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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琛正在不紧不慢地倒饮料，感受到言羽的目光，将手头饮料推过去，“冰的，解辣。”
苏桐咬着香菜偷看两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
言羽声音有些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嗓子被辣得恰到好处的微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的？”
不是不吃辣，而是不能吃辣。
言羽的胃有些毛病，但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顾淮琛指尖敲着玻璃杯壁，有一下没一下的，神情被锅底翻腾起的缭绕雾气遮掩，有些看不真切的深情：“猜的。”
“猜的？”言羽惊异。
“从没见你吃过辣，并且，”顾淮琛平静回答道，“你经常会自己买包子到班里吃，但杨浩宇还是会一天不落地给你带早餐，所以我猜，杨浩宇那么做不是为了别人所说的讨好你，而是……”
顾淮琛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是在照顾你，他担心你万一哪天忘了吃早饭会胃疼，所以，我给你点了番茄锅。”
顾淮琛抬眸，对上言羽的目光，缓缓开口：“怎么样，我猜的对吗？”
言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顾淮琛用手撑着下巴，斜斜地望向言羽，戏谑道：“看你的表情，我猜对了。”
言羽没说话。
如果言羽是个女生，现在恐怕早就感动得泪如雨下，要和顾淮琛冰释前嫌相亲相爱私定终身海枯石烂了。
但言羽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不同寻常的感情。
言羽不敢回视顾淮琛的目光，编了个借口，逃进了洗手间。
苏桐看着言羽的背影，浅尝了一口冰饮，嗓音中透着凉气：“关于最近你们俩之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释？”
顾淮琛搁下筷子，薄唇轻抿：“再给我一段时间。”
第15章 言羽第一次在顾淮琛脸上读出伤感
言羽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前，任由水珠从鼻梁滑落到下巴，他皮肤白皙又覆了水，一截颈子仿佛泛着层柔光，眼尾的红痣衬得更显绮靡。
言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一向最看不惯顾淮琛的吗？
他不是喜欢着苏桐吗？
他不是要和顾淮琛互掐到老不死不休的吗？
言羽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关于顾淮琛的画面，他无意间触碰到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不小心摔进顾淮琛怀里时那清晰的心跳，他被人针对时顾淮琛帮他说的话……
言羽突然发现，如果抛开两人这十一年来的纠葛，顾淮琛实际上是个很不错的相处对象。
可惜没有如果……
十几年的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言羽打开水龙头，接过流动的水冲脸，整理自己的情绪。
刚洗完脸时，顾淮琛进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言羽太久没回去，顾淮琛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没什么。”言羽抽了张洗手台旁边的纸巾擦脸，看向镜子里的顾淮琛，“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顾淮琛走到言羽身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不知为何提起了一件事：“我之前养过一只花枝鼠，叫吱吱。”
顾淮琛向来冷漠寡言，甚至会有同学戏称他为高岭之花，完全不像是会去饲养小动物的人，言羽有些讶然，随口问了一句：“是吗？”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大概四五岁这样，是我父母为了哄我开心送给我的，”顾淮琛关掉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双眼，有些出神，像是回想起了很遥远的事：“那时的我还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喂养一只小动物，我看不懂它是饿了还是渴了，是困了还是病了。”
言羽心底腾起不好的预感，“那吱吱最后怎么样了？”
“它死了。”
“没几天就病死了，当时我以为它只是太累了，多睡了一会儿，”顾淮琛关上水龙头，透过镜子看向言羽，“后来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它会说话该多好，如果我能看懂它的喜怒悲欢该多好，如果我知道它病了，我会给它找全市最好的医生，绝对不会让它就那样离开。”
