证。
躺在床上的人迅速弹起来。
“卧槽,真的是夏目漱石!”
这条推送被转了上万次,等到清之介打着哈欠起床,外界的舆论已经彻底翻转。清之介搅拌着麦片粥,有些怔忪,轻轻摇了摇头:“人还真是容易动摇呢。”
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大概是因为他发现,比起渴望得到某人的认可,不如专注于写出自己想写的作品。哪怕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现在只不过是更加确信罢了。写作的过程是很枯燥的,哪怕有人陪伴在身边也无法克制孤独感的蔓延,清之介习惯了单兵作战,现在居然也觉得无所谓。
清之介失笑。
算了。现在又有什么好说的。
但夏目漱石还是帮了很多的忙。为此,他专门去拜访了他。
夏目老师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也许是提前知道了清之介要来横滨的消息,夏目漱石停在红房子旁边,专门等候着他。
身着和服的老者悠闲地望着蔚蓝的海面,海鸥在半空中盘旋,不时发出响亮的叫声。
清之介慢步走近:“夏目老师。”
他的态度很慎重。此前他并没有见过夏目漱石,他们唯一的交集只有清之介参加幻梦赏之时,夏目漱石为他写了评语。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
……这是在清之介并不清楚自己其实已经戳过变成猫的夏目漱石的屁股,屡次想带他去噶蛋的情况下。
夏目漱石倒是非常熟悉清之介的。不算他们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纠葛。早在他诞生以前,好友曾无数次和他聊起这个孩子。
“麻烦精”、“破坏王”,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以及,
——“我最亲爱的宝贝”。
德裔小说家有无数的烦恼,他曾是一个容易感到忧伤的人,在结婚后,他一点点变得开朗,曾经沉郁的文笔也慢慢充满幻想的色彩。小说家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写一本童话书,可惜他死在了故事完成之前,从胸膛中流出的鲜血将一切丑陋的现实都暴露于他最想守护的人眼前。
然而,夏目漱石出手相助,并不是因为死去的好友,而是纯粹因为清之介本身。
他从清之介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未来。
要是能横冲直撞,将一切虚伪全部拉下,直白尖锐地点出问题的本身,文坛这片天地又会换一副样子吧。
清之介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
夏目漱石拿出手机,将扑极的界面在清之介眼前一晃而过:“手机确实很方便,老夫也心动了。”
再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清之介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您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夏目漱石:“孤身一人的勇气只能说是鲁莽。你要把想要接近你的人都推开吗?”
清之介:“不是的……我只是……”
他沮丧地看着海面:“我只是不想再受伤了而已。”
要是换做以前的清之介,大概在垃圾角的时候就已经自爆身份,和捡垃圾的小学生达成联盟,兴奋地给她签满名字的书,然后告诉她:“我就是清酒,感谢你的支持哦!”
可是,他吞下了所有语句,伪装成自己的支持者,在最信任自己的读者面前也不敢说出一句实话。
他只是害怕。
除了安室透等人以外,他害怕相信别人。
夏目漱石:“那就成长到无惧于任何人的目光。”
“支持你的人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这里。你会强大到无惧于任何风雨。”
清之介:“像您一样吗?”
少年的眼中倒映着蔚蓝的海。初冬的海蓝得辽阔,点点雪白的泡沫被推上礁石,拍打出轻柔的波浪声。阳光是凉飕飕的,他忍不住在掌心哈了口气,搓手。
夏目漱石摇头,笑道:“这条路由你自己开辟,无人能成为你的榜样,包括老夫。”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老夫只不过比你稍微多走了一点点路。”
清之介似懂非懂。等到夏目漱石离去,他还在纠结老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他不要放弃获得人们的支持吗?还是让他不要灰心?
可恶!他是一点都不明白啊。
太宰治靠上长椅的背部:“你在思考什么?”
清之介挥手,凶巴巴说道:“别烦,我在想事情。”
太宰治顺着清之介的眼神看去:“难道是在想海鸥吗?”
“以海鸥的脑子能想什么?”清之介嗤笑。
太宰治:“有啊。”
青年弯起眼睛:“去码头捡薯条。”
他手指一松,手里不知从哪里来的薯条倒了清之介一身,盘旋在海面上方的白色傻鸟迅速如箭一般飞来,锐利的眼中充满着智慧,淡黄色的鸟嘴朝着清之介狠狠袭来!
清之介:“……”
清之介:“…………”
他迅速站起身朝着太宰治逃跑的方向追去:“太·宰·治!”
少年停止了思考,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管他要收获多少人的支持,得到多少人的喜爱,他和太宰治永远不共戴天!
清之介气愤地将掉在头发上的薯条塞进嘴里,骂骂咧咧道:“没了!真没了!”
可恶的傻鸟!
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好想吃薯条
第78章
清之介和太宰治一前一后回到了武装侦探社。
刚刚跨进大门,清之介生气地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将他拖到国木田独步面前,开始告状:“他浪费粮食。”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哦。”
太宰治只是浪费粮食罢了,没有逼着别人浪费粮食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清之介和海鸥把剩下的薯条全部吃掉,垃圾也回到了垃圾桶中,实际上并没有产生浪费。
清之介一时语塞。
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给太宰治找了理由。
太宰治躲在国木身后,面无表情地对他吐了吐舌头,欠兮兮地小声说:“告状精!”
清之介:“……”
他大怒,捞起一边的猫对着太宰治进行猫波攻击。
三花猫的猫头懵逼地悬在半空中,清之介扶着它的身体,模仿抬木仓的姿势。
“你完了,太宰治!”
变成猫的夏目先生又被无辜牵连。而此时,身为猫的他只是发出了惊慌不安的咪咪声,清之介撸着猫,耐心解释:“乖啊,等我们把坏蛋打倒,我就给你开罐头。”
他冷酷无情再度端起猫:“突突突,我要突突你。”
国木田手里的笔掉了下来。太宰治和清之介的年龄加起来不会刚好三岁吧?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幼儿还能理解,两个成年人在办公室里追逐打闹,还玩这样幼稚的游戏,实在难以接受。
清之介忽然顿住,对着国木田发射猫猫子弹。恰好这时候,猫猫自发开始吐毛球,扭曲的猫脸透露出一股微妙的不屑。太宰治走到清之介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国木田也太可怜了,走远一点吧。”
清之介点头,眼神充满了怜悯:“你说得对。”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国木田一眼,然后捂住了三花猫的眼睛:“抱歉,我带它去别的地方。”
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夹住的笔再次滚落,他双手撑着桌子:“搞什么啊!”
这种莫名火大的感觉!他没做什么吧!?猫吐毛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侦探社还屯了不少化毛膏。
太宰治伸出手,一脸凝重地捂住了清之介的耳朵:“小孩子不要听。”
清之介炸毛:“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
他低下头,一脸凝重地盯着猫:“小孩子不要听。”
他和清之介一人捂眼,一人捂耳,怀里的猫还在扑腾,两人的表情是那种“妈妈是为了你好”的慈祥和警惕,成功把国木田气得七窍生烟。
国木田的理智彻底崩断,他推了下眼镜,从口袋中掏出一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不好!他要拿出真正的武器了!”
侦探社闹得鸡飞狗跳,剩下的人逃难一般坐在桌子上看热闹,也不试图阻拦,毕竟社内最冷静的人都已经加入战局,他们就只要观战就好了。
赌注是堆得高高的薯条,正是太宰治倒在清之介身上那个牌子。
江户川乱步往嘴里扔了一个:“不压,什么都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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