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关初的架势显然是不见步千雪绝不回返,步朗以为有急事不敢耽搁,立马派了人去全真观找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正在全真观内观看周道长等道士做斋醮科仪法事的步千雪并不知道家里已派人来找自己, 正有些无聊。
早在几天前她就有七夕去贤良观烧香的想法,给她和石忞,也给太后及家里人祈福, 当日便跟家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姜丽倒是很赞同, 两老也只说多带些侍卫注意安全等, 可一向不怎么表达意见的步朗却难得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说最近城内加强防守虽然主要是为大婚做准备, 但也保不准有什么其他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何况他们府中侍卫有限, 就算加上陛下派来的, 若出城,万一被人有心算无心, 只怕悔之晚矣。
虽然贤良观香火鼎盛又是皇家道观, 但全真观和玄明观也是皇家道观啊, 也就名气差点, 但好就好在在城内啊,只要提前派人去支会一声, 到时定无闲杂人等, 万一有事也可就近找支援,总比舍近求远去贤良观来的安全。
听步朗这么一说, 原本觉得步千雪去贤良观没什么的姜丽和两老瞬间忧心起来, 也加入了劝说行列, 生怕步千雪非要去贤良观。
步千雪就在边上听得比谁都清楚,想到她和石忞的婚期将近,前面出了老院长一家惨案,后面就加强了都城戒备,她虽然不想多想, 但也太巧合了,而且以她对石忞的了解只怕事情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加上从本月开始各藩属国使臣就会陆续来都朝贡,她不想太招摇,也不想大张旗鼓大阵仗的去贤良观,更不想徒增事端,便顺着□□接受了步朗他们的建议,改为去全真观。
甚至还考虑到七夕当天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便将日子改成了今天,这样她方便了,也不耽搁别人,总不能因为她要烧香便绝了别人烧香的机会,又怕临时去给人添麻烦,还特意派人提前三天告知。
住观道士早晚都要打坐做功课等,她也不好意思来的太早,便选了早饭后再过来,来的时候也只坐了一辆马车带了些许护卫,要不是周道长早就知道来人身份,根本想不到来的竟是未来皇后。
也不能怪周道长大惊小怪,毕竟皇族但凡有人来一般都是仪仗队先到的,阵势小的基本都是临时起意决定来的,就是在都高官来排场也不会太小,像这次提前支会还轻车简从的倒是寥寥无几。
全真观,步千雪并非第一次来,毕竟繁都城内外就只有全真观、玄明观和贤良观三座道观,但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周道长本人,四十来岁圆脸,很瘦,身着莲花冠法服,脚踩十方鞋,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一听声音才知道是女的。
道士在华朝是唯一不以冠帽颜色分男女的,因为男女穿的都一样,若是身体性别特征不是很明显就得靠听声音和眼力劲来分辨了,好在但凡道士都可称呼为道人、道士或羽客等,倒也不用纠结分辨不出来,不好称呼对方。
而道长、大法师和真人等则是道教地位较高之人的专属称呼,皆有擅长之道,且品德高洁,其中不乏声名远播者。
周道长等人一番行礼后就一边介绍道观情况一边引着步千雪等人去了三清殿,烧香毕,步千雪等人每人都捐了不少银钱,之后就是斋醮科仪法事,为家人也为她和石忞祈福。
步千雪本就有些无聊,又见离法事结束还有一会,便起身准备到后面走走,谁知步子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侍卫带了个人过来,而且还有点眼熟,一看竟是府中管家,当即又坐了下去。
听了管家的汇报,她也没了再看的心思,叫过随侍在身边的知观交代了两句,便带着不明所以的姜丽等人准备打道回府。
知观是道官,繁都城内外的全真观、玄明观和贤良观都是皇家道观,所以每个道观都配有一名正七品的提点和一名副八品的知观,相当于一个正级一个副级主持观中诸事,受道录司管辖。
道录司是华朝掌管天下所有道士及道教诸事的部门,也是道官部门,即官员都是道士,他们平常办公在中景,吃住却在全真观和玄明观,华朝的道官虽有品级却不领俸禄,不着官服,只赐一条对应品级的腰带,且只能在重大场合或上朝面圣等情况佩戴。
所以全真观等三观都有一定的自留田土,其中又以贤良观占地面积最大、人数最多、田土最多,因此其获得朝廷按季度拨付的自用费也最少,而都只有两块菜地的全真观和玄明观得到的自用费就比贤良观多两倍有余。
自用费是只有皇家道观才能享受的待遇,旱涝保收,饿不死也富不起来,所以他们也接收信众的香火钱、供奉或外出做法事等挣点外快。
但凡道士被征为道录司道官,无论在何地在何座道观都必须迁名至全真观或玄明观,以前是一干就得干一辈子,新政改革后则和一般官员一样只干到六十五岁,之后可选择去其他道观或云游,也可继续留下。
华国人皆信奉道教,但这里的道教却有两大分支,一是全真派,师徒传承;二是正一派,血脉传承加师徒传承;两派主攻和擅长的各有不同,发源地、戒律封也有不同,且全真派鼎盛,正一派式微,相同的是掌一派之教者皆谓之真人,皆由朝廷敕封,正四品。
