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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如常地回到考场，施施然坐下。
不久后纪昊天回来了，开始检查试卷，等着考试结束。
一时寂静，考场内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摩擦的沙沙声。
言羽盯着墙上的钟表。
十点半收卷，现在是十点一刻。
言羽转着笔，坐等时间慢慢滑过，勾唇朝纪昊天投去一个眼神，纪昊天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眉头微皱，心底莫名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分钟缓慢走过五个格子，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十分钟，广播打铃提醒同学们抓紧时间填卷。
纪昊天抬眼看了下窗外，考试马上就结束，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直到言羽再次举起了手。
监考老师以为他又要去厕所，不耐烦地朝他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但言羽抬眼，声音清朗不疾不徐，缓缓开口道：“报告老师，我要举报，有人考试作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言羽身上。
第13章 顾淮琛：中午一起吃个饭？
“什么？这位同学你说什么？”监考老师不敢置信地望向言羽，以为他在开什么玩笑。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除了纪昊天。
纪昊天低头盯着桌面上的试卷，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大脑快速思考之前的一切，额头沁出汗来。
不可能，言羽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要举报别人。
他确定男厕里面是没有其他人的，不可能有人听到的。
他传了这么多次考试都没事，这次也不可能出差错的。
言羽的瞳孔里倒映着纪昊天紧张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抬手指向纪昊天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要举报，这位同学，在考试途中作弊。”
纪昊天瞪大双眼，连瞳仁都在颤动。
监考老师将信将疑，喊来了门外的巡查老师，两人围在纪昊天课桌前，暂时收缴了他的考卷，却并未发现任何手机或小抄之类的东西。
纪昊天稳住神态，起身任由老师搜查，笃定他们找不到证据：“请问那位同学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作弊？”
两位老师怀疑言羽在捣乱。
“嘴还挺硬，”言羽轻笑一声，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没偷带手机，那就肯定是用了其他传声的东西。
言羽的能力不可能出错，而纪昊天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纪昊天瞳孔一缩。
两个老师立即发现不对劲，查收了纪昊天的眼镜，并在他所戴的眼镜内发现了加装的电子传声元件。
人赃并获。
纪昊天被带离考场，连带着言羽一起被喊去问话。
主任办公室，当年纪主任问言羽怎么发现纪昊天的作弊行为时，言羽扯了个谎，说路过厕所时听到的。
当时监考的老师替他作了证，证明言羽真的跑了很多趟厕所。
纪昊天气急败坏，矢口否认：“不可能！当时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他就知道完了。
他如果是正常考试没有作弊，为什么会去确认厕所里有没有人呢？
言羽耸了耸肩，以示无辜。
他可什么都没说，都是纪昊天自爆的。
纪昊天双眼通红，表情恨不得生吃了言羽。
人证物证俱在，甚至当事人自己都说漏嘴承认了作弊行为，年纪主任表示会处理此事，只是暂时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没有言羽什么事了，言羽回看了纪昊天一眼，潇洒离开。
至于纪昊天是在向谁卖答案，言羽就不关心了。
只是年级第二私底下贩卖竞赛答案的事爆出来后，不知道多少人会惊掉下巴。
等言羽回到考场时，竞赛早已结束，只有几个认识的同班同学还在帮他看包。
杨浩宇是第一个扑上来的：“卧槽言哥，万年老二真的作弊了？”
“听说他给人传答案？传给谁的呀？”
“真的假的，年级组那边怎么说？”
言羽推开杨浩宇，回座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紧不慢道：“作弊了，不知道，等结果。”
“我去，看他平时拽得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原来私底下还会做作弊这种事啊！”杨浩宇一副看好戏的语气，“言哥你不知道，你当时可太帅了，整个一副上帝审判罪人的模样！”
“谢谢，我比耶稣帅多了。”言羽挎上包，和杨浩宇他们一起回班。
“嘿嘿，”杨浩宇傻不愣登的，“不过这次作文可太难了，我估计初赛悬了，你们作文都怎么写的啊？”
