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盛昔陶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这家伙的歪心思。
搬过去住一起,这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吗?
陆大少还在追问着:“怎么不说话,答应吗?”
“不要,我住寺里习惯了。”
盛昔陶拒绝得干脆正打算挂电话,谁料陆曜山退而求其次起来。
“那你一三五七过来和我住,二四六回寺里。”
“……”
这家伙是真的一点不吃亏,盛昔陶忍无可忍。
“陆曜山,你就不能提点其他条件吗?”
“——比如呢?”
“请你吃饭,或者送你礼物什么的?”
“请我吃饭?”
“对。”
“送我礼物?”
“嗯。”
“你有那个闲钱吗?”
盛昔陶:“……”
这话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尽管盛昔陶嘴上不乐意,心底也不得不承认陆曜山是对的。
他的钱都很有用,没有意义花在闲事上,而且陆总吃喝玩乐的价格未必他能付得起。
陆曜山在电话那头喊他:“昔陶?“
“干嘛……”
“还记得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你腺体很不稳定吗?”
陆曜山的语气突然透出一股担忧,盛昔陶听到他提起那天的事,不由忐忑地问道:“怎么了?”
陆曜山说:“其实我是有点担心那天你发、情、昏倒的事会再次出现。”
“你想啊,如果咱俩住在一起,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互相照应。”
这话里外都很直白,盛昔陶听了再次沉默,但这个由头倒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盛昔陶想起那天回到寺里后,他好几晚都没睡着,即便使用了抑制剂,腺体的不适感依旧令人难以忍受。
发、情期果然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之前被陆曜山几乎暴走时的信息素刺激到时,只是感觉疼痛,现在除了疼痛,还有一股不安的躁动。
心头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刺痒,想挠却挠不到。
夜凉如水,盛昔陶翻了个身,却满脸是汗,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辗转反侧间,眼前竟然出现了陆曜山的脸。
在空中一抓,却只握住一把空气。
恍恍惚惚的,他走出房间推开了隔壁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套枕被叠在床头,盛昔陶就这么躺了上去,抱紧了被子。
一股幽幽的晚山茶沁入人的心脾,他闭上眼想道,这该死的腺体,该死的信息素,该死的陆曜山……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盛昔陶站在树下莫名觉得脸上发烫。
他应该庆幸此刻陆曜山不在身边,因为有些东西他不愿意去承认,至少现在不愿。
于是,他对陆曜山说:“我再考虑一下吧。”
互相帮忙这话,听上去似乎周全,但事实上,盛昔陶觉得他们未必真的能帮上彼此的忙。
听到这话的陆曜山却不乐意了,他似乎误会了什么,直截了当地问:“我都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
盛昔陶愣了愣,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样?”
陆曜山支支吾吾:“就……硬……硬不起来了呗。”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只听“咚——”得一声,恼人的电话被单方面挂断。
“……”盛昔陶看着没了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像是在替他表达复杂又无语的心情。
他正打算回去找充电器,抬头见从心和从意从对面的河堤走了过来。
两人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东西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是七八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一到夏天,河里的鱼就开始多了起来,鲫鱼又小又刺多,吃肉没什么味道,但和野葱一红烧,鲜味十足。
盛昔陶见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不像村民的高大男人,等他们走近两步,他才惊讶地发现对方是谁。
陆晖雨来得猝不及防,他一身休闲的衬衫长裤,胸口还别着副墨镜,昂贵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土,似乎已经在村里走了一阵。
从心向盛昔陶解释道:“大师兄,这位施主说是来找你的。”
他边说目光边在陆晖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但没有作声。
从意相较他更为直接,他凑到盛昔陶身边问:“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像陆施主?”
盛昔陶不置可否,只是问:“你们是在哪儿和他遇上的?”
“对面的河边,他好像在村子里迷路了,找我俩问路,说认不认识乐水寺怎么走,又问寺里有没有一个姓盛的僧人。”
从意简单复述了一遍后,见盛昔陶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道:“大师兄,你们俩真认识?”
盛昔陶犹豫了一下,说:“他是陆曜山的弟弟。”
听到这话两个小和尚不由恍然大悟。
从心比较惊讶,从意则嘀咕着:“怪不得他和陆施主长那么像。”
“……不过看着挺友好的,没陆施主说得那么吓人。”
盛昔陶意外地问:“陆曜山和你提过他?”
“提过,他说他弟弟不可爱。”从意压低了声音,“还说从前害过他。”
盛昔陶一听愣了愣,心里泛起些复杂。
这么多年,陆曜山果然还是记在心里。
陆晖雨站在几步开外,见他们三个在门里交头接耳,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靠在墙边被头顶的太阳照得眯起了眼睛。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些画面,似乎也是这样一个炙热的季节,暴雨过后的山林泥泞混乱,倒在树丛碎石间被绑住手脚的少年早已失去了意识,如果无人发现,他就会被埋葬于此,可万万没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这个原本完美计划。
——当盛昔陶满身污秽地背着陆曜山出现在陆家人面前的时候,陆晖雨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可盛昔陶并没有当众指出凶手,他只是发疯似的冲上来捅了陆晖雨一刀。
二少爷的鲜血一下子喷洒出来,将所有人的脸染得惊悚殷红……
时隔多年,陆晖雨还记得那个眼神,暴戾的,失控的,像一头血腥的野兽,欲要将人撕碎。
头顶的太阳终于有偏移的迹象,乌云汇聚在一起,天边滚落一阵闷雷,这炎热的夏季应是喜人的征兆。
但盛昔陶开心不起来,他面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心里十分忐忑。
“你俩先进去把鱼放池子里。”
从意和从心听见大师兄这样吩咐,听话地往院里走,只是走到一半,两人回望了一眼。
“师兄好像不太喜欢这人。”从心说。
从意听了跟着点头:“我也不太喜欢。”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喃喃道,“他的味道不好闻……”
第37章 37 你可真是个混蛋
37
“那个小和尚是个高阶omega?”
