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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炙因早早替他准备好了衣服，还把所谓的易容师请到了府中。
蒋小白看着这人挺像那种江湖骗子。
但是两个时辰以后，他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妄言。
蒋小白回头瞧着伍炙因，问：“这是我？”
“是你，殿下。”
镜子中的人，这张脸分明就是女相。
“这把我画的也太像个女子了吧，还给我上了妆，就差没让我穿罗裙了。”
伍炙因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那叠放在不远处匣子里的衣服，还真就是一席素裙。
蒋小白觉得某个人就是故意的。
偏要拿毛巾沾水给脸上的东西擦掉：“不行不行，我堂堂七尺男儿，钻地洞也不能这副模样进去。”
像江湖骗子的老师傅赶紧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公子，我是根据你的皮貌特征才做此皮相的。您看您这肤若凝脂的，这样易容下来，才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所有的容貌改变，都不如信转来的实在。”
“不信你出去转悠一圈，寻你认识的人过来，看看他们是否能认得出你。到时候你再来质疑老夫的技术也未尝不可。”
伍炙因过来同他说话：“我们家小公子脾气就是这样，实在是有些抱歉，并无怀疑您的意思。”
蒋小白看身后的人递了一个钱袋上去。
那“江湖骗子”才气拗拗的走出去。
蒋小白：“我也没说什么。”
伍炙因过来看着他，有些压制不住嘴，宠溺道：“是。”
第七十三章 母妃死了
这样打扮的甚好，蒋小白很轻易的跟在伍炙因后面就混了进去。
有个机灵点的小侍卫还留心问了两句：“伍大人，这是哪位啊？”
春敏儿身为伍炙因的夫人，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的。
她第一次看到蒋小白这般装束模样，也是笑的抬不起腰，谬赞道：“小白这模样，打扮起来竟然比我还是要娇上半分。”
蒋小白：“……敏儿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最后当做是春敏儿带进宫的婢女。
一进宫里，他首先就是跑到太子宫去找小喜子和阿吖，万幸的是，没人对他们两个出手。
小喜子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哪宫娘娘身边的丫鬟来找，却不想这人站在他面前突然之间笑声粗犷，毫无半分礼仪的捧腹挤眉。
蒋小白：“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把脸上的粉黛胭脂擦掉，又徒手把胸前用来幻象女子特征的假物掏出来，两个圆形棉花坨子，被针线缝合到一起。
小婢女暴变太子殿下。
小喜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断揉眼，反复上前确认：“太子殿下，真的是您啊……”
对面人道：“如假包换。”
接下来就是足以惊动六宫，扰乱宫闱的惊天地泣鬼神哭腔了。
男女混合，阿吖更是跟见了鬼似的，又好像有很大冤情。
“殿下，您不是在远疆吗？怎么变成这幅模样进来了啊。我和喜子还都以为你死了。”
蒋小白看着他俩，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是差点死了，不过还好我命大。这次能回来也是多亏了伍哥哥，你们怎么样，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宫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小喜子闷丧个脸：“殿下，表面上你是去替天祝祷远居皇宫了，可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是死了。所以，他们还派人来要把太子宫牌匾拆掉，说是要改成祈福殿，这样也不枉太子行远这番苦心。”
阿吖急着跟后说：“殿下，他们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太子宫殿是先皇特意下旨留给您居住的，皇后娘娘凭什么拆啊！”
“哎，这可不兴说。被别人听去，还是有些麻烦的。”
蒋小白思忖的时候就爱咬手指：“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会找机会回来的，现在暂且再委屈你们一下，我……”
小喜子又忽然打断他：“殿下，还有一事…！”
阿吖朝他使了个眼色。
蒋小白：“怎么了？一起说吧，我现在什么坏消息都能接受。”
“您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太子你的生母…差点被皇后娘娘处死了。”
