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看见米乐远远的躲到炕梢去睡,就知道坏了,以他的性格,第二天肯定得翻旧账。
他从小离群索居,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顾忌,也没觉得跟米乐那样亲近是什么不好的事,但是乐乐说那样不好,他就一直憋着。
昨天借着酒劲儿那样做了他不后悔,只是怕米乐跟他生气。
他想了一早上,最后决定只能装酒后失忆,要是让乐乐知道他就是故意找机会咬他嘴,以后都防着他,他就更难亲近他了。
*
按照旧时风俗,人们整个正月里都不用干活儿,但是这个年代破除封建迷信,过年在家呆到初五,就得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即使只是这五天,米乐也快闲不住了。
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上好不容易长出一层薄薄的肌肉,眼看要被新长出的脂肪盖住。
他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孔令榆,想从他身上看出一点关于那天晚上的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孔令榆跟个没事人一样,看起来一点心里有屎的迹象也没有,也没再对他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米乐不禁怀疑。
还是自己那天喝多产生幻觉了,其实孔令榆根本没亲他?
没亲他是不可能的,他第二天嘴角都破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孔令榆是真喝多了,把他当女人了。
想到自己那次做梦也把他当女人亲了个彻底,孔令榆喝醉把他当女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米乐不由在心里悲叹,孔令榆一个十八九岁大小伙子,正是龙精虎猛血气方刚的时候,一时冲动在所难免,他们都是男人,这种事情上应该互相理解。
上次他亲孔令榆,他也没真跟他生气,要不是他那次睡懵逼下了那么一嘴,孔令榆这么单纯的小孩儿估计都不知道亲嘴是怎么回事儿,说起来还是自己对不起他。
这么一想,他也就把心里那点隔阂放下了,孔令榆能理解他,那他也要理解孔令榆,谁让他是他哥呢,谁让这院子里除了公主,连个母的都没有呢。
等他们下了山,他就去跟孔村长说,让他给孔令榆找个媳妇儿,大小伙子,再一个人在山上憋着,真兴许憋出什么毛病来。
初五一过,这个年就算过完了,他们终于可以继续干活了,两人为了尽快送爷爷下山,每天都尽量多清除一些积雪。
除此之外,孔令榆开始有系统地教导米乐一些关于陷阱的知识,米乐现在已经掌握了三种陷阱的设置要点和地点选择。
如果哪天回来得早,孔令榆还会带他去林子里练枪。
他先在林子里找一棵树,在上面画靶心,让米乐从十米开始练习打靶,等他能打中了,还换成十五米,逐渐更远。
米乐现在的水平还不能打移动靶,即使碰到猎物也打不到,却走哪儿都背着他的土枪,就差连睡觉都放进被窝里。
这一天,两人清完障照常在林子里巡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好像狗的惨叫声。
米乐心里一惊,忙去数身边的几条猎犬,“不是咱家的狗,这个时候谁会带狗上山?”
莫非是山下的人已经扫出一条可以上山的路?米乐眼睛不由一亮,眼神希冀地看向孔令榆。
孔令榆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把枪端起来。
还没等米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铁头已经带着几条猎犬悄无声息地向声音的来源包抄过去。
米乐紧张地端起枪,尽量放轻脚步跟了过去,刚走出不远,就见几条猎犬扇形分散开,快速对一处地点形成一个包围圈。
他定睛一看,只见前面的林子里赫然有一只似鹿非鹿的生物被捕兽夹夹住,正在发出哀鸣。
孔令榆看那东西已经受伤,便接过米乐手里的枪,笑道:“你不是老说捕不到猎物吗?今天给你打只傻狍子。”
第41章 文明交友,别瘠薄动手
孔令榆抬枪瞄准狍子,刚要扣动扳机,眼前突然一暗,米乐赫然出现在枪口之下,把他吓得后脑勺一紧,瞬间全身都是冷汗。
“你特么傻B啊?就敢往人枪口上撞,我刚才要是开枪了怎么办?”孔令榆咆哮着,惊起一群树上的鸟,连那个一直在哀鸣的傻狍子都被他震慑住,停下挣扎,好奇地向这边看过来。
“你才傻B!”米乐一脸不服,梗着脖子争辩,“狍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能打狍子?人家可是国二!”
“啊?国啥?”孔令榆眯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米乐这才想起,傻狍子这时可能还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于是问道:“你们这儿,杀狍子犯法吗?”
