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陶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头顶的天空是铅灰色的,紧接着,有湿答答的东西落下来。
一滴两滴,是盛夏的台风。
“雨……”
盛昔陶张嘴却说不清话,因为陆曜山不管不顾地堵着他。
他的气息并不温柔,像是沉溺在这个吻里难以清醒。
天边落下一道明亮的闪电,将夜空照得刺眼,盛昔陶的心里乱成一片,他莫名有些发抖。
突然,他感觉身体一轻,陆曜山一下将他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雨大了!”
陆曜山说道,像抱小孩一样揽着盛昔陶的腰和腿将他托起来往家的方向跑。
大雨来得迅速,等进了屋子,两人已经淋湿了。
夏天的雷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雨水不一会儿就像小溪一样从玻璃上蜿蜒而下,外面的树在风中剧烈摇摆,像是随时会被刮倒。
屋里暖色的灯光将客厅照得很宁静,两人浑身狼藉地站在地毯上,雨水将他们的发丝浇得一丛一丛,看上去像一对强盗。
盛昔陶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被抱着跑过来的画面,此刻,他像只落水小狗一样任由陆曜山摆弄。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受到惊吓之后脸色似乎更惨淡了,身体也不跟着由自主地发抖。
陆曜山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盛昔陶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好烫。
“你发烧了!”
“……”
盛昔陶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也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温度。
“你发烧怎么不说啊?”
陆曜山紧张地要去找药,却听他哑着嗓子说:“可能是下午走过来的时候中暑了。”
盛昔陶想起来自己刚绕到小区门口时,便觉得有些不适,还以为是在外头闲逛太久累的。
陆曜山听了不由问:“你从哪儿走过来的?”
“人民路那边。”
“人民路?!”
陆少爷震惊了,人民路距离他家有五六站车程。
这么热的天气,在外面等个红绿灯都受不了,他居然在太阳底下暴走了一个多小时?
盛昔陶见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讪讪地说:“我还以为挺近的……”
事实上,他是因为觉得从人民广场打车过来太费钱,才选择折磨肉体。
陆曜山这时拿起雨伞往外走,盛昔陶问:“你去哪儿?”
陆大少头也没回。
“家里没药了,夸父。”
盛昔陶本来没想留宿的,可半夜一睁眼,头顶精致的吊灯提醒他,又阴差阳错地失误了。
墙上的钟,刚好零点过一刻。
卧室里不是漆黑的,床头另一边的落地灯昏黄,陆曜山正靠在沙发上看平板。
见盛昔陶醒了他立刻上来摸他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不冷,有点渴。”
嗓子里像灌满了沙粒,一张嘴苦涩的药味便泛了上来。
陆曜山拿来床头的杯子,扶着盛昔陶坐起来给他喂水喝。
窗外的风雨还在持续,屋内氛围宁静,陆曜山的床垫和夏被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柔软又舒服。
大概是药效发挥作用,盛昔陶睡得有些出汗,坐起来时下意识伸出半只脚和对方碰到了一起。
但他一心喝着水,没注意到某人像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僵直了背部。
陆曜山低下头,看见盛昔陶的睡裤卷上去了一半,在被角边缘,他轻而易举地蹭到了他柔软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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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几章的时候应该是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书是夏天写的,更是冬天更的σ^_^;)
第42章 42 他刚刚明显很主动
“喝完了。”
后者依旧没有感觉,自然地将杯子还了回去,重新躺下。
陆曜山别开目光,将杯子放回床头,见盛昔陶已经闭了眼,他犹豫了几秒,关上落地灯跟着钻进了被窝。
房间里霎时陷入黑暗,盛昔陶似乎身体一僵:“你……”
“侧卧的床没整理。”
陆曜山打了一个呵欠,意思是今晚得和他将就一下。
