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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好。”过了片刻，言羽才率先开口，他的嗓音温和而低沉，就像是潺潺流水，让顾淮琛感到难得的安心和舒适。
说完这句话，言羽仿佛有些迟疑似的，但还是继续说了句：“你刚刚睡觉时，一直在说梦话……”
第146章 梦话
听到这话的顾淮琛身子一僵，指尖轻轻地点着布制沙发扶手，深邃的眼眸中有些困惑。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梦话……我说什么梦话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低沉，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眉头微微皱起，顾淮琛的脑海中开始回想梦中的一切。他的脸色在回想中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眼睛里的神光也有些闪烁。顾淮琛努力在记忆中寻找那一丝痕迹，但始终无法清晰地回忆起具体的梦境。
就像每一个人在睡醒后很快便会忘记刚刚所做的梦一样。
顾淮琛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沙发扶手的边缘在他的手指下留下了一圈圈的凹陷，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线索，但那模糊的梦境始终无法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顾淮琛不记得自己刚刚有梦到什么人。
言羽抿了抿下唇，双手微微握紧，仿佛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说下去。他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些犹豫，又有些担忧。
言羽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言羽心中明白，这件事对于顾淮琛来说很重要，自己必须小心翼翼，不该知道得太多让顾淮琛感到不舒服，也不该出于朋友情义而对顾淮琛有所隐瞒，这样进退维谷的场面让言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去，言羽似乎是在想该怎么措辞，又似乎是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思考了半晌，言羽终于抬起头，对上顾淮琛投来的探寻的目光。他的眼神有些迟疑，仿佛在权衡着各种利弊。然后，言羽轻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道：“顾淮琛，你知道吗，你刚刚在梦里，一直在喊着一个人……”
说完了这句，言羽便闭上了嘴，直直地看向顾淮琛。
言羽说话的声音很轻，远没有病房外传来的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来得大，却像是划破寂静夜空的一道坠星，让顾淮琛的平静的面庞下掀起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顾淮琛有些惊讶。
可言羽舔了舔嘴唇，却并没有急着回答顾淮琛的问题，眼神依旧直直地看向顾淮琛。
顾淮琛立刻就明白了言羽的意思。
言羽并非说话说了一半故意吊人胃口，而是在替顾淮琛考虑。
他不知道顾淮琛是否愿意自己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顾淮琛自己是否会想知道这件事，所以言羽在等着顾淮琛先开口，如果顾淮琛想要继续询问下去，那么言羽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顾淮琛。
但如果顾淮琛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言羽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顾淮琛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仔细地审视着什么，又像是在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的眼瞳漆黑深邃，像是寂静黑夜中的海面，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让言羽看得都想要有些退缩。
言羽和顾淮琛相处了那么久，从相看两厌到几乎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早已能够读懂顾淮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是现在，面对着顾淮琛深海般深不见底的眼神，言羽却看不清他此刻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淮琛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神秘感，吸引着无数人为他倾倒，可现在。他的眼神里却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淮琛的目光有时会让人感到安心，有时又让人感到无法捉摸。这一刻，他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种新的表情，让言羽无法理解，又让言羽感到有些不安。
言羽想要问顾淮琛关于那些梦话的事情，但他知道顾淮琛不喜欢被人打扰。他想要安慰顾淮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顾淮琛的身边，等待着顾淮琛的下文。
顾淮琛知道自己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太过安稳，正相反，梦里循环往复着负面的情绪，低落、恐惧、担忧……这些情绪让顾淮琛这一觉睡得仿佛刚打了场仗回来似的，额间满是薄汗，就连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了。
可是顾淮琛却从来不记得，自己会有做噩梦时说梦话的习惯。
仔细想想，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可能的。毕竟做噩梦这种事，只在自己小时候经常发生，现在的自己别说做噩梦了，就连做梦都是一件难以渴望的事。再者顾淮琛一个人独惯了，在言羽住进家里之前，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就连刘姨都不住被允许踏入他的卧室，就更不要说听到自己说梦话的事了。
现在仔细地回想起来，顾淮琛在小时候被噩梦惊醒时，自己的嘴都是半张着的，似乎刚刚还是无意识地叫喊着什么，眼角还隐隐有着泪痕，不知道是因为困得，还是因为梦中的什么场景。
经言羽这么一说，顾淮琛才慢慢地回想起自己过去的事来。
