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忞回了凤德宫却没有立马歇下,而是接见了郭凡秋,老院长一家虽然任然没有找到,但但案子总算有了些进展,查到了下手的人都是一些亡命天涯之人。
这些人极少会聚到一起,除非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板,看来这下手的人是个有钱人,不然也请不起这么多人。
老院长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毕竟也是士族,而且又得皇帝重视,地方官不敢隐瞒,搜查无果后,第一时间就上报了朝廷,接到奏报后的第二天早朝石忞就派了一名大理观官员前往协助查实。
说是协助,实际上擅长查案大理观官员只要下去了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当副手的,反而都是说一不二的,石忞知道一二,算是默许。
估摸着派去的人应该也快到案发地了,到时候明暗皆有人查,她就不信还破不了这个神秘失踪案。
第二天早朝,督察院当朝总结了督查勋贵士族一事的得失,经过督察院和各地方督查府近两年的不懈努力,对全国勋贵、士族、宗族、豪强和富商进行了地毯式排查。
凡仆从数量超过法律规定标准的一律按人头进行罚款,并责令三天内进行整改,若三天过去还不整改的按逾越罪论处。
凡故意隐瞒老家田地数量、房屋财产,又没有在《串告令》期间被举报的,按律进行处罚,该罚款罚款,该惩罚惩罚,该没收没收。
至于为恶一方的宗族、豪强和富商,除了罚款和按律法惩处外,剩余没被处罚的则按规定分家后分开进行迁徙,南方的迁徙到北方,北方的迁徙到南方,与原住地中间最少隔一个省。
豪强宗族分了家,又离开了他们作威作福的本土,也就不再是地头蛇了,去了别的地方,反而会变成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了。
光这项工作就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全部完成,成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大量壮年劳力放归家中,充实了种田劳力,还有的努力开荒,开出大片良田,还有的经商,促进了经济发展。
二是没了为恶一方的豪强恶霸,地方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有了一个利于经济发展的稳定安全的环境。
三是震慑了勋贵士族,让他们不敢再抱侥幸心理,减小了新政实施的助力,也避免了他们对新政阳奉阴违,落实时不敢再打折扣。
勋贵士族可不是什么乖乖羊,要不是前面有布拉克和石爽的例子做榜样,说不定就有人造反了,毕竟动他们的利益跟杀他们没什么区别,但真要在命和钱之间选一个,估计也会趋利避害,毕竟钱还可以再挣,命只有一条啊。
说到底还是万圣节大比武时的军事实力让他们不敢再乱来,内禁军和外禁军的战斗力自不必说,边军也不是软柿子,就是后招的护城兵,即护城司也不是好惹的,又都直接听命于皇帝,谁敢说自己手上的人比皇帝手上的还多?
找死也不是那么个找法,谁会嫌自己的命长?
当然,在朝堂上,官员不可能说这些,还说的那么明白,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而且明面上高大上的优点也列了不少,不足倒成了例行公事,说去说来也就那几条。
《串告令》薅了一次羊毛后,这两年又查缺补漏的薅了一次羊毛,因为规格用度等逾越被罚的豪强富商也不在少数,所以这几年国库真的不差钱,才有能力实施三年免费教育,反哺社会。
这些豪强富商也只能自认倒霉,高祖定下规矩后,他们就遵守得很好,可之后的皇帝慢慢懈怠政事,他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搞事的搞事,用度逾越的逾越,大家都差不多,再抱着法不责众的想法,自认胆子大的很。
可他们忘了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爱惜名声,严守法不责众的,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还没登基就借着风头把朝廷来了一次大换血,从地方上提拔了不少人。
因为督察院及督查府的雷霆手段,这两年他们风头无两,上层闻之色变,在勋贵士族的心里,简直和雁过拔毛的土匪也有的一拼。
表面上他们都不敢说石忞什么,但大部分人私底下、心里可没少埋怨她,觉得她喜欢各种折腾他们这些勋贵士族,现在更厉害,连豪强富商也不放过了,简直丧心病狂。
石忞也知道自己不招他们这些人喜欢,她也不在乎,国库有钱,百姓喜欢就行了,而且她也从没亏待过他们,处罚的豪强富商也都是有犯法、偷税漏税为恶的那种,她问心无愧。
虽然她问心无愧,但也不能光给大棒不给枣,所以今年初还是让吏部将诰命制度加以修改完善,给足勋贵士族面子,现在已经到尾声,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朝议实施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在等待老院长失踪案子进展的同时, 石忞也利用空闲时间好好想了想谁和她有大仇,非得抓老院长一家,很明显和皇室有关, 或者说和她有关, 毕竟老院长当太医多年, 皇室之事肯定比其他人清楚得多。
