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当他这样想着,走在前面的陆曜山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人群中,脚步像被点了穴似的顿在原地。
只见巷子尽头,一栋矮小的院墙内挤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腰间扎着稻草,手上还拿着一根竹棒,面露哀伤地跪在地上。
人们的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两束黄菊,正中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位老人正露出微笑。
而桌子后头的垂帘中,似乎摆放了一张床,或者是一口棺材,看着不太分明,但明显有人躺在上面。
这时,安静的院内传出声响。
扩音器滋拉一下将木鱼声放大,桌前的两个和尚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黄色的僧衣将他们和家属区分开来,宽大的袖子里捏着串佛珠,他们快速地诵念起经文,不过传到耳朵里时,只有“喋喋”的声音。
姜河望着眼前正在举办的一场丧事,明显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
反观陆曜山却在微微惊讶后,转身走到了一棵树下站定,他远远地望向那户正在做丧礼的人家若有所思。
姜河跟了上去问道:“老板,你找到那个姓盛的了吗?”
他以为陆曜山是觉得晦气,谁知他突然朝那座院墙抬了抬下巴。
“那个就是。”
姜河下意识探头:“哪个?”
“右边那个,带着帽子的。”
陆曜山抬起手指向院里的人,可姜秘书只见跪倒的人里没有戴帽子的,不过就在他疑惑时,猛地发现站在桌子右侧,一个正在念经的僧人戴着顶黄色的僧帽,而且就只有他戴着,另外一个是光头。
“是他。”
陆曜山双手插在兜里,注视着那张脸表情微妙地开口道。
“盛昔陶,往昔的昔,陶瓷的陶。”
彼时的他还要再矮一些,低着头,一脸胆小地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的陆少爷,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丢出三个字,而且不准备具体细说自己的名字如何书写,就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家里收养的一个omega,看上去瘦弱、可怜、谨小慎微,最好笑的是这家伙竟是百里挑一的io(诱导性omega,inducible omega)!
而且更荒谬的是,和作为sa(s级alpha,super alpha)的他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17岁的陆曜山想到这里,眼神冻成冰霜,但这时他不会知道,在盛昔陶离开后的十年里,他会疯狂地想念他与他的信息素。
姜河对二人的过往毫不知情,见老板热切地注视着那个和尚心中满是问号。
他看着陆曜山此刻低头摩挲左手上的那串沉香,不由想起这一个月来,老板好像总是会对着它发呆。
诵经声在夜幕四合以后戛然而止,院里点上了灯火,家属亲眷纷纷起身收拾。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与三个僧人说了些什么,随后请他们进屋。
大抵是稍作休息吃顿便饭,这是正常流程。
可左右等了半个多小时,陆曜山发现最后出来的却只有其他两个和尚。
且这两个人比之前那个夏小春谨慎些许,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他们起先不愿意透露盛昔陶的行踪,直到姜河灵机一动说是刚才见盛昔陶念经念得掷地有声,想请他做场法事,那个稍微年轻的僧人才说:“他已经走了。”
陆曜山问:“走去哪儿?”
“车站。”
和尚指向后面的小路:“他晚上有事要忙,做法事的话可以联系我们寺里……”
年轻和尚正要询问联系方式,谁知话还没说完,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抬腿朝小路追了上去。
一口气跑到路的尽头时,竟然是一片开阔的田野。
对面唯一的公交站台前刚停下一辆公交车。
伴随着公交车的起步,陆曜山看见那个僧人脱下僧帽,露出一头粉色的短发。
“盛昔陶!”
他终于回过头看向自己,但车门已经关上,一下秒往前开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姜河原路跑回把停在几百米外车开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老板,快上车!”
不知为何,姜秘书莫名有些兴奋感,他仿佛正在出演一部追击片。
等陆曜山迅速上了副驾,他油门一踩:“跟上那辆公交对吧?”
