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没过多打量他重新换上的装扮,只在经过穆斯年房间时佯装不经意往门上瞥,问:“哥哥在里面么?”
“不在。”夏余意答得很快,顿了下补充道:“我今早来找他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我在他房间等,没想到把您等来了。”
“这样啊。”夏夫人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味冲着自己笑,便没有再问其他的,转移话题道:“我和你哥此番应该会在这边待久一点,到时候你跟我们回去么?”
“我......”
夏余意想说不回的,但话未说出口,当即就被突然出现在视野内的穆斯年吓了一跳。
“哥哥,你嘴角怎么青了?”夏余意顾不得其他,匆匆下楼梯朝他跑去。
“没事,摔了。”穆斯年任由他摸自己的嘴角,可夏余意一碰他便疼得缩了缩眉头,看得夏余意不敢再碰。
穆斯年抓住他不知所措的手,倾身与夏夫人打了个招呼:“伯母,您来了。”
“是啊,斯年。”夏夫人也朝他走过去,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下一瞬便见穆斯年将夏余意的手松开了,她收回眼神道:“你这嘴角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摔的。”
穆斯年:“磕到东西了,衣服也脏了。”
他这么一说夏余意才发现他外套上边沾了点泥,裤子也蹭了几处灰,有一处甚至还险些被磨破了,模样略显狼狈。
他正诧异着,就听穆斯年道:“您跟衣衣先到大厅,我换件衣裳随后便到。”
夏夫人:“好。”
“等等!”夏余意却硬要跟上去,看到穆斯年停下来等他时才回头道:“娘,您先去找穆伯母,我和哥哥上去一下。”
夏夫人没其他表示,只招了招手让他们快去。
房门关上,终于又是只属于两人的空间。
夏余意终于忍不住把穆斯年推|倒在沙发上,曲着条腿跪在他两月退之间,双手摁住他的肩问:“哥哥,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摔摔成这样的?”
穆斯年也不急着换衣服,握住他左手手腕,就着他的腕骨摩挲两下,笑了下道:“没什么,你哥下手挺重的。”
”......"夏余意瞪大了眼睛,“我哥?他打你干——“
想到某种可能性,夏余意突然噤声。
他从来没见过夏秦琛打人,也从来不知道夏秦琛还会打人,但若是要论打架的功夫,他哥指定不如斯年哥哥。
想到这,夏余意不禁皱着眉问:“你老老实实给他打了?”
要不然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夏余意心疼地抚摸他的嘴角,捧起他的脸环顾了一圈,突然惊异道:“怎么眼尾也有点破相?我哥真的是......”
穆斯年突然低低笑了声,伸手扣住他的腰将人往下拉,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这样,你替你哥给我点补偿?”
“什么补偿?”话刚说出口,夏余意就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毫不吝啬地凑过去亲了口他的脸,“其他的晚上再补。”
穆斯年笑意止都止不住,“突然觉得被你哥多打几次也没关系。”
“你真舍得。”夏余意一时语塞,强压住心底的悸动,“所以他为什么打你啊?不会是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罢?”
除了这么猜,夏余意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他哥和穆斯年关系那般好,没理由一来就与他闹不愉快。
“看不出来,我们衣衣还是个神算子。”穆斯年掐了下他的脸。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猜测被亲口证实时,夏余意的心跳难免还是快了半拍,“他真知道了?”
穆斯年:“骗你干嘛?”
“那你还笑得出来?都因为这个被打了。”夏余意又在细细端详他的脸庞,“突然间感觉多了好几处淤青,我哥下手真狠,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啊?”
穆斯年由着他摆弄:“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怎么不躲?小神算子。”
“我当然知道你为何不躲。”夏余意撇了撇嘴,还能因为什么,他哥若是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指定认为是斯年哥哥误导了自己。
他想了想,觉得还得自己出面,就要起身道:“不成,我得找他说说去。”
“先别去。”穆斯年圈住他的腰不让走,“他正气头上,你去了会被训。”
夏余意思考了片刻,觉得他这会儿去确实只会火上浇油,反正他和哥哥相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要事后与他哥好好说,他哥肯定会支持他们的。
可夏余意还有一事不明,他疑惑道:“我哥......是怎么知道的?”