杨浩宇下意识地率先看向言羽，对上言羽“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来问我”的眼神。
杨浩宇拍拍脑壳：“哦，忘了，你肯定没写，当我没问，你们呢你们呢？”
几人讨论起这次的竞赛作文来。
言羽刚走没两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低头看眼消息，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言哥？”杨浩宇还在和几个同学讨论竞赛，发现不对后回头问道。
言羽朝他摆摆手：“没事，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到。”
“那行，待会儿教室见啊。”杨浩宇没多问，其他几个同学也纷纷朝言羽挥手。
言羽低头看手机。
消息界面栏里，是顾淮琛刚给他发的消息：“中午一起吃个饭？”
言羽头皮发麻。
脑内开始思考无数种回绝理由。
没得到回应，信息紧接着又蹦出一条：“苏桐说这次她请。”
言羽立刻按下回复键：“位置发我。”
学姐的邀约哪能不去？别说是顾淮琛了，对面是魑魅魍魉言羽都能上演一番七进七出。
言羽其实很早以前就认识苏桐了，只是苏桐不记得。
大概是七岁那年，言羽第一次被母亲带着来到外婆家，家里还坐着个不认识的男人。大人们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表情都很凝重。言羽母亲眼眶红红的，像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外婆不希望言羽看到这些场面，让言羽出门找其他小朋友玩。
言羽点点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头，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认识其他小朋友，也不认识路。
言羽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久，只知道在天快黑时，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灯泡内是一堆又一堆飞虫的尸体，鞋子磨破了他的脚后跟，言羽甩着捡到的柳条，一言不发地走下去。
直到他遇到了苏桐。
苏桐穿着白色公主裙，拎着裙摆跑过来时，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天使。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都把言羽当成贪玩不想回家的顽童，只有苏桐一眼看出言羽沉默的无助。
苏桐问言羽家在哪里，然后用柳条牵着言羽，一路带他回家。
言羽站在家门口，小声地说谢谢，苏桐用柳条编了个手环套在他手上，笑着说不用谢，下次别再迷路了，然后拜拜手跑开。
母亲听到动静，打开门怪言羽怎么回来的那么晚，言羽没说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言羽甚至忘了问她的名字。
第二天，母亲和男人一起离开了，她一言不发地将言羽带来，却忘记将他一起带走了。
这件事对言羽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关于那晚的记忆。
直到高中入学那天，言羽在高耸林立的教学楼间再次迷路时，碰到了迎新的学姐苏桐。
她穿着校服，袖子挽到胳膊上，莞尔一笑道：“这位同学，你是迷路了吗？”
言羽心头一颤，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后来言羽旁敲侧击地问过苏桐家的地址，就在那条两排路灯的路的尽头，这才确定，苏桐就是当年的小女孩。
虽然苏桐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但是言羽永远记得，那晚路灯下，一步又一步牵着他回家的小女孩。
回忆被手机消息打断。
对面位置发得很快，是街东头的一家川味火锅。
言羽打车过去，进店时，顾淮琛和苏桐正在说些什么，火锅底料咕嘟咕嘟地腾出热汽，弥漫出鲜香的锅底味。
苏桐好像在翻白眼：“你确定？我怎么感觉是你在说胡话？”
顾淮琛不动如山：“你待会儿别乱说话，记住了，是委婉地劝导他，千万不要直接拆穿他。”
苏桐：“行吧行吧，但是待会儿如果言羽没问题你又在发疯，我就把你的头按进火锅底料里涮着吃。”
顾淮琛抽了抽嘴角。
言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苏桐率先看到言羽，开心地招呼他过来，笑容甜美又可人，完全不像是会说出把你的头按进锅底里的人。
“言羽你来了！这边这边，我们在这边！”
看到学姐的笑脸，言羽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把刚刚听到的对话抛至脑后。
言羽坐下对苏桐和蔼可亲：“学姐，我来了。”
言羽抬头表情唰地冷下来：“好巧顾淮琛你也在啊。”
呵，永远和欺骗学姐感情的人势不两立。
顾淮琛背后一凉。
第14章 言羽不敢回视顾淮琛的目光
苏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苏桐不动声色地递过平板，让言羽先点菜，言羽低头端详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问顾淮琛：“有什么忌口的吗？”
顾淮琛有些讶然，坦诚回道：“香菜和葱，其他我都可以。”
