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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毕竟不是你的钱。”
“那又如何？既然到了我手里便是我的，他就算去告也拿不回来。”
“为什么？”
“万盈贷款有两份不同的合同，他签的是另外一份，法律不会支持他。”
“他没找过你还钱？”
“有，还豁出命拿砍刀要宰了我，所以我跑了。等到他失踪以后，才回到下城区。”
“你把钱拿来干啥了？”
“赌没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失踪的？”
“大半个月以前。”
“你知道他为何失踪吗？”
“不清楚。”
“知道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晓得。”
钱律又问了些问题，确定他对欧简失踪被害一事一无所知，便把人放了。
今晚要调查的人都已找过，时间也不晚了，关腾道回去休息，明日再研析案子。
回程路上，钱律再次坐上关腾开的小电驴。
“钱检察官住家属院还是外面？”
“到锦华小区。”
“好勒。”
关腾顺着锦江边上的沿江大道，进入锦华小区，把人送到二号楼下。
“你身上有淤青，记得别泡热水澡。”说完，关腾掉头离开小区回公安局宿舍。
钱律回楼里，乘电梯直上五楼501号房家里。他打开灯进浴室照镜子，看到镜中头发微乱，脸上淤青的青年，心中不由道明天上班，肯定引起所有人侧目。
脱掉身上衣服洗完澡，他回房间休息。将能看到锦江和城东区市中心灯火的落地窗拉上帘子，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并未和以前一样进入深沉的睡眠。
他脑海被关腾说过的话占据，搅得他难以入睡。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他摸过来点开信息。
——钱检察官睡前记得擦拭药物，明天能减轻淤青症状。
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放回原位，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进入睡眠。迷迷糊糊之中，他带着关腾的话语深深睡去……
市公安局宿舍，关腾穿着大裤衩，裸着上半身拿着平板电脑调出俞恩实的资料查看，接着又看谢响亲爹有关新闻。
看完以后，他关闭电脑放在桌上，再拉开抽屉拿出烟盒捏了捏。烟盒捏扁，里面一根烟也没有。
他伸手关灯，躺在床上回忆三个月前的案子，渐渐沉睡过去。
次日，一觉睡到早上醒来，钱律慢腾腾地起床拉开窗帘，外面阳光顷刻洒进房间，变得一片亮堂。
到浴室清洁好面容，早餐简单做了芝士火腿吐司配一杯牛奶吃掉，他回房间从衣柜里选了一套黑色西装穿上，领带选的是蓝色条纹领带。之后，喷雾发胶梳定型头发，将桌子上的红色徽章别在左胸上。
来到楼下，他摁响车钥匙，坐进黑色小桥车，开车前往公安局大楼。
几分钟后，到达蓉城市公安局，把车停好进入大楼往里去时，一路上看到他脸上淤青的人惊得瞪大眼睛。
5·11溶尸案这么辛苦，需要检察官亲自赤膊上阵的吗？
关腾队长是干什么吃的？
第12章 走访
进入专案组办公室，看到他脸上伤口的谢响和俞恩实，也露出吃惊的表情，俞恩实关心询问没事吧？
含笑说没事，他询问吴晖调查名单一事。吴晖回复，一个月内没有大量购买浓硫酸的人。
“从正规渠道购买化学液体，无疑告诉警方，我就是凶手快来抓我啊！哪有凶手会这么蠢啊。”谢响说道。
“浓硫酸来源问题先放在一边，眼下重点调查在欧简身上。今日分头调查，关腾带齐遇和王冷追查死者承诺偿还三十万贷款问题。俞恩实和谢响随我到他家教的人家走访一番。”钱律安排道。
如果死者身份未知，追溯化学液体源头至关重要。但眼下已确定受害人身份，调查重点自然在其身上。
追查欧简承诺偿还三十万，这里面有一个疑问。从被好友侵吞贷款，到拿刀上门逼迫还回来，再到承诺可偿还巨额债务，其心理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他即没有向亲朋好友借钱，也未曾动过贩卖房屋想法，那三十万从何而来？还是说，以贷还贷，从另一方高利贷手里借贷先还给阮开元？倘若如此，情绪不可能不焦虑，哪会这么安稳。
这意味着，他真的有把握偿还巨额债务。
可资金来源不明。
