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谈好吗?”
“可以、可以,里面请。”
关腾几人进入屋内。在大厅里,齐遇问了一遍其家庭情况。得知家里除了她,只有失踪的欧简,养女欧越,便让她打电话叫养女回来。
现在中午下课时间,几分钟后,十九岁的养女从大学踩着自行车回来。她一进家门,见有不少警察在场,内心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有老妇人家人在场,齐遇终于开口说:“昨天发生了一起案子,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欧简的衣物,今日过来,便是为了调查他的案子。”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死了?”老妇人难以置信。
“非常抱歉,是的。”齐遇回道。
“他是怎么死的?”老妇人双眼瞬间含满泪水。
“昨天案子……”瓯越瞬间白了脸色,颤抖小声问道,“是溶尸案?”
齐遇缓缓点头。
“不可能……哇呜呜呜……”老妇人瞬间崩溃瘫软坐在地上大哭。昨天溶尸案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她未曾想过,儿子是受害人。
养女扶起她,伤心得不知如何安慰。齐遇与她一起,把老妇人扶到老沙发坐下。
“呜呜呜呜……”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了话。
“你带人搜查欧简房间,我向她们询问了解欧简出事前的情况。”钱律对关腾说道。
关腾一声“行”,招来瓯越询问欧简房间,之后叫上王冷和谢响上二楼。一楼里,钱律、齐遇和俞恩实开始询问笔录。
“我记得,一个月前的晚上十点左右,我哥出门买笔失踪了……”
“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要出去买笔?”钱律打断疑问。
“因为次日早上他要给人做英语家教。”瓯越回答。
“他什么职业?”钱律再问。
“一年前他贷款与人合伙开教培,但被合伙人侵吞钱财跑路,欠下三十万的高利贷……”关于欧简的事,瓯越一一道来。
通过她的讲述,一个霉运相伴的男人画像逐渐清晰。
欧简二十八年的短暂人生,可以用倒霉来形容。磕磕绊绊长大的他,幸运上大学毕业以后,计划考公结果考不上,打算做老师吧,被举报人品有问题。这两条路堵死,后又创业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再后来想在下城区开个教培,于是和高利贷借贷三十万。哪想,合伙人侵吞了贷款来的钱。
现在,高利贷公司不时上门泼油漆,逼迫妇孺还债。可她还在上学,养母每天出去摆摊卖包子,哪还得起啊。
凶神恶煞的高利贷给出限定时间,要是还不上,拿这栋老楼来抵押吧。
眼下她们情况非常困难,现在还得知简欧被人溶尸,这无疑给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听完她的讲述,钱律询问欧简死前曾接触过的人和要家教的人家等。
在他们楼下笔录的时候,关腾带另外两人楼上搜查线索。从简欧的桌子到床上,再从衣柜到浴室,全部搜查了个遍。
从房间正常生活痕迹看,其未曾察觉到祸事临头,因此里面没有关于他留下的任何奇怪书信,和违背个人生活常理的东西,及暗示性的物品。
因不知有性命危险,才深夜离家去买笔。
拿起桌上日记,看他在上面标记要去家教的时间,关腾脑海深思。
当他带人从楼上下来,钱律正好笔录结束。留下专案组电话,他们离开对周边居民进行走访调查,追查欧简当晚的行踪路线,之后再前往督院街派出所调取路面监控。
在烈日下跑了一个中午,西装革履的钱律额头冒出汗水,脸上浮现红热。他在一户人家屋檐下避暑时,有人将冰凉的柠檬水贴到他脸上,使得他下意识避开。
“给。”关腾将在奶茶店买的柠檬水递过。
“谢谢。”钱律接下,吸管扎进里面,放在嘴里吸了一口。酸甜冰凉爽口的柠檬水流入体内,让身上的热意消退不少。
“喵呜——”有一只长毛三花猫突然跑来蹭到他脚下。
“你果然有招惹野猫的体质。”关腾低头笑说。
“它只是想讨吃的。”钱律说,他身上现在可没有猫粮。
“看来,它们更清楚能够吃上谁的软饭。”关腾蹲下,抚摸猫咪的脑袋,三花猫蹭着他粗糙的掌心“喵喵”叫。他不由笑道:“你下次看到小狸检察官,让它回检察院大楼,我便送你十个罐头。”
听他不着调的话语,钱律唇边泛开淡淡的笑容。
逗了一会儿三花猫,关腾拿起警务通联系齐遇让大家收队在武侯老街汇合,中午吃过饭再去派出所调取监控。
通话结束,他一声“走吧”,和钱律过去与队友们碰头。
第8章 疑惑
来到人来人往的武侯老街,他们挑了一家面馆吃牛肉面。钱律还是慢腾腾的,斯斯文文地吃面条,食物进他嘴里,几乎没什么声音。
关腾好奇问:“钱检察官从不和同事下馆子撸串吗?”
