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忞正准备再上演一番苦肉计,结果太后来了,根本没给她表演的机会。
用晚膳期间,文昱还故意若有似无提了一句,什么婚前不能见面啊还是很重要的,步千雪立马顺坡往下走,保证说一会用完晚膳就回府。
想阻止的石忞看着两人唱双簧的样子,完全不给她插嘴的机会,只能狠狠的把自己碗里的菜都吃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太思门内, 宫灯灼灼,提着灯笼等器物仪仗的宫侍和身着礼甲的威仪卫站立两旁,整齐有序, 离宫门不远处,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道路中间, 原本应该关着的宫门大开着, 负责值守的昌平卫肃穆而立。
石忞和步千雪正旁若无人的拉着手在马车边告别,左旋、路关初等人则在五步开外处候着。
知道今晚内禁军高阶将领当值的是左旋, 石忞就让人把她叫了过来,由左旋亲自护送,她才放心些。
回步侯府, 石忞以为步千雪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却是真的要走,留也留不住,就一路送到了这里,依依不舍道:“一定要走吗?”。
“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 你知道的, 今天非走不可, 不过月余而已, 不必如此不舍”步千雪拍了拍石忞的手安慰道。
如果说她第一次准备回步侯府确实有斗气的成分,那现在就很坦然, 太后的话提醒了她, 大婚将近, 石忞的身体又已大好, 她是该回步侯府了!
“我知道,但...还是会不舍啊”石忞已经习惯了步千雪在身边的每一天,即使不是每时每刻都见面, 但只要步千雪在宫里,她就很安心。
在并不十分亮堂的宫灯的隐藏下,石忞的表情全摆在了脸上,些许委屈夹杂着不舍,竟让离的最近的步千雪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话都说出去了,她就不会食言,便俯身小声道:“要是真想见我了,就按老办法来。我也不舍,但一想到要给你准备的礼物,就很兴奋”。
石忞眼睛睁的大大,既惊又喜,当即好奇道:“你要送我礼物?什么礼物?......”,恨不得立马什么都知道,“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步千雪却怎么也不肯透露更多了。
耳语一番,即使两人再不舍,步千雪最后还是坐上马车出了太思门,而石忞只能派左旋亲自护送,并目送马车渐渐远去,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之后,才下令摆驾回凤德宫。
大婚步千雪要送石忞礼物,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所以真的很惊喜,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确定步千雪安全地回到步侯府后睡着了都是高兴欣喜的。
让她高兴的既是步千雪给她准备礼物这件事,也是这种行为本身,因为她也有私下偷偷为步千雪准备大婚的礼物,今天突然要离开就是因为这件事。
相互为对方准备礼物,而且都是悄悄咪咪的,看来,她们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能不高兴的吗?
永寿宫中,殿内宫灯久久不灭,直到有宫侍来禀报步千雪已经坐马车出宫,还是左旋亲自护送的,文昱方才安心歇下。
晚膳提点回府之事时,步千雪答应得太爽快了,而石忞又是一脸说不出的表情,就是没开口留,文昱总觉得有点不正常,担心两人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便派了人去盯着点。
结果宫侍回来跟她说了一通两位主子在太思门怎么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还特意强调陛下在太思门内站了很久,一直到看不见马车才回的凤德宫。
听了宫侍的禀报,显然两人感情好得很,文昱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才安心歇下。眼看女儿大婚将近,她是再不想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天,石忞一大早就被路关初叫醒了,休养的这段时间睡到自然醒惯了,竟还有些不习惯,发了会呆才想起步千雪昨晚已经安全回到步侯府,而朝政大事也从今天起再次回到她手上,还是全部得自己亲自处理的那种,再没人给她提建议和代笔了。
近两个月的休养,不仅打乱了石忞的生物钟,也间接滋长了她的惰性,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有的努力了。
石忞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开始起身穿衣洗漱,用早膳,翻牌子,最后踩着点到的承天殿。
时隔两个月,石忞再次坐到了熟悉的位置上,看着熟悉而又威严壮观的承天殿和照常行礼的众大臣,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人,果然还是活着好。
按理来说,死过一次的人应该就不怕死了,可事实却是她魂穿到这里后,就更怕死了,努力融入环境,重新学习知识,叫一些原本根本没见过的人做长辈,藏拙,登位,励精图治,凡此种种莫不是为了活下去,活过四十岁!
