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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挠头，“那要是一直不婚，岂不永生？”
“不老不是永生。一直不变老也总有一个时间的。所以我会寿终正寝。”
“啊……”苏卿点点头，“噢，那，是我错怪你了。我没什么见识，你别生气。”
“你结婚了吗？”林灵突然问到。
“我才24岁，还早呢。”
“按外面的说法，24应该不小了。”
“24很小啦，才大学毕业2年啊。可能当年你在外面的时候24就该结婚了，但是现在大家很少这样想了。而且，目前我也结不了婚。”
“为什么？”
苏卿偷偷盯着林灵的脸，以一种有点试探的语气说了句：“我喜欢女人。”
“所以呢？”
“国家不允许啊。”
“不允许……女人和女人结婚？”
“对啊。你们这里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林灵罕见地转过来面对苏卿，“外面都不可以吗？”
苏卿哑口无言，半晌，笑着说：“你们这儿真好。”
“我还以为外面只有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才没见过。原来是不允许吗？”
“也不是所有地方都不允许。有些地方允许的。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结婚啦。”
“那么，不允许的话，你们要怎么办呢？”
苏卿直言：“一个本子而已，我是不在乎。还没有人敢冲上来骂我，就算有，我也不在乎。”
“嗯。”林灵瞟了眼自己的胸口，“外面的人确实好像不是很在意婚姻。”
“也没有吧……有些人还是挺在乎的。”
“不聊婚姻了，苏卿。我跟你道个歉。我不会和外面人相处，说话方式总有问题。上次弄得你突然走了，对不起。”
“上……？”苏卿顿了一下，“啊，你说我让你很难过，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我就走了。”
“我以为那只是聊天……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们思维方式可能不太一样，那你以后要是不想见到我你就直接说不想见到我，别的，我都当你没有这个意思，可以吗？”
“好。”
苏卿和林灵聊了一整天有的没的，多数是苏卿在讲述她富二代的奇妙经历。
作为一个富二代，苏卿有的是底气在一个无聊的下午打个飞的去摩洛哥喝下午茶，不是下午也没问题，然后去非洲草原看狮子摸长颈鹿，之后还能坐船去南极跟企鹅合影。
回去的路上抽空感悟一下整上一两幅画，老爸就只好笑着叹口气说：“女儿开心就好啦。”
要是想卖卖惨，还可以说她跳伞前在压力舱那惨无人道的训练，搞的她差点想放弃超高空跳伞。
林灵在一边安静地听，有时候还会接两句话。
苏卿看到林灵笑，她就继续讲，看到林灵不太开心就换个话题，就这样一直聊到天黑。
林灵周围的粒子在黑夜中显得更亮了，它们时不时闪着光，像在呼吸，明明暗暗地照着林灵。
苏卿看着看着就看呆了，盯着林灵的侧脸，忘了自己说的话。
“之后呢？警察帮到你了吗？”林灵转过来问她。
“嗯。”苏卿下意识回答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突然笑了，“哈哈，没有啦，警察一般帮不到的。我本来打算去火车站目送一下那班上不去的车，结果跟售票员搭讪的时候她说有人把包送来了。虽然不太理解，不过这个小偷还挺好的，专程把包送来，火车票也给我留下来了。”
“外面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天暗了，你不下山吗？”
“啊……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聊天。一天没吃饭我好饿啊。明天见！”苏卿爬起来拍拍裤子。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前路黑得过分。
深山老林，她犹豫了一下，怕自己在路上绊倒。
“这么黑，你是不是看不到路？”林灵在身后问到。
“不会吧，我觉得……”还没说完，苏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看不到路的话林灵会送我回去吗？
“……觉得虽然可以勉强看到，但还是有点害怕来着……”苏卿转回去，“林灵，可以陪我下山吗？”
林灵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伸手挥了一下，一颗粒子飘了过来。
“跟着它走吧。”
“好的！”没事儿，苏卿想，来日方长。