钱律回道:“周末偶尔会聚聚。”
“那喝酒吗?”
“我酒量还挺好的。”
“看不出来啊,等案子结束,我请大家喝酒,到时比比酒量。”
“有队长请客,到时大家可别客气,尽管点自己喜欢的。”齐遇笑着接话。
“这我可期待住了……”谢响已开始期盼。
几人快吃完午饭时,关腾接到一起电话。两分钟后,侯雪慧进店里,他招手喊住,她便坐过来。
“吃过了吗?要不要来碗面?”他问道,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干净嘴唇。
“谢谢关警官,吃过了。”侯雪慧道谢,又连忙追问,“我母亲的事,有线索了吗?”
“没有。”关腾回道,“很抱歉,我有案子在身,不能再为你找人了。”
“这……”侯雪慧失语,脸上露出苦笑:“既然如此,就不再麻烦你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相信我。”
她站起来,有些失落地离开面馆。
“她母亲怎么了?”吃完面的钱律问道。
“不晓得。”关腾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钱律几人有些震惊。
“所以,关队长相信她的话?”谢响感到不可思议。
“她没有说谎,但与母亲分开二十七年,突然想起要找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驱使她这么去做吧。”钱律从侯雪慧脸上,没有窥视到虚假的情绪。
“人一周内有可能产生数种变数,分开了二十七年的人,能找到的可能性不大。”齐遇判断。
“时间一长,她就会放弃。”王冷接道。
“是的,人不可能长时间耗在某件事上。”俞恩实赞成。寻不回的迷茫,个人生活受到影响等,终归有一样,会迫使她的生活回归平静。
大家吃完面条,关腾付钱拿小票,而后开警车前往督院街派出所。
派出所值班室,梁池和所里的另外一名同志在看盗版电影,见他们进来,他从里面走出来。
“你带他们查一下一个月前,武侯老街十九巷的路面监控,我去收拾收拾个人衣物。”关腾说道。
“队长,需要我一起吗?”王冷问道。
“不用。”关腾往里宿舍楼走。
梁池带钱律几人去监控室。
关腾回到宿舍,把三套衣服和个人用品装进背包。收拾好,他提出来扔进警车——在派出所近三个月的集体宿舍生活结束,他又可以住回市公安局的个人单间宿舍。
他到所里监控室,专案组队员们,正在看当晚的监控。
“你知道的,下城区基础设施建设落后,派出所也没有申请到拨款,所以不可能所有路面都设有监控。加上这地方居民区和街道错综复杂,监控设备大多在主要街区,其余路段都没有监控,因此在这地方要弄一个人消失再简单不过。”梁池说道。这也是那些混混和违法组织喜欢聚集这里的原因。
电脑里的监控,只远远地拍到欧简去武侯老街的身影,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返回家中。
“把他失踪前后几天的监控拷贝。”关腾吩咐。
齐遇道了一声“好的”,将监控拷进硬盘。
拿到监控,关腾一声“回去”,大伙坐上警车回市公安局。
这次,想套关系近乎的谢响没再上他的车子,王冷坐了进来。回局里路上,他嘴巴再度骚扰钱检察官,王冷偶尔搭话。
钱律心下想,下回不要再坐关腾的警车。终于熬到市公安局,他下车深吸一口气。
他们绕道从后门回到专案组办公室。一回来,关腾又戴上胶手套查看死者衣物。和市里各个禁毒大队拿到名单的吴晖,正在查检购买大量浓硫酸的人。
钱律拿起水性记号笔在白板上右侧的空白处拉出欧简从失踪到出事的时间线,写下与他有纠纷的人。
齐遇把死者照片打印给他,与王冷三人查看简欧失踪前后的几天录像。
关腾把牛仔裤翻面过来看了看,接着拿起鞋子解开鞋带。这还不够,从隔壁王冷办公桌拿过剪刀剪开小白鞋。
被剪开的鞋子内部,残存有褐红色泥土痕迹。
他坐下来仰头看天花板,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下城区有裸着褐红色土地的地方……这套衣服上的泥土痕迹,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白板上拉出时间线的钱律,在简欧失踪一个月的时间里,打出的是一个“?”。其失踪的这一个月时间,人在哪?又经历了什么?是谁带走了他?还是说他一个人离开了家里,自己躲藏起来?