陆曜山嗓音平静地“嗯”了一声,然而他的手心已然冒出了一层汗,相隔十年,再一次和盛昔陶对视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在盛昔陶回头看他的一瞬间,心中哗啦窜出一团火苗,滚烫的,灼烧的,令人疯狂的。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男主姜河把车停下,注视着对面走下公交车的粉头发男人,只见他径直来到了一间酒吧。
几分钟后等他再出来,身上的袈裟已经变成了黑马甲白衬衫的制服。
这是什么?
从《生死追击喂,于小衍》变成了《和尚的诱惑》?
不等车里的两人回过神,这时一辆红色的宝马在酒吧门口停下。
盛昔陶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替驾驶座里的男人打开了车门,对方将钥匙丢给他,顺带熟稔地搂住了他的肩,两人边笑边说着往里面走。
半分钟后,盛昔陶握着钥匙走出来,直接坐进车里,游刃有余地将宝马开入了地下停车场。
这一幕场景显然看得车里的二人一愣一愣的。
“先是搬家工人、后是法事和尚、现在又是酒吧停车员。”
姜河一脸凌乱:“现在的和尚业务这么广泛了吗?”
不过他一想又不太对,盛昔陶明显是主业多样,这个和尚身份才是兼职。
陆曜山沉默不语,他盯着酒吧门前的那个男人,心里的火苗像被泼了盆水,“滋”地熄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憋不住的怨气。
这个姓盛的,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又开过来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司机明显与之前的不同,他是个高大的alpha,真丝领口敞露,隐约透出里面结实的胸肌。
一下车,他就朝盛昔陶吹了一记口哨。
盛昔陶笑脸相迎:“何总,好久不见啊。”
何逸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想我了吗,小陶?”
“挺想的,您不来我们店里,这门口的霓虹灯都暗淡了不少。”盛昔陶半推半就打趣着。
何逸听了看上去很受用,他这时摸了摸盛昔陶那头粉毛:“又染头发了?”
盛昔陶歪了下头,眼神灵动:“好看吗?”
虽然不施粉黛,但细白的脸颊和粉色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像个精致的娃娃。
“好看。”何逸贴近他,“你浑身上下都好看。”
他说着手指便摩挲到怀里人的后颈,下一秒却被一股力量拍过肩去。
何逸一回头,立即被一股浓重的信息素压制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目光锐利,恍若一头被夺走了猎物的野兽,充满了威胁的气息。
门口来去的客人不由被这股强大的信息素影响,纷纷转过视线蹙起了眉头。
陆曜山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对比他矮了半个头的alpha说:“放开他。”
何逸顿时错愕,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扭着离开了盛昔陶的脖子,而且他那高价信息素压制着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酒吧主管听说门口有人吵架,忙出来查看。
尽管他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但见两方剑拔弩张的模样,急忙熟练地上来劝架。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
王帆瞅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认出来被拽着的那位:“何总您来了?”不过他打量着气宇轩昂的另一位却疑惑住了。
何逸见状,顿时有一种触霉头的感觉。
生客啊?
作为金水市最大的“绿岛”酒吧,来往的都是名流富豪,连王帆都认不出来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如果是贩夫走卒打发便是,但这位的信息素一闻就令人汗毛倒竖,想必颇有来头。
不过王帆心思活络,他搓着手小心翼翼询问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不知您贵姓?”
“——陆。”
男人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后闭上了嘴。
王主管立马在脑子里搜索可能认识的姓陆的大人物,谁知未果,于是一脸局促不安。
旁边的何逸却等不及插嘴道:“这位陆先生,你能先放开我吗,你再这么拽着,我怕别人会误会。”
他看了眼此刻围过来凑热闹的人,然而他们不走的原因除了好奇,还有被两个alpha信息素压制着无法动弹。
何逸虽不到s级,但也算是高阶alpha,被这么一激,雪茄味道的信息素立刻四溢,不过他发现对方的信息素倒是十分特别。
好像是一种带花的植物,有些香,有些冷,有些沉,比起alpha大多具备的攻击性,更有一种暗藏深处的压迫感和不自然感。
然而没等何逸细想,他被拽住的右手已经自由了,因为男人的手此刻急不可待地伸向了他的右侧。
于是偷溜的人被拽住后颈的衣领,陆曜山的指尖擦过盛昔陶脖子上的腺体,那处似乎有什么印记,泛出一抹红色。
陆曜山见他用力推开自己,下意识蹙眉:“你去哪儿?”