该不会是哥哥主动说的罢?
“还记得你十四岁生辰时,我送你什么东西么?”穆斯年问。
“怎么可能忘!”夏余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道:“是一枚银盾。”
穆斯年笑了下道:“你哥就是为了那枚银盾来兴师问罪的。”
第86章 迟到的定情信物
长这么大除了穆斯年,没人送过他银盾。
夏余意只知道,银盾是一款常见于长辈之间表示尊重以及重视的贵重礼品,却从来没有去深究其中是否饱含其他寓意。
十四岁收到银盾时,他无疑是欣喜的,往年那些千篇一律的礼物他都收腻了,难得哥哥送他个新奇玩意,他自然喜欢得紧。
只是他当年单纯以为哥哥会送他银盾,是为了表达对他生辰的重视,况且上边还刻有他的名字,那会让他觉得,哥哥不仅重视他的生辰,还特别重视他这个人。
光这一点便能让他将银盾置于储物柜最上层最中央的位置,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可能性。
只不过......就单单凭那枚银盾,他和哥哥的关系就暴露了?
这不可能罢......且不说那时他才十四岁,就算哥哥当时就想通过银盾向他表达喜欢,那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对,等等,他确实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那枚银盾......有什么其他寓意么?”夏余意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神思抽离出来,然而一想到哥哥早在那时候就喜欢自己,他心尖突然一麻,说话都带着一股蜜意。
“想知道?”穆斯年却吊他的胃口。
“不可以么?”
“可以。”穆斯年顿了下,“让我亲一下就告诉你。”
这好办。
夏余意一直觉得,在穆斯年这里,自己的吻永远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筹码,想要什么都可以用一个吻来换。
轻轻一个吻,却可抵万金。
哥哥当真颇有当昏君的潜质。
这般想着,他如同往常那般,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亲完了,快告诉我。”
可这回穆斯年却不认账,他哑然失笑道:“等等,你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我可没让你亲我一口。”
夏余意茫然眨了眨眼,哥哥方才不是说亲一下么?他听错了?
穆斯年摩挲他的唇角:“我说的是让我亲一下,没有让你亲。”
夏余意:“......”
可他还未有任何表态,就反被穆斯年推|倒在沙发上。
“等等,哥哥,你的嘴角还有伤呢。”
可穆斯年并不在乎。
吻没有落在唇上,也没有落到脸上,反而落在一个出乎预料的地方。
上衣布料被卷起来,骤然拧巴成一团,堆积在月孛子底下......
夏余意敏感得浑身抖了好几下。
“唔......”他忽然轻呼一声。
穆斯年顿了下仰头,见他眼底已然蒙上一层雾气,沉声问:“力道太重?”
他说着放轻动作摩挲,惹得夏余意不禁将小豆子往上送。
“不是。”夏余意张着嘴却有些失声,“不是这儿,是月退有点疼。”
穆斯年瞬间明白,也想起了自己一大早出门的目的。
他一早起来后便出去给夏余意买更合适的药,未曾想一回到督军府便遇到了夏秦琛。
夏秦琛手上捧着一个木盒,穆斯年被他领到月棠亭后,他便将木盒打开,拿出里边的银盾问他,为什么要送这枚银盾。
穆斯年毫不犹豫地向他坦白一切,紧接着便被他往脸上招呼了一拳。
“醒来还疼么?”穆斯年松开他,替他整理好上衣,接着去查看他的伤势,“昨儿已经上过药了。”
“我知道的。”夏余意由着他查看,“不碰的话倒是不会,蹭到会疼。”
“有点红。”穆斯年强迫自己将目光集中在伤处,极力忽视别处的光景,喉结动了动道:“抱歉,我下回注意。”
“嗯......哥哥你别看了。”他炙热的目光看得夏余意像是要烧起来。
关了灯的夜晚和青天白日还是有较大的差别,夏余意不自在地并拢月退,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考虑到夏余意确实伤着,底下夏夫人还在等他们,穆斯年强压住心中的燥意,从兜中掏出一管新买的药膏,“乖,再上一次药。”
身体有两处受伤的地方,上起药来便比以往的哪一次都要漫长。
穆斯年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要说生辰送银盾确实并无不妥,平日那些位处高位的长辈过生辰,也会有人花重金赠送银盾,穆斯年当年借的是这个便利,隐藏的却是自己的私心。
他定制的那款银盾其实是常用来送给爱人的,银盾表面的两侧都需要刻字,但当时他只让人在左侧纹上了夏余意的名儿,右边便因此留白。
本来这样便已经够醒目了,稍微对银盾的工艺制造有所研究的都会发现其间的端倪,可他还跟不死心般,愣是自己操持工具,在银盾的背面刻上了一排极小的字,那是他的名字,恰恰好被红木底座遮挡得严严实实。
