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秀殿的宫侍本就不多又早就被她打发到外面候着,来传口谕的内官也得到了知会,随行宫侍也都留在了外面,殿内就只有她、传口谕的内官和半月,外面根本看不到她们。
用外面能听到的声音传完口谕后,内官才小声的跟她说去哪里,步千雪记下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半月一眼后,才和内官换了位置,行礼告退,一步一步走出了平秀殿,带着随行宫侍走了。
为了以防万一,路关初派来随行的宫侍都是不认识传口谕内官的,再加上脸上化了浓妆和下属对上司的敬畏,他们根本看不清,也不敢仔细看,自然也不知道人已经换了一个。
被少主突然回头看的半月,有点莫名其妙,她从来不会为难自己,想不通的就不想,但她还是想去送一下少主,抬起脚的时候突然想起少主交代过不得跟着她,尤其是她离开的时候!还没往前迈的脚立马就恢复了原状。
作为少主的贴身书童,她只能跟着自家少主,哪怕这个少主可能只是一个替身!目送少主离开后,她不情不愿的带着替身去换衣服了,她必须完成任务,恩,做到像少主说的那样装得连自己都信才行!
石忞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步千雪和路关初才终于坐着一辆普通马车从行宫出发了,已经换了平常服饰的两人坐在车里聊的很投机,车外一左一右两个骑马的护卫,赶车的车夫倒是有点着急,一出渡河城就不停的吆喝“驾驾...”,恨不得一匹马当两匹马使唤。
车夫和护卫都是路关初自己从繁都带过来的家仆,禁军她使唤不了,内官和宫侍也不得擅自离宫,她也是得了陛下的允许才可以去繁都,否则就只能等休沐了,但休沐时间太短根本不够回一趟家。
像之前随陛下来皇家园林山庄在路上耽搁的休沐又不补休,加上这一小住就要小住半年,她虽然回不了家,也得和家里联系,所以从家里带了四个下人过来,比她晚一天左右到的渡河,以供使唤、送信什么的。
不仅是她这样,其他随行的勋贵大臣等等也都是这样,有的在渡河有府邸就会自己住在府邸,将带来的人也安排在府里,没有的就只能自己住驿馆,带来的下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其余的都安排住在客栈,住在客栈的每日天还没亮就要到驿馆外候着以供差遣。
朝堂经过石忞的几次换血,现在在渡河城内有府邸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她没有,大部分的官员也没有,有的除了屹立不倒的,就是得到风声后提前跑来买的,受此影响,从去年年底到石忞来之前渡河城的房屋买卖生意就很火爆,之前被查抄卖不出去的,也全部卖出去了,国库进了不少钱。
御驾来了之后,本来就热闹的渡河城就更热闹了,加上在这里没府邸的随行勋贵士族也要带下人,客栈的生意也火爆起来,大部分客满是常态。
路关初是内官不方便带人,也不太习惯除了伴侣以外的其他人贴身伺候,所以她没有贴身随从,一般都是直接叫管家或者护卫,管家不方便带出来,也就只能带护卫了。
她前几天刚派了一个人送信回家,信上还特意交代伴侣有空就带着孩子来看一下自己,没想到才过几天她就能回去了,只是回去的理由,提起来就让她揪心。
太皇太后是个连受伤的鸟儿都要医治的大好的人,对他们也都是和和气气,从不大声苛责,怎么就会被那些乱臣贼子所伤呢?!老天爷啊,你真是不长眼!
夜幕降临,一直到看不见路之后,车夫才停下马车点上照路的两盏灯笼,刚点好准备再次启程就听见有动静,而且是朝他们这里来,护卫也听见了,手放在刀把上,打马上前,全身警戒。
直到看清来的是一只似鹿非鹿,全身黑,头上长角,双目明亮的动物,又没有攻击意图,走到路中间就蹲着不动后,才稍微放松警惕,转身向路关初汇报。
坐在车里的步千雪已经昏昏欲睡,马车突然停下后反而醒了,路关初倒是一点也不困,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人听到护卫的汇报后,路关初一脸若有所思,步千雪则迫不及待的下了车。
步千雪一下马车就被扑面而来的清影差点撞翻在地,幸好清影被石忞嫌弃多次,让它也有了收力的意识,才没有被撞到。
真正摸到清影柔顺毛发的那一刻,让她欣喜若狂,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清影,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跟她走了吗?我还以为要隔几天才能见到你呢!”。
两个护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给步千雪搬凳子的马夫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他想不明白,怎么有那么多贵人都喜欢养这些乱七八糟的动物,多养些马不好吗?能赶路还能挣钱。
在车内的路关初听完汇报后心里就有了数,这会听了步千雪倒豆子似的问话,就像听了好听的书一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步千雪的问题太多清影有点懵,过了一会才抬起爪子指了指繁都的方向,在步千雪看来是在指前方,再指了下自己,然后着重指了几次步千雪。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是去繁都的,只是自己想我又回来了?”步千雪试探性的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她知道清影通人性,但她和清影的相处并不久,所以做不到清影一指画就理解,错的次数多了,底气也就有点不足。
清影无奈的闭上眼摇了摇头,步千雪见状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没跟她一起回去,是要跟我一起回去?”
