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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空间(近代现代)——夏六愚

时间:2024-03-19 13:14:16  作者:夏六愚
  萧山没责怪沈晚欲,笑着安慰他没关系,职场上难免有霸凌,沈晚欲又是异乡人,故意绊他的小伙跟他历来不合,还使坏向老板告状。萧山替沈晚欲向老板解释,但老板不接受,并以客人投诉为理由,开除了沈晚欲。
  收拾好东西,从快餐店离开,没想到萧山还等在门外。
  这不是一个那么年轻的男人,但非常儒雅,他穿剪裁考究的灰色大衣,萧山歉意地笑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沈晚欲抱着大纸箱,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和你没关系,刚刚谢谢了。我还要去赶公交车,先走了。”
  沈晚欲快跑几步,萧山跟上来:“我也要坐218路。”
  萧山注意到箱子最上层摆着一本理查德·耶茨的《十一种孤独》,萧山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喜欢耶茨。”
  耶茨的笔下没有英雄,在波澜壮阔的时代里,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书写失败的loser,沈晚欲啃食着那些缥缈的字迹,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萧山和沈晚欲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下车时,沈晚欲的心情不再那么糟糕,大概是他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同类的善意。
  之后萧山请沈晚欲吃饭,聊天中,得知他戏剧学院的学生,专业还是编剧,萧山牵线,沈晚欲得以进剧组工作。
  剧组的日子并不比快餐店好过,沈晚欲一开始只能干苦力,他做灯光师,场记,搬沙袋,扛器材。
  经常一部戏拍完,导演甚至记不住沈晚欲的名字。
  就这样,沈晚欲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剧组之间,时间一晃,来柏林已过了四个年头,他的睡眠依然很差,没办法,他去看了最便宜的医生,开了安眠药,依靠药物睡过去,醒来后反而更难受,于是他不再吃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都拿去买烟,万宝路。
  萧山第二次来柏林,他们意外在同一个剧组偶遇。
  萧山捡到沈晚欲遗落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他对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的注解,仔细一看,竟然比原编剧写得还要透彻深刻。
  萧山正巧有个制片朋友要投拍一部新电影,中外合资,正在找编剧,萧山把沈晚欲介绍过去。
  偶然间,沈晚欲得到微电影改编机会,收到两笔稿费后,他从那间墙壁遍布霉菌的阁楼搬了出去,租下一间五十平米的小公寓,改编的电影陆续在各大影院上映,沈晚欲这三字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有个制片人很赏识他,邀请他加入电影《鸟的眼睛》团队组。
  走了很长很远的一段路,从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变成小有名气的编剧。
  充满阴霾的生活似乎在朝着光明前进,在某个冬日午后,沈晚欲去了公墓,在宋丹如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坐公交车返回公寓,下车时,他一摸口袋,发现用了很多年的手机被偷了。
  手机里装着以前孟亦舟发过的短信,他们出去游玩拍的照片。
  这么多年,他紧紧握着这个早就该淘汰的翻盖手机,抓着回忆不肯放手。
  他几乎没有梦到过孟亦舟,那个年轻男孩大概在生他气,吝啬得连他梦里都不肯来。
  一天中的黄昏是沈晚欲最难熬的时刻,他会感到呼吸困难,每当这种时候,他需要镇定剂,而他的镇静剂,就是手机里的旧照片。只有看着那些照片,回想着孟亦舟的眉眼,气味和掌心里的纹路,他才会好受些。
  沈晚欲永远记得,十九岁台球厅初遇,春风得意的男孩替他解围,打了一手惊艳全场的好球,他必须不断地靠记忆回溯,才能验证,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真实存在过。
  但现在手机丢了,仿佛曾经也丢了,沈晚欲茫然四顾,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街上枯叶漫天,就在这一瞬间,骨骼里漫上撕裂的痛感,没由来的,让他痛得跪地,站不起来。
  沈晚欲疼得满头冷汗,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在痛,他捂住心口,贴墙滑坐下去。
  周遭的路人奇怪地频频回头,看向那个满身华服,戴着百达翡丽手表,蜷缩在角落里失声哽咽的男人。
  宋丹如遭手术后遗症反噬,抢救无效的时候他没哭。被小混混抢劫打伤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他没哭。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他没哭,同事诬蔑他偷东西的时候他也没哭。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下午,丢了一个二手市场回收都不会要的旧手机,他却哭了。
  多年前的选择犹如迟到的子弹,一枪射中他的心脏,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在追逐名利的这条路上,到底失去了什么。
  从利海到柏林,从服务生到著名编剧,这些他拼了命得到的东西,跟孟亦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要离开孟亦舟,在他最好的青春里。
  他再也不会拥有那样浓烈的夏天,遇到一个如月亮般干净纯粹的男孩。那个男孩给他日落时胜过晚霞的笑,给他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满腔热爱,给他鲜活滚烫的一颗真心。而这些,他也永永远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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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就当做小剧场来读吧
 
 
第57章 来日方长
  第二天沈晚欲退烧,他和萧山一同返程。
  下了飞机,坐上公司的车,行驶在高架桥上,九月飘起细雨,凉风徐徐。
  驶过高架桥,一座拱形桥状城门屹立在前方,巍峨坚实的石柱上刻着“利海”两个字。
  疾病初愈,身体还很疲惫,沈晚欲看见门头的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车内光线黯淡,萧山一路上都没说话,一头白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飘浮在他苍老的面颊上,自从隐居后,这还是萧山头一回踏足故乡。
  察觉到旁边人的异样,沈晚欲坐在后座右侧,转头看向他,“萧叔,你怎么了?”
