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陶见贾佟注视着自己:“不过这种方式需要供者大量的信息素,而且对腺体有损伤,我和曜山提过,他并不同意。”
两人对视之间,盛昔陶突然想起来,上次贾佟来看陆曜山,两人在病房里发生了争执,后来他询问陆曜山得到的是他的敷衍,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盛昔陶的心再一次受到了撞击,陆曜山他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思绪万千,贾佟看着他,语气充满了无奈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作为医生的立场,我并不想让你去牺牲什么,但我也不愿意看曜山继续这么痛苦下去……”
他的话意有所指,可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找最权威的专家……”
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地晃动,一片碎叶掉在脚边,盛昔陶盯着那片叶子沉默了下去。
风要在何时停止喧闹?碎叶要多久才会腐烂化为泥土?世界上的所有事都令人捉摸不透,佛说不可执着,但为什么人总一意孤行?
那叶子飘到几米外一个穿着病服的男人脚边。
陆曜山想要上前制止对面三个人的对话,可还没迈出一步,便听见盛昔陶说:
“不,我做不到。”
第120章 120 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你
“我做不到。”盛昔陶低下头说。
贾佟注视着他,心里挑起的一丝波澜又迅速平静。
他说:“好吧。”
从医几十载,这样的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多少家属在亲人病入膏肓时撒手不管,多少夫妻在病床前拿出离婚协议,他是医生不是上帝,除了尊重和妥协毫无办法。
时间不早了,再不去病房陆骢和白筱落就要来了,贾佟掏出卡片:“那走吧。”
可这时,盛昔陶扯住他的衣摆说: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眼神突然像风吹落叶,破败不堪。
“我的腺体……早就毁了……”
圣玛利私立医院二楼腺体检查室,巨大的打印机连接电脑一头嗡嗡运行着,几张发烫的纸从里面吐出来。
屋里站着三个人,值班医生将报告递给贾佟,盛昔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他的后颈刚抽了血,这会儿还有些刺痛。
贾佟在盛昔陶说自己的腺体一直没有恢复时,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可他刚说完,内心动摇了一下,因为此时此刻,那股白木香的味道似乎真的微不可查。
贾佟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之前在国内的时候,他的确闻到过盛昔陶的信息素,甚至他还记得盛昔陶因为陆曜山释放的信息素而受到了刺激。
然而下一秒,盛昔陶便给了他答案。
“那是因为我之前在服用药物。”
他垂着头,眼里毫无生气。
“我想摘除腺体。“
“!”
贾佟震惊在了原地,医生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两句话的意思。
摘除腺体之前,确实需要接受相关药物来刺激和杀死腺体细胞,以便手术顺利进行。
这是一道晴天霹雳的消息,任谁都不敢相信,贾佟心里的火苗颤抖了一下,他立马带着盛昔陶去找医生做了腺体检测。
凭借vip卡,三个人迅速进了检查室,等电脑上加载出一串数据,甚至根本没来得及打印出来,贾佟只看了一眼,便明白心中那团希望的火苗灭了。
盛昔陶的腺体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正常的腺体活跃度至少有6%,标记时能达到20%,完全标记时在85%—90%,而他却只有可怜的0.012%。
这根本就是一颗连自我运作都无法维持的器官,就算翻了几倍也远远达不到能够配合陆曜山的腺体进行治疗的程度。
呵,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粗暴地打比方,如同要求两个不会水的人参加游泳比赛,结果注定是失败的。
盛昔陶早就料到,此刻,他平静不过地开口:“我一直没有和陆曜山说过这件事,所以他以为我的腺体在好转。”
他黯淡如灰,像是一根风中的蜡烛,随时随地就要熄灭。
贾佟心情复杂,看来要不是陆曜山刺激了他意外发q,造成假象,导致他进退为难,盛昔陶也不会到现在才讲出实情。
一旁的姜河也难掩沮丧,他作为旁人,最看得清盛昔陶和陆曜山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在贾佟说出那个办法时,他甚至觉得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知上帝和所有人开了个玩笑,他将他们俩绑到一起,却是为了作弄和戏耍。
姜河忍不住捂住脸:“难道就这样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或许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问题,当家属抱着绝望的心情求助自己时,能给予的回应却只是无力地摇摇头。
检查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气氛沉重不堪。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陆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陆曜山想躲已经来不及,话音刚落,屋里的三人顿时望向了这边。
盛昔陶在看到他时,脸上瞬间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陆曜山居然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贾佟和姜河也愣在原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反观陆曜山在闪过一丝紧张后,迅速恢复了正常,不知为何,在明白自己的腺体彻底没有其他治疗方案后,他的内心反而更加平静了。
他没有时间去深思这是为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容拄着拐杖进了检查室。
“你们来看我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是想给我惊喜吗?”