清影继续无奈继续摇头。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一起去繁都?”
清影继续无奈继续摇头。
“如果在下没猜错,它的意思应该是少主让她来保护你的”最后还是路关初看不下去说了自己的理解,其实她都没出过马车,但并不影响。
清影闻言终于没有再摇头,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是自己猜对的,但也算知道了,步千雪也松了口气,知道是石忞让它来的,也就放了心,高高兴兴的让清影和她们一起坐马车,就是苦了拉车的马,要一直到下个驿站才休息。
步千雪高兴吗?肯定是高兴啊,石忞不仅答应带她回繁都,还特意让清影来保护她,她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越是感受到石忞对她的好和特别,她就越发深陷,如果说之前还能接受失败去听从娘亲的安排,那现在就有多坚定绝不另寻他人为伴侣!
天上繁星点点,月亮像未出阁的少女害羞的一直没有露脸,繁都郊外夜幕中,星星点点的火把排成小长龙,由远及近,快速靠近中南门。
繁都的中南门城门紧闭,城楼上的阁楼里还亮着灯,守门的将领躺在床上假寐,挂在阁楼屋檐下的两盏灯笼照着昏昏欲睡的外禁军,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左右,鸡鸣开城门换班后他们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一名刚去上厕所回来还有些迷糊的外禁军回到自己在城墙上的岗位后,拿起兵器习惯性的往城外瞟了一眼,就看到十几个星星点点正在往城门靠近,以为看错,揉了几次眼,星星点点不仅没消失还在不断靠近,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大喊“有情况......”。
原本昏昏欲睡的其他人被他这一喊,立马惊醒,全都警惕的往城外看,看到城外的情况后,离阁楼最近的立马去向将领汇报。
叛乱虽已被平,但多年未遭遇如此大规模敌袭的禁军也损失颇重,怕有其他宵小之辈趁机作乱,木兰雨下了城防严令,一天十二时辰,巡逻和城门都不能放松。
中南门的这些外禁军也是看快要换班了,才敢小憩一下,除了有床的将领能在床上假寐之外,其他人但都是靠着墙,也不敢睡死。
守城门的将领也只是刚进阁楼假寐一会,一听有情况,没等士兵来报就提着剑出来了,差点和来汇报的撞到,看到城外星星点点的火把不过十几之数,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一点。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待星星点点在城楼下五十步之外停下后,守城门将领才扯着嗓子大声喊话道。隔得有点远,城楼上架着燃烧的火盆能照度有限,他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根据马蹄声和火把数来判断,不会超过五十,而他们有上百人。
左旋打马上前约二十步大声回道:“我乃内禁军统领左旋是也,陛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迎接”。
为了能尽快赶回来,石忞一路上只休息了两次,用了一次干粮,除了她骑的清幻,其他人的马匹都在沿途驿站换了两次,可谓一路风尘仆仆,没想到眼看就要入城,却不得门而入,有点着急。
守城门将领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带人下城楼,却也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骑马前去查看,确定是左旋本人后,方才下马行礼让里面开门。
知道陛下为太皇太后心急如焚的左旋可没空和他唠嗑,而且他认识她,她还不认识他呢,看见城门打开后就折转去向陛下汇报了。
左旋是跟着御驾去了皇家园林山庄的,而且颇得陛下倚重,可谓人尽皆知。守城门将领是经石忞同意新提拔上来的,没见过皇帝,怕失礼,一直行着军礼没敢起身。
“起来吧”石忞打马路过行军礼的将领面前时大声说道,要是平常她还会停下来嘉奖两句,可这会她心急如焚,也就免了。
从中南门到大承门的路上遇到了几次巡逻,又是一番询问,幸好她为了以防万一随身带了一面金牌,即使有些巡逻的不认识左旋和她,只要认识金牌就行。
皇宫灯火通明,戒备森严,除了打更守夜的宫侍,路上见不到几个,她一到皇宫,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永寿宫,连骑马骑痛的屁股都顾不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来没骑过这么久的马。
第八十六章
永寿宫大门紧闭守门的宫侍在门后面昏昏欲睡, 突然传来敲门声被瞬间吓醒,连忙去开门生怕是太后又回来了,太后也是守到半夜才回去休息, 他们也两天没休息了, 都不容易啊。
前天晚上,他们这些宫侍一直呆在宫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宫侍打更路过宫门看到有人攻打宫门,回去一传, 大家才知道发生了大事, 两宫太后都不在宫中, 无人主事, 一旦宫门被攻破死的就是他们, 大部分都自发的聚集到了宫中六局处。