“来这里的第十二天，”苏卿在一张小板上写字，“应该是10月17日。决定写个日记。今天我们谈论了继承家业、年龄、婚姻和同性恋的问题。她认为人应该继承家业，早婚。她不愿谈论外界，认为外界的人不会回来，她去过外界，说外界的人令她难过。她还说过一切都是宿命。我猜想，有一个外人来过这里并带她出去，后来又被迫继承家业并结婚，之后林灵独自回来，而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3章 日记
“林灵，我今天带了午饭上来。其实我很不好意思的，什么也不做白吃你们的。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做啊？”苏卿又来找林灵聊天。
林灵看了苏卿一眼，“你这样的……女孩子，可能做不了什么。”
“别小看我啊，我不会比一般的女孩子差的，不会的我也可以学，说说看嘛。主要是我跟你们这里的人交流真的有些困难，没法问小曼，我学语言好慢好慢的。”
“你不是画家吗？你的手去做重活儿，是不是不好。”林灵问。
“不至于不至于，一个破画画的哪有那么精贵啊。”苏卿笑着说。
“你下山以后往西边走，有一个……山洞博物馆。应该叫博物馆，或者展览厅……我不太能解释。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开工了，你可以去帮忙。是一些画画的工作。”
“好哎，谢谢你啦。”
“我们这里没有钱和工作的概念，所以你随便帮帮忙就行。不用太客气。在我们这里该吃饭就是所有人都可以吃，不需要钱。”
苏卿撑着下巴：“你们这像一个社会主义乌托邦。不会有人觉得不公平吗？有人要是不干活也能吃饱，那谁愿意干呢？”
“永恒的阿灵戈和阿灵诺，不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得不到婚姻。这是我们的信仰。”林灵做了一个手势。
苏卿想笑，但又怕忌讳，只好转过头去问到：“不工作就找不到对象吗？那要是本来就不想找呢？”
“苏卿，我们这里的婚姻，和你们的不一样。它很重要……是一辈子的。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过独身主义，一个人过一辈子，可是那样的一辈子，对于我们来说又长又孤单。”林灵试着解释，“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没有相亲，也没人催，是自己想要找一个伴侣，想要变老。就像你们外面人一辈子的梦想是赚很多钱、得到很多东西一样，我们的梦想是找一个人好好变老……是，呃，活着的，意义。”
苏卿愣住。“啊。那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变老是吗？变老很罕见吗？你也没有变老，是因为没有爱人还是因为你是神？”
“……我不太一样。变老不罕见，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没有办法和他变老了，还可能会死，所以大家都希望自己能顺利。”
“为什么会死啊？”
“如果你把心交出去，对方不要，那就会死。”林灵解释道。
“就不能……好聚好散，下一个更乖吗？”
“所以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们外面的人。”
林灵抓了一把光点，又扔开。“像你们那样活着，一定不会那么痛苦吧。”
苏卿想了想，“外面的人反而又会羡慕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压力又简单。”
林灵笑了，“你说得对。所以我回来了。”她伸手捂住心口，忍着痛说：“外面……真的很可怕。”
“来这里的第十三天。10月18日。我觉得吧，林灵心里有一个白月光，八成就是那个富二代外来人。是因为不适应外界林灵才分手的吗？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林灵看上去不像是会因为不适应外界而放弃追求的人。如果爱情和婚姻是这里的信仰，那么她回来之前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别的。我总是以不太正面的情绪去揣度别人，这不好。但我确实觉得剧情可能是林灵被背叛了。”
又一个早晨，苏卿决定去林灵说过的那个“博物馆”看看。她往西边沿着山脚走，不久看见一个山洞。
几个女孩子正在往墙上补壁画，苏卿惊奇地发现，这里有颜料。
颜色还比较全。
经过一番连讲带比划，苏卿明白了姑娘们需要把陈旧的壁画描一遍。
山洞很长，高的地方有人踩着专门的木架子上去绘制，壁画没有画满整个山洞，最后面还有人在画新的部分。
