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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插桃花(近代现代)——花酒小侠

时间:2024-03-22 07:55:54  作者:花酒小侠
  桃八点头:“正是。”
  贺明渊十分意外,潘晓晓是网络上热度很高的一名插画师,尤其擅长画年轻貌美的男性,画风唯美浪漫,很有东方特色,因此备受大众喜爱,但听说此人性情乖戾,并不是个好合作的主儿,没想到竟是萧应棠的师妹。
  “好了,现在大家都认识了,”菊四笑道,“也该饿急了,贺先生请先动筷吧。”
  就算生意场合贺明渊也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同桌用餐过,说是不自在,倒不如说有些紧张,见大家都朝自己投来视线,敬请宾客开席,贺明渊也不好再耽搁下去。
  满桌菜肴皆是赏心悦目,垂香千里,犹豫半晌才相中一道,不知是什么食材做的,空青团叠,长春飘彩,如似小潭落蕊,倒是与萧应棠那副画中的景色极为相似。
  正伸筷过去,松五打了个响指道:“选得好,这道菜名儿不错,叫海棠簌簌恋碧渊。”
  贺明渊皱眉,余光瞟见萧应棠抿唇偷笑,移筷换了另一道,藕赫成双,银朱霁蓝,斑斑点点的很是鲜艳可爱。
  桂六眼波流转:“这道更妙,叫揉花戏作两鸳鸯。”
  再换。
  桃八俏皮眨眼:“仙子不识温柔乡!”
  再换。
  菊四莞尔叹息:“惟君相思无尽长。”
  贺明渊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犀利抬眼扫视一圈,故作刁难的又选了一道,烟墨朵朵,似花非花,或裂或散。
  果然,大家面露都难色,萧应棠也微微拧眉,点着桌面沉脸琢磨。
  “这道叫错认是非桃花客。”竹三硬邦邦道,朝萧应棠投去威严一瞥。
  贺明渊看了看竹三,虽然听着极不顺耳,但还是决定就这道了。
  “好句,谢三哥!”
  萧应棠突然拍手,贺明渊表情一僵,刚夹起菜险些掉下去,萧应棠已经伸筷过来接住。
  “错认是非桃花客,”将菜夹入他碗中,萧应棠笑眼迷人,“亦把真情赠贺郎。”
  又一阵窃笑声中,说不清是臊的还是怒的,贺明渊整张脸忽红忽白,全身都在细微颤抖,这哪是吃饭,根本就是鸿门宴,这些人合起伙儿在羞辱他。
  贺明渊厉眸冷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那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茶杯上,今日泡的是白毫银针,色白如银,形细如针,清韵锁喉,可杀万千污浊。
  大家都不做回应,饶有趣味看向贺明渊,萧应棠也摇摇头:“但凭贺郎赐教。”
  贺明渊朝他勾了勾手指,萧应棠忙不迭的倾身凑近,眼眸相荡,热息相撞。
  “这叫……”绿眸目色一狠,“团战打后方,擒贼先擒王!”
  语罢,满满一杯银针已经泼在了萧应棠那张笑脸上。
 
 
第24章 美色当前,仁义让步
  老先生祭辰将至,这两日萧应棠他们几乎都呆在怀心堂里,没怎么见着人影,具体在做什么贺明渊也不清楚,估摸着多半是在做些类繁文缛节的准备。
  说不定也在讨论给他画的事。
  一共六人,姜应竹断然是反对的,其余几人态度如何也不好揣度,还有一个最麻烦的萧应棠……见色起意,又绝非一叶障目。
  也不知最后决定如何,老先生祭日过后,一直无人提起画的事,贺明渊思付再三,还是忍住没去询问。
  毕竟萧应棠说过事不过三,很显然,他不会把画给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人。
  表面上与自己言和,实则无非在告诉他,喜欢他和给他画是两回事,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看他如何把握了。
  “七条。”贺明渊打出一张牌。
  “碰!三七二十一,麻将桌上见真情,哥哥这么疼爱我?”萧应棠手摇折扇,笑眼投去,“让我算一下啊,打中张,听叫肯定在边张,送君一只凤凰鸟,边张绝张尽成宝。”
  贺明渊看着那张幺鸡,紧绷着脸,瞥向萧应棠。
  桂六花指拿牌:“七宝,你消停些吧,尽打明渊缺门,真有够缺德的,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松五站在一旁观战:“终于承认你不是男人了?”