有一小部分, 则在有其它心思和宵小的带动下,拿了些值钱的东西准备跑路, 结果宫门都跑不出去,就被守门的内禁军全抓了起来, 一直到昨天凌晨竟抓了十几个, 还都是偷拿宫中贵重物品的, 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还有一小部分是不用值守值夜,没有任务在身的宫侍,已经回住处歇息, 进入梦中, 醒来都是一脸蒙圈。
而聚集在宫中六局处的宫侍,在尚管局掌尚张番和其余五局掌尚的安抚下冷静下来,又派人去宫门处打探, 时时掌握最新消息,宫门一直未被攻破,叛乱的被镇压下去,才让所有宫侍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大概,也大部分经历了一切,消息不灵通、睡得安稳的昨天才知道一星半点儿,还是太皇太后受伤之事传开,才知道的。
永寿宫守门宫侍开了门,才发现敲门的不是太后的人,而是陛下身边一名内官——凤德宫的乙春副总管,当宫侍的谁都可以不认识,但一定不能不认识陛下、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的内官,否则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
乙春副总管不是和路大总管一起随御驾去了皇家园林山庄吗?顺着丁副总管往后一看,身着便服任不掩尊贵气势的人不是陛下又是谁,一人已经跑进去汇报,一人连忙上前行礼道:“恭请陛下圣安”。
石忞做了起身的手势以示免礼,就大步往里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宫侍若干,若每个行礼的她都说‘免礼’,估计嘴巴都能说干,所以她一般要么是用手势,要么什么都不做,过了一会,宫侍自会起身。
她也没有随便抓一个宫侍来问,因为太皇太后伤势是大事,不可能外泄,别说其他的宫侍,就连这守门的宫侍也不一定知道,既然都不一定知道,她也就不会浪费口舌乱问,弄得自己尴尬,别人紧张,实在不妥。
按例她一进宫就会有人去太皇太后和太后处禀报,现在这个时辰,实在是扰人清梦,她也不知宫中具体情况,便下令见过她的宫侍不准道与别人说,随行仪仗更是来不及,也没那个必要,所以进永寿宫时就她和乙春一前一后两人。
出来迎接她的是皇奶奶的典总管和太医院院长,怕影响太皇太后休息故意小声说话,石忞直接免了礼,带头进了正殿,直奔皇奶奶安寝的偏殿,越过门又越过香炉和屏风,才看到躺在床上的皇奶奶,脸色有些苍白褶皱,但神态安详,当即松了口气,连夜赶路的劳累也消散不少。
典总管和太医院院长也跟了进来,原本守在床边照顾的宫侍在典总管眼神示意下,行李退了出去。
她在床前站了一会,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皇奶奶,就看着也不说话,从进来到折返回正殿,又去了旁边的偏殿,都很安静,就连宫侍们也都是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鸡鸣已过几遍,打更的都回去休息了,黎明破开黑夜,降临整个繁都,皇宫却依然灯火通明,要等天大亮后才会熄灭蜡烛。
她进的偏殿也点着灯,灯火的柔光夹着着黎明的蓝照在不远处站着的太医院院长和典总管的脸上,一个老神在在,一个一脸难过。
“说吧”石忞坐在主位上开口道。
知道要说什么的太医院院长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陛下,得上天和陛下庇佑,太皇太后已经暂时转危为安”。
太医院院长的话让她想起来木兰雨信中所说,当即沉了脸,低声道:“暂时是多久?”。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气血亏损,毁了根基,以臣之见,短则半年,长着一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半”太医院院长明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现在又救了太皇太后,有功无过,稳如泰山。
“此事都有哪些人知道?”石忞
“陛下您、太后、木军长和臣等二人”太医院院长
“传朕令,此事务必守口如瓶,不得有第六人知道,包括皇奶奶亦不能告之,尔等可听明白”石忞语气沉重,让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臣等明白,谨遵陛下旨意”本来有些难过的典总管立马调整情绪,不敢再透露自己的情绪,生怕被陛下调走。
她又问了一些其他的,才知道母后一直从前天晚上忙到今天凌晨,就只小憩过两次,一直没睡过,确定皇奶奶转危为安后才回去休息。
而木兰雨就更忙了,他们只在昨天凌晨见她送太皇太后和太后回来,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去处理事务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又来找太后禀报,外臣本就不能在宫中久留,所以待了一会也走了。
“从今往后,太皇太后的身体就交由你二人全权调理,少于一年拿你们是问,务必好好照顾”石忞哑着声说完起身离开,她还有事要处理,她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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