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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的风(近代现代)——一于骥

时间:2024-03-16 09:29:08  作者:一于骥
  林谷禾将它放在叠好的短袖下面,手放在短袖上没动,闭着眼轻轻呼了一口气。
  “可以还给我了吗?”
  域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收拾行李,安安静静地坐在林谷禾身后。域淙朝林谷禾伸出手,手心向上,宽大白皙的手掌。
  林谷禾盯着那只手出神,放在短袖上的手微微蜷缩,抬头看他,“可以把它留给我吗?”你已经送给我了。
  伸出的手并未收回,“不可以。”
  原本被强制雪藏进荒芜之地的悲伤,就因为这三个字又开始在林谷禾心里扩散开来,速度迅猛地让他难以招架。
  林谷禾闭了闭眼,然后茫然地将餐盘叠到一起,又一个一个拿开平放在地毯上,“可你不是已经送给我了吗?”
  “但你并不喜欢。”域淙说。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只是觉得它太特立独行,跟试图伪装掩藏进人群里的自己非常不一样!
  但把车铃丢给域淙的的确是自己,现在要回来又是什么立场?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车铃吵一架吗?
  林谷禾瞬间泄气,没有说话,继续收拾行李,他不确定域淙是否继续看他,脊背不自在僵直起来,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就这样直挺挺蹲了过了好一会儿,林谷禾泄了劲,坐在地上,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只手盖住眼睛,另一只手从短袖下面把车铃拿出来,反手递给了域淙,“给。”
  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手心,随后掌心一空,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自然而然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安静的呼吸。
  “不是你要出来转转的吗?”域淙看着出了酒店,就匆匆走在前面的林谷禾,语气冷冷地问。
  林谷禾停下来看着他,“你在生气什么?”
  “那你又在生气什么?”域淙问。
  是啊,我又在生气什么?我要你的心,你给我了;我要你的精神世界,你打开门迎接我了;我要带走抽象的你,你跟我走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把原本送我的东西,又收回去了!
  你以后可以送许许多多东西给别人,但里面不会有我,我只想要那个车铃,属于你的,跟你一样特立独行的车铃!
  林谷禾就那样逆着人流站在人群中央,不说话,眼尾泛红,好像眼泪随时都会决堤。
  域淙好像叹了一口气,走到林谷禾面前,看着远处的大楼,落日映在大楼窗户上,“小米,你看,太阳,现在是那栋楼的心脏了。”
  毫无预料地开端,林谷禾没看过去,只是直直地看着域淙,“我真羡慕它。”
  “羡慕它什么?”域淙难得在林谷禾一连负面情绪中保持温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你为什么要羡慕它?”
  “它不会疼。”林谷禾说。
  域淙眼里的悲伤就那样大咧咧的展露在林谷禾面前,让林谷禾一颗心揪起来,整个人痛的麻木不已。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追根究底,他们既然开始没有由头,结束自然也不需要借口。
  他既没有勇气将域淙拖进自己的人生,又怀着在一起的渴望,现在渴望无法实现,他就好似自己被域淙负心似的在这里发脾气。
  域淙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脊背,“不疼,小米,不疼……”
  好像突然被包裹进安全屋,林谷禾安静的流泪,嗓音沙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关系,你可以这样。”域淙轻柔地抚着林谷禾的头,润湿浸透了肩膀的布料,好像顺着毛孔,让他也染上了酸涩,“你怎么样都可以。”
 
 
第六十六章 波恩(4)
  夏日傍晚,夕阳如金,柔和的光线洒在波恩的街道上,林谷禾与域淙十指相扣,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谷禾好像又能感受到域淙手中的茧,粗糙地轻轻摩挲掌心,紧贴在一起的皮肤灼热滚烫,汗濡濡的,但两人谁都没有放手。
  他们静静地穿过街道,街道上的人们或匆匆赶路,或悠悠漫步。
  有人将视线从他们的脸上匆匆扫过,眼里有惊艳,但绝没有因为牵着的手,露出鄙夷或者其他负面的神色。
  他们走在异国的街头,与平常情侣无异,林谷禾好像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渴望夕阳能够持续得更久一点,渴望夜晚永远不要来临。
  但地球以每小时一千六百七十公里的速度自西向东自转,无论是太阳升起,或者太阳落山,太阳的视觉位置总是迅速从地平线上升,又迅速下降至地平线。
  夜晚来的比想象的更快。
  他们经过Bahnhofs-apotheke,域淙停下脚步,说,“你等我一下。”
  红色的单词明晃晃出现在一片白色招牌之中,门是白色的,窗户也是白色的,里面的货物却是五颜六色,穿着白色衣服的药剂师站在柜台后。