不论是这两派的发源地道观,还是各地的道观都是自负盈亏,既无朝廷任命的提点和知观,也无自用费,而且道观拥有的田土一旦超过律法规定的量后还必须按律缴税,道士服不服兵役也有详细的规定,反正想通过出家当道士来逃避兵役是不可能的。
因为道士毕竟是方外之人,俗事较少,地方上省、县两级的道教事宜便由省首和县令兼管。
当然,家不是想出就能出的,道士也不是相当就能立马当的,道教两派对收徒都比较严苛,一般都有一定期限的观望期,通过的人才会被师傅收入门下,之后由道观或师傅按程序报请,最后由道录司核准无误后方按名刊发道士文牒。
一个道士若是没有道士文牒,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人怀疑是否是道士都是轻的,重者可以冒充论罪,所以只有拿到道士文牒才算一名真正的道士,才能以道士自居。
道袍却是男女老少,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皆可穿,而且不用有任何担忧,穿着道袍走到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几眼。
想出家难,想还俗也难,而且一旦还俗当道士时拥有的一切都将被收回,包括当道官时获得的腰带,也不能带走道观任何财产,更不能再以道士身份自居。
朝廷之所以对道士管得这么严,也是被欺诈之辈冒充道士行骗整怕了,这些不法之徒借着众人对道士的尊敬和敬仙神的心里,大肆敛财,承光年间最盛,让武宗痛心不已,最终下定决心整治,便成了现在这样。
像持恩入的就是全真派,全真派不仅要求弟子住道观,而且要守的戒律也很多,自然也不能像正一派道士那样成婚,所以她就算有喜欢的人,也难在一起。
持恩的事步千雪知道的并不多,就听石忞不小心提过一次,其实石忞也是知道持恩给刘菲写信后,特意让暗言的人去查了查才知道个大概的。
她每次只要一想到持恩是用了三年的自由才换来张道长的出诊,就很想弥补持恩一二,对她的事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关注,连带着对刘菲也多留意了一二。
虽然持恩没当面向刘菲告辞,表面上走的很潇洒,但以石忞旁观者过来人和第六感来看,两人的关系肯定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不好直接截胡偷看持恩写的信,但也不妨碍她让暗言的人打探到信上的内容,虽然字里行间都透着生疏和决绝,但却总给她一种心虚掩饰的感觉。
再加上持恩走后刘菲的表现,就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毕竟无情的话又怎会变成那般样子。
持恩走后,刘菲颓废了近一年,日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成了春街有名的常客,十天中有五六天都是被下人抬回去的,气得家中长辈唉声叹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给钱也试过了,就是没什么用,转头好了,照样死性不改。
邢家人没办法,便准备派人送刘菲回南方小住一段日子散散心,说不定就好了,结果被刘菲提前知道,直接连家都不回了,邢家人只得作罢。
后来又想了相亲的法子,觉得刘菲成婚了可能就好了,被骗去相亲的刘菲得知真相后和来相亲的男的打了一架,最后两人都是被下人抬回去的,之后再没有人肯与邢府的二少主相亲。
就在邢家人快要死心的时候,刘菲收到了持恩迟到的那封信,也不知是就此死心了,还是颓废得够久了,就此转性,再没去春街,还主动去了趟南方祭奠祖辈和双亲,回来后还难得的主动开始读书学医。
天福七年,刘菲还凭自己的实力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医道学院,成为医道学院第一批正式学员,并在开学典礼上做新生发言,石忞有出席,看了个真切,比起她记忆中的刘菲长大不少也沉稳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刘菲学医很卖力,一直名列前茅,人缘也不错,就是感情这一块一直毫无进展,也无任何绯闻。
如今持恩与张道长的三年之约将到,刘菲又没有喜欢其他人,这让石忞心里又有了些想法,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没想到却被步千雪记着了。
步千雪是记住了,却不知道石忞是什么打算,只知道道士要还俗很难,她今天来全真观除了祈福以外,也是想问一问还俗的事。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家里管家就来了,便只能下次再找机会问了。
一行人正要出道观大门,就见观内急匆匆跑来一个道士,手里捧着个方形木盒,走近步千雪行礼道:“少主夫人金安,这是少主夫人要的经书”,随行送出来的知观也立马出言附和道。
之前周道长介绍道观的时候,步千雪随口提了一句某某版经书的事,没想到全真观居然还真有,而且还及时送了过来,“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替我谢谢周道长,告辞”步千雪回礼道。
