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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的风(近代现代)——一于骥

时间:2024-03-16 09:29:08  作者:一于骥
  硕士毕业后,林谷禾留在德国继续读博,没再申请单人寝,依旧住在这里。
  只是房租偏贵,开始时每周会花时间兼职,后来参加了学校的中文项目,教本科学生中文,日子渐渐稳定下来。
  林谷禾在本科期间没有更换专业,申请研究生时,基于本科专业,选择了现代量子物理中的数据结构方向,后来读博士才加入天体物流学研究所。
  算起来,林谷禾在德国已经待了五年了,与域淙分开已经过去八年。
 
 
第七十二章 牛津
  八年里,林谷禾见过域淙两次,与“老伙计”相聚过一次。
  骑行川藏线结束,林谷禾出院后没有乘飞机回北京,而是跟团去了距离西藏不远的色达,跟着导游去了佛学院,观看了藏族人民的天葬仪式。
  仪式还没开始,在山顶踱步的秃鹫已经在等待,游客站在半山腰,听着天葬台上传来靡靡之音。
  特定声音响起,一群俯冲向下的秃鹫越过游客头顶,散布在天葬台,被分成块状的人.体.或被秃鹫叼着落在草地上,或争抢着分食,围坐在天葬台的喇嘛一刻不停的诵经,周围站着去世人的家人。
  他们没有眼泪,没有哀伤,甚至倍感骄傲。在他们看来,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躯体的分离。
  在藏族文化中,生前犯过偷盗、抢劫、伤人等的人,视为不洁,死后不能举行天葬仪式,这是对生前犯下错误的惩罚。
  下了山,林谷禾后知后觉,他参加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的葬礼仪式,一个躯体回归自然,灵魂走向轮回的仪式,老人的死亡新生同时发生在半径只有几米的天葬台。
  他们路过用金色涂层漆刷过的铁块围成的圆柱,铁块上挂了满了头发。导游说,人们把头发留在这里,认为从这里开始,他们获得了新生。
  林谷禾站在圆柱面前,无数的发丝,偏棕黑色,长长的坠着,不知道是否有人从这里获得了新的灵魂或新的躯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把烦恼留在这里了。
  同行的游客费劲地拔头发,导游见他看着圆柱上的头发一动不动,迈步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林谷禾下意识摇着头退了一步,他想到了域淙——觉得生命没有意义,但仍敬畏生命的域淙。
  他想,我不需要新生。
  也许这具躯体的外形不令他满意,但灵魂是完整的,更何况,灵魂与躯体同时有域淙的记忆。
  可能是当时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时刻,生与死交织出现,林谷禾心里的遗憾膨胀到无边无际的地步。
  他浑浑噩噩坐上飞机,恍恍惚惚从伦敦辗转到牛津,他站在行人穿梭的古老拱门旁,仿徨,无措,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时,理智才迟迟到来。
  他盯着屏幕,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反复几次,索性将手机揣兜里,踏进这座哈利波特魔法学院。
  林谷禾走在校园里,很容易区分哪些是游客,哪些是这里的学生。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一定是左右张望的,这里是域淙生活学习的地方,从踏进这里开始,他已经参与进域淙的生活。
  单方面的参与,也是作数的,林谷禾想。
  牛津校园是一座城,林谷禾慢慢悠悠走着,像刚入学的新生,带着期待忐忑,记下来时的路,和去向的地方。
  中午没有吃饭,林谷禾走的很累,但不想停下来,他拐进超市,看着货架上的三明治,心脏有个地方突然被刺了一下。
  从欧洲回去之后,林谷禾再也没吃过三明治,他盯着货架看了一会儿,最终思索着伸出了手。
  今天,他需要吃三明治。
  林谷禾拿着气泡水喝和三明治,找了一块相对空旷的草地坐下来,草地上密密麻麻晒太阳的人。
  英国人珍惜阳光的程度,等同四川人和重庆人遇见冬天和初春的阳光。
  从刚才吃东西开始,已经有好几个人主动过来说话了,但他今天并不太想说话,林谷禾很没礼貌地一言不发摇头拒绝。
  是他刚离开高原,皮肤又被晒成了小麦色?不知道。
  他有些烦,还有些疲,从包里拿出帽子遮住脸躺在草地上。
  躺了一会儿,身旁不远处来了好几个人,他们的声音挺大,距离不远,林谷禾嫌吵,帽子下的眉头皱了皱,直到有个人喊了一声“Yu”,林谷禾呼吸一窒。
  牛津的校园分布在牛津市的不同地方,许多散布在整个市区的学院、系部和其他设施,林谷禾清楚能遇见域淙的概率非常小。
  但今天,他们相遇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是主受,所以暂时很少的内容是以域淙的视角写的,后面会写域淙视角。
 
