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秋行悄然看了眼身旁的谢子云,见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一边,便又很快收回目光,问起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初迎的嗓子能够恢复,难道是因为问月阁有什么秘药吗?”
元靖道:“阁主就是个大夫,在她的妙手神医下,为初迎短暂恢复一点声音并不成问题。”
纪秋行更加奇道:“十几年前就能把问月阁夺到手中,你们阁主的武功想必同样不低,怎么这么多年却没主动出过手,只派一些普通杀手来对付血烟门?”
元靖皱起眉头,还没开口说话,纪秋行立刻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些事情不归你管。”
“不。”这次元靖却摇了摇头,“阁主不亲自出手,是因为她与谢流天曾有约定。”
第49章
纪秋行还想问阁主与谢流天约定过什么,谢子云忽然道:“元靖,你还记得你们阁主提起这个地洞时,是怎么说的吗?”
元靖沉默了半晌,道:“她告诉我们,这个地洞放着有关他们的过去。”
纪秋行问道:“他们的过去?”
元靖目光落向洞壁上的一方:“那些过去,全纪录在这个地方……事实上,带你们进入个地洞,除了要躲避血烟门杀手,也是为了要带少阁主来这里看看。”
纪秋行愣了愣,向一旁的谢子云看去,才发现谢子云的目光早已盯在元靖所看的方向,而当他也顺着两人看去以后,终于发现壁上有人刻了东西!
只见上面一行行的,全是文字,刻痕看起来已经非常的久,且用词生嫩,显然写下这些话的人当时年龄应该还不是太大,但随着纪秋行读了下去,脸色却慢慢开始变得古怪。
壁上所写的内容,指这个地方原本是某个“势力”进行实验所在,而他们实验的对象,全是从附近村庄抓来的无辜婴孩。
留字的人发现这里的情形,出手将这些无辜的婴孩全数解救,并将那些人的实验成果一同夺去,又留下了壁上的话,让那些人要是想要夺回多年研究的“心血”,就拿着他们要的“绝学秘笈”去找他们。
只看上面所留的字,似乎只是江湖上一件随处可闻的恩怨纠纷,且书写简洁,也看不出那些婴孩被抓来这里具体被做了些什么,但令纪秋行脸色变化的原因,却是因为里面所提到所有名字,一个个竟都是他无比熟悉……
问月阁、摄心术、以及壁上最后的留名──姚寒与席烟!
谢子云的母亲姚寒,曾与现在的血烟门门主席烟来到这个地方,破坏问月阁的研究,意欲抢夺问月阁所拥有的摄心术秘笈!
纪秋行又一次向身旁谢子云看去,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留在壁上的那个名字,而元靖同样观察着谢子云的模样,脸色却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半晌,谢子云再次开了口,缓缓地道:“元靖,你说你们阁主是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可就是在壁上留名的姚寒?”
元靖不讳言道:“确实是阁主现在的名字。”
谢子云终于从墙上收回目光,直直望向元靖:“既然可以承认,先前又为什么要隐瞒?”
元靖道:“先前隐瞒的,是阁主与你的关系,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向你坦白,今日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血烟门的逼杀,‘碰巧’把你带到这里而已。”
谢子云道:“这是她的命令吗?”
元靖道:“是。”
谢子云沉默了下来,一时没再开口,而纪秋行盯着壁上的留字,却对姚寒后面的名字更加好奇:“席烟跟姚门主居然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相识,但他成了血烟门门主,却跟姚门主站到对立的一方,现在甚至还带人来杀谢子云,分明是存心要与姚门主作对──你们阁主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当时和她同行的这个席烟跟她是什么关系?”
元靖道:“以她当年的身份,席烟应该是她侍卫一类的人物。”
纪秋行愣了愣:“侍卫?难道你们阁主以前是哪家的小姐?”
他还不知道姚寒除了血烟门元老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元靖道:“阁主是先皇的妹妹,本该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即使到了今日,她自认已跟皇室没有半分关系,却也是与当今皇帝及瑞王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姑姑。”
纪秋行大为震惊:“姚门主是皇亲,怎么会姓姚?”