这是言羽第一次在顾淮琛的脸上读出了伤感。
言羽不知道顾淮琛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你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顾淮琛擦净手，神色恢复如常，“走吧，再久苏桐该担心了。”
言羽总觉得顾淮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言羽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而后推门离开。
顾淮琛看向言羽的背影，总是莫名地想到吱吱，言羽就和它一样，什么都不说。只不过不同的是，吱吱是不会说，而言羽是不想说。
最开始，顾淮琛也以为言羽只是被撞坏了脑子，举止行为变得不正常起来。
这个推测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是细究起来还算合理，一是言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二是，言羽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件事。
可就在刚刚吃饭时，当言羽说他是路过厕所，偶然偷听到别人在报答案时，顾淮琛察觉到了不对。
一个人报答案的声音真的会那么大吗？更何况，一个作弊的人，又怎么会粗心到让路过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言羽对他们有所隐瞒。
但究竟隐瞒了什么，顾淮琛不得而知。像言羽这么聪明的人，一旦想要隐瞒某个细节，那么就算是顾淮琛也发现不了他隐瞒了什么。
只能等到言羽主动想说出的时候。
顾淮琛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如果言羽暂时不想说，他完全可以慢慢等。
只是，言羽最近的行为愈发出格了，越来越不像他了。
顾淮琛的脑海中浮现出吱吱临死前的状态，虽然两人曾经结下不少梁子，但顾淮琛还是不希望言羽会出事。
顾淮琛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跟上了言羽的脚步。
饭桌上，苏桐对着一口锅发呆，等了好久才终于把两人等回来：“你们俩是绕了地球一圈才走回来的吗？”
言羽回以一个略有些愧疚的笑：“不好意思，让学姐等久了。”
“嗨呀，小事小事，”苏桐对脾气好的男孩子没有一点抵抗力，立马变脸，招呼着他们继续吃火锅。
只是苏桐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明明她和言羽已经够熟的了，为什么言羽还总是称呼她为学姐，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但这件事又不好直接问，显得两人关系生疏，苏桐只好当做是言羽乖巧嘴甜。
顾淮琛吃得差不多了，搁下筷子，慢慢喝着饮料，不说话看着他们吃。
苏桐意犹未尽地捞牛油锅底的辣椒段吃，被辣得额头冒汗，直呼正宗。
言羽看着这不知死活的吃法，胃一抽一抽地疼，总觉得嘴里的红糖糍粑都辣了起来。
吃饱喝足，言羽点开手机屏幕，发现已经两点四十了。
下午三点上第一节课，时间刚好够他们回去，再晚一会儿就要迟到了。
言羽虽然经常迟到早退，不把这当回事，但是不好耽误苏桐也一起迟到，于是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学姐，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苏桐正在结账，闻言连连摆手，舔了下麻辣辣的嘴唇，狡黠地笑道：“不用，不着急，顾淮琛开车送我们回去。”
言羽怀疑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看向顾淮琛：“你、你开车？”
顾淮琛没说话，缓缓掏出了车钥匙。
“草？”言羽不知道该震惊于顾淮琛会开车，还是震惊于顾淮琛有车，脑袋糊里糊涂地转了半晌，最后脱口而出问了个蠢问题：“你有驾照吗？”
苏桐被这副反应逗笑。
顾淮琛表情淡然，说出的话却让言羽不寒而栗：“没有驾照，我们富二代就是喜欢不学无术无证驾驶，你最好做好半路被交警扣下来的心理准备。”
言羽：“草？？？？？”
顾淮琛神情严肃，甚至让言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要无证上路和交警上演爱的生死时速。
“哈哈哈哈，”苏桐笑得肚子疼，抹掉笑出来的眼泪，劝顾淮琛当个人吧，“你别逗他了，快走吧。”
顾淮琛不置可否，拿起钥匙往地下车库走。
言羽被带着来到一辆豪车前，眼睁睁地看着顾淮琛按下解锁，拉开车门走进了驾驶位。
言羽：“卧槽，这是你的车？！”
美国产的三代德利奇，车型沉稳线条流畅，车身银灰与黑色相碰撞，低调而又透露出隐秘的奢靡，即使在阴暗的地下车库也能看到隐隐的流光，售价七位数往上，听说还是全球限量，属于有价无市的存在。
言羽知道顾淮琛是个富二代，但顾淮琛家离学校很近，平时上下学都只见他走着来去，言羽从没想到他背地里这么富，午休吃个饭都是开豪车出入。
“别人送的生日礼物，偶尔开，你上不上？”顾淮琛握住方向盘，看向傻站在外面的言羽，催促道。
“上上上。”言羽从善如流地钻进车内。
第16章 顾淮琛浅笑着看向言羽