  域淙很快付了款,还没有出门,眼神穿过窗户朝林谷禾看过来。
  林谷禾看清他手里的东西,耳尖微微红起来,他迎着域淙的视线,彼此的眼神胶着在一起。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没有再牵手,但依旧没有说话。
  林谷禾跟在域淙身后,快步走过拥挤的街道,穿梭于人群之间,仿佛要把身体融入时间的流逝。
  路上的人流如同涌动的河流。
  忽然,域淙拉着林谷禾的手腕跑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建筑从林谷禾眼中迅速掠过,域淙回头看他,笑的灿烂,眼里满满盛着笑意。
  他们相互之间目光交错,彼此的笑容映在星星点点的瞳孔里,仿佛脱离了一切束缚,完全沉浸在此刻的快乐和自由里。
  他们不顾一切往前奔跑,无视周围的喧嚣,努力躲避着,不停地穿梭,不停地加快脚步,争分夺秒穿越街道,闯过十字路。
  呼吸急促,汗水浸湿了衣衫,两人心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时而小跑,时而快步……
  来时,路程很短;去时,路程很远。
  终于,林谷禾喘着气站在门口,手中的钥匙摇晃着,好像不听使唤,手指不停摩擦着钥匙,试图找到正确的脚步,但怎么也无法顺利插入钥匙孔。
  耳边响起温热的笑声,域淙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朝林谷禾贴了上来,耳廓又痒又热,林谷禾惊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两人贴的更紧密了。
  域淙的手覆在林谷禾的手上,带着他的手动作,在他耳边轻声戏谑,“这么急啊……”
  林谷禾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影视作品中男男女女进门后迫不及待吻在一起。
  当他来不及开灯,便被域淙推着在墙壁上,吻如同疾风暴雨般倾泻下来,而他尽全力回应时,他才切切实实意识到,是渴望,是身体的渴求,是灵魂的热望……
  往常总是磨着林谷禾喊哥哥的域淙,今晚突然严肃起来,面容带着狠劲儿,身下和手上的动作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林谷禾热烈回应着,忍着疼痛和舒爽全身心的容纳。
  他们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身体皮肤的碰撞声、“噗噗”的水声和回荡在空气中的.呻.吟.声。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谈论离开,没有倾述不舍,没有许下承诺,也没有憧憬未来……
  明明是前所未有的紧密,两人却好似用如此遥远的方式告别。
  后来的眼泪,林谷禾分不清是因为什么,可能是痛苦,可能是难过,可能是身体本能反应,也有可能是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这里。
  林谷禾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却是那几日的难得好眠,前一秒还和域淙待在浴缸里,后一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蒙蒙亮,天空从黑暗中苏醒过来,微泛起一抹蓝色,林谷禾背靠在域淙怀里醒来,他轻轻将域淙的手从腰上拿开,坐起来,没有拿起手机确认时间。
  可能心里惦记着事儿,虽然睡得很晚,但他的生物钟稳定地发挥作用。好像所有的事物都在提醒他离开,心中的隐痛又开始如晨光般逐渐明亮,占据四肢百骸。
  林谷禾看了好一会儿窗户,然后才回头看向域淙。
  疼痛霎时被冻住,但光照了进来,瞬间又融化了,随后漫延的宽广了。
  “你没睡吗?”域淙的眼睛微微发红,眼睛周围还有一层浅浅青影,林谷禾摸着他的脸,问。
  域淙没说话,又将他搂回了怀里,缱绻地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域淙清晨的体温很低,心跳也很慢,世界很安静,林谷禾静静地听域淙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今天两人都穿了白色短袖,更像情侣了。
  林谷禾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背包,域淙将他的背包背在身上,路过酒店前台,工作人员站起来,说:“感谢您的光临。祝您旅途愉快。”
 
 
第六十七章 波恩(5)
  睫毛细腻地颤动着,在眼眸的注视下缓慢眨动,林谷禾对见过几面的工作人员,无法说出‘再见’,最后想了想,才郑重地用中文对他说:“保重。”
  坐上出租车,林谷禾放空看着窗外,司机开的很快,路旁的树木和建筑物变成模糊的色块,飞快地在眼前掠过。
  二十四公里的路程,德国大叔十五分钟不到便到了波恩机场。
  交叠在一起,虚虚握着的两只手,还没有将彼此的热量传递过去,便要迎来分开的结局。只是这样想着,林谷禾的鼻腔又漫延上了酸楚,眼眶变得温热起来。
  他想过无数种告别的场景,好几天前就已经在心里酝酿他要对域淙说什么,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哭。
  他们下车时,司机祝他们有美好的一天,林谷禾茫然地看着司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域淙牵着他出了车门,林谷禾站在路边,礼貌地扯出一个笑,刚对司机说了一个“谢”字,就已经带上了颤音。
  林谷禾有些生气,深呼吸了几次,等平静下来,努力对域淙笑笑,“你还要在波恩再呆几天吗?”