  萧山没有回答,而是透过车窗,仰望着前方。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是不是累?”沈晚欲关切地说,“马上就到公司了,跟孟导打个招呼,我送你回房休息。”
  萧山似才回过神,他颜色浅淡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没什么。只是几年而已,却变了这么多......”
  南亚显眼巨形招牌就在前方,司机将车子稳稳地停靠在旋转玻璃门口,顾莱早前接到电话,已经在大堂等着。他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见他们进来,立马起身打招呼:“沈编剧。”
  沈晚欲侧身,站在两人中间充当介绍人:“这是顾助理,负责统筹。这是萧山老师。”
  顾莱悄悄冲沈晚欲竖了个拇指,夸他牛。到了萧山跟前,顾莱微倾身,十分礼貌地握住萧山的手:“您好,叫我小顾就行。我老板在楼上,待会儿见了您啊,他肯定高兴坏了。”
  两人握手,寒暄了几句。
  快进电梯时,沈晚欲跟顾莱说,让他陪萧山上楼,自己要回办公室看看那盆兰花。
  顾莱连忙扯住沈晚欲胳膊,小声说:“那哪行啊,人是你请来的,你不去,这功劳就白白落我头上了。”
  沈晚欲苍白唇边浅浅一笑:“没关系。”
  他确实希望孟亦舟重新接受他,但他不确定这件事在孟亦舟眼里像不像具有目的性的邀功,他不想狡黠换取孟亦舟原谅他的筹码。
  眼见顾莱一副要长谈的架势,沈晚欲侧身,让萧山进电梯,站在门外说:“箫叔,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电影拍摄进入关键期,原本走不开,但为了冲刺戛纳电影节,孟亦舟特地调换了场次和进度,预留一天时间前往香海居,一切都准备妥当,却没想到配乐大师会亲自上门。
  孟亦舟让秘书泡好两杯咖啡,他与萧山一见如故,两人就电影开了一场小短会,谈及要表达的东西,向观众传递的情感,最后敲定配乐风格。
  一切谈妥,连日来积攒在头顶的乌云散开,孟亦舟语气都轻快了几分:“那就麻烦箫老前辈费心了,配乐制作期间,您有任何需要只管提,我会安排专人跟进。”
  秘书在前带路,孟亦舟一路与萧山交谈,从他的成名曲《moondown》一直聊到C大最新发表的那篇民族音乐流动性论文。
  快进电梯的时候,萧山感叹道:“说实话,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做音乐。小沈找我那会儿,我拒绝了他好多次,这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又是吹风又是落水,苦肉计和激将法全用上了。不过我很感谢他,如果不回来也不会明白,我心里还是放不下。”
  孟亦舟脸上轻松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怔:“小沈?”
  “沈晚欲啊。”
  “您认识他?”
  “很早就认识了,”萧山跟孟亦舟投缘,并不介意跟他分享两人相识的过往,“大概四年前,我到柏林出差。小沈当时在快餐厅打工,他不小心把可乐撒我身上,被炒鱿鱼了。我跟他道歉,请他吃了顿饭。说起来,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视线一偏,察觉到对面人微凉的脸色,萧山没再往下:“扯远了。”
  可能不到一秒的时间,孟亦舟眼底那点愣怔很快消失,换上一副礼貌却疏远的微笑:“不打紧。”
  电梯到楼底下,萧山跟着秘书去办理入住:“前辈慢走。”
  回到办公室,孟亦舟坐在旋转椅上,他试图批改文件或者审片子,可总是走神,他转了个身,看向南苑楼。
  那天沈晚欲放下保温盒就走了,三天时间里除了那个不明不白的深夜来电,他没跟他透露过一句,主角到了公司门口,沈晚欲也不陪同。
  当事人轻描淡写就揭过了“请”的过程,但孟亦舟知道,就算自己亲自登门也没有十足把握。孟亦舟想到一些细节,想到柏林,想到那通“我想你”的来电,以及沈晚欲说话时,带着笑意却虚弱的声音。
  敲门声响了又响,他一直没动。
  李翘只好自己动手,推开玻璃门。
  室内安安静静,听不见一点声响,孟大导演坐在椅子上,面朝落地窗,临近中秋,酷暑不再,窗外的光亮将他笼罩在明与暗之间。
  “谁?”他转过脸,嘴边叼着燃了一半的烟。
  “医生不是让你戒烟么?”李翘手里拿着个资料袋,“又忘了?”