说起来勋贵士族估计是最恨她的,毕竟这些年她没少折腾他们,可虽然天下勋贵士族大多怨憎她,但真正有胆识、有实力付诸于行动的却寥寥无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还没来得及崛起就偃旗息鼓的符尧,明着被她软禁于宗人府, 实际上两年前就已经被她秘密派往布拉克搅风搅雨去了, 为了方便还给了她一个类似包工头的身份。
自布拉克前国王与司空慊密谋瓜分华国失败, 又身死于内斗后,华朝便通过暗箱操作在几位有力候选人中助推了一位爱慕华朝文化的人当了布拉克的国王,即现在的朝鲁国王。
当初华朝之所以选择扶持这样的人上位,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和想布拉克之后能安分几年, 别动不动就密谋着搞点事,给华朝添麻烦、添堵。
实际上也如他们所想一般,之后布拉克再没有搞事情, 就连每年都到华朝边境打秋风的习惯都停了, 改为加大与朝边市商贸交易, 即提高了所得,又减少了人员损失,还不会惹华朝不快,朝鲁王很满意他的政策,为此还曾上书石忞恳请适当给予支持。
难得朝鲁王这么上道, 石忞自然给予了适当的支持,按布拉克人所缴纳关税的额度适当返还部分关税,并加强了西南官道和各边市的管理,杜绝欺行霸市等不良行为。
但他们低估了朝鲁对华朝文化的爱慕,朝鲁登位前几年还能兢兢业业,也确实为战后布拉克的恢复做了很大的贡献,因此彻底收拢各方人心获得了下面各部族的支持与爱戴。
结果近两年就开始作妖起来,先是嫌弃现在的王城太小太老,便决定重新定都巴音,征用大量壮民修建都城,搞得以游牧为主的各部族怨声载道,后又向华朝皇帝上书请求赐姓,并参照华朝制定了统一的一系列法律。
布拉克虽然是个国名,但实际上统称的意义更大一些,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以游牧为主,渐渐就形成了各部族,各部族有大有小,大的吞并小的,大小之间相互征伐,都是常态,只有强者为王是唯一真理。
也是布拉克比较恶劣的自然生态环境造就了这样的游牧民族,所以他们的习俗等等也是世代生存在这里累积获得的生活经验。
结果朝鲁不顾他们自己的传统习俗,一味的崇尚华朝文化,先是定都建城,后又制定律法规定立长制,即从法统上为他孩子未来继承王位打上名正言顺的牌子,还把民族分为贵族、平民和奴隶三大阶级等等,将han化进程一下推进了N步。
要求赐姓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他们是以部族集聚,所以形成了大家都没有姓只有名,如果各部族集聚到一起就会在名字前面加上部族的名称以示区分,比起华朝姓加名的简单实用来说要复杂得多。
朝鲁虽然爱慕华朝文化,但也不是一味的照搬照抄,反而是实打实的实用派,那样对他们有用或者有参照价值,他们就拿来本土化后才用。
对于赐姓这样的小要求,石忞答应得很爽快,既然他本名就叫朝鲁,便赐了他朝姓,还特意派使前往宣旨,以示重视恩宠。
朝鲁得了皇帝赐姓很是高兴,不仅大摆宴席款待来使和诸臣,宴席上还参照皇帝赐姓的方法给各部族族长也赐了姓氏,另外还要求他们回去后让下面的臣民也选一个姓,姓什么都可以,但一定要有姓和名,不能只有名而无姓。
对这种即不用出人,也不用出牛羊和力气的事,各部族族长虽然介于传统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看在华朝来使和朝鲁的面子上也答应得很爽快,这也是朝鲁推行的最广最快又最省力的政策,没有之一。
建都城是个大工程,因为华朝来使赐姓的事,让原本心里有点想法的各部族也不得不掂量一二,本身朝鲁所在的部族就是整个草原上最强的,再加上华朝的态度,他们可没少听当年华朝万圣节大比武的传言,顿时不敢再打其他主意。
布拉克内各种反对之声渐渐小了之后,朝鲁也就不再顾及,不仅各种折腾自己的臣民和布拉克的各部族,还死乞白赖的一求再求非得求石忞给他派一队专业工匠,要不是知道他私下没少派人来华朝来请工匠,她就真信了他的诚心。
但各种考量后,朝鲁第三次上书请求她派遣专业工匠时,她还是让工部选派了一支五十多人的专业工匠队伍,符尧就是混在里面的小管事。
布拉克的新都城巴音是仿照华朝皇家园林山庄六国宫中布拉克宫而建,又柔和了西南官道上一些小国有特色的风格,不仅建了王宫,还建了城墙,不过材料都是以沙土为主,花了近两年才完全建成。
王城一建成,朝鲁就搞了盛大的入住仪式,自己和家人顺利住进了王宫,贵族住进了城内,平民则只能小部分住城内,大部分住城外,来观礼的各部族颇为震撼,掀起了一股建城风。
布拉克的人都忙着搞基建去了,也就没人再惦记着到华朝来打秋风,虽然都只是小规模战争,但历年下来华朝还是因此损失了不少兵力、人力和财力,而这几年不仅没损失,反而因贸易赚了不少钱,倒是意外之喜。
石忞派符尧过去确实是去搅风搅雨,但那是最终目的之一,当前还是稳住朝鲁的地位,支持他在布拉克推行一系列han化政策,并稳住局势。
而符尧的任务不仅仅这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则是秘密寻找云处安,找到后,能活抓就活抓,活抓不了则就地处决。