 
第七十三章 哥廷根
  相似的称呼有很多,但域淙一出声,林谷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谷禾僵在草地上,听着域淙和他的同学寒暄,讨论小组项目分工,额头的汗水顺着流进发丝,手心汗涔涔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应该装作不经意打招呼吗?打招呼又应该说什么?说你好么?还是好久不见?他会意外自己出现在这里吗?
  他一如既往话少,林谷禾紧张地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清从他嘴里说出的单音节。
  如果他打招呼,域淙会非常冷淡地像跟同学聊天一样,看着他发出一个单音节吗?如果他问为什么来这里,自己又要怎么回答?
  没有想出所以然来,林谷禾不想了,睁着眼眨呀眨地看着帽子的横线布料。人真的很神奇,全身沐浴在阳光里,只是眼睛被阴影遮住便感觉安全。
  林谷禾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甚至紧张地放轻了呼吸,思绪不知何时跑远的,他想起了刚才吃掉的三明治,像宿命般的神迹。
  他的思绪好像总是这样跑远,导致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像现在这样,开始思考小草是否被他的体重压痛,晒着太阳的树木会不会觉得开心,脸上的帽子为什么叫帽子而不叫裤子?
  “没什么。”域淙突然出声。
  林谷禾回过神来,他想,什么没什么?刚才他同学说什么了?
  “域!”这时远处遥遥传来呼声,林谷禾下意识滞了一下,他听见域淙跟同学说,“那我和吉安负责APP的开发和数据,之后交给你们完善和测试。”名为吉安的同学附和,“我们尽量在七号前完成。”接着,又听见有人说,“需要在二十一号前完成测试。”
  这似乎是总结,林谷禾又听见域淙说,“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身旁是断断续续的告别声。
  林谷禾的手指抓上帽沿,微微颤抖,缓了一会儿,坐起来往后看。
  域淙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头发依旧比寸头稍长一点,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曲线匀称,走起路来挺直着脊背,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
  一个瘦高、带着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男生笑着等在路边,见域淙走进,他笑着说着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黑色背影解开“老伙计”的密码,推着“老伙计”和那个男生并排走在一起。
  林谷禾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起来踏出了脚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不是为了结果来这里的。
  林谷禾距离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走了可能一两百米,他像神思回笼般顿住了,在原地站了很久,随后转身离开了。
  回去之后,林谷禾掰断了那张添加了域淙微信的电话卡,从此再也没有登录那个微信账号。
  再一次遇见域淙,是林谷禾到哥廷根读研究生的第一年。室友将女朋友带回了寝室,他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另一张床上细细密密的呻.吟.声。凌晨三点不到,林谷禾带着“玉米”,离开了哥廷根去了牛津。
  他并没有思考,脚轻触脚踏,身体已经带着他踏上了去牛津的路上。
  他已经非常熟悉这条线路了。过去七个月,他在这条线路上骑行了十六次,每次八小时,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可以骑行一个来回。
  他大多时候基本不会进校园,只是刚到牛津郡,便返回哥廷根。
  但那天是一个意外,他到牛津郡的时候才上午九点。由于温度太低,他出发时戴了颈巾,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天的阳光很美,照射到身上暖烘烘的,林谷禾将“玉米”停在一栋教学楼外,顶着和煦的阳光站在冷冽的寒风中。
  蜂拥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林谷禾顺着人流,走到旁边另一栋教学楼边缘,他站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地踏上了阶梯,越过阶梯木门中央的透明玻璃,瞥见了站在讲台上的人。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域淙,他怔了怔,侧身退到木门边上,一错不错地看着讲台上的人。
  域淙好像在演讲,教室里坐满了人,旁边站了一位中年白人男性,他一会儿看着域淙,一会儿跟着域淙的动作看着幻灯片。
  林谷禾模糊地听着教室里传来的声音,感觉自己沉到了海里,声音迟钝缓慢地在耳边拉长了音调。
  他几乎是仓惶地离开牛津。此后的四年里,林谷禾依旧每隔一段时间会前往一次牛津郡,但再也没有踏进过牛津校园。
  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做无意义的自我感动,也不承认自己深情不渝。
  有时,只是想起了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有时,想起了家里的老太太;有时,是因为实验不顺利;有时,是因为太累,但更多时候是没有任何原因。
  只是骑行,只是选择了这条骑行线路,不需要原因,也不要意义。
  【作者有话说】:掰断电话卡可能看起来有些突兀,其实是因为林谷禾意识到,他们都有各自我生活了,当然,可能也有点醋吧。
 