  自上次聚会后,他俩还没单独见过,孟亦舟没回答李翘的问题,问他干嘛来了。
  李翘完全把孟亦舟办公室当自己家,手肘往后用力一撑,半坐在桌子上:“来告诉你一声,我下周要回纽约了。顺便送份资料。”
  李翘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好像是新剧本,沈师弟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厚厚一沓A4纸,修改过的地方做了标注。
  孟亦舟问:“他自己怎么不来?”
  “感冒了,”李翘随手捡起桌上一瓶没开封过的水,拧开瓶盖,“说什么怕传染你。”
  不邀功,不要他的感激,不告诉他萧山的事,现在甚至连剧本都差遣别人来送。
  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点事,”一把将烟掐灭,孟亦舟抓起旁边的鹿角拐杖,“你自便吧。”
  虽然剧组不要求编剧坐班,但顾莱为沈晚欲准备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李翘从楼底下上来,必然在公司碰见过他。
  六楼是财务部,一整层的女员工几乎集中在露台享用下午茶。
  走到那间办公室前,孟亦舟先看眼四周,没人。透过百叶帘,瞧着那抹清瘦高挑的身影。
  那人拎着水壶,微微弯腰,正在给阳台上那盆兰花草浇水,一只手挽高另一只手的手袖,露出腕骨上的表。
  百达翡丽,款式和颜色和孟亦舟腕上这款相差无几。
  以前小公寓的阳台上也种着不少花草,背龟竹,鹅掌藤和龙血树。按照沈晚欲的说法,家里种绿植可以有效吸收装修时遗留的甲醛,但沈晚欲走了以后,那些花草仿佛失去了光照,死的死,枯的枯,唯有一盆兰花活下来。
  沈晚欲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杂草除掉,周边撒上充足的水分,表情认真得像二十岁那年夏天,在稻北巷勾兑温度适宜的姜汤。
  那些被刻意抹掉的回忆再度重现眼前,同住一间小屋里的欢笑声,两人清晨夜晚都会有的拥抱,周末时沈晚欲也像眼前这样手拿水壶,耐心地浇灌一朵小花,那些曾经的那些爱与恨,憎与怨齐齐涌上心头,他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
  正打算转身,旁边忽地传来一声:“孟导。”
  孟亦舟身形一僵,迈出的脚步倏忽停下。
  “吃抹茶月饼吗?”出现得不识时务的人是专聘化妆师小郑,一双桃花眼笑得往下弯。
  这一声惊动了里头的人,沈晚欲扭头,看清门外的人,病痛遗留的酸疼都忘记了,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外而开心的笑,立刻小跑着过来开门。
  小郑偏头,摊开白嫩的手,掌心塑料盒里放着两枚兔子形的月饼:“沈编剧吃不吃?”
  沈晚欲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孟亦舟,又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小郑,伸手接过来,“谢谢。”
  然后看向孟亦舟:“你找我?”
  孟亦舟沉着脸,抬起头,淡定道:“嗯。”
  这两人一个云淡风轻,另一个嘴角微微上翘,小郑早已成为八卦茶水间的一员,从他们对视的那一眼里解读出无数粉红泡泡,激动得想捂嘴尖叫,她察觉到自己的多余,猫低身子,快速遁走。
  走廊彻底没了人,沈晚欲微敛神色,以免开心得太过外露,他问道:“什么事?”
  一瞬间,孟亦舟用于针对沈晚欲的伶牙俐齿惨遭滑铁卢,他思索片响,一本正经地说:“新的剧本我看了,还是有问题。”
  “哪儿呢?”沈晚欲看着他,“我现在改。”
  孟亦舟反手一摸,他双手空空,那本砖头重的剧本被他随手丢在办公室,压根没带下来。
  找编剧不带剧本说不过去。
  看着沈晚欲那双懵懂的眼睛,孟亦舟轻轻一咳:“回头我让顾莱把整改清单整理出来发你邮箱,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
  说完他转身,打算回楼上。
  孟亦舟杵着拐杖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那人没动,目光也一直没从自己后背上移开,他又停下来,回首,对上沈晚欲那双凝望着他的绿色眼睛。
  里面流淌过很多东西,眷恋,不舍.....还有欲说还休的爱意。
  孟亦舟心下一动,别扭了一两秒,淡淡道:“萧山的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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