让云处安逃脱是石忞最遗憾的事,所以云处安不死她始终无法心安,就像手里进了一根刺,不挑出来,心里不舒服,手也会痛。
而她之所以派符尧去,一是符尧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力手段见识都有,而且布拉克没有认识她的人;二是她惜才爱才,并不吝啬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也是对符尧的考验,所以哪怕郭凡秋他们建议派个人给她当副手顺便监督她,石忞也没采纳。
不是她太自负,而是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即使符尧生出二心,再来一遍在康国的所作所为,她也有能力把她再打回原形。
若符尧真的这样做,她反而要谢谢她了,康国因为宣常乐的原因她不好直接收入囊中,若是布拉克就完全没这个顾虑了,毕竟布拉克对他们也不是多忠诚。
换了名字和身份的符尧还是凭借自己的才能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混成了朝鲁王的心腹,布拉克内排的上号的贵族大臣,完全落实石忞给她的任务,定时汇报从不懈怠,间谍当的连郭凡秋都没话说,就是运气不好,到现在也没找到云处安的影子。
所以按近三年来符尧的种种言行举止和行为来分析,就目前而言也不可能是她,至于未来,未来就不好说。
至于国内的道教、法家、墨家、儒家和爱家就更不可能了,道教虽然人多势众,但朝廷有专门管理道教众人的机构,若有异动她不可能不知道,至于其余几家,势单力薄不说,她也没折腾他们啊,根本谈不上和她有仇。
至于另外五个藩属国,康国这两年老实得很,有宣常乐和驻康国大使府邸在,想不老实也难;至于另外四个藩属国,心思也挺多的狼国,自从狼霸权被大臣摆了一道后,和大臣的矛盾就进一步升级,这两年没少相互掐架,根本没余力把手伸到华朝来,当然,就算他们想,石忞也不会允许。
庆国、安国和南罗国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康国这个忠诚小弟服帖老实,但比起布拉克和狼国来说绝对老实的多,暗言铺设到各藩属国后,各国王室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要真派了人来华朝搅风搅雨,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样一算下来,好像最恨她,又不在她掌控范围内的就只有云处安这根刺了,自从暗言失去云处安的踪迹后,这两年就再没有云处安的任何消息。
以云处安不安分的性子,是不可能不搞事的,再加上那个云里雾里连月理教高层都不认识的少教主,石忞几番思索,总觉得当初跟云处安一起外逃的人十有八九不是真的少教主。
一想到云处安可能已经混入国内,还悄无声息的抓了老院长一家,石忞就有点后背发凉,今天对方可以悄无声息抓了老院长一家,明天会不会在半道上刺杀她?或者抓了她在意的人威胁她?
石忞越想,就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毕竟现在的云处安估计和狗急跳墙应该也没多大区别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的情况。
想通这些关节后,石忞便立马下令内禁军司、外禁军司和护城司加强皇宫和都城戒备,对出入皇宫之人加强盘查,对来都可疑之人必须进行盘问登记等。
另外又叫了郭凡秋过来,让她加派双倍人手暗中保护步千雪及家人安全,对各方势力和各大臣的暗中监视也不能放松,若有异动,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因为石忞的这些动作,整个繁都形式瞬间紧张起来,大家却只以为是陛下大婚将近照例提前加强戒备,毕竟各国朝贡贺喜使臣也快到了,并不多想,城门盘问什么的也都笑着配合,积极得很。
原本比一般百姓见识多得多的勋贵士族却不这么单纯的认为,陛下那次做事不是有的放矢?不可能因为大婚将近就提前一个月加强戒备,而且力度还高了一点不止,总感觉发生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提高戒备的繁都繁华依旧, 往来勋贵、士族、旅客和商人络绎不绝,神色各异,妆容有别, 尤其是东市和西市可谓人声鼎沸。
虽然平日里繁都大小城门也有外禁军把守, 但更多的只是守着, 现在却因为要做入城登记和盘问,导致各大成门早上总是排起了长队,一直到中午之后才能即到即查即入。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街上行人锐减,无事、不急之人都找了阴凉的地方歇脚纳凉, 茶楼生意爆好, 就连卖扇子的都忙的笑得合不拢嘴。
中南门外一队三四十人的商队渐渐靠近, 坐在马车内的人不停的扇着扇子,汗还是顺着鬓角往下流,脸却是笑的,听下面的人报说已到城门外, 当即让队伍停下,激动的下了马车。
钱随佑看着面前宏伟高大的中南门城楼一如往昔,仿佛自己离开不过昨日之事, 顿时感概万千, 喜极而泣, 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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