话音一落,屋里的人毫无回应,除了还震惊在刚才的情况中,似乎还增加了一股低落。
陆曜山又半开玩笑道:“干嘛这副表情,我还没死呢?”
姜河听了想说什么,嗓子眼却突然梗住:“老板……”
陆曜山看着他:“姜河,你要不哭要不笑,又哭又笑很诡异好吗?”
语毕,姜河低下头,陆曜山又指着他的衣服对贾佟说:“是你把他俩带进来的吧?还给穿成这个样子,丑死了。”
贾佟小声解释道:“这不是没办法吗?”
“怎么没办法,你cos什么不好,非得cos搬运工,穿套西装说是请来的保镖不好吗?”
贾佟听了不吱声。
于是陆曜山批评的眼神又转到盛昔陶。
“你也是,干嘛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盛昔陶满脸低落:“对不……”
陆曜山立刻捂住他的嘴。
“别,别说了,我不想听你道歉。”
他注视着心心念念的爱人,眼里满是不忍心,语气温柔下来,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腺体没有康复,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曜山没有问责的意思,虽然听到盛昔陶说要摘除腺体时,他感到震惊和生气。
不光气他一直以来的隐瞒,也气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的痛苦,甚至还强迫他进行了完全标记。
想到或许他瞒着自己做流chan手术也是因为这个,陆曜山的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懊悔和内疚。
命运的安排似乎冥冥中早有定数,他们俩在欺瞒中相爱,最终也因欺瞒自食其果。
对于盛昔陶来说,如果是从前,他决定隐瞒是认为没有必要告知。
十年前在陆家遭受的一切令他产生了阴影,一度不想自己再受制于信息素,才下定决心摘除腺体。
所以即便陆曜山向他告白,他也觉得两人注定有缘无份,他一个sa不可能接受一个摘除腺体成为beta的omega。
至于后来隐瞒的理由,非常荒谬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陆曜山!
这些话盛昔陶从未开口说过,说出来也显得冗长和复杂。
他的情绪在持续崩溃,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一句低语。
“我怕你有一天发现我的腺体不会好,就会离开我了……”
检查室里安静极了。
愣在原地的陆曜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看着盛昔陶发红的眼底,思绪一片空白,回过神后,眼眶酸涩起来。
心脏有些抽痛,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从前的盛昔陶总是对他说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例如如果他生来就是个bata的话,他还会爱他吗,又或者,我可以让你标记,但仅限如此……
他似乎可以忍受被陆曜山利用和欺负,但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自始至终禁止自己爱他,也不能接受他爱他。
原来他早就在预设一些情况,在做一些权衡和退让,他的那些欲言又止,那些说他不懂,那些告白后的沉默和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的原因,陆曜山万万没有想到,盛昔陶竟然是在恐惧,恐惧自己会离开他。
他的内心发出一声苦笑。
由于害怕未知的结局就干脆及时止损,或是委屈自己,倒是符合盛昔陶的性格。
回忆拉长,他想起从前的自己不仅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还反过来和他争执,内心充满了惭愧和内疚。
他天真地信奉着自己与盛昔陶的信息素匹配度高,那么他们相爱的几率就必然比别人高,却不知道这在盛昔陶看来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那时的二人简直完全不懂对方的心思,只能互相折磨,各自煎熬。
直到此时此刻,长久以来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隐形的墙壁终于彻彻底底消失了,他们看到了对方的内心。
盛昔陶明白陆曜山的紧追不舍和过分执着,不是要利用自己,而是出于热烈的爱意。
陆曜山也恍然大悟,原来这段爱情早在很久之前,就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盛昔陶的回应明明掷地有声。
如此有迹可循,他们两个却要闹到以命相抵才能回过神来。
真是笨极了。
陆曜山一把抱住盛昔陶,眼泪狠狠砸下来。
“我爱你又不是因为你是个omega,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你啊。”
盛昔陶靠在他怀里,一时间嗓子堵得厉害,抹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说:“真……的……啊……”
“废话。”
陆曜山低头亲他的脸:“你是傻子吗,这都不知道?”