顾淮琛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睡眠障碍的原因，可能就和年幼时时常会做的噩梦有关系。更准确地来讲，顾淮琛在梦中一直无意识喊着的那个人，一定和顾淮琛的睡眠障碍脱不了干系。
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苦苦探求着的答案，眼下便出现了一条线索，可面对着这条线索，顾淮琛却有些迟疑了，张口想要询问自己一直在喊着谁的动作慢了半拍，似乎是冥冥中不愿意去面对。
直到顾淮琛抬头对上言羽关忧的目光，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只略有些骨感的手，带着微凉的温度，在自己半梦半醒时落在自己的额头，纤瘦得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疼，但却带着一股令人放松而舒适的暖意，直通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顾淮琛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似乎心中经过了无数的思考与挣扎，最终还是坚定而缓慢地问了出来：“我梦里一直在喊一个人？喊的是谁？”
第147章 轻轻把手搭在顾淮琛胳膊上
言羽坐在顾淮琛身边，轻轻把手搭在了顾淮琛胳膊上，就像之前在等着外婆手术时，顾淮琛曾经安慰他时做的那样。
天空的橙色渐渐变深，像熔岩般炽热的色彩洒满天际，将整个城市染成了一片金黄。太阳正在地平线上缓缓上升，慢慢升至最高位，炽热的阳光如同一把烈焰般的利剑，刺破了渐渐寒冷的初冬。
在这个辉煌的时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点燃，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杂着未散的寒气，却依旧抵不住阳光的热浪，而医院来往的人们在这正午的时刻，依旧行色匆匆。
即使顾淮琛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肌肉在微微颤栗着，仿佛在回应着言羽的触碰，就像一阵电流从言羽指尖流出，又流窜于自己的皮肤上。他们两人的身体，此时正无声地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场，如同两颗紧密联系的星辰，在黑暗中彼此吸引，相互旋转。
言羽的额前的短发在白炽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眼眸深邃如海，仿佛能吞噬一切。而顾淮琛的双眼则如同寒冬中的湖面，平静而深邃，紧闭的薄唇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决心。
言羽明白顾淮琛已经准备好知道真相了。
他们的呼吸声轻轻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和谐的旋律。在这个瞬间，他们仿佛融入了彼此的世界，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和气息。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去，只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在轻轻回荡。而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这种交流超越了言语和动作，直击心灵深处。
言羽抿了抿没有多少血色的下唇，张嘴道：“你刚刚在梦里……”
顾淮琛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结果言羽话音未落，一句话只堪堪说了个开头，病床那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床单被轻轻扯动的声音，还带着微弱的呼吸声。这些声音明明轻得出奇，却因为病房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所以一下子，就牵动了言羽和顾淮琛两人的神经。
两人也顾不得什么梦不梦的了，同时转头向病床那边看去！
而已经悠悠转醒的外婆，正费力地试图睁开眼睛，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深邃眸子，此刻被厚重的眼皮覆盖，显得有些沉甸甸的。她的眼睑微微颤抖，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从那模糊的睡意中挣脱出来。
她的手指轻轻地抓住床单，虽然微弱，但那份力度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还没有放弃，她还在坚持。然而，那不断开合的嘴唇，却泄露了她躯体的虚弱。干燥的嘴唇，开裂的嘴角，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与病魔的斗争。
外婆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讲述着她的故事。那些深深的皱纹，像枯藤一样攀爬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年轻时也曾光滑细腻的皮肤，也因为长期的病痛折磨，而变得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干燥而枯黄，惹人叹息。
氧气面罩上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白雾，比之前熟睡时节奏快了不少，但依旧虚弱，每当她呼气时，那些白雾就如同她的叹息一般，飘散在空中。
直到病床上的外婆从喉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时，言羽和顾淮琛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似的。
言羽顾不上身体的疲惫，立刻从病房沙发上弹起来，快步冲到外婆的病床前。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外婆的手，那双曾经无数次抚慰过他的手，虽然现在它们变得干瘪而瘦弱。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唤着外婆的名字，声音轻柔而带着急切：“外婆，外婆？外婆你醒了吗，外婆！”
顾淮琛也顾不得许多，跟在言羽身后也赶到了病床边，和言羽一左一右地守着。
言羽的眼神焦急而充满期待，正午的阳光无法铺洒进病房内，言羽只能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外婆的脸庞。
那是一张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脸，皱纹深深地镶嵌在皮肤上，就如同古老的故事书上的页码，每一道痕迹都记载着一段段过往的岁月，而现在被病痛折磨得不像人样。