“杀狍子犯什么法?那叫为民除害。”孔令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还挡在面前的米乐,再次抬起手里的枪。
“就算不犯法,你也不能杀它。”米乐不依不饶,拉着孔令榆的衣袖左右摇晃,说什么也不让他瞄准。
“为啥不能杀?”孔令榆气闷,再次放下枪,一脸不耐地等米乐解释。
“因为它可爱。”米乐回答得理所当,“你看它屁股上的白毛,是不是心形的?那是在向你示爱啊!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可爱吗?”
他一边说,一边抢过孔令榆的枪夹在腋下,还特意摘下手套用两只手给他比了个心。
“不觉得,还是你比较可爱。”孔令榆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却很享受他的耍宝卖乖。
“啊呸。”不知为什么,米乐突然脸上一热,欢快地向那只傻狍子跑了过去。
他没走近时,那狍子还立着两只大耳朵,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等他真的走近,它就突然一头扎进眼前的雪堆里。
“啊哈哈,傻狍子,真逗。”米乐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东北神兽,奈何以前在村里见到的都是剥完皮的,这时见到一只活的,两眼都放着贼光。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过这种东北神兽的。
他蹲下身,先用绳子在狍子受伤的后腿上绑了个野猪扣,然后打开捕兽夹的机关,将它解救出来。
“呀,孔令榆,你看它原来是有尾巴的呀!”米乐伸出一只手指,摸摸傻狍子短尾巴上的绒毛,又手欠地戳了戳它软乎乎炸着白毛的屁股,“我还以为狍子没有尾巴呢。”
孔令榆这时也跟过来,看着地上的神兽,讪讪道:“还没成年呢,腿应该已经被夹断了,你放了它也活不了,还不如咱们吃了呢。”
米乐皱着眉毛发了会儿呆,再抬头已是一脸讨好的表情,“孔令榆……”
“你想干啥?”孔令榆斜着眼睛一脸戒备。
“嘿嘿,我们带他回去好不好?”米乐乐呵呵地,假装看不懂他的脸色。
“啥?”孔令榆嗓门忍不住大了几分,“这东西可祸害人了,见什么啃什么,还刨得山上到处都是坑,你不让杀也就算了,还要带回去?”
“那怎么叫祸害呢?傻狍子这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思?”米乐见到这毛绒绒的屁股就迈不动步了,听到孔令榆不让他养,一双大眼睛哀怨地瞪着他,抱着狍子的后腿就不撒手。
“等它伤好了我们就放他走,不要多久的。”
米乐蹲在地上仰着头,好看的桃花眼压得弯弯的,漆黑双眸犹如夜空星子,一闪一闪地照着孔令榆,笑得一脸谄媚。
孔令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米乐,手指无意识地握了握,喉结滑动,眼睛像被什么粘在他脸上,再也错不开视线。
看着他这怜人的模样,孔令榆心也软了,魂儿也丢了,只想什么都答应他,又怕不多看一会儿下次没机会了,只想让他再多闹一会儿。
他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自控力,清了清喉咙道:“不行。”
“为啥不行啊?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米乐说着耍赖就要往雪地上坐,被孔令榆眼明手快一把拉了起来。
“乐乐,地上凉,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孔令榆揽着他的腰,将米乐紧紧钳在怀里,灰色眼眸像狼看着猎物一样紧盯着他,语气里却全是化骨的温柔。
米乐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一时忘了反应,由他这么搂着对视了很久,直到脸颊滚烫,才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孔令榆将头伏在他脖颈间,贪婪地嗅着他被寒风吹得冷冽的体香。
米乐突觉一阵毛骨悚然,触电般从他怀里弹跳出来,两手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文明交友,别瘠薄动手。”
孔令榆看着他防备的表情不由愣住,良久,才垂了垂头,“今天没带冰车,你想带它回去,就自己抱着吧。”
说完便不再理他,打了个呼哨叫回猎犬,一个人向前走去。
得到他的同意,米乐本来很高兴,这份高兴却在看到孔令榆落寞的背景时消失殆尽。
他刚才的表现会不会太过分了?孔令榆会不会以为他是在嫌弃他?
“孔令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米乐想也不想,抱起傻狍子就追了上去。
那狍子虽然还没成年,却也有三四十斤,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多沉,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不时要停下来休息。
孔令榆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虽然没有回头,米乐停他也停,米乐看他停下,想要追上来,他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谁也不理谁地回到家,米乐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
他看孔令榆不想理他,就把狍子直接抱进屋放在地上,看孔令榆还不理他,又去翻药箱拿外伤药。
那狍子从打被他抱起来,就一直张着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管他怎么弄,都好像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米乐不由觉得好玩儿,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自言自语,“难怪你叫傻狍子,还真特么傻。”
给狍子胡乱涂好了药,他想了想,又去仓房找了两块细木板,想用软布帮狍子把断了的腿固定住,谁知笨手笨脚鼓捣半天,怎么也包扎不上。
米乐终于沉不住气,冲着厨房喊道:“孔令榆,你会不会包扎?”
