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易知秋偏头,小声说:“你逞什么能,要是醉了,顾叔非抽我一顿。”
娄牧之贴耳说:“你少输几次,我就醉不了。”
那嗓音低沉,勾住了他的神经,呵出的热气在易知秋颈边打了个旋,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易知秋哦了声,忍不住揉了揉耳垂。
其他人被这位高冷帅哥的气势震慑,纷纷鼓掌,赵越多嘴:“易知秋,你弟酒量可以啊,比你出息多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易知秋掀起眼皮,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骰子:“开盘。”
席间浪笑一波高过一波,在这样极度考验耳膜耐受力的环境下,两人玩了四圈,每次都是易知秋输,手机页面跳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什么“在场的朋友,最想和谁玩S|M”、“说出自己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初|夜是几岁?”
每一个问题都叫他哑口无言,娄牧之面不改色喝掉四杯深水炸弹。
“赵越,你他妈……能不能玩点不是十八禁的问题?”易知秋皱眉,恨不得把骰子砸赵越身上。
赵越无辜的举起双手:“早说了,问题都是小程序自带的,您自个儿选,还怪我?”
“你俩待会再吵,这局小秋又输了,怎么玩?”
易知秋放弃挣扎,甩掉骰子,不想再选真心话,这次他改选大冒险。
手机页面跳出游戏规则,赵越一字一句念给他听:“和你右手边第一位朋友,隔着一张纸巾,深情亲吻六十秒。”
右边,第一位。
易知秋转头,就看见娄牧之漂亮精致的侧脸,他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光点,好像看入迷了。
大冒险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全场,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停叫嚷。
“亲嘴儿!”
“越禁忌越刺激。”
“帅哥亲帅哥,大场面。”
气氛热烈的调笑声中,易知秋偏头,低声问身旁那人:“你是不是喝醉了?”
娄牧之撑着脑袋,歪头,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答话。
易知秋瞟了一眼桌上空荡荡的啤酒瓶,问赵越:“他喝几杯了?”
“你输了几轮,他就喝了几杯。”赵越的话引来一阵鹅鹅鹅的爆笑。
易知秋自动屏蔽外界干扰,细细地看娄牧之,皮肤白皙眼神清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丝醉鬼的气息。
虽然和平时的他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桌边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催促声一个接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计时?”
“快上。”
“小秋,别婆婆妈妈的。”
“俩男的打个啵,多大点事儿。”
万众怂恿,但易知秋仍然定在原地,他可以跟娄牧之耍浑玩闹,但冒犯他的事,他不会做,哪怕只是一个游戏。
易知秋抬起眼前的酒瓶,斟满一杯:“我认怂,我喝酒。”
"别呀,你看你,输了五轮,每次都喝酒,忒没意思了。"酒杯刚举起一半,被赵越半路拦截,他懒洋洋地呛声:“敢输就得敢玩儿,才是真爷们。”
易知秋拍苍蝇似的拍掉他的手,凌厉挑眉:“我喝了酒更爷们。”
两人拉扯不下时,易知秋腕骨搭来一只手,那手指棱骨分明,白净修长,碰到肌肤表面,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他侧首,就听见娄牧之说:“玩儿。”
“什么?”
易知秋觉得自己耳背,他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在酒吧昏暗的微光下,娄牧之突然笑了,他很少笑。
这时的他眼尾略微上挑,双眼皮窄而细长,双眸光影变动,幻化成勾人心弦的弧度,唇边的小梨涡承载着光,这个笑容里,透出他从未有过的绮丽。
娄牧之语气不疾不徐:“我说,愿赌服输。”
声音不大不小,一语却激起千层浪,等好戏的观众立马递来纸巾,像观看一场引人入胜的电影,恨不得推动进度条,直接到高|潮。
易知秋还没答话,一干人等又闹起来。
“快快快,当事人都答应了。”
“就是,别耽搁时间。”
“不是玩不起吧。”
激将法精准,指哪打哪,易知秋尤其不能激,一激就上当,对他来讲“不行”和“玩不起”严重冒犯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还是那句话,男人不能丢脸。
易知秋当即大了嗓门:“上就上,谁怕谁啊。”
胡蝶贴心地让开一大段距离,半个沙发都腾给了他们。
易知秋没好气地扯过赵越手里的纸巾:“一边去。”
他硬着头皮靠过去,一条腿卡进娄牧之双膝间,左手撑在他后脑上方,宽阔的双肩挡住众人视线,从后面和侧面看过去,暧昧呼之欲出。
易知秋背对群众,悄悄伸出两根指头,在娄牧之眼前比划:“这是几?”