元靖道:“行走江湖,用的当然是化名,否则让人认出身份,只是徒惹灾祸。”
纪秋行转而看向谢子云,发现谢子云看上去与他同样意外,刚到嘴边的叹服立刻转为疑问:“难道你也不知道你娘的身份?”
谢子云摇了摇头,却又好像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深吸了口气,紧接着向元靖确认道:“我曾经问过初迎过,血烟门门主‘谢流天’遇害的消息传出后,是你们取走挂在城墙上的头颅,并且确认那并不是真正的血烟门门主,对不对?”
元靖道:“是问月阁取走不错,阁主也亲自确认,那并不是谢流天的头颅。”
谢子云握了握拳,接着道:“也就是说,当母亲得知消息、命你们取回城墙上的头颅时,她预期将看到的,其实是真正的‘谢流天’对吗?”
元靖只是垂下眼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你可以回答。”谢子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元靖,“因为你曾经到过这个地洞,也知道当年母亲的身边曾经有个叫做‘席烟’的人,所以在我说现在的血烟门门主是他的时候,你其实已经明白了许多。”
“我不明白!”听出谢子云的话里似乎开始有些火气,纪秋行决定插口打个缓颊,“你们在打什么哑迷?气氛怎么好像忽然不对头了?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形?”
谢子云双眼死死盯着元靖,一字一顿地道:“父亲本是朝廷暗探,在背叛朝廷之后,他势必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谢流天’只是他离开朝廷后所用的化名,而他在担任暗探的期间,所用之名正是‘席烟’,我说的对吗?”
即使元靖原本并不知道席烟是什么人,但早已见过洞中留字,并在姚寒身边跟随多年的他,在从谢子云口中得知现在的血烟门门主名为“席烟”时,就应该已猜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在纪秋行问起“席烟”的身份后,他却只想以侍卫两字含糊带过。
“因为少阁主说,席烟并不是你的父亲。”元靖坦然迎着谢子云的目光,“如果连你都不认为他是你的父亲,我又凭什么判断‘席烟’与‘谢流天’是同一个人?”
“凭你是母亲的暗探,是这些年来,母亲身边最亲近的人!”谢子云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在父亲身亡的消息流传出来后,母亲却仍认定他还活在世上,目标始终对着血烟门‘门主’──这其中的原因,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因为席烟就是谢流天!从一开始,所谓的假冒就是姚寒用来欺验他的谎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个身份都是“谢流天”一个人所有!
然而面对谢子云的质问,元靖的态度却丝毫不退:“他是十几年前的暗探首领,本该是负责保护先皇的安全的人,但在太子计谋夺取皇位时,他却站到太子一方,帮助他害死了先皇,而后更假意带着当时还是长公主的阁主逃离皇宫,与她一同成为朝廷的叛徒。”
纪秋行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先皇并不是当年所传的因病驾崩,而是遭自己的儿子所害?”
“是遭太子联合谢流天所害。”元靖冷冷道,“而谢流天却对阁主瞒下真相,假意将阁主救出那处‘深宫泥潭’,欺骗她与他当起多年夫妻。”
谢子云忽然身形一晃,像是站立不稳般向后退了一步,纪秋行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却又被谢子云抬手止住了动作。
只听得他沉声道:“所以她先是骗我父亲已经遭人顶替,随后更让我以为她也死在假冒的‘谢流天’之手……母亲的希望,是要我亲手杀死‘谢流天’,为她的皇兄报仇吗?”
元靖目光冷淡:“如果不是阁主意外发现真相,还不知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
谢子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那么她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如她所愿,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将来又要怎么面对真相?”
元靖沉默地望着谢子云。
即使他是姚寒的影卫,也无法完全了解姚寒的心思,何况谢流天与“他”之间……元靖微敛下眸,没有再想下去。
纪秋行看着谢子云,开口劝道:“何必非要往坏了想?你爹能在当年的皇室斗争中活下,并且捎带出一个公主,藏上这么多年都没被逮回去,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在旁人手里!也许他早就想好应对的方法呢?”
谢子云忽然抬起目光,深深地看了纪秋行一眼,纪秋行不知何故,竟被他盯出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纪秋行不觉开始反思起来。
元靖接着道:“或者现在更应该疑惑的,是少阁主是凭什么认定席烟与谢流天是同一个人?”