直到她和步千雪在一起后,她人生的规划里才有了光彩,她不仅要努力活下去,还要和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精彩的活下去。
这次大难不死,她竟真有些不怕死了,但却又怕起别的来——怕自己不能陪步千雪到白头。
因为她真的很想和步千雪日复一日的过下去,白头终老,归葬一处,所以她不仅要管好自己饮食起居,还要努力引导或监督好步千雪的饮食起居。
下面行着礼的大臣虽然脸都绷着,但嘴角的幅度却暴露了他们的喜悦之情,今日入殿没看见旁边的那把椅子,他们就有了一种猜想,心里开始期待。
倒不是他们对中宫这个人不满,也不是步千雪的办事能力太差,而是他们的君臣观念早已入心,陛下既在,如今又已大好,自然也就盼着陛下主持朝政的,毕竟这才是正统之道。
之前情况特殊,步千雪作为未来皇后临时当政,又有陛下发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直到现在都没人上奏疏言还政和大婚前不得见面的事,就是顾念陛下的身体和步千雪这段时间的辛劳付出。
但不说,不代表他们就没想法没原则,如今中宫主动撤了椅子,陛下也终于再次上朝,倒是皆大欢喜,既免了他们为难,也成全了中宫的大义,可不高兴嘛。
自从石忞下旨颁布新的诰命制度后,原本对石忞有些微词的大臣也没话说了,溜须拍马的话顺口就来,亏得石忞和步千雪都不好这口,不然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也不怪勋贵士族所求太少,而是石忞给的这个甜枣,真的足够大,不仅考虑到了他们直系亲属的切身利益,比如俸禄、着装、称谓、丧葬、谥号等,还都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提升。
最最重要的是还增加了一项恩荫制度,既凡二品及以上无爵位官员在职身故或告老还乡辞世后,长孙府学部合格毕业后可恩荫举人身份,既获得做官的最低资格。
这里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身后名和子孙后代,考功名积累家财,那一样不是为了自己、家人及后代,石忞增加的这个恩荫制度算是赏到了他们心坎上。
因为有了这个制度,就算随着高官的去世最后还是会家道中落,但后代也不至于潦倒度日,衣食无着,算是彻底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不至于为了后代计努力去贪污受贿。
伴侣称谓这方面,勋贵的倒是比较完善,但士族的却是比较笼统,所以也重新完善了一番,对于已经不合时宜的更是直接舍弃。
勋贵士族伴侣着装方面的规定也是原本就有的,只是比起勋贵士族的服饰来说比较笼统,所以也完善了一些,并充分考虑了伴侣的性别。
比如不仅把女女、男男、女男和男女成亲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还详细列明了合离的情况,比如勋贵士族和伴侣合离后,会因为合离的原因决定伴侣还能否享受什么。
成亲和合离这类基本都是参照修改完善后的《华律》来制定的,所以勋贵士族和百姓的这些流程内容都是大致相同的,只是规模之类的不一样。
就是勋贵士族直系亲属的丧葬也规定的更详细了,可陪葬的金银器物和规格,并没有改变,但瓷器类非贵重金属的放开了一些限制,也算是增加了一些。
而俸禄则是专门给勋贵直系亲属的,既只能由勋贵的伴侣和爵子享受一定的固定俸禄,双亲和其余子女无特封的情况下不在此列。
谥号方面则去掉了下谥和恶谥,既只给上谥和中谥,而且范围也由原来的宗室、勋贵和士族缩小到未犯事且有爵的宗室本人、勋贵本人和正四品及以上士族本人,功劳特别重大者才考虑赏赐双亲及伴侣谥号。
从此以后再无下谥和恶谥,让这帮大臣高兴了好久,毕竟谁都不想死后还背一个恶谥,所以范围缩小这点小事,在他们看来也就无足轻重了。
实际上石忞也只是把约定成俗的规矩用法律的形式定下来而已,毕竟勋贵士族那么多,从古至今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谥号,给不给,给什么都看皇帝高兴,只有特别劳苦功高之类的,皇帝才会积极给予。
就是勋贵士族告老还乡后的俸禄和待遇也以法律的形式定了下来,算是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勋贵士族的需求,所以不仅勋贵士族本人高兴干劲十足,就是他们的家里人也都高兴欣喜。
但极个别对石忞意见很大的大臣,却没有轻易被这颗“甜大枣”收买,但当前局势下,他们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石忞没有立即免礼就是故意晾着这些大臣,想看看他们的表现,事实证明这些人都是比较稳重的,没有人东张西望,也没有人抬头看她,这才满意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大臣这才起身持笏站好。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路关初好久没喊这话了,竟也不生疏,喊得中气十足。
罗布暔双手持笏出列行礼道:“启奏皇上,方腊小小外藩竟敢觊觎我堂堂□□上国,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发兵讨伐,扬我国威,臣甘为先锋,不破方腊,绝不回返。”
“请皇上发兵方腊,威慑四方,臣亦甘为先锋,不破方腊终不返。”齐铭也出列行礼附和道。
“臣附议”宴郡王、北郡王等勋贵。
“臣附议”文渊、赵程凡、马杰等高阶文官。