“2。”
娄牧之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双眸很亮,衬得瞳孔极黑,有一种对比强烈的浓墨感,但他还是拿不准,这人到底醉没醉。
易知秋还要再问,他比了个OK的手势,刚想问这是几?
娄牧之忽地逮住他,掌心收拢裹住他的手指。
娄牧之勾着嘴角,若有若无地笑:“没醉,谁醉谁孙子。”
气音带动胸腔共振,娄牧之仰高下巴,脖颈笼在闪闪烁烁的昏光里,犹如水润通透的岫玉,这人还握着易知秋的手,他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骤然拔高,此刻,也烧着了自己。
“准备!开始!”
娄牧之一只手臂环过易知秋侧腰,揽住了,号声落地,他手掌下压,两人呼吸交缠,几乎能碰到彼此的眼睫毛。
赵越直接踩上桌子,带头喊口号。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酒香萦绕在一呼一吸间,这时靠得极近,却留有毫离之距,唇与唇没有真正契合,近乎透明的薄纸巾紧贴娄牧之唇瓣,清晰勾勒出他双唇形状。
唇珠漂亮且动人,看起来很软,让人忍不住想上手,试试是不是真有那么软。
这么想着,易知秋鬼使神差地凑近,只差一丁点,他就能亲到他的.........
娄牧之笑:“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易知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我才没紧张。”
笑声低低的,透过空气介质,敲醒易知秋的听觉,他放在娄牧之头顶的手掌猛地收紧,与此同时,鼻尖还嗅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洗衣粉味,是樱花。
一打岔,紧张感倒是降低了些,易知秋纵起鼻子在他鬓发间嗅:“你换洗衣粉了?跟我一个味儿?”
娄牧之眯起双眸,显出一点醉眼朦胧的情态:“一直这个味儿。”
“骗人,我记得你明明是……”
“别瞎闻,我耳朵痒。”
四周的观众开始新一轮鬼哭狼嚎,有的疯狂跺地板,有的拿手机录像,易知秋的后脑勺微微转动。
从旁侧角度看,这两人正辗转着唇部亲吻。
娄牧之又笑,搁在他后腰的手又往下压了压:“左边有人,靠近点,不然就看到咱俩作弊了。”
胸膛贴胸膛,心跳挨心跳,易知秋浑身绷紧,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亲上去。
就这么僵持片刻,易知秋手抖脚也抖,他压低嗓子问:“还有多久?”
娄牧之侧耳倾听:“倒计时了,还有十秒。”
转回脸,视线和易知秋的目光搭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纠葛的藤蔓,就在赵越数到最后一秒时,不知道谁绊了易知秋一下,他脚下脱力,失控般向前倒去。
易知秋低头,娄牧之仰首,吻到了彼此的唇。
一个清醒,一个微醺。
薄唇相碰,软,好软。
易知秋呼吸停顿,甚至不敢眨眼,那一秒太长,长过他短暂的一生。
看到一切的观众们巴不得放烟花庆祝,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叫喊,房顶都快掀翻了,引得路人起身朝这边张望,一时间,这间包房成了酒吧最大的观光景点。
之后摇骰子依然热火朝天,娄牧之说了句“困”,便坐去角落,一只胳膊遮住上半张脸,像是睡着了。
易知秋借口上洗手间,他打开门,冲出酒吧,跑到了黑夜中的街道,跑到一棵香樟树下,他才寻到放松的间隙。
他一手撑膝盖,一手摸心口,只觉得胸腔中叮当作响,仿佛置身于一个悬浮宇宙中,街道两旁光影转换,人声鼎沸于他而言都不复存在,唯有唇间遗留的触感才是真实。
易知秋机械地走到台阶处,脱力般坐下去。
深夜的风呼啸而来,他整个人遭冷气包围,细碎汗珠淌过他的衣领,易知秋却觉得浑身燥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易知秋抬首,紧紧盯住一旁的出租车,准确来说,是盯住了车窗。
玻璃幻化成一个长镜头,带他重新回望今夜最漫长的一秒,小木头冷硬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眸,如羽翼般轻颤的睫毛。
还有那柔软的薄唇。
易知秋闭眼,将脑海里不三不四的念头赶走,他拼命对自己说,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最多一秒,好吧,最多两秒。
因为是初吻,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很正常,放轻松。