“吴晖，你对欧简进行财务分析记录报告。”他再安排，看看死者银行账务是否转入大额资金。
“好的。”吴晖应下。
“钱检察官，为何要查死者财务问题？”俞恩实问道。
对其疑问，他拿起笔在白板上画出曲线：“人逢遇巨变，便会产生心理曲线。如果说他之前的生活是这样的——”笔下画出微微波动的线条，“那么近半年来的心理曲线是这样的。”笔下的线条，往下画出弧度，仿佛谷底。“但最近，他的心理曲线，恢复到最初的形态。”
“啊……我明白了。”俞恩实大悟，“因为有能力偿还高利贷债务，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可偏巧他失踪被害时间，正好是承诺能够偿还债务的时间。”
“是的。”钱律点头。欧简承诺两个月内偿还高利贷，可人一个月后失踪，两个月后被溶进硫酸池杀害。
这一点有着令人解释不清的疑惑感，但从其心理曲线去厘析，就能窥见到异样。再进一步推断思考——其死亡原因是什么？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案子往前倒推半年前，他从阮开元手里借贷三十万。
因此案子时间线，是从半年前开始，而非一个月前。
说完以后，他放下白板笔看向关腾。
关警官幽深的眼眸看着他，开口说：“今日调查，按照钱检察官的安排行动。”
专案组成员一声“是”，站起离开办公室。
两人走在最后，关腾笑说：“刚刚局长问我，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你和野猫打了一架。”
钱律：“……”
关腾看向他俊逸的侧脸：“你要受伤了，责任可在我身上。”
钱律回看他：“刑警大队案子调查都不顾死活？”
关腾一笑：“要是遇见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难免不了以性命相搏。”
他逼视道：“包括三个月前的案子。”
关腾笑着没有回话。
到了大楼外，两辆警车离开公安局，向下城区驶去。
车子畅通无阻地从沿江大道，一路进入下城区。这次他们放聪明了，把警车停在督院街派出所外面，步行前往调查。
在武侯老街分头，钱律带上两人走访欧简家教的人家。在他们走后，关腾对两位队员说：“你们一起行动调查，我去查点别的事情。”
齐遇道了声“好的”，和王冷前往欧家。
另外一边，钱律、谢响和俞恩实来到第一户欧简家教的人家进行走访。
对警察上门，这户人家挺惊讶，面对询问没有丝毫隐瞒，尽数道来。
“他英语家教很有一套，我家孩子成绩确实有所提高，但他突然不来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上门询问，是不是生病或有别的事？他母亲说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哪，才知道是失踪了……警官问他可有异常？我想想……没有。至于他欠债一事，我有所耳闻，但没有问过……”
第一户人家走访结束，前往下一家。
“我儿子不喜欢读书，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儿子老老实实坐在书桌上学习……他人品我没发现有啥问题。有一天我家保姆请假，他还帮了一回我们家做饭……”
到了第三家别墅楼，里面男主人正凶着一张脸骂一双儿女，那双儿女畏惧地躲在桌子下，一旁佣人低着头不敢干涉。
“你问欧简的事啊？确实他失踪第二天要来我家做家教，可是他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来。我一个早上打几次电话过去没人接，后让家里的阿姨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他人失踪了……你说异常情况？唉，我也不是他家人，哪这么清楚他的事啊……”
问完话，钱律带人前往下一家时，藏在桌子下的小女孩突然钻出来抱住他的大腿。
“乐乐，松手。”男人阴沉的语气听着特吓人。
六岁左右小姑娘怯生生地仰头看了看他，缓缓松开手。桌底下的小男孩跑出来，一把抱住她。
钱律冷眸直视男人，对方笑着说：“这两孩子顽皮，今天被我训了几句。”
“孩子还小，需要耐心慢慢引导教育。”
“警官说得对。”
“这是我电话，你要是想起有关欧简的其他情况，随时联系我。”
“一定。”
两人对完话，钱律带人离开别墅楼。