卢晏连忙上前将木盒子接了过来,步千雪等人这才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步千雪和娘、姐卿坐在舒适精致的马车里, 突然就想起了当年被抄家后只能步行入朝的窘迫,也想起了之后买车的犹豫纠结,一大家子竟穷得只剩一堆负债。
现在托石忞的福, 他们一家不仅住回了修缮一新的老宅子,娘还得了个爵位, 即使没有她的俸禄, 家里也算有了固定收入, 又找回了堂姐,现在连侄女都有了, 可谓一家团圆, 和和乐乐。
就是马车也新添置了几辆,马匹更是以前的数倍, 再也不用为是否买一辆马车而纠结, 虽然她觉得凭自己也迟早能过上好日子, 但如今的一切倒是搭了石忞的便利。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当初初见石忞,对方还叫文心, 她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知道后她只能顺其自然,直到选后她才鼓起勇气拼一下, 不让自己后悔和遗憾, 皇后却是不敢想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 而是有自知之明啊,本来历来皇帝选后都极少选为官者,反倒多选无根基者,再加上石忞待她并不不同,不敢肖想皇后才是正常。
幸好她努力了一次, 才有了如今的婚期将近,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在昨日,可和石忞的相处却历历在目,有些回忆想起来还挺脸红。
姜丽见女儿想的入神,便索性闭眼假寐,另一个本就话少,马车内倒是异常安静,卢晏拿着木盒跟着马车走,侍卫拱卫前后。
路关初在南房花厅喝了三杯茶才终于得来了步千雪,连忙上前行礼道:“中宫万福金安,侯爵福安”,步朗也跟着高兴的行了礼。
勋贵中王爵尊称殿下,王爵以下爵位可尊称阁下、大人或X爵,请安语为福安或康安,姜丽和步千雪一同进来,路关初便一起请了安。
两老露过面后就带着重孙回了北房,只留下步朗招呼,步朗不想多说,便和路关初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见步千雪他们终于回来,可不比谁都高兴。
“免礼,大总管刻意等我,可是陛下有事交代?”步千雪说完在主位坐下,姜丽等人也按序落座,顿时花厅内除了卢晏、仆从外就只有路关初还站着了。
路关初连忙从袖中取出信封呈上道:“禀中宫,臣此次来,除送陛下赏赐之物外,还带来一封书信,陛下特意交代,一定要臣亲自交予中宫”。
卢晏几步上前取过信封呈给了步千雪,而他手中原先拿的木盒早在进府时就已交予其他人送到步千雪的书房。
步千雪接过信当即打开看起来,信中说了钱随佑回来的事,还说他带回不少新作物品种,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方的高兴和得意,最后约定了明日相见的时间和地点。
“我已知晓,你回去吧”步千雪将打开的的信仔细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中,最后放到了袖中。
“是,臣告退”路关初行礼离开,守在外面的随行人员也跟着有序退出了步侯府。
姜丽见步千雪看信的时候面露喜色,便知道肯定是好事,交代了女儿两句便借口一会要去宫中赴宴回了自己的院子,步朗妻妻二人还有事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众人一走,步千雪立马去了书房,她准备写封回信,随便把刚刚得到的经书检查无误后献给太后。
和步千雪这边暂时一派祥和不同,宫中的石忞此时正愁眉苦脸,心烦意乱,之前钱随佑带来的喜悦也已消散不见。
只因不久前郭凡秋向她汇报,有人假扮道士给步千雪送了本经书,经书是用木盒子装的,里面具体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自石忞下令增派人手保护步千雪和步府后,与步府来往人员他们都一清二楚,但凡与中宫有关的更是重点关注,只要有一点不对劲或者陌生人想接触中宫,他们都会核查阻拦。
可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对方如此有心机、有手段,要不是假扮道士事后漏出端倪,他们差点就被蒙过去了,可即便最后发现,书也到了中宫手中。
他们也想过途中拦截,可书被卢晏拿着,卢晏又挨着马车,边上还有侍卫,想巧遇撞翻看一下都没机会,进了府就更不容易了,侯府自招侍卫后再没招过下人,好不容易买通一个侍卫,还是干些守门这种无关紧要之事,根本进不了中宫的书房。
她也想过冒着暴露自己人的危险去拦截,但陛下特意交代过,不到生死关头不得轻易暴露身份,虽然她不知道陛下担心中宫会知道什么,但以陛下的重视,此事肯定很重要,所以她片刻不敢耽搁。
郭凡秋跪在下面头都快触地了,也不敢挪动一分,她猜到陛下肯定会很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本来在写字的笔说砸她就砸她,她也不敢捡,不过,幸好她今天穿了黑色衣服。
按例内官和宫侍在宫中是不能穿其他衣服的,只能穿对应服饰,否则就要按宫规受罚,可像郭凡秋这类要去外面给主子办事的,或有急事要禀报主子来不及更换的,可以免罚,但事后要第一时间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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