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唔——”宋卿捂着额头坐直,眼前闪现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咽了口唾沫润嗓子,才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舞台上欢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孤寂像张牙舞爪的怪兽,瞬间侵蚀了她。
一件衣服从她胸口滑落,是件戏服,散发着洗涤后的清新,是柠檬的味道,宋卿捏着柔软的布料不知所措。
睡饱后的小宋卿脑子不够用,索性不再琢磨,伸了伸懒腰,手背碰到了湿润又冰凉的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是杯化了冰的草莓奶昔。
宋斯年从幕布侧面下了台,匆忙地走过来,见她醒了,眉头微松,把剧本卷成纸卷,敲了敲宋卿的脑袋,“醒了就好,闹钟刚响了,你该去上课了。”
宋卿低眉垂眼地点了点头。
宋斯年说:“打车去还是我送你去?”
宋卿睨了他一眼,闷闷道:“我自己走路去。”
宋斯年喜笑颜开,“恭喜你,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
宋卿撇了撇嘴角,没敢当着面,等他转身的时候,无声地学了一遍。
“我可以喝这个吗?”她站起来,像缺水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地竖着。
宋斯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可以啊,给你的。”
得到了准许的回答,宋卿插上吸管,吸了一大口,脆波波在唇齿间炸开,恰到好处的甜蜜,她餍足地咧开嘴唇笑,咬着吸管,嘟囔着:“你给我买的?”
宋斯年说:“不是。”
“哦。”宋卿慢腾腾地朝外面走,手里捧着杯水果茶,顿觉周身的黑洞都散开了,停下脚步,转头,“那谁买的?”
正在研读剧本的宋斯年愣了下,“社长买的吧。”
“哪个社长?”
“还能有哪个社长。”
“你有两个社长。”
“......闻奈。”
第91章
大杯草莓奶昔下肚,宋卿撑得没吃下晚饭,结果格斗课程结束以后,体力消耗过大,饿得头晕眼花,在路边摊撸了几个串救命。
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接近十点门禁,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在玻璃上映衬出婆娑的影子。
宋卿躬身换鞋,抬头时候的随意一瞥,差点被惊出一身冷汗。
隔着层玻璃酒柜,宋斯年早就站着这里等,俊朗的脸庞被姜黄色的洋酒扭曲成骇人的怪物,特别是他阴沉着脸,像头愤怒的狮子。
宋卿不敢惊动父母,压低声音,“哥哥。”
宋斯年轻轻“哼”了声,抬起手腕看表盘,冷声说:“你九点下课,从训练馆到家,走半小时也该到了,你现在迟到了二十五分钟。”
“我今天走得慢。”宋卿慢腾腾地挪过来,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咯吱咯吱地响,微笑着讨好。
“你就是从训练馆往家里爬,也早该到了。”宋斯年不为所动,严肃地看向她。
他刚洗完澡,穿着短衣裤,头发被自然风吹得很乱,额头细碎些的遮住了浓眉,十足的少年感,显不出很硬朗的气质。
宋卿不怕他,但怕他生闷气。
她早有预感,所以提前准备了应对之策。
宋卿绕过玄关,视线有两三秒的盲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掏出了藏在背后的东西,“当当~”
宋斯年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妹妹,眼睛里忽闪的光芒像碎星子,便觉得世间最美好的词都黯然失色,故意板着脸,压着唇角,“怎么?你哥我是这么容易被贿赂的人?”
“不是啊,可是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烤五花欸。”宋卿笑嘻嘻地说。
她仰着头,光洒在脸上,让画面的阴暗处理更加明显。
宋斯年才后知后觉她瘦了些,五官精致立体,下颌线流畅许多,于是心疼得不行,没忍到十分钟就破功,拽住她手腕,没有丝毫力度,“那你去哪儿了?”
宋卿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因为废弃厂房的事情变得紧张。
宋卿如实相告,甚至将沿路几家小推车的名字都念了出来。
宋斯年这才松了口气,颐指气使道:“傻愣着干嘛,去给我拿瓶可乐。”
“哦。”宋卿不情不愿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给自己挑了个拉罐,折返的时候,宋斯年正吃得心满意足。
她踮脚走路,“啪”一下把饮料搁在茶几上,然后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优哉游哉地舒了口气。
宋斯年啃着爆辣鸡翅,仰头喝了大口冰水,睨了旁边一眼,说:“明天早点和我过去。”
宋卿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又窝进了沙发里,双手抱着膝盖,盯着桌面上的圆圈状的水渍发呆,“好累,我明天不想去。”
宋卿印象中的兄长从来尊重她的想法。
所以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她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追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咳咳咳!”宋斯年被口辣椒呛住,狠狠灌了半瓶可乐,细密的气泡在喉间爆裂开,他缓了好大会儿劲儿,先是夸人,“聪明,这点挺像我的。”
宋卿:“......”