阿吖：“皇后眼里容不得沙子，非说那位夫人生下了影响国运的坏东西，当着下人的面就要杖毙她……”
蒋小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凝了一瞬，紧接着胸口猛烈的起伏。
要是在以前，他可能只是觉得这是原宿主的母妃，自己若是没那个能力保护她的话，也就算了。
可现在，他就是太子，而那个冷宫里大家都避之不及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妃。
他不能让她死。
她也不该死。
小喜子：“殿下，那位夫人，现在还吊着一口气，看来皇后是故意这样折磨她的。”
“我跟小吖进去看过一次，浑身上下都是鞭打血痕，实在是太可怜，毕竟是太子的母妃，退一万步，母凭子贵说，他们也不该这样。好歹您还是…太子殿下。”
蒋小白感觉这个身份现在就犹如一座大佛，大石头硬压在自己身上。
“什么太子，任人拿捏的小畜生。”
“我这次进宫是来找阿吉娜的，她现在可好？李令你们看着待她如何？”
阿吖：“殿下，你走后，阿吉娜公主可伤心了，说自己在宫中唯一的一个玩伴也没有了。”
蒋小白：“……为了玩，好，她开心就行，我等下去寻个机会跟她打个照面。”
小喜子：“殿下，你现在有何打算？”
“去冷宫。我想见见她。”
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前宫阿吉娜跟李令的婚事上的时候，那么后宫的看守便都松垮了许多起来。
蒋小白看着那个狗洞，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钻进去的时候，竟然还隐约在空气中闻到几丝血腥味。
那这是谁的血，自是不必多说。
推开旧木门进去的时候，床上那个以往癫狂的女子静的像死物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母妃…”
蒋小白试探性的叫了声，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留给他视线内的只是一副形如枯骨的背影。
彻底走近的时候，蒋小白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土崩瓦解了。
为什么之前这么痴迷于自己孩子的一个人会对这声“母妃”没有应答，因为她死了。
蒋小白也明白从踏进屋子里那刻起，塞进鼻腔里这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什么。
尸体的腐，幽禁的苦，一生的悲。
厮磨交织缠绕，彻底打成死结，酿造了她的结局。
…
“我带不出宫，把尸体烧了吧，灰我总可以带出去。”
小喜子哽咽半天，犹豫的不敢再多看地上女人一眼。
“殿下…奴才，这就去办。”
阿吖在一边哭腔连连，地上被白布半盖着的女人，印堂发黑，嘴唇乌紫，掉露出来的手指细的好似树枝，轻轻踩一下便会折断了。
阿吖：“殿下，我们还以为娘娘能够再多撑几日……”
“别哭了阿吖，我现在还要去前面找机会见阿吉娜。母妃的身后事先拜托你们处理，等下若是有人来问，就说冷宫走水。”
蒋小白感觉嘴里跟吃了黄莲一样的发苦，他重新把自己变成另一副人的模样。
弑父杀母之仇不得不报。
伍炙因跟春敏说在同一席位，他朝四周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圈，蒋小白还没有回来。
阿野得了暗示，正要去找寻一番，就看见蒋小白神情不佳的往这边走来。
阿野：“殿下……”
蒋小白没说话，感觉脚步都是发虚。
他看向大殿内笑意娇嗔的皇后，恨不得现在就抽把剑提上去给她刺死——！
“殿下！不可！”
等他反应过神的时候，手里还真握了把短刀。
而伍炙因站在他身后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容忍，闷声重复：
“殿下，不可。”
第七十四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蒋小白疯了一样，他以为自己能够克制好怨念与悲愤，可他低估了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痛苦。
眼泪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伍炙因让阿野回去知会春敏儿一声，自己有点事要同朝中大臣商讨，叫她不要离开席座。
否则被皇后发现，两人都突然消失，必然是要派人出来寻的。
就在刚才，皇后还问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如何。
春敏儿倒是很高兴，说出了许多伍炙因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小事。
“殿下，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怪，到底怎么了。”
伍炙因抬手在他脸上滑动了两下，而下一秒，湿热的泪水便滴落下来，敲在了他的指尖，又好像是垂落在了心里。