经过阅读，苏卿认为，这里画的是历史。
新的部分画到苏卿非常熟悉的画面，那一部分是林灵坐在满是光点的树下，画师拿白色颜料打稿，画的极慢。
苏卿觉得这个她好像可以上。
“我可以画这个。”她说着，拿了一些白色颜料上去绘制。
起初画师还比较怀疑，但由于可以修改，她并没有说什么。等苏卿就着抽象的草图打好底稿之后，画师已经拿来了全部颜料，笑着跟她说“你来，你来。”就跑去前面和其他姑娘一起描旧画。
苏卿觉得自己成功得到了这份工作。
她画得很用心，尽管林灵只有侧脸，墙壁凹凸不平，颜色也不是很全，苏卿还是想尽办法把她画得更好看。
画了有四五个小时，苏卿感觉自己腿和腰要报废了才停笔休息了一会儿。姑娘们围过来看她的画，都觉得好神奇。
当然啦，苏卿想，我光什么不干，学这玩意就学了7年了，总不能比不上各位。
忙活大半天，苏卿吃了点东西又爬上山去找林灵。
“林灵！你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发展万恶的资本主义吗？”苏卿跑过来坐在老位置上，“我觉得我可以卖画。谁家小姑娘想要我给她画幅画，就请我吃一天饭，你觉得怎么样？”
“你去画壁画了？”林灵问到。
“对！我今天画了你诶，就你现在的样子，坐在树底下。旁边还有你上任、你离开又回来。这画的是每一任的阿灵戈吗？”
“对。记录传承。”
“我觉得我不应该白吃白喝了，你觉得卖画可行吗？我之前看到小曼拿给我的课本，你们是用某种布做纸的是吗？”苏卿又问。
“颜料、羊皮纸，都很珍贵的，哪里能用来这样给你画。”林灵无奈地笑了，“你就安心住着，大家都不会觉得有问题的。”
“唔，那画完画可以给我一些多余的颜料吗？我看小姑娘们都很喜欢，我想至少画一副送给小曼，她一直在照顾我诶。”
“描完所有壁画还有剩的都话可以给你。今年的部分就画到我这幅为止，之后新的内容要当年用新制的颜料。羊皮纸你问小曼，她会给你拿。羊皮纸你知道怎么说吗？”说着，林灵又给苏卿教授起语言。
“第14天。今天开始画画！庆幸自己学的不是解构派，果然传统一点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这个手工颜料调肤色我真的要去世了……今天没跟林灵聊她的过去，我想把话题弄轻松点。继续学语言。”
“第15天。新绘的部分基本要完成了，过几天也去描老图。可惜老图不让改。……”
“第18天，老图描起来好快，过几天要失业了……我明天试试教她们怎么把画描得更精细。”
“第27天，今天很难过。跟林灵聊到好吃的，她说当一天神就得禁食一天。她还说快死的时候她会退休休息最后的十几天。算日子应该是下次山门关闭之后。我在考虑要不要干脆下一个周期也留在这，不过没给她说。”
“第33天。做了些非常不堪的梦，醒来想着林灵自己解决了。她真美。我觉得我又犯病了，这爱情有多荒谬，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林灵不久之后的死期。”
“第45天，壁画所有的工作完成了，我成功失业。她们说以前还要花更久时间的。我拿到了一些颜料。画完之后她们做了很多好吃的，当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很奇怪，但至少很丰盛。跟林灵还是聊了些旅行。我总觉得她其实是愿意去远方的。真希望有机会陪她去玩。”
“第48天，找到了新的工作。万万没想到我做出的饭他们居然觉得还行。既然如此，我可以尝试做出更多阳间食物了。也是好的。再吃黑暗料理我可能要撑不下去了。没敢跟林灵再聊吃的，我怕她不开心。我越来越敏感了，不是好事。喜欢上她真的是无比自然且无法阻挡的一件事。”
“第52天，给小曼的肖像完工啦，送给她了，她差点被吓到，但之后还是开开心心地挂在家里啦。已经决定下个周期也在这里过，可以拿个拍立得来给她们玩。颜料太粗糙，没好意思画林灵，等回去拿到更多颜料再说。”
“第66天。今天走的时候惹林灵生气了，明天要好好道歉。鬼迷心窍想碰她，想和她接吻，结果无意识伸了一下手，不小心碰到一些粒子，弄得她生气了……一瞬间想把手砍了算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粒子的触感是软的诶。”
“第68天，快走了，但是越来越严重地爱上她。我觉得我有毛病。但我倒是可以在这里陪她死。一想到我甚至还没有碰过她，就难过。可是她就是打死了不让我靠近她的发光粒子，更别说她。她说那些粒子就是她本身，有东西靠近她会不适。绝对不是错觉，它们飞舞的范围在变的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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