宋斯年闷头吃着,心里五味杂陈,不经意间问:“祝遥呢?最近没见着她来啊。”
宋卿晃着腿,笑着说:“她在美国啊。”
宋斯年看她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就觉得头疼不已,埋着头与五花肉作斗争,烧烤有点凉了,咬一口满嘴油腻的脂肪,他却浑然不觉地吃着,心里斟酌着措辞。
就在沉默中,两人偶然对视一眼,宋卿搭在脑袋,困得快睡着了。
宋斯年觉得该结束这种折磨人的沉寂,沉声说:“你确定她在美国?她恐怕早就回来了,今天晚上还去了城南的酒吧,和群不三不四的人一起飙摩托车。”
宋卿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模样。
宋斯年把手机扔给她,“你自己看看,祝遥晚上玩的场子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她出钱找了几个人带她进去,我今天去那附近打野赛,恰好撞见她。”
宋卿拾起宋斯年的手机,是款老式智能机,边缘已经磨损掉漆,她就那样一直握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迷惘地想,祝遥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宋卿心脏被揪了下,说不上来的感觉,索性扣了手机,很生气地说:“我不想看,你说是就是。”
宋斯年皱起眉,“你不怕我哄骗你?”
他向来看不惯祝遥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在知道宋卿书桌上的那封表白信的主人是祝遥以后,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所以也极有可能存在恶意中伤的言辞。
宋卿倔强地看着他,问:“你会骗我吗?”
宋斯年立刻回答:“当然不会。”
宋卿“嗯”了声,低下头来,一动不动的。
宋斯年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恨祝遥恨得咬牙切齿,皱眉说:“哥哥从来不反对你谈恋爱,男女生都好,但我希望初恋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如果一段感情带给你的回忆只有痛苦与折磨,那就要及时止损......”
“哥——”宋卿蹙眉,脸颊稍稍有点红,难以启齿道:“我没有......谈恋爱。”
“哦。”宋斯年愣了愣,沉默了几秒钟,“嗯?”发出声疑问,表情从乌云密布到晴空万里,“没有就更好,我以为,害,不说了。”
宋卿反应过来,哥哥是因为误会才这样,那反向也说明她不必失落,本来就不是什么很特殊的关系。
只是虽然这样劝解自己,伤心的情绪还是从心里溢出来,关都关不住。
她怔愣着想,就算是朋友,被欺骗后也应该有不开心的权利吧。
“我洗漱去了。”她站起来,垂着头,盯着脚尖儿走路。
“去吧,明天和我一起去礼堂。”宋斯年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应该把宋卿看顾得紧点儿,“哥哥明天给你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宋斯年浑然不觉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妈。
宋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瞧了眼旁边卧室的门缝,透出来的光即刻熄灭,她扯了扯唇角,拧开了房门。
她侧躺在床上,空调冷风呼呼地吹着,胸口只搭了点薄被,尽管这样,她还是燥热得睡不着,从床头柜上捞起手机,把头压在枕头底下。
编辑了条消息——“你在做什么呀?”