“母妃死了。”
蒋小白这会终于有生气儿的哭出来，可他又不敢太惹人注意。
“母妃死了！”
面前的人突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只好把他抱在怀里，手掌在他背后不停抚摸。
蒋小白：“我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小时候的事情。我好像跟她从来没有过什么交流，如果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母妃的话，我就好像是个石猴子，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
“可那是我，不是她。她很苦，她的苦绝大部分都是我带给她的。”
“就连死，也是因为我。”
蒋小白终于是忍不住，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不少，“要是我可以早一点回来，要是我能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啊？”
“这一切是不是都怪我？”
伍炙因：“不是的，殿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些狼臣贼子，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而这一天很快就回来了。”
蒋小白越哭越收不住，感觉胸口闷的要爆炸，谁往他心里压了一块巨石。
又在他鼻孔里塞满了泥铅。
“我们要怎么做？”
伍炙因把头低下来，慢慢地在他脸颊贴着自己胸口的缝隙中，密摸出一条道来：“那殿下你现在好些了吗？”
“若是这副模样去前宫，这样大喜的日子，被有心之人看见，以太子现在的身份，不死也要被事后丢去活埋了。”
伍炙因故意说的这样，蒋小白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的情绪快一点恢复正常。
“男儿有泪不轻弹。”
蒋小白推开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桌面早已经一塌糊涂，绯色的红妆晕染的现在显得格外好笑。
“又想活埋我？一次不够，还要两次，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第一次被活埋的时候，就是伍炙因撑着伞，骑快马赶到才救下来的。
若是还有这第二次，他们敢埋，蒋小白就敢在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死人诈尸。
在墙角处哭恨着发泄了好一会儿，蒋小白又简单收拾好心情。
他问伍炙因：“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伍炙因：“殿下看起来非常精神，这副模样看起来能把所有人都踩扁。”
蒋小白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的目标愈发清晰。
“不死不休。”
伍炙因重复他的话：“不死不休。”
阿吉娜入礼，进皇族，要经过皇上，皇后的龙应凤允，也就是国玺点头花。
再次见到阿吉娜，蒋小白倒是觉得短短几个月让她已经完全从一个娇小的公主变成礼仪方面完全不失偏颇的皇子妃。
伍炙因刚才在后面同他讲了，阿吉娜已经皇子妃，唯一能够在今天与她单独碰面的机会很小，毕竟是她成婚，身边肯定少不了有人围绕。
蒋小白道：“好说。”
亲嘴不是可以有空间瞬间移动buff吗。
他不由分说的亲了对面人的嘴角。
惹的伍炙因眉头一下子展开，刚才还在认真为他忧虑如何会面，现在又呆头呆脑。
蒋小白：“我们快回去。”
仪式已经进行到一半，春敏儿见蒋小白脸上的妆都晕了不少，又见自己的伍郎神色怪异不堪。
虽是奇怪，但也未放在心上。
“伍郎，我们成婚的时候，你都不在……”
春敏儿也是个女子，见到阿吉娜的婚事这般，心里止不住的打停小鼓。
蒋小白在她后边，虽是眼睛盯着看，可思绪里满满都是——
是时候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冷宫走水了！”
“冷宫走水了！”
众人纷纷向冷宫的方向看去，一团浓密的黑烟从破白的天际迅速爬出。
皇后也是没料到，下人慌慌张张来报：“娘娘，冷宫走水了！”
“蠢货！好端端的冷宫怎么会走水！快去把火浇灭！”
场面一片混乱。
伍炙因站起来身，旁边的春敏儿更是有些被吓到：“哎呀！怎么突然失火了！”
蒋小白冷冷的看向那边，又回过头，然后弯腰揪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敏儿姐，你相信因果轮回报应吗。”
“…什么报应？”
“一个人做多了坏事儿，那是要全部反噬回来的。只不过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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