第42章 卖萌还是卖惨
孔令榆还是不理他。
米乐心头火起,心想老子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吗?挺大个老爷们矫情什么呢?有事说事,玩什么冷暴力?
他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出去跟他干一架,刚走进厨房还没开口,孔令榆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进了屋,默不作声帮狍子上夹板包扎好伤口。
米乐瞬间哑火,呆愣半天不知道这架还干不干。
不干吧,他心里憋气,干吧,孔令榆都把狍子伤口包好了,他现在又不占理,气鼓鼓地站在厨房喘了半天,最后还是泄气地出去给傻狍子找吃的。
他找了一圈,也不知道狍子平时到底吃什么,想问孔令榆,面子上又下不来,只能捧回一捧干草先试试看,好在那傻狍子也是个不挑食的,干草铺到面前,屁股也不抬一下,躺在地上昂头就吃。
米乐放下心来,又出去找了个破盆子给他装了些雪进来解渴。
这狍子肯定是不能在屋里过夜的,到底应该把它安置在哪儿,米乐犯了难,最后他想了想,还是把它拴在院子后面一处背风的树上。
这货平时也是在林子里呆着,应该冻不死。
全部安置好之后,他心满意足回了屋,看到孔令榆已经把做好的饭端到炕桌上。
他从林子里背回一只狍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吃的连忙坐到小炕桌旁准备吃饭。
平时他都是和孔令榆一起吃饭,今天却看到自己对面只摆着一只空碗,孔令榆已经吃完饭不知道去哪儿了。
米乐端起饭碗夹了一口肉放进嘴里,突然觉得味同嚼蜡,那么好吃的肉今天也不香了。
孔令榆一定是气坏了,他平时那么气他,他也没不等他吃饭呀。
他今天不就是推了他一下,还抱了只狍子回来么……
米乐一个人憋了巴曲吃完饭,见孔令榆还没回来,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看见他在仓库归置东西,便走过来跟着找活儿干。
孔令榆看他出来,扔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又进屋去了。
米乐见他这样,呆愣着一个人在仓房傻站半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心里憋屈得直想哭。
平时孔令榆怕他冷,都不让他在外面呆着,他今天都在仓房站这么久了,他也没出来找他。
米乐深吸一口气瘪了瘪嘴儿,把眼睛里两包眼泪儿憋回去,决定还是去找他把话说开。
他进屋一看,小炕桌上的碗已经收拾好了,孔令榆在炕梢那边烧糊的炕席上铺个块皮子,把自己的被褥都挪了过去。
“你今晚不挨着我睡了?”米乐急了,他们这么久都是挨在一起睡的,他都已经习惯了,孔令榆却因为这么点破事跟他发脾气,还闹得宁可去睡糊炕都不跟他睡一块了?
“嗯,以后都不挨着了。”孔令榆头都不抬钻进被窝,还背过身去,只给米乐留了一个后脑勺。
“不挨着就不挨着,谁爱挨着你咋的?”米乐本来还想跟他把话说清楚,看到孔令榆这么决绝的态度,小少爷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想再说,一扭身熄了灯,钻进炕头的被窝里。
他就这么带着气睡了过去,前半夜还好,他脸冲着墙,也没觉得孔令榆躺不躺在身边有什么差别,但到了后半夜,灶火渐渐熄了,炕头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才觉得受不住。
他本来就惧寒,每次睡到半夜冷了,都要把脚伸进孔令榆被窝让他给暖着,今天迷迷糊糊脚向旁边探了半天,也没找到孔令榆的被窝,只觉得到处一片冰凉。
他这才清醒过来,想起他跟他生气了,没有在他旁边。
被冻醒的米小少爷再也睡不着,只觉得被窝里越睡越冷,冷得他直打牙颤,想跟孔令榆说话,又拉不下面子,心里不由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自从他重生到小丁村,好像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村里人嫌弃他,知青们欺负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对他好的孔令榆,如今也是说给他脸色看就给他脸色看。
也许是孔令榆之前对他太好了,什么都依着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才会这么久以来从没想过自己的处境。
现在想想,就算孔令榆对他再好又能怎么样?小木屋里没有一样东西是他的,连身上的裤衩子都是穿孔令榆的,哪天他再像今天这样,说不理他就不理他,不想对他好了,他也只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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