  出于逃避心里,林谷禾此前没问过域淙什么时候回英国,又会以哪种交通方式回去。
  “不了。”域淙看着他说。
  他们出门时,域淙已经收拾好行李,但还没退房,“老伙计”也没寄回去。
  林谷禾避开他的视线,“你要骑行回英国吗?”
  域淙摇了摇头,目光跟着林谷禾看向排队的白色出租车,“已经买好机票了。”
  林谷禾“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域淙也没有说话。
  他们无法像其他异地的情侣那样依依惜别,也无法拥抱着耳语憧憬未来,好像沉默才是他们之间此刻最合适的语言。
  在机场外站了十几分钟,域淙抬手看了看表,背着林谷禾的包往机场里走,“时间不多了,走吧。”
  波恩机场不比大型国际机场,规模很小,大厅连座位也是寥寥无几,不少人坐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混乱。
  打印登机牌后,目之所及便是安检口,域淙把背包背在林谷禾背上,仔细缓慢地帮他调整肩带长度。
  林谷禾没有走进去,域淙也没有催他。
  他们突兀地站在安检口,两人站的位置实在不凑巧,要去安检的乘客都要经过他们。冲忙的乘客蹙着眉毛绕过他们,时间充足的乘客打量一下又自顾自关注自己的行程。
  距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林谷禾这时才将视线集中在域淙的脸上,但当两人的视线对上后,林谷禾又倏地垂下眼眸。
  酸楚如同狂啸席卷而来,他拼命忍住眼泪,有些用力地环住域淙的腰,将眼睛磕在域淙的肩上,将漫上眼眶的泪水擦在域淙的短袖上,并几不可闻地深深嗅了嗅衣服的气味,想要牢牢锁在记忆里。
  “我走了。”
  林谷禾没有说出任何祝福话语。
  他有很多想说的,但不必说出来,心里祈祷他永远可以自由、平安、快乐。
  林谷禾退开域淙怀抱的动作非常迅速,沉溺进域淙的温暖还怎么舍得离开?
  反倒是域淙愣了愣,双手还尴尬地抬着,林谷禾的目光从他的手一直向上扫过白皙挺廓的面庞,然后看见域淙的眼眶和鼻尖蔓延着粉红,这一点粉在苍白脸上格外突兀。
  林谷禾怔怔地看着域淙,踮脚吻了吻域淙的眼眸,心里好像有一场寒冷的冬季来袭,冻结了所有热度,让他感觉孤独又绝望,眼眶再次蒙上一层水雾……
  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知道域淙的不舍,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挖掘他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
  林谷禾迅速转身朝安检口去,安检口有三个人排队,林谷禾坠在他们身后,直到轮到自己,他也没再回头。
  他知道,他的背后一定有一道目光,沉沉又悲伤的看着自己。
  他睁大眼睛,试图将所有眼泪都关进眼眶,微微张着嘴,不停深呼吸。
  林谷禾将自己的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好像在跟他说什么,林谷禾茫然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屏蔽了所有声音,他只看见工作人员的嘴巴不停张合。
  “林谷禾。”
  一道沙哑响亮的声音穿过屏障,遥遥清晰的传了过来。
  印象中,域淙这样大声喊他的名字,还是在克拉科夫,记忆中旷野的风、漆黑的夜、永恒的田挟着域淙此刻沙哑的声音拂了过来……
  心里瞬间下起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雨。
  眼泪,再也无法抑制,迅速流淌在脸颊上,如雨点般纷纷扬扬滴落到短袖上。
  工作人员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她好像目睹了无数分别,冷静地仿佛没有看见林谷禾的失态。
  林谷禾心里升起一丝感激,感激她的漠视,她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好像在陈述——分别是人生常态。
  但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成为无动于衷的大人。
  机场里安静了一瞬,随后又嘈杂起来,林谷禾用了此生所有的抑制力,强迫自己不再回头,这才听见工作人员让他目视镜头。
  母语的优势在于,即便身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依然能准确辨认同样的语言,他从庞杂的人群里听见一道声音,“好好生活。”
  林谷禾拖着沉重的脚步,目不斜视地走进候机厅,拐过一道墙,他停下脚步,愣愣地站了几分钟,然后才缓慢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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