关腾说他房间生活痕迹正常,本人并未知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那么便排除他自行离开躲藏的可能。
他们沿着他行踪路线走访调查,寻找他购买黑色中性笔的店铺。店主回忆,欧简确实在她那里买了一支笔回去,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那么,他出事时间是在回去的路上。
可从文具店到他家的路段,夜晚路上没什么人,左邻右舍也没见过他。
他观察过那个路段。如果用两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隐秘”。那路段地处居民区,又有一大段路处于监控盲区,且非商业街区人流量少,其当晚要是被人埋伏,是很容易的。
简欧这个人,在母亲和妹妹眼中,其从小到大运气不太好。他们走访附近认识的人家调查,对他的评价是自大。他一心想脱离下城区,进入中心区,成为中产阶级,却被死死扎根这里,最后一事无成。
以他为中心,与他有最深恩怨纠葛的是,侵吞30万贷款的莫某,追债的高利贷公司。前者拿着30万藏匿,后者逼迫还债。
身上背负巨额债务,人生低谷,简欧光是给人做家教,真的能还清债务吗?
下城区那里有很多黑贷,到期限不还,是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真的没想过借钱或逃走?还是说对母亲与妹妹的责任心,迫使他留在下城区?
对简欧这个人,他内心升起了一丝疑惑。
第9章 访查
临到下班时间,关腾让齐遇和王冷留下有话要谈,白板前的钱律转过头问:“你们要去见高利贷?”
关腾嘴唇挑起一抹笑:“何以见得?”
他说道:“你白天没去,我猜是高利贷公司在晚上活动。”
关腾毫不吝啬地赞赏道:“钱检察官洞悉明察。”
“晚上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那地方白天晚上环境不同,钱检察官在家好好休息。今晚要是有消息,明日我再报告给你。”
“你是在小瞧我?还是打算避开我对你的侦查活动是否合法的法律监督?”
“……行,钱检察官执意要一起,那就一起去吧。不过——”
关腾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把胸口上的检察院徽章取下来,他抓住对方的手拒绝。
“警察对一些刑案侦查活动,会便衣行动,这样能够更容易伪装和靠近调查目标。你西装革履走在下城区,不是卖保险的,就是房地产销售和违法组织的头目。”
“既然如此,我就是你们大哥。”
一旁拿着文件掩着下半张脸在看的齐遇忍不住“噗呲”一声笑。
“好,今晚你是我们三人的老大。”
关腾放弃劝说,他期望今晚的调查,能够让钱律认清事实。
之后,四人离开办公室去吃晚饭。晚餐结束,关腾和手下两名队员回宿舍换掉身上警服,钱律一楼休息椅坐着,看篮球场上打篮球的警察。他手机这时振动,是好友骆轶良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晚上去喝一杯?第六检察部的罗特检察官也在。
他回复,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骆轶良又来信息,说白天办了一起离婚案,他刚走出法庭,就被委托人的前夫拿着刀子追着砍,要不是他跑得快,说不定血溅法院门口。所以说,律师是高危职业,要不练出一身肌肉和锻炼长跑,迟早有一日出事。
他笑着回复,法院安保岗位很需要他。
楼上单间宿舍,关腾上半身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敞开着的灰蓝色衬衣,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
他走下楼时,碰到王冷,说晚上可能免不了动手,到时乖乖趴在地上不要随便与人冲突。
王冷表情古怪,笑了声说“明白”。
到了楼下,把头发卷在后脑勺扎着,香槟色衬衣扎进裤子里的齐遇已在楼下和钱律等待。
四人一起离开宿舍,在外面放置处刷了小电驴。
关腾坐上车座,正要启动,钱律稳稳抓住车尾扶手,他回头问:“怎么了?”
对方表情不自然:“可以开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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