易知秋反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直到两侧脸颊的汗珠彻底干透,他才从混乱中理出一点头绪。
他舒出长长一口气,准备起身回酒吧,对面来车开了远光灯,橘红色的暖光照进来,划过镜子中他的侧脸。
易知秋回首,镜中人忽然变成了娄牧之,与他四目相对。
光影转瞬即逝,易知秋却惊出浑身冷汗。
第23章 恶意
散场时,接近深夜十二点,顾汪洋的连环夺命call几乎要打爆娄牧之的手机,易知秋找了十多个理由才勉强挂断电话,赵越不敢再留他们疯玩,但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全场没喝酒的只有胡蝶,送他俩回警察大院的任务只能交到她肩上。
停车场,胡蝶去取车,留下俩小鬼干瞪眼。
初春夜刮来的都是冷风,凉飕飕往脖子里钻,易知秋站在一旁搓手,其间不停偷瞄娄牧之。
风吹起娄牧之的大衣下摆,他单肩背书包,一派悠然自得,三年后的娄牧之眉眼长开了,轮廓精致且俊朗,比起一脸婴儿肥的男孩,现在的他,是一个散发着植物清香的少年。
游戏的后遗症复卷而来,再次端详娄牧之,易知秋似乎开启了一个全新视角,他以前只是觉得小木头好看,从没动过另一方面的心思,此刻月光铺撒,柔得像薄纱,他竟然觉得,他好看得令人动容。
“你老看我干嘛?”娄牧之遭冷风一吹,上头的酒气散了不少。
易知秋四处乱飘的视线忽地移开,他盯住地上的一片枯叶,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小木头,我问你个事。”
娄牧之最受不了他磨叽,挑他一眼:“有话就说。”
易知秋准备好的腹稿在舌尖沉浮,他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气,张口却变成了:“我......你你.....”
娄牧之凝眉看他。
“我怕不是个傻X。”易知秋在心里骂了一句,说话就说话,干嘛结巴?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心虚。
那两道秀眉飞快蹙了一下,娄牧之恢复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知秋紧张得扯外衣拉链,哗啦哗啦,回来玩了四五次,才说:“那啥.....你到底醉没醉?”
娄牧之喝酒有个很奇怪的特质,醉得快醒得也快,记忆还会断片,只要是醉时发生的事,一概不记得,所以他点头说:“醉了一阵,喝猛了。”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易知秋拉链都快拽烂了,他躬下腰,从侧面偷看娄牧之,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娄牧之揉了揉太阳穴,闭眼回想,他只记得周遭惊天动地的欢呼,但具体在闹腾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不记得了。”
这是真话。
不上不下一口气终于咽下去了,易知秋心道:“醉得好,幸亏他不记事,免得尴尬。”
暗自庆幸后,又觉得有点遗憾,就像揣着一个小秘密,比猫爪子还挠心。
易知秋舔了下嘴角,视线不由自主被娄牧之过于漂亮的薄唇牵走,他开始神游太虚,脑中爆发了一场异常思想斗争。
天使和恶魔仿佛同时占据了他的思想,一会儿说:“你们青梅竹马,是知己好友,你怎么能对他产生非分之想?”一会儿又说:“兄弟怎么了,谁规定兄弟不能亲嘴。”
易知秋心中一团乱麻,手心都出汗了。
娄牧之耳朵一动:“什么声音?”
这句话犹如钟鸣,拽回易知秋的神思,他一下就慌了,难不成娄牧之会读心术?听见了他的心里话?
他慌张地摸了摸鼻子:“哪有声音,你听错了。”
“对面有人骂人,”娄牧之冲对面马路仰下巴。
停车场太过寂静,一丁点响动也会被暗夜放大无数倍,那是急促迸溅的脚步和喘息声,前方道路上不知从哪窜出两个黑影,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向前跑,紧跟着冒出四五个小混混,手里拎着木棍,骂骂咧咧朝那黑影追过去。
易知秋“啧”了声,忍不住吐槽:“大晚上的演古惑仔啊。”
领头的是个小矮子,一头黄毛在夜里格外扎眼,娄牧之仰首张望:“那个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冲在最前面那个像大型侏儒,跑步的姿势犹如八角螃蟹,电光火石间,两人都想了起来,同时开口。
“郝大通!”
“郝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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