盛昔陶食指上挂着一圈钥匙,被抓住后脸色掩饰不住得难看,他拉开旁边的玛莎拉蒂的门,没好气地说:
“停、车。”
第3章 他和我的匹配度是99%
何逸与王帆见盛昔陶居然认识这位陆先生,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盛昔陶只好朝他俩尴尬一笑:“陆先生是来找我的。”
“不过我现在在上班,有事的话等我下班再说。”
这句是对陆曜山说的,而且在他开口之前,他又堵了一句:“麻烦收一下信息素,打扰到别人了。”
眼前的男人立马身形一僵,很明显,那股晚山茶的味道迅速淡了下来。
陆曜山对他说:“抱歉。”
可比起强势的穷追不舍,这句抱歉更令盛昔陶觉得不真实,眼前这个男人,消失了十年却突然从天而降,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碍眼的程度来看,显然与从前。
想到这里,盛昔陶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于陆曜山也于自己。
“对面的寿司店不错。”
坐进玛莎拉蒂之前,盛昔陶干巴巴留下了这么一句,s级alpha堵在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既不接活又着实影响生意。
而且两人追了他一天,如果起初是偶遇,那现在显然不是。
在转身跑路和倾听他们的诉求之间迟疑了半晌,盛昔陶选择先妥协。
话音刚落,陆曜山身后那个aa(普通alpha,average alpha)突然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姜河不好意思地盛昔陶说:“我们还没吃饭。”
经过刚才一役,他差不多看明白了,老板和这个和尚确实有点故事。
而且从和尚对老板冷淡的态度和陆曜山紧张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故事并不简单。
于是当下,他觉得自己应该在盛昔陶面前刷个印象,虽然肚子叫不是他的本意。
盛昔陶看着他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像机器人一样指向对面寿司店:“报我的名字……”
“能打折?”
“送一份蛋花汤。”
姜河:“……”
本以为是开玩笑,谁曾想老板真的送了一份蛋花汤,而且价格还不便宜,要5块。
看着那碗清汤寡水,姜河把寿司塞进嘴里,又抬头看向对面的陆曜山,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再看向站在对面酒吧门口的粉头发。
出于憋了一整天此刻到达顶峰的好奇,他说:“老板,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盛先生吗?”
陆曜山听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姜河:“你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吗?”
姜河一愣,第一反应竟是他有信息素?
回忆起刚才在酒吧门口时候,他似乎完全没有闻到从盛昔陶身上发出来的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他长得很高又结实,估计178公分,乍一眼不是beta就是alpha。
姜河默默想,估计是贴了阻隔贴吧。
他望向对面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的男人,思考再三后问道:“他是……omega吗?”
“是。”陆曜山的回答很平静。
“而且他和我的匹配度是99%。”
99%?!
姜河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这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
陆曜山却看起来稀松平常:“是吗?”
“可不是吗?”姜河激动起来,“说实在的,其实一开始得知您是s级alpha的时候,我就已经很震惊了……”话说一半,他又像是被雷劈中似的愣在座位上。
“那他……”
“他是诱导型的omega。”陆曜山直接道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果然,能与sa匹配的也只能是io。
姜河一时间怔在原地,连看盛昔陶的眼神都稀罕了起来。
不过转头他又有些疑惑,既然是诱导型o,也不至于自己一点都闻不到他的信息素,普a也是a啊。
不等他细想,紧接着姜河又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那个omega的后颈上光溜溜的。
照理说不处在发情期的a和o,确实不需要使用阻隔药物,且散发出一丝信息素还能利于区别性别。
2/9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