盛昔陶哭着:“你才傻!”
见到这一幕,边上贾佟和姜河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感慨。
哭了一会儿,陆曜山才抬起袖子给盛昔陶擦了擦脸,此刻,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忍不住又亲了一口盛昔陶,温柔地哄道:“不哭了,咱俩还在蜜月期呢,你笑一个?”
盛昔陶的眼眶湿湿的,他尽力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就在嘴角扬起时,身后的护士突然催促道:
“陆先生,该去治疗了。”
陆曜山被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盛昔陶放佛他的人生背上了一道重重的枷锁,喘不过气来。
第121章 121 找到你了
治疗的地方果然是在一楼那片人迹罕至的房间。
盛昔陶三人被隔离在一条过道外的休息室,他们无法靠近治疗室,和所有把病人送来这里的家属一样,只能在这里等候。
姜河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朝四周看了圈,发现等待的人并不少,有老有少,估计送进来治疗的也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是家属脸上的表情都很淡定。
有几个人还在看电视剧或者打游戏,放佛不清楚里面的人在遭受怎样的待遇。
这时,对面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那声音穿越过道传进休息室,盛昔陶不由一惊,他认出来那不是陆曜山,可饶是这样,他的背上也渗出了汗。
相反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居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少数几个抬起头又低下,还有人上去关上了门。
不过就在关门时,一个人影推开他飞快走了出去。
盛昔陶脸色苍白地站到门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从过道那头再次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叫声却令人头皮发麻。
平头女人坐在电椅上惨叫的模样放佛近在眼前,那女人的脸突然变成了陆曜山!
盛昔陶抱着头蹲了下去,他无力地缩在墙角,目光缓缓投向对面挂着G-ECT-3牌子的房间。
陆曜山刚才正是被带进了3号诊疗室,然而3号诊疗室至今未发出任何动静,那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诊疗室的门开了又关,一批又一批的病人进进出出,叫声如履不绝,时大时小,令人汗毛倒竖,再也难以忍受之际,3号房终于有了动静。
白色的门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陆曜山,只见他拄着拐杖,正在向给他披外套的医护人员道谢,紧接着一抬头便看见了蹲在过道另一侧的盛昔陶。
他嘴唇咬的血红,眼神紧张且担忧地落在自己身上。
陆曜山还穿着病服,圆领衫露出一截脖颈,盛昔陶一眼便看见他后颈上的青紫。
他心脏顿痛一时无法站立,陆曜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面前。
他将手递给他,轻声问:“怎么还没走?”
盛昔陶握住他的手心,想站起来却双腿发麻向后倒去,幸好一只手臂及时将他拦住。
“啪”地一声,拐杖掉在地上,陆曜山却只看向怀里的人——好在是接住了。
盛昔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笑声。
陆曜山说:“想投怀送抱就直说,你这样我都不习惯了。”
盛昔陶便立刻站直了身体,他想反驳我可没有,一抬头却哽咽了。
陆曜山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劲,白得像一张薄薄的纸,他眼底凹陷,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搂着他的时候身上没了肌肉,硬邦邦的骨头显露出来,整个人疲惫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折磨。
陆曜山见他眼眶红了,不由忙哄:“我错了,你想抱就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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