顾淮琛开车只用十分钟就到了学校，言羽甚至看到路上有人在拍照，不出意外，明天的校园论坛头条又会被顾淮琛和他的车承包。
顾淮琛去停车，苏桐和言羽在门口等他。
苏桐掏出小镜子整理头发，一边和言羽闲聊，好奇言羽在哪个学校上的初中：“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吧，不然言羽你长得那么帅，我肯定早就听说过你了。”
言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学姐说得那么厉害，我初中是外国语学院的。”
“怪不得，我是附属一中的，果然不是一个学校的，”苏桐把镜子放回背包，抿着嘴笑吟吟的，装作不经意间提起一个话题：“那你是哪个班的啊？我认识几个十三班的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看来应该不认识了，我是五班的。”言羽耸肩一笑。
外国语学院五班。
苏桐一双眼眸灵动娇俏，暗暗转了一圈，把这件事记在心中。
顾淮琛很快回来，三人一起往教学楼走，高三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不在同一个地方，苏桐在岔路口和他们挥手作别，背着背包先走了。
言羽和顾淮琛并肩往班里走，两人都默契地没怎么说话。
只是路过一班时，言羽明显感受到几束恶意的目光。
没办法，刚把他们班的学霸同学举报了，收到点怨恨也实属正常，言羽从小到大被怨恨的次数多了去了，根本不以为意，继续双手插兜往前走。
“吃饭时你说举报了别人作弊，那个人是一班的？”顾淮琛先开口，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友善的目光。
“对，这你都看出来了？”言羽吃饱了就犯困，说话间打了个哈欠，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散漫的迷人，“纪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被我抓到两千卖答案。”
“原来是他。”这个人顾淮琛确实有印象。
纪家和顾家在生意上有些往来，顾淮琛在酒会上见过纪昊天一次，否则顾淮琛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当时纪昊天看向顾淮琛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拿他下酒喝，一想到那双怒火中烧又干不掉他的眼神，顾淮琛就想笑。
听说纪家最近经营不善，经济上出现了点危机，没想到已经沦落到贩卖考试答案了。
“怎么，你和他认识？”言羽看顾淮琛的表情，以为两人还有什么渊源。
顾淮琛勾起嘴角笑道：“算不上，自以为是的蚂蚱罢了。”
“顾神口气可真不小啊，”言羽乐得不行，一想到纪昊天那副无能狂怒的脸，再配上个蹦上蹦下的蚂蚱身子，简直是活灵活现，“不知道他们听到自己的班里第一被形容成蚂蚱，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怎么，要我说给他们听听？”顾淮琛浅笑着看向言羽，瞳仁中浮着层幽光。
刹那间，言羽有一丝的恍然。
仿佛只要他一点头，顾淮琛就真的会为了他，顶住别人恶意的眼神替他出头。
“那还是算了，快走吧，待会儿要迟到了。”言羽脸上挂着笑，忙不迭摆手，把刚刚那句当做玩笑。
“听你的。”顾淮琛嘴角微微上扬，眉眼舒展，言羽难得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点温柔来。
谁能想到，别人眼中不苟言笑的高冷校草，也会有这样一副温情模样。
言羽不自在地撇开脸，眼尾浮起一抹红痕，一条短短的走廊仿佛走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到了，进去吧，快上课了。”到了教室门口，顾淮琛下意识停下脚步，很有教养地让言羽先进。
言羽觉得自己活像是19世纪英国的柔弱贵族公主，被风度翩翩的富二代顾淮琛谦让照顾。
咦惹——
这个想象让言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言羽最看不惯顾淮琛这副装逼做派，推着顾淮琛一起进门。
顾淮琛无奈，任由言羽肩并肩挤着自己一起走。
刚进班，言羽便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声地聚集在他身上。这些目光和一班的截然不同，有赞赏，有讶然，又像是有些左右为难。
言羽和顾淮琛对视一眼，顾淮琛示意言羽先回座位。
言羽刚坐下，前桌杨浩宇半个身子蛇似的扭过来，满脸八卦。
先是按捺不住地问言羽今天怎么和顾淮琛一起来的，又忍不住激动地和言羽叭叭道：“言哥言哥，你听说没，万年老二的作弊同伙被抓到了，你快猜猜是谁？”
“谁啊？”言羽不以为意，掏出桌肚里揉成一团的校服，准备课上蒙着补会儿眠。
“是咱班学委！”杨浩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灾乐祸道。
言羽猛地抬头，差点不小心把校服拉锁头甩杨浩宇脸上：“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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