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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就是万一。”沈明衍握住金属圆球，“要是我拒绝不了，就靠你来帮我弹了。”
天道碎片一口拒绝：“你看我是那种没底线，还附身帮你做什么事的天道吗？”
沈明衍点头反问：“你不是吗？”
天道碎片：“我……”刚想反驳，就想到自己早在多年前就破了例，代替晕过去的沈明衍爬了半座山倒在万梅山庄前的事情。
暗道一声小兔崽子，他直接断了后路：“我不会！”
“啊——”沈明衍语气失望，“伟大的天道怎么连弹琴都不会。”
天道碎片在他手中跳了一下：“你也不会啊，不许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沈明衍突然严肃，完全没了之前失望的样子，“既然我们没人会，那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天道碎片一愣：“这老板是什么重要角色？不会弹琴很麻烦吗？”听着还有一丝心虚。
“啊，非要说的话……”沈明衍没忍住笑了一声，“会很丢脸。”
天道碎片：“？？？”
他扯了会儿皮，人也已经走到店里。
叫他过来的老板：“小吴啊，我知道你在赌坊工作也不容易。但你要的那琴我已经帮你留了这么久了，这两天还有陈家的人来问，我可能留不了多久了，你看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存够钱来买？”
沈明衍还真没想到，琴行老板是给他送线索来的。
“快存够了，还请您多给我留几天吧。”他先回答了老板的问题，才道，“您留了有五天了吧，我实在感激不尽。”
琴行老板当然看不出他不是真正的吴成，也不可能听出他这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测，只道：“最多只能再给你留两天了，那可是京城贵人留下的琴，虽说曾经是你的，但我已经帮你存了七天，也算仁至义尽，你若是存不够钱，也不能怪我啊。”
果然是五天前让他留的。
沈明衍又得到了不少信息，可惜他现在扮演着吴成，有些事也不能多问，只得一边感谢一边又走出琴行。
天道碎片飞在他身边，疑惑的问：“这书生又讨债又埋尸的，是为了买琴？”
“还是来自京城，曾经属于他的琴，吴成还真是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啊。”沈明衍边往讨债回来的明哥叶哥那边走，边勾唇笑道，“有意思，这书生其实已经不想活了吧。”
天道碎片抖了一下：“阿衍你别这么笑，我瘆得慌。”
第11章 沉默的书生（十一）
沈明衍跟着两个壮汉走了三五户人家，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单方面暂时定为‘犯罪嫌疑人’的陈永言依旧穿着华贵的衣物，带着两个小厮走在街上。
才看了两眼，沈明衍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拦住了目光。
前面的明哥叶哥都停了下来，拦在他面前的是明哥的手。
这位豪爽的大汉有些严肃的道：“是陈永言，你别凑上去让他看见了。”
小镇里最大的两个家族，一个是陶雨竹所在的陶家，一个就是陈永言所在的陈家。
一个福书村，一个武将氏族，陈家却有一个比陶家人更会赚钱的家主，门下子弟也比陶家要嚣张的多，除了陶家，小镇里其他平民百姓可没有敢惹陈家人的。
而陈家这一代子孙中的陈永言，更是镇子里出了名的纨绔。
会一点花拳绣腿，自小便靠一张脸和陈家人的身份流连花街柳巷，好不自在。
沈明衍是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陈永言和吴成关系不好的，没想到现在赌坊里的两位同事看起来也知道不少。
一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沈明衍稍稍后退，又有意无意把目光扫向陈永言所在的方向，假装疑惑的道：“每次见到，他都很仇视我的样子。”
“这不是废话吗。”明哥看了他一眼，“陈永言早些年向陶家二小姐提亲被陶家一口回绝，本就一直耿耿于怀。你这小子不止在他面前得了比赛头奖，还直接把琴送给二小姐，这么拂了他的面子，不被他盯上才奇怪。”
零散的线索连上了一些，沈明衍状似无意的又问了句：“明大哥，你还记得我送出去的琴叫什么吗？”
明哥还没怀疑什么，只皱着眉回想：“琴的名字？我只记得当时陶家和陈家的人都冲着那把琴去的，好像是叫……绿琴…绿气…绿什么来着。”
沈明衍自然而然的接上：“绿绮。”