言羽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知道了。”然后咔咔点了三盘香菜和沙葱羊肉。
顾淮琛真想把刚刚的感动喂狗。
苏桐默默地往角落缩，生怕两人的战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趁着上菜的间隙，言羽春风和煦地看向苏桐：“学姐，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桐眼神瞟了瞟顾淮琛，回想着顾淮琛交代过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言羽，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上课有没有觉得压力有些大？睡眠质量有下降吗？”
言羽有些警觉，不知道苏桐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最近状态确实有些下滑，脑袋里总会充斥着别人耳机里的声音，想关都关不掉，烦得他都快精神衰弱了。但是这个能力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就像今天，让他找到了年级第二的把柄。
“我最近感觉挺好的，谢谢学姐关心，”言羽避重就轻，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今天的竞赛上去，“不知道学姐听说了没有，高二竞赛有个人作弊的事。”
顾淮琛听到言羽的回答，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明了，言羽是在逃避话题。
这使顾淮琛更加确信心中想法。
苏桐倒是没发现言羽的不对劲，歪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这回事，我听人在群里说有个成绩特别好的人作弊了，正在被年纪组查办呢，怎么了？”
言羽得意地卖个关子：“那你猜猜，是谁举报的？”
苏桐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像只惊讶的小松鼠，声音中透露着不敢置信：“不会就是你举报的吧！”
“就是我。”言羽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出尽了风头的花孔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苏桐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英雄，佩服！”
又朝顾淮琛投去鄙夷的眼神，示意道：言羽精神状态多正常的，甚至都能举报别人作弊，我看你才像不正常的那个。
顾淮琛一边把羊肉下进翻滚的锅底，一边语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举报别人作弊，这不像你的作风。”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的样子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一和顾淮琛搭上话，言羽的语气就变得比红油锅底还呛人。
顾淮琛撩起眼皮，对上言羽的眼神，轻笑一声：“你难道不该在考竞赛时睡觉吗，言神？”
竞赛睡大觉，这确实更像言羽的作风。
“你，”言羽恨不得把一盘香菜全塞顾淮琛嘴里，“吃你的羊肉去吧，我路过厕所时听到他在里头给别人报答案，顺手举报了，不行吗？”
“原来是这样啊，”顾淮琛若有所思，凌厉眼神看得言羽脊骨发麻，仿佛能将他一眼看透。
苏桐捞出红油锅里的羊肉，蘸着油碟吃，嘴唇被辣得红红的，有意岔开话题让两人别吵了：“羊肉超过八秒就老了，你们再不吃我可全吃光了。”
言羽看了看辣椒夹杂着花椒翻滚起舞的牛油锅底，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把筷子伸进了烫着香菜的番茄锅里。
他不怎么吃辣。
言羽像兔子吃草似的咬着香菜，说话声音含糊不清的：“你们怎么想到来吃火锅的？下午学校不是还有课吗？”
苏桐将头发扎起来，露出光洁细腻的脖颈，鼻头上被辣得沁出热汗：“信我，这家四川火锅超级正宗，周末来要排上仨小时的队呢，我特意挑的工作日中午来，随吃随走。”
顾淮琛尝了口辣锅的羊肉，刚入口，鲜香麻辣的感觉便直冲天灵感，夹杂着羊肉的柔滑鲜嫩，怪不得别人宁愿排三个小时的队也要尝上一口。
言羽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然后被辣出了眼泪，疯狂灌水，“咳，咳咳，好辣……”
“哈哈哈，我就说正宗吧。”苏桐笑得肚子疼，颤着手给言羽倒牛奶，“原来你吃不了辣啊，怪不得顾淮琛点锅底时特意点了鸳鸯锅，我记得他爱吃辣的呀，原来是留给你的。”
言羽接过牛奶一饮而尽，还差点被呛了一口，缓过来劲时脸侧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呛的。
好半天，言羽才反应过来苏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顾淮琛吃辣？”
苏桐有些诧异地点点头：“原来你不知道？他和我们出去都是点全红油锅的。”
言羽这才发现，三碟香菜全都在番茄锅里翻滚。
言羽抬头看向顾淮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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