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棂上,房间里一片寂静,陆曜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见盛昔陶侧了一下身后,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床上响起轻轻的酣眠声,某人才敢把悬着的心放下。
窗外透进来一丝城市霓虹,照得房间里有了朦朦胧胧的光。
陆曜山小心翼翼地侧过去对着盛昔陶的后脑勺。
盛昔陶的头发落在枕头上,发梢打着微微的卷,他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他的碎发。
偏软偏细,带着股幽幽的香味,是独属于他的洗发水的味道。
不自觉间,陆曜山又凑近了些,除了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白木香勾得他心头发痒。
早就发烫的腺体致使他将脸往前挪了挪。
盛昔陶把头埋在被子里,一截光洁的后颈从衣领里露出来,此刻,刺在上面两抹暗红莲瓣正若隐若现地散发着诱惑。
指尖触及到那块皮肤时,盛昔陶似乎动了一下。
陆曜山猛地惊醒过来,立刻翻身望向天花板。
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好险,差一点他就想张嘴咬上去了。
脑子是侥幸地忍住了,后颈却越发刺痛。
被意外勾起的alpha信息素此时愈演愈烈,陆曜山看了眼沉睡的盛昔陶,踌躇了半天还是轻手轻脚下了床。
腺体的痛感如灼烧般加剧,可能是太久未闻见盛昔陶的信息素,于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刚摸黑走到墙边,陆曜山便感觉眼前犯晕,他扶着柜子蹲了下来,伸手去摸抽屉里的药箱。
黑暗中传出些许细微的响动,找到抑制剂后陆曜山一针扎在了胳膊上,等把里面的药水全部推完,他背后已经汗湿了一片。
药效需要几分钟后才会发挥作用,他靠在墙边坐下来,低头数着数。
雨还在下,夜深得浓稠,就在困意层层袭来之时,房间里突然响起“啪”得一声。
背后的落地灯亮了。
墙上出现一道影子,那影子迅速笼罩下来。
陆曜山下意识回头,立刻愣在了原地。
就在他一脸惊讶时,盛昔陶突然蹲下来搂住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陆曜山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盛昔陶正蹲在他面前,侧着头虚靠在他肩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空隙,他并没有搂着陆曜山,只是将敞开的后颈贴了过去。
一瞬间,白木香的味道立刻充斥在了陆曜山的鼻尖,浓郁的,直接的,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陆曜山脑子里轰得一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时,他试探地将鼻尖贴近了盛昔陶的后颈,顺带着伸手搂了他的腰。
盛昔陶果然没有推开他,继续一动不动地释放着omega信息素。
受到安抚的alpha的腺体终于平静下来,虽然还有点刺痒,但显然好多了。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片刻,墙上的钟滴答作响,陆曜山的心跳也加快了节奏。
近在咫尺的人真实而温暖,他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某种情愫攀上了心尖。
然而就在他忍不住想朝着那根后颈落下吻去,怀里的人动了。
盛昔陶几乎是立刻推开他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后退到了门边。
“……”
陆曜山愣住了,他坐在地上眼中闪过茫然。
盛昔陶这是拒绝了?
为什么?
他刚刚明显很主动!
摸不着头脑的陆曜山情急之下起身向盛昔陶走去,谁知后者见状,突然一脸慌张地抬手握住了门把。
意识到盛昔陶是想逃跑时,陆曜山彻底懵了。
他顿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能错愕地问:“……你怎么了?”
盛昔陶也知道自己现下的“欲拒还迎”叫人迷惑,但他心中显然有明确的理由。
于是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陆曜山,我可以帮你,但只有信息素,其他的不行。”
这话一落,屋内安静了半分多钟,半分钟后,陆曜山的表情由茫然变得难堪了起来。
他想如果自己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盛昔陶的意思是说,他可以提供给自己信息素,但是进一步的关系他不愿意。
这是什么操作?
陆曜山傻了,到手的鸭子飞了?