“绿绮？对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明哥一拍手，说完才察觉出几分不对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沈明衍颠了颠手中的木棍道：“就是确认一下，怕记错了。”
“你会记错？”明哥挠了挠头，“难道当年你得到琴就送给陶家二小姐，是因为不喜欢那把琴？”
沈明衍眨了眨眼：“或许吧。”他意识到明哥知道的事情其实不少，于是又道，“以前的事我有些记不太清了，您能多跟我说说吗。”
吴成隐瞒的东西太多，他也只能从其他人口中慢慢打听这个人的事。
要和陶雨竹私奔的事，吴成是连刘宇都瞒着的，所以明哥肯定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其他事情，特别是吴成在比试中赢得头筹又把作为头奖的送琴给陶雨竹的事情，不止明哥，连叶哥都知道一些。
当年那场所谓的比试，是一位从京城来的小公子，为了博当年玉眠阁花魁一笑而举办的。一开始还没什么人再也，可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场比试，那位公子不仅拿出了万两黄金，头奖还是四大名琴之一的绿绮琴。
于是书香世家为了名琴，平民百姓冲着黄金，一场比试闹的人尽皆知，连旁边其他镇子里的人，甚至离得近的大城市都有不少人来参加。
就是这么一场比赛，最后获得胜利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
连秀才都不是的吴成了那场比赛中最大的黑马，只是因为比赛前，陶雨竹受邀在比试前用绿绮弹奏，下台后还恋恋不舍，和侍女说她也想要。
吴成获胜后，还可以选择黄金或绿绮，家境贫穷的书生却直接选了绿绮，还在拿到绿绮琴后转送给了陶雨竹。
本来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吴成也是暗地里转送，只是陶雨竹得了名琴，总会和闺中密友聚会时拿出绿绮弹奏，久而久之，这件事便被传了出去。
对于小镇里的人来说，最多不过是当又一个穷小子爱慕富家小姐的话本来听，然而这事让向陶家求亲被拒的陈永言听到，就相当刺耳了，两人自然而然的结下了梁子。
这件事不但明哥叶哥，小镇里其他认识吴成的人也几乎都知道。
而就在刚刚，沈明衍在琴行里听老板说起吴成要他留下的琴，就是绿绮。
之前吴成在比试中赢下来、送给陶雨竹的琴，现在被送到了琴行，他又想把琴买回来。
因为是四大名琴，绿绮的价格实在过高，吴成这才想尽办法筹钱。
把这些事情对上之后，天道碎片有些复杂的道：“所以这书生还算有点真才实学，又是为了给陶雨竹把琴买回来才又打工又埋尸，还把手弄伤的？”
沈明衍拄着棍子往前走：“假设这就是吴成这边的故事线，但陶雨竹那边还是有些问题。”
绿绮是怎么被放到琴行出售的，陶雨竹身上的伤又是谁打的，陶雨竹对吴成的态度和那些首饰钱财又是怎么回事。
天道碎片一听沈明衍分析都觉得头疼：“啊啊啊搞不懂。人类真是复杂，你不能直接告诉我这书生到底是不是个坏人吗。”
沈明衍也有些无奈：“本来我们可以什么都不想，光等死就是了，还不是你想着要救陶雨竹，又不能真的等事后判他作恶，总得先知道真相。”
天道碎片整个球都恹恹的：“我这不是想让你多做好事积福吗。”
沈明衍摸摸有气无力的天道碎片：“按现在的情况看，还不知道需要救的是谁呢。”
一人一球在后面划了许久的水，一直走到熟悉的贫民区，前面的明哥才回过头来，对沈明衍挤眉弄眼：“前面那家你直接去吧，我和老叶去另一家，到时候在这里会和。”
无论表情还是语态，都有一种调侃的意思在。
沈明衍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知道这里大概是靠近吴成家的位置，前面是一片破旧石屋，明哥手指的方向正是其中一间。
“去吧，别和那小娘子拖太久了啊。”明哥拍了拍他的肩，就带着同样笑着的叶哥走远。
沈明衍：“小娘子？”说好的马上要和陶雨竹私奔？？？
他发现这次的顾客实在有些厉害，总是会在他搞明白一些事情后又给他别的惊喜。
然而三番两次之后，天道碎片也不再提前发表什么看法了，只道：“先过去看看吧，别想太多。”
“你才是真的不要想太多。”沈明衍把小圆球抓回袖子里，“就算过去被那里的人推进井里，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第12章 沉默的书生（十二）
沈明衍不知道所谓的小娘子是什么人，但之前就因为信息不足导致出了不少误解，所以这次连天道碎片都没敢轻易下什么结论。
他独自一人走向明哥指的房子，两个前辈说不跟就不跟了，理所应当的仿佛这是个约定俗成的事。
看来真正的吴成在给赌坊催账时就常这么做。