“臣附议”木兰雨、左旋等高阶武将。
没一会,附议的大臣就占了一小半,而且还没停下,最后竟有三分之二的大臣都附议,只有颜一诺等极少数的大臣没表态或观望。
这些大臣为了顾及石忞的面子,都很巧妙的避过了报仇之类的字眼,遇刺的事也是只字不提,众口一词的只说是方腊不知天高地厚,觊觎他们的国土。
今天并不是大朝会,来的都是勋贵和高阶官员,这么多人都想出兵,让石忞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今天来上朝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出兵的事,结果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石忞道:“颜爱卿何在?”。
“臣在”作为此时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站的笔直的颜一诺持笏出列行礼道。
“说说你的想法”石忞不想出兵, 但此事又不能由她来挑头,毕竟最想报仇的应该是她才是,所以任站着的大臣就成了突破口, 而其中最敢于直言的要属颜一诺, 便点了她。
倒不是石忞转了性子怕了这些大臣, 不敢直接反驳否定, 而是众臣请命出战除了出于忠心或愤怒等原因外,更多的是给她这个当皇帝的一个出兵的借口, 毕竟受此奇耻大辱的皇帝就没有不想报复的。
所以大家上疏请战,既是给她一个光明正大报复的理由,也给她分摊了出兵的责任, 所以即使她不想出兵,也不能直接一口否定寒了大臣的心。
颜一诺略微思量方道:“国轻君辱,君辱臣死,臣以为各位大人所言不无道理,然,皇上大婚之日将近, 出兵之事又非一朝一夕可定,何不待皇上大婚后再议”。
这么多勋贵大臣请命出兵,陛下都没询问一二, 反而点名要听她这个没表态的想法,颜一诺瞬间就明白了,陛下只怕并不想出兵,最起码此时不想, 便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是真的觉得大婚之事更重要,君子嘛, 报仇十年不晚。
石忞又点了也站的笔直没表态的呈亭和段云洁的名,两个人的想法和颜一诺说的不谋而合,都觉得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大婚礼仪,也有可能是照本宣科或有样学样,但好歹是开了个好头。
“朱爱卿又是何想法?”钦天监朱达这次难得的没有随大流,颇为显眼,站的笔直的本就不多,石忞便特意点了他名。
封建社会之所以叫封建社会,可不就全在封建二字嘛,朱达作为钦天监监正,可不就是最好人选。
本来以为不会点到自己的朱达楞了一下方才道:“启奏皇上,臣近日夜观天象,天冲星黯淡无光,恐不利于出兵征伐,因此臣建议征伐之事暂缓”。
钦天监的职责之一就是但凡国家遇出征、祭祀等大事,都由其提前占卜,算凶吉,夜观天象更是每日必做之事,若遇奇特、重要星象更要第一时间密报皇帝。
这次朱达没有随大流,就是因为观察到的天象确实不适合出兵征伐,但又非奇特天象,所以没有提前密奏,这会陛下问起自是有啥说啥。
石忞又点了几个没附和出兵的官员,除了大婚这个理由外,总算有人说出了她想听到的,天高路远恐水土不服,不利于己方,最后只怕徒劳无功白白送人头。
石忞这才看向任行着的礼的罗布暔等人道:“都起身吧,他们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作何感想?”。
“谢皇上”众人这才站直了身体,罗布暔却并没有就此放弃,又进言道:“皇上,臣以为天象乃虚妄之说,不足为凭.........”。
石忞看了罗布暔一眼,如果她没记错,她曾用这句话怼过朱达,还没有接纳他的意见。
没等石忞开口就有人先一步出列反驳了,“罗大人此言不妥,出征乃国之重事,英武如□□、太宗,凡遇重大战事皆先占卜问凶吉,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利则出,不利则暂缓。天冲星主出征,既黯淡无光恐不利出兵,请皇上三思。”原本附和出兵的文渊态度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
倒不是文渊已经猜到了石忞的态度,而是她深信天象之说和祖宗那一套,但凡有一点点不利于华朝的事,她都不想去冒那个险,毕竟比起皇帝的脸面,江山稳固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文渊的带头,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宴郡王等人也转变了态度,天象不天象的他们不在乎,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和大婚在即这个事实。
他们这么多人请出战,陛下不仅没有立即应允,反而一一点名问了没表态的人的意见,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难猜到陛下的心思。
等有感想又想说的大臣都说完以后,石忞这才开口总结道:“既然天象昭示不利出征,朕又大婚将近。朕以为事分轻重缓急,大婚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不可谓不重,出兵之事既不急于一时,那就暂缓吧,大婚后再议,众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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