言羽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外婆的渴切与担忧，他的心乱如麻，却又大喜过望，心跳随着每一次呼唤外婆的名字而跳动。他握住外婆的手，那双手虽然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温暖，但那份亲切与依赖却如同昨日的记忆一样清晰。
而外婆也回应似的，吊起满是皱纹的眼皮，终于睁开了那双布满了阴翳和病痛的双眼。迷茫的目光在病床前晃了晃，像是刚睡醒的幼儿似的，仿佛完全看不懂面前的一切，只能茫然地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一直出声的少年的脸上。
言羽见外婆终于醒来，眼角泛起泪光，握着外婆手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他用力地抱住外婆的手，仿佛想把所有的力量和温暖都传递给她。但还是在外婆面前强撑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装出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把昨晚一切的辛酸苦楚全都藏在身后。
“外婆，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外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言羽握着外婆因为长时间吊水而冷冰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温暖着，只是说话时嗓音中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究竟有多么担忧害怕。
外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言羽，过了片刻，才像是终于明白过来，面前这个人刚刚在说什么似的，想起来了回答。
只是虚弱地张了张口后，氧气面罩中笼上一层白雾，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好微微侧过头，面对着言羽的方向，轻轻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示意自己一切都好，让面前的少年不必担忧。
她脸色苍白，那张笑却依旧温柔而慈祥。
第148章 任由言羽抱着
她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就能将她吹倒。然而，那张笑容却依旧温柔而慈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在无尽的苦难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她的眼睛深陷，眼眶里充满了疲惫和忧虑，但那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着对对面前人的心疼与关怀。
外婆的手瘦弱而苍白，仿佛只剩下骨头和皮肤，吊水的针头刺入她的骨缝之间，头发也散乱得不像样子，没有昔日的整齐和优雅，满是凌乱的白发。
明明自己现在已经脆弱得不像样子了，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面前这个少年担忧的模样，她自己的心里也一下一下地抽动着，像是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地方，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无情地抓弄，一下一下地疼着。
于是在看到面前少年眼含泪水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露出个笑颜来宽慰他。
浑浊的泪水在外婆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无声地蓄满了眼眶。
可言羽看向外婆的双眼，看着外婆看向自己的眼神，内心却不受控制地下落，仿佛整个人被一只手从高高的峭壁上推了下来，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言羽的内心如同被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站在峭壁边缘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无底的深渊。他的心在疼痛，在颤抖，他试图用理智去压抑这种情绪，但他无法做到。
言羽太熟悉外婆看向自己的眼神了，那向来是带着无限的温柔与宠爱，愿意包容自己做任何荒唐事的眼神。
外婆的笑容，是言羽最喜欢的。那笑容总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亲切，仿佛可以驱散他所有的烦恼和忧虑。每次当言羽闯了祸时，外婆总是会用那种包容的眼神看着他，也不说话，仿佛在无声地告诉言羽：“没关系，只要有外婆在，所有的一切都没关系。”
言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红了眼眶。
而现在，外婆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个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陌生人！
言羽直勾勾地盯着病房上这个病弱衰老的老人，像是不愿相信似的，仿佛想从外婆的眼神中找出当初的感情：“外婆？外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外婆！”
言羽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疯狂地想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深爱的外婆。
可外婆唯一做出的回应，就只是虚弱地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少年会突然激动起来似的。
到了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言羽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而已。
顾淮琛站在旁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向来以镇定自处的他，竟然也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言羽双眼瞪得几乎目眦具裂，泪珠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滑落。
当初外婆病情突然加重时言羽没有哭，在手术室前等着整整一宿时言羽没有哭，手术结束外婆单薄脆弱得像是一张纸似的时候言羽还是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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