 
第七十四章 柏林
  老太太不在后,林谷禾每年最不喜欢的时候便是除夕,会让他显得孤独和格格不入。尽管他自己并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情绪和感受,但奈何别人会这样认为,并散发出让他感到有负担的善意。
  出国之后,这样的情况好了不少,每年不能回去的留学生很多,看似孤独和真正孤独的人凑在一块儿,除夕夜没有想象中漫长。
  欧洲骑行结束之后的那年除夕,林谷禾独自在老家守岁。
  他早早出门采购,买了自己喜欢的排骨和老太太喜欢的虾,还买了年夜饭必备的鸡鱼等食材,自己简单写了一副对联贴上,阳台上挂上了灯笼,家中每扇门上都挂了中国结,花瓶里插上了喜庆的花……
  准备完这些,林谷禾风风火火地驻扎在厨房。
  他把客厅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在厨房里听着红红火火的广告和采访,他有条不紊地洗菜,备菜,快速地出锅了七份大菜。
  林谷禾看着几乎被食物占满的餐桌,以及对面那碗被林谷禾堆成小山包的碗,悲伤浓烈地袭来,心里的想念和思念成倍的累积,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心也跟着抽疼起来。
  他放下没有动过的筷子来到客厅,眼睛没有聚集地盯着满墙的明信片,看了很久,然后登录那个很久没有登录过的账号,他将那个深蓝色的头像放大,随后又缩小,返回对话框。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然后又悬空,林谷禾思索着措辞,对话框里突然出现了一条消息。
  洪流:新年快乐。
  林谷禾吓了一跳,随后盯着这四个字,眼泪突然像泛滥的洪流,奔流向下。
  情绪陡然剧烈起伏,林谷禾缓了很久,肿着眼去拍了阳台的灯笼发给域淙,没有编辑任何字句。
  域淙没有再回复,林谷禾拿着手机等了等,确认他不再回复后,返回餐桌吃饭。
  此后的三年,域淙每年除夕那天会发来一条消息,只有四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林谷禾有时候会回‘新年快乐’,有时候会发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不定,有一年是烟花,有一年是一颗小小的鞭炮。
  但同样的,无论林谷禾发什么,域淙没有继续回复过。
  林谷禾看着手里的登机牌发愁,想着今年要跟韩天和黎蔚一起去韩天家过年就觉得愁得慌,他不想把这一天放大来看,赋予它传统意义上的各种希冀和情感倾注。
  林谷禾带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背包,他取了登记牌直接去了安检口。安检口排了很长的队,临近春节,柏林勃兰登堡机场挤满了人,其中大部分是中国人,韩天发来语音问他登机了没有。
  林谷禾看着前面的长队叹了一口气,回复他,“还没有,排队检票呢。”他觉得好笑,“是怕我不回去吗?盯得这么紧。”
  他笑着说完抬头,对上了前面回头愣愣看着自己的域淙。
  如果林谷禾知道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域淙,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笑得出来,以至于往后每每想到这一幕,都像在看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沫。
 
 
第七十五章 柏林(2)
  他们中间隔了五六个人,林谷禾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心仿佛被抽离了身体,漂浮在虚空中,无法自控。
  周围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他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脑海中充斥着一片空白,思绪纷乱却又空洞。
  域淙穿着一套完美剪裁的深色西装,身材线条优雅,臂弯挂着黑色大衣,同时又不失商务严肃的气质。他的头发留长了一些,整齐地梳理着,没有一缕乱发,看起来简洁利落。
  “林谷禾。”他喊。
  他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耀眼,随着他的出声,周围的人都将目光停放在他身上。
  这一声好像有魔力,出窍的灵魂又回到林谷禾身体,他看着域淙对身后的人说着什么,接着离开队伍向他走来。
  域淙的每一步都稳健而有力,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领带系的整整齐齐,颜色与西装相得益彰,整个人散发出成熟、自信和权威的气息。
  林谷禾像没毕业的小学生一样懵然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与自己前面那位中年男士绅士地询问是否愿意与他换一个位置。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林谷禾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不亚于机场大厅的喧嚣声。
  域淙看了林谷禾一会儿,说:“你长高了。”
  林谷禾不知作什么表情,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一点,轻轻点头,“嗯。”
  域淙原本勾起很小幅度的嘴角很缓慢地放下来,他仍看着林谷禾,没有说话。
  域淙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大不一样了。
  以前留着寸头,看起来生人勿近,但更多是觉得酷,现在却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生人勿近,仿佛他站在面前,疏离和差距就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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