天道碎片一路在他耳边碎碎念：“应该是误会了误会了，咱们默认这个吴成是好人行吧。”
沈明衍淡定拆台：“其实我更想默认他是个坏人。”
天道碎片忍不住道：“能不能别总想着双倍寿命啊。”
沈明衍完全没有反思的意思：“那不是你刚开始总坏书生坏书生的叫，我才被你洗脑成功的吗。”
天道碎片无奈叹气：“行行行，又是我的错了。”
沈明衍其实已经做好面对各种可能的准备，当他敲响那间房子的木门，看到开门妇人的反应后，也稍微愣了下。
仿佛他们都没有多想，也没有什么曲解误会。
名叫黄翠的女子衣裳虽然破旧，长相却足以称作美艳，她年纪已然不小，乌发盘起、束发结簪已为人妇，仍有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
一开门看到他，原本还泛着些许疲惫的目光突然亮起，清清脆脆叫了声：“吴公子，你来啦。”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带着等了他很久的期盼。
沈明衍：“……”吴成和这个明显已经结婚的‘小娘子’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昨日黄翠等了公子一天，没等到公子，可要担心死了。”黄翠说着想伸手摸摸他确认没什么事，却又克制的收手，腼腆又矜持的笑着，“先、先别在外头站着了，快些进来坐吧。”
真的没别的关系？？？
沈明衍已经尽力不让自己再去误会什么不该误会的事情了，然而他被黄翠关切的迎进门，表面规矩的沏茶，却又露出一小节白藕似得小臂，用克制中又带着微微诱惑的眼神看他。
如果是真正的吴成，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虽然之前还和天道碎片抬杠顶嘴，然而沈明衍也是同意把自己这次的客户默认为好人的，谁知道才默认了这么一会儿，就又遭遇了现实冲击。
吴成的真爱是陶雨竹、吴成的真爱是陶雨竹、吴成的真爱是陶雨竹。
默念三遍后，沈明衍很快决定了之后的方针。
只要吴成对这个黄翠没别的意思，那无论黄翠怎么明示暗示，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于是沈明衍连那杯茶都没喝，目光直接与黄翠错过，开始观察这间屋子。
黄翠在把他迎进来后就没有关门，此时外面的阳光从门窗透进来，照亮这个不大的房子。除了整洁干净的基本家具外，最显眼的就是角落里放着的一把七弦琴。
沈明衍本就是刚知道了吴成、陶雨竹和绿绮的故事，还没过多久呢，又在黄翠这里看到琴，难免要多注意一下。
黄翠也发现了他偏头在看琴，立马站起来走过去：“吴公子，想要听黄翠弹琴吗。”
这个黄翠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妇人，一言一行都能带出点风尘女子的感觉。
她虽然问了，却也没等沈明衍回答，像是知道他会答应，直接就坐在了琴前，莞尔一笑：“我很高兴，公子没疏远黄翠，黄翠又能弹琴给公子听。”
黄翠拨动琴弦，清透的乐声在屋里响起。
一个又字，再次给足了遐想空间。
沈明衍这回却没准备再自己猜测，他估摸着黄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和赌场的明哥叶哥一样，他也不需要多顾忌什么。
于是他什么也没多想，直接就问：“黄翠，你已经给我弹过几次琴了？”
“讨厌啦吴公子。”音乐声停止，黄翠的手从琴面上收回，害羞的掩面。
沈明衍完全没搭理她情趣般的欲语还休，再次提问：“几次，你还记得吗？”
黄翠这才稍许认真的想了想：“吴公子忘了吗？你让黄翠弹过有、大约有五次了吧。”
她说完，又风情万种的站起来走到沈明衍身边：“公子突然问这个，是绿绮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沈明衍眉头一皱：“绿绮？”
他原本只是想知道吴成和这个黄翠是什么时候认识人，没想到无心插柳，还能从黄翠口中听到那把琴的名字。
吴成想筹钱买回绿绮的事，明哥叶哥都不知道，这个黄翠却知道？
他心下疑惑，于是只给了个疑惑的开头，就等黄翠接话。
“绿绮被我夫君卖走也有八/九日了。”黄翠有些颓丧的低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回来。”
沈明衍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确定她不像是在说假话。
看来黄翠是大概真的不知道，吴成这几日一直在筹钱想换绿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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