谢子云道:“你在质问我?”
“少阁主不也没有完全相信我?”元靖直勾勾地望着谢子云的脸,“这些年来,你毕竟是在谢流天身边长大,如果你是站在谢流天的一边,我也必需重新判断带你去见阁主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谢子云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对自己的母亲不利?”
元靖道:“我是问月阁的影卫,唯一的职责就是确保阁主不受任何滋扰。”
谢子云听罢,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元靖。
半晌,他别过脸道:“让我相信席烟就是父亲的理由,刚才你已经说了──因为这些年,我在他的身边长大。”
而姚寒欺骗他“谢流天”已遭人顶替,谢子云始终没有对这个“假冒者”做任何动作,其中的原因,不也是因为他早有所觉?
一直以来,阻止他去探究真相的,是姚寒欺骗他的用意──他无法去想像,姚寒竟想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第50章
元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子云,似乎仍在思索他的话是不是可信。
纪秋行在一旁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决定试着插口道:“这样,你们之间的怀疑是不是解决了?”
元靖总算将目光收回,淡淡地道:“这就要看,少阁主现在是怎么想。”
谢子云又是一阵沉默,伸手揉了揉额头:“怀疑没有,问题却还有一个。”
元靖道:“什么问题?”
谢子云再次望向元靖:“朝廷现在的暗探首领,你对他知道多少?”
“你指的是从连?”元靖虽然不解谢子云为什么提起这个人,却还是如实说出自己所知,“听卓亦说过,这个人明面上虽然是皇帝的人,暗中其实听令于瑞王,这些年瑞王想尽办法要接触阁主,借从连的手给问月阁使过不少绊子,阁主对他们十分不满。”
纪秋行随即想起他刚中寒毒醒来时,谢子云似乎也向他提过从连,于是问道:“你曾问过我对从连的容貌有什么看法,现在又忽然提起他,难道他也跟你爹娘的事情有关?”
谢子云紧了紧双拳,垂首道:“如果我的想法没错,从连他……很有可能是我的兄弟。”
或许是刚刚得知姚寒及谢流天的身份,这时又听到谢子云这么说,纪秋行的反应倒是意外的冷静,只平淡地“哦”了一声。
元靖却是一愣:“为什么这么认为?”
“那日进入瑞王府的时候,我看见了从连的脸……他的容貌,与我极为相似。”谢子云咬了咬唇,“当时我易了容,从连看不出我真正的模样,但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纪秋行随即想起他被抓去时,从连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便搔了搔脑袋,迟疑着道:“有件事,或许跟你正在说的有关,那日从连把我抓去时,好像一直有意避免伤我。”
谢子云惊讶地看向他:“他有跟你说起什么事情吗?”
纪秋行耸了耸肩:“都是一些狠话,只是听着完全没任何威胁感,如果不是你提起,我还没有想起这件事情。”
“但在我见到他时,他却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态度。”谢子云垂下眼,接着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会坐上这个位置,或许也有什么人刻意为之。”
纪秋行看了看他,迟疑着道:“既然是你的兄弟,你娘或许会知道什么……”
却不知谢子云在明白姚寒所做的事情后,还会不会想见他这个的母亲,更重要的是,经过刚才一番唇舌往来,元靖恐怕也对他们有了些防备。
幸而他才说完,元靖便松口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已经很接近答案,有什么疑问,等见过阁主之后再说。”
看来刚才的剑拔弩张,并没有被元靖放在心上。
纪秋行的担心立时消散,笑着拍拍元靖的肩道:“这还差不多,刚才那样算什么事?”
元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在那之前,我们还得先找到出口。”
纪秋行动作一顿,意外地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出口?”
他看元靖似乎对这个地方十分了解,只道他必定也知道出去的路在什么地方,怎么知元靖竟然道:“我上一次进入时,崖上还有其他人接应,洞中会有其他的出口,只是我的猜测。”
谢子云道:“这里是过去问月阁进行实验的所在,他们必定留有方便进出的信道,继续深入应该会有结果。”
元靖道:“就怕这个出口虽然存在,却需要透过机关才能开启。”
纪秋行奇怪地道:“既然是问月阁留下的地方,你们阁中难道没有留下相关的纪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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