如同他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见不得熹微,只配藏于晦冥中。
夏家搬至上海,夏余意将一切贵重物品尽数搬了去,穆斯年送的礼物一件未落,全都重新摆放在一个新的储物柜中。
那枚银盾依旧被摆在最上边最中央的位置。
夏秦琛前段时间去夏余意房里取本书,恰巧遇见下人定期在将夏余意的那些宝贝儿取下来清理。
那枚银盾便被暂时摆放在书桌上。
夏秦琛一向对银盾颇有研究,想不到夏余意的宝贝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一时好奇便捧起来看。
那下人有些走神,竟没发现夏秦琛已经绕到书桌这边来,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结果那枚银盾便冷不防摔到地上,红木底座和盾身也随之摔成两部分。
夏秦琛一时心里发怵,却在捡起来的那一刻僵了表情。
“穆斯年”刺眼醒目,他实在想不通,这一款银盾什么时候做了改动,又是什么时候改将赠送者的名字刻在后边了。
他想了许久,修复银盾时在想,翻阅有关银盾书籍的时候在想,睡前也在想,导致他好几日处于失眠的状态。
所以他将银盾带来了,来督军府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蹲守穆斯年,为了避免自己误会他,还刻意问了穆斯年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将名字刻在表面。
若是穆斯年对银盾不了解,认为赠送者要将名字刻在后边,那便罢了——
可穆斯年毫不遮掩,并在他询问时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夏余意。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是一个成年男性对另一位男性的喜欢。
他打了不止一拳,若不是怕夏余意与他闹,他甚至都想将修复好的银盾重新砸了,最好能将姓穆的砸到头破血流。
夏余意听得直皱眉,恰好这时药也上得差不多了,他提上裤子就要走:“我得去跟哥说清楚,再把银盾要回来。”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早就喜欢我了,这种定情信物怎么能让我哥拿去呢?”
“回来。”穆斯年又将人捞了回来,“等他消化消化,过后我和你一道去。”
“也......成罢。”夏余意被他这么一拉便坐到了人的月退上。
他显然已是习以为常,坐着还挪了挪,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刚刚说,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穆斯年很会抓重点。
夏余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脑中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个词儿,这会儿被哥哥抓住字眼,就算方才只是自己脑门一热,他也要硬着头皮将这个词儿说明白了。
“是啊。”他眼睛转悠一圈,“你想啊,若是当时直接将你的名字刻在上边,然后你再与我说明送银盾的寓意,我们或许那时候就在一起了,也不用遭遇那么多分别,可不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么?”
“不对。”穆斯年道,“那时候你才十四岁,跟你说你可能就跑了,定情信物或许会变成绝交信物。”
“......”夏余意觉得这绝对不可能,“肯定不会,我那时候已经很依赖你了,若是你先说,我可能会早点意识到自己喜欢你。”
穆斯年听完沉默地盯着他,夏余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怕他觉得遗憾,夏余意立马搂紧他脖子道:“可是哥哥,我们如今这般也恰恰好,经历了那些分离,我才如此真切确定自己离不开你,才如此真切确定自己这般爱你。”
“你将爱意刻在银盾背面,就如同你在背后守护了我这么多年,虽然过了这么久我才知道,可我还是觉得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它一直在我手上,只是爱意延迟送达了而已。”
“迟到的定情信物,也是定情信物呀。”
将爱意藏在银盾后边,穆斯年曾经以为那是一种既龌龊且见不得光的行为,可到了夏余意这儿却被颠覆了概念。
他说,那是一种守护。
他说,只是迟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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