他前脚刚走，别墅里的男人，抄起桌上的短鞭怒目抽在女儿身上。一双儿女互相抱在一起，闭上眼睛，承受着身上疼痛，不敢发出哭声和叫喊声。
一旁女佣低头不敢看，也不敢阻止。
从别墅出来，谢响深吸一口气吐出：“这座别墅里真让人透不过气来。”大夏天的让孩子穿长袖长裤，生病了不成？
“那两孩子被家暴了吧。”俞恩实拧眉，这事需要相关机构介入，有刑案在身的他们难以干涉。
“走吧，去下一家。”钱律说道，带他们前往下一家继续走访调查。
第13章 疑问
下城区一处建筑房工地里，关腾蹲下抓了一把黄褐色土壤。见老汉坐在石墩上抽焊烟，他坐过去抽出一条香烟点燃。
老汉见了，笑说他抽的这种烟没劲。
关腾吐出一口烟，说焊烟抽多了会成短命鬼。
“啥短不短命的，就咱这年纪，还能活多少年？”老汉哼笑，“见你刚刚在抓泥土，干啥呢？”
“找褐红壤。”他回道。
“下城区的土地都是黄棕壤和黄褐土，哪来的褐红壤？”
“那你晓得哪有褐红壤吗？”
“不晓得。”
和老汉唠嗑了几句，他从下城区中心往外围寻找，又找到三个点土壤裸露的工地，才确定了老汉说的话。
这么看，欧简失踪当晚，被人带离下城区囚禁在有褐红土壤的地方，可是……
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他返回武侯老街和队友们汇合。
另外一边，齐遇和王冷重返欧家，调查三十万钱款一事。今日周六，瓯越在家，刚好和母亲一起卖完包子回来。
见警察又来家里，她递过两个包子让他们尝尝。推辞不过，二人接下吃掉。
对于他们的询问，瓯越摇头：“从来没听过他提起可偿还三十万高利贷一事。”
其母也是如此回道：“我们家这些年早就被他折腾空了，哪还有这么多钱啊。咱们欧氏的亲戚觉得他败家，钱到手里也留不住，故不愿意帮助……”
“我们还要再搜查一遍他房间，麻烦你们了。”齐遇对瓯越说道。
“我带你们上去。”瓯越点头。
随后，三人上二楼房间。在经过瓯越房间门口时，这回她没有关门。一眼看进去，里面靠窗桌子堆满了书籍。
看来，她真的很努力。
欧简房间里没收拾，还是当天搜查过后的模样。齐遇和王冷动手，并打开其电脑。
在他们楼上搜查时，关腾到来走进小院。见卖包子的车子停放靠墙处，判断主人家已回来。他再往小楼里走去，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行至包子三轮车前，朝里面倚靠在墙的东西看去。
猛然地，感觉楼上投来的视线，他仰头看上去，正好对上瓯越一双沉静的眼睛。触到他的目光，长发少女消失不见。
他进入一楼客厅，欧母正在摆灵台放遗像烧香上贡品。老妇人伤心地念叨，期望被害的儿子往生投胎。
“如果欧简偿还不起高利贷，打算跑了留下巨额债务给你和瓯越，你们怎么办？”他问道。
“还能咋办，阮开元就算要我这条老命，我也还不了。”
“那欧简有没有提过要卖房子还债？”
“说过，但我不许。这房子是我的根，要卖掉就没家了，以后我和瓯越怎么办？”
老城区土地房子便宜，不说百万，像这样的老房子小楼，一栋也能卖个六十万左右。可卖了，除了偿还的债务，欧简一定会拿着剩下的钱去鼓捣“赚钱”的生意，最后挥霍得一无所有。到时，别说住的了，她连瓯越的学费都付不起。
“但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偿还债务。”
钱律洞悉欧简的心理，倘若其债务是以贷还贷，或借别人的钱，不可能平静得下来。在巨大的压力下，其只可能逃走暂避风头。
因此他们推断，他即将到手的三十万，非借来的。
可什么情况下，弄到三十万元还债而不用偿还？
家里积蓄已掏空，唯有这套老房子是救命稻草。故而，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我不知道。”欧母摇头，“他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许家里干涉，对他来钱问题，我们更不清楚。”
不再问，他上楼去。
待钱律三人走访调查结束过来，他们从楼上下来回督院街派出所开警车返回市公安局。
两辆警车离开没一会，所长屠致安开车过来。他问梁池关队长呢？梁池回复，刚回去了。他拿着袋子扔进车里，也向市公安局去。
从炎热的户外回到空调房，钱律倒了一杯冷水喝下，松了松领口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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