盛昔陶没想到陆晖雨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心中顿时紧张,见两个师弟走远后,才警惕地反问对方:“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陆晖雨见他不悦的模样,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他眼含真切:“再说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omega能比得上昔陶哥你的。”
盛昔陶却感觉到一丝轻佻,他干巴巴笑了一声:“巧了,你哥也这么认为。”
陆晖雨见状,笑容僵在嘴角:“你对我哥分明不是这个态度,我比他差在哪儿了?”
盛昔陶摇了摇头:“我对他就是这个态度,只不过你比他更欠揍而已。”
这个答案简直是更加自取其辱,陆晖雨从前就领教过对方的毒舌,没想到十年后这人功力依旧不减。
当下,他只好识相地换了个话题。
“我就是路过顺道来看你一眼,对了,我哥最近出差了,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似是而非的,盛昔陶听了起先没接话,于是陆晖雨又说:“我联系不到他,确切地说,是家里联系不到他。你也知道老头子管他管得紧,他偷跑回国,家里很着急。”
这话意思原来是来找他要人。
盛昔陶不由皱眉:“那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来找我做什么?”
陆晖雨下意识试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谁知盛昔陶眉头更深了:“谁告诉你的?”
“……”
这话倒也没错,又没有证据证明如今陆曜山就在寺里。
陆晖雨愣了半晌没出声,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等回过神来,表情一变,忽然上前一步和盛昔陶拉近了距离。
他低声问:“既然他不在,那你考虑一下我吗?”
盛昔陶顿时表情一怔,余光里发觉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瞟向了自己的后颈。
一股波特酒的味道在空气中浓郁了起来,丝丝缕缕的,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眼见陆晖雨的鼻尖都快贴到盛昔陶的脸颊上了。
他说:“哥,我们从前不是很要好吗?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
“——三秒之内说出我的五个优点。”
盛昔陶突然打断了他。
“……”陆晖雨,“……”
盛昔陶:“三秒到了,不考虑。”
“……”
陆晖雨饶是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窘迫又滑稽。
盛昔陶满不在乎地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话至于此,他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不料陆晖雨追上来一下拽住了他。
他此刻终于感到不悦:“你真这么狠心?盛昔陶,我哥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话果然叫人停下脚步,盛昔陶回过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什么意思?”
陆晖雨也不知道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他挑眉道:“你不知道他的病吗?”
盛昔陶迟疑了几秒。
“不就是从前那个病?”
众所周知,陆曜山因为天生腺体发育不良,患有信息素紊乱症,并且据他如今所说,这病自十年前盛昔陶离开后就严重了一些。
不过再怎么样,他如今看上去明明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和废人哪儿挨得着边?
陆晖雨的口气却不像胡说八道。
他调侃地说:“看来陆曜山瞒得还挺严实的。”
“他竟然没告诉你他的腺体已经撕裂了吗?”
咯噔一声,盛昔陶像一脚踩了个空。
腺体撕裂这个名词出现在现代医学疾病书籍中,是被称为最为棘手的病症之一。
患者多发于青壮年与信息素高阶人群,一旦患病就会引起信息素紊乱,腺体萎缩,癌变等多种并发症,严重时还会危及生命。
目前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案是进行腺体移植,或者信息素配对,不过费用十分高昂,普通人家一旦中招基本等于放弃治疗。
陆晖雨看着盛昔陶露出惊讶的表情,幽幽开口:“十年前你离开之后,我哥的病就急转直下,即便家里不停地给他寻找治疗方案,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大概在半年前,医生便确诊了他腺体撕裂。”他稍稍停顿,注视着盛昔陶,“可惜陆曜山是sa,要找到适配的腺体移植难比登天,而且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也屈指可数……”
信息素这个东西很奇妙,一旦出现就必定有另一号信息素与之相匹配,只是世界上这么多人,很难找到百分百匹配的,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找到30%-50%左右的。
陆晖雨说:“如果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运气好点,陆曜山的后半辈子需要依靠药物度日,如果运气不好得话……”
盛昔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听他话锋一转。
“对了,看你刚才意外的样子,我哥是不是没和你提过他偷溜回国的事?”
盛昔陶张了张嘴:“没有……”
他确实不知道陆曜山是偷溜回来的,先前只从姜河嘴里听说过他和家里吵了架,所以陆晖雨几分钟前告诉他的时候,盛昔陶心里只是略有惊讶,但也没把这事与陆曜山的病联系在一起。
眼下,陆晖雨又说:“他擅自断了好几个月的治疗,家里急得不行才让我来找他。”
他盯着盛昔陶突变的脸色:“不过我没想到陆曜山回国是为了找你。”
“昔陶哥,你说他为什么来找你呢?是真的想和你破镜重圆吗?”
“……”
盛昔陶心下一怔,陆晖雨的话简直字字珠玑,像一把利箭射了过来,让他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流向了脚底。
半晌,他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表情复杂地开口:“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陆晖雨耸了耸肩,他看着盛昔陶神情恍惚的模样,突然凑过去轻声道:
“我还听说,他因为药物过量,那方面不太行了……”
“……”
果然,这话一出,盛昔陶就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站在原地更僵硬了。
陆晖雨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说:“我是真的没骗你,陆曜山如今病入膏肓,他来找你完全就是把你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只是想利用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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