盛昔陶见他不说话,解释道:“我之前答应过你,你给我的佛祖镀金身,我就给你我的信息素。但我只能让你临时标记,而且我也帮不了你很久,以后的事你得自己打算。”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脸照的一半亮一半暗,陆曜山看着盛昔陶,听见他语气清醒地说:“至于你什么时候回英国,我也不会干涉。”
说完这话,盛昔陶收了握住门把的手,紧接着扭开了睡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
他背过身站在陆曜山面前,敞开自己的衣领。
他觉得这已经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满足自己的恻隐之心,又不会使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只有一片寂静。
陆曜山站在原地迟迟未动,他注视着盛昔陶一览无余的脖颈,此刻,那朵火莲整株露了出来,沿着他后颈一块块凸起的骨骼,蔓延到脊柱,栩栩如生。
可陆曜山当下不仅没了标记的欲望,甚至内心深处升起了一阵挫败与失落。
本以为傍晚盛昔陶来主动道歉,两人就能重归于好。
谁知他是高手中的高手,真正想回馈给他的是这强势的约法三章。
陆曜山甚至有一瞬间怀疑盛昔陶是在报复自己。
为的就是上次那场雨夜的争吵,他迫使盛昔陶做选择,而现在,他又如法炮制地过来羞辱他。
这可真太好了,什么叫宿命的争锋相对?
十年前是盛昔陶被迫提供给他信息素,十年后却变成了他主动要求。
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一分,反而相去甚远了。
陆曜山低头艰难地消化着苦涩的心情,他似乎一点点彻悟过来,这么多年不清醒的只有他自己。
听到背后传来一丝异样的动静,盛昔陶疑惑地转过头,他见陆曜山一言不发从床上抱起一个枕头往外走,茫然地问:“你去哪儿?”
陆曜山说:“客厅。”
他看了眼盛昔陶敞开的睡衣,本想替他扣好,但伸出去的手终归还是放到了门把上。
“今晚分开睡吧,我的腺体有些难受。”
盛昔陶听了这话,微微发愣,他本来想回答,那你咬我一口不就好了。可看着陆曜山莫名低下去的气压,只好“哦”了一声目送他下楼。
他甚至还探头看陆曜山会不会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见他回头。
姜河早上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打扫。
昨晚的大雨将门口的榉树浇得零落,枯枝败叶堆了一地,清扫工人还未过来,陆曜山便亲自下场了。
姜河见老板低着头没看见自己,于是按了按门铃。
“嘟嘟——”
伴随着铃声响起,陆曜山抬起头望向门外。
这一眼不要紧,姜河顿时皱起了眉头。
老板的脸色竟然如此差劲,简直就像刚亏了两个亿。
不过等一进门,他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老板,你是不是……”
“嗯……”
陆曜山不等他说完就应了一声。
尽管昨晚使用了抑制剂,但到了后半夜,他的腺体突然刺痛难忍,连体温都开始上升,种种的迹象表情,他那极其紊乱的易感期又来了。
姜河闻见空气中不算平静的晚山茶,担心地问:“您要去医院吗?”
陆曜山摇了摇头,指向屋里:“刚吃了药,你要是不舒服就先进去。”
他拒绝得干脆,姜秘书也不好强求,便拎着手里的早餐往屋里走。
“那我把粥放餐桌上给你凉着。”
谁知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姜河下意识抬头,正好见着一身睡衣的盛昔陶出现在了眼前。
盛昔陶见到姜河,相当自然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姜秘书,早上好啊。”
姜河迅速回过神:“早上好,盛先生。”
他见盛昔陶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跟上前搭讪。
“盛先生,你昨晚来找陆总了?”
盛昔陶从冰箱里拿了水,边开边“嗯”了一声:“我有点事找他。”
他说得自然,姜河听了却心头一紧,他不由瞥了眼盛昔陶的后颈,可惜,那白皙的后颈光滑干净,没有任何被标记过的痕迹。
这么近的距离,白木香的味道清幽淡雅,虽然不浓烈,但对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已经足够吸引。
姜河之前听陆曜山说过盛昔陶在医院里偶然发情,腺体似乎有恢复的迹象,便以为这会使得两人的关系向前迈进一大步,今早看来,是他过于乐观了。
当下,姜秘书不由对老板产生了失望,人都在屋檐下了,这么就是不行呢?
盛昔陶没察觉他的心思,因为他自个儿也有点儿郁闷。
昨晚一出闹剧后,他躺回主卧的床上,回过味来才发现陆曜山似乎是生气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不太明白对方生气的点。
明明自己的态度和行为足够妥协体面,还主动让他咬脖子了,怎么那人还能臭着脸说走就走?
想到这儿,盛昔陶不由“啧”了一声:“这家伙的性格怎么那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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