这个时候的美国应该是白天,祝遥往常都是秒回,今天也不例外,“在家里宅着呢,嘻嘻。”
宋卿盯着最后两个字,倏地翻身让脸压着床垫,很快便濡湿一片。
窗户开了条缝,燥热的风掀开了纱帘的一角,她听见远处汽笛,听见近处蝉鸣,她想,如果恋爱是这样的体验,那还是算了。
对于祝遥,这样不羁又明媚的女孩子,宋卿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翌日清晨,宋斯年起了个大早,出门跑了步,买了早餐回来,宋卿的卧室门仍然紧闭着,他想了想,觉得这孩子心情可能不好,所以没去敲门打扰。
等了半小时,妹妹依旧没有出门的迹象,宋斯年吃了两份早餐。
十点,打了套太极拳。
十一点,游戏五连跪。
十二点,宋斯年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给自己煮了泡面。
这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宋卿神情恹恹地走出来,眼睛下面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宋斯年很小声的说话,怕惊着她的魂,“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宋卿轻轻地呼口气,拉出餐厅的板凳,坐在他对面撑着脸,一眨不眨地看他嗦面条。
宋斯年边骂队友,边吃泡面,渐渐的没了声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掌,当即拍板,“走,哥哥带你出去吃。”
他选了家餐馆,吃麻辣烫,完全发挥理工生的特质,堆了满满的两大碗食材,要了习惯的微辣。
结果宋卿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下午去礼堂的路上,她也沉默不言,自顾自地低着头。
到了排练的时候,戏剧社的演员才到齐,先对了两篇台词,准备上舞台走位置。
闻奈是在第三轮排练的时候到的,她今天在家里帮闻青云整理暑期科考的资料照片,来得稍微迟了些。
刚到了后台,她便听见一阵细细的啜泣声。
圆拱形的窗户从下面支起来,吹进来暑气,把散落在化妆台上的剧本刮得翻了页,后台一个人都没有,布景像个巨大的剧本杀。
走到暗些的地方,闻奈感受到一丝后怕。
她环视周围,试图找到哭泣声的来源,徒劳无功后,顺着成排的长衣架迂回,在角落的凳子上,看见了堆栈成小山包的戏服。
衣服堆最上面插着一面旗帜,不知是哪幕戏剧留下来的道具,随着啜泣声忽高忽低,有点滑稽有趣。
闻奈忽地松了心神,蹲下来把衣裳拨开条缝,看见了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呜呜呜——”那人哭得伤心,全然没发现背后来了人。
“咳咳。”闻奈清了清嗓子。
没反应。
“咳咳!”闻奈凭借炸起的短发认出了这个人,是宋斯年的妹妹。
宋卿回过头来,脸上两条清泪,“呜呜呜——嗝——”甚至哭出了嗝。
她把两张椅子面对面搭着,铺了很多衣服在椅背上,两侧垂了长布条下来,盘腿坐在地上,打着手电筒看书。
闻奈没带过孩子,更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孩子哭,顿时手足无措,慌忙用指腹去擦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问:“宋卿乖,怎么了?”
宋卿方才是在放纵理智,这会儿看见眼前的漂亮姐姐,忽地找回了神智,抹干净泪水,面无表情道:“女主角意外身亡,男主角守了十年坟......太惨了。”
可是她偏哭着,表情又一本正经,真的更好笑了。
闻奈从没见过这么搞笑的女孩子。
第92章
“明天见!”几个女孩子站在礼堂门口,阳光把影子拉得颀长。
戏剧社副社长用纸卷抵着额头,朗笑说:“回家注意安全,明天早点来,我们穿服装排最后几次就好了。”
“好!”
“没问题。”
应答声此起彼伏,女孩子相互挽着手,漫步在林荫路上。
宋卿耷拉着脑袋,恹恹欲睡的模样,盯着那几个逐渐缩成黑点的影子愣神,无聊思忖着从礼堂到训练馆经过了多少个路口。
她打了个呵欠,眼睛水盈盈的,余光瞥过去的时候,那人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宋卿忙擦掉眼泪,说:“我、我没哭了。”因为忙于解释而变得手足无措,她现在还不明白这种慌张源于什么,只单纯的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麻烦。
闻奈轻轻颔首,却并不放心,眸光里淡淡的无奈。
她觉得,偷偷哭的宋卿实在惹人怜爱,湿漉漉的大眼睛,浅琉璃色的眸子,着急解释的模样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小宠物。
“闻同学。”副社长走过来,坐在凳子上长舒了口气,“舞台人员调度果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只有辛苦你明天再跑一趟了。”
“没关系。”闻奈轻声说,抬起了手机,“要和你学姐讲话吗?”
“啊,这......可以拒绝吗?”副社长面露惊恐,头摇晃得像拨浪鼓。
“不可以!臭小子。”程景宁怒声道,她微微俯身,屏幕上显出半张精致的脸庞,“用了我的人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副社长诚惶诚恐地接过手机,下意识把脊背挺得笔直,苦着脸说:“冤枉啊,我道过谢了。”
这时候,宋斯年从外面进来,经过礼堂大门时,顿了顿脚步,抚摸了下宋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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