  “我当然是男人!但我不臭,是香的!”桂六白他一眼,捋捋香发,“明渊给你,三万,也打他缺门。”
  据说老先生在世时,尤其喜欢这雀牌博戏,隔三差五的就会拉着几个徒弟陪玩,所以萧应棠他们也都牌技不俗,此次相聚不易,故然要摆上一桌,既为缅怀先师,也是聊以娱情。
  贺明渊一点不会的,硬被拉上桌打了几圈,花样杂,规矩多,但渐渐掌握要领后,尔虞我诈的算计,也确实觉得好玩儿得紧。
  所谓“诗墨雀牌小酒桌,胡牌声中见仙翁”,有雅趣又有爽意,怎能不上头?
  碰走了桂六的三万,贺明渊审琢牌局,朝萧应棠看去一眼,两人视线相接,暗流涌动。
  “打了一堆边张,是想做断幺九。”
  “哥哥确定?”萧应棠用折扇止住他要出牌的手,“就不怕我是钓手,引你边张吃进?”
  “你好像忘了我是个商人,就喜欢富贵险中求。”
  “呵,也在险中丢。”
  “我牌我自由,虽败犹荣,”贺明渊挥开折扇,拍案乾坤,“就打你断张,九筒。”
  “碰,”姜应竹气定神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九条,打你们缺门和断张。”
  “胡。”
  两人异口同声,双双把牌推倒。
  桂六:“噗嗤,一炮双响,三哥你牌运不济啊。”
  竹三看向他们的牌面,脸色也顿时青黑,缺门不是缺门,断张不是断张,分明是故弄玄虚,就等着他放炮。
  松五:“你们两个也藏太深了吧,都是金钩钓九条,商量好的么?”
  萧应棠墨瞳笑意翩然:“这叫牌局深处意相投,心有灵犀一点通。”
  贺明渊也没想到和他胡一样的牌,扫兴冷声:“巧合而已。”
  “哪有这么巧的事,”桃八意味深长,“七哥这把牌明显是机关算尽,就图个久久相伴两不离的好彩头。”
  萧应棠浅笑不语,洗牌的手就一个劲儿往贺明渊手背上揩油,被厌恶的用牌锭子砸开。
  竹三沉脸推牌起身:“我看倒像九九归一不成双,应菊,换你来打。”
  “一孕傻三年,我现在哪儿算得过他们,”阮应菊温婉一笑,与齐嫂两人端来茶点,“贺先生,被他们拉着打了一下午的牌,也累了吧,这脆琅轩和汤绽梅都是解乏提神的小食。”
  局促接过菊四递来的糕点,贺明渊点头道谢,虽然和这些人萍水相逢的,但除了竹三,大家好像并没有因为他和萧应棠的交易而另眼相看,反倒格外热情友善,招待周到。
  糕点入口惊艳,赫然是松五的手艺,这几日无论是饭菜还是茶点都出自他手,皆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神仙美味,贺明渊自认为不是个好食之人,却也每每忍不住馋虫大闹,吃得个一干二净。
  俗话说饱懒饿精神,午饭下来总是撑得不行,夏日炎炎惹人困倦,无心作画,捧着那本《林泉高致》往锁香亭里一坐,倚着木栏支起脑袋,清幽竹香飘来,没看两页就昏昏欲睡。
  安闲,轻松,惬意……他的人生几时这般悠哉逍遥过。
  再睁眼时,有微风拂面,墨香袭鼻,惺忪视线中萧应棠正为他轻摇折扇,也没动手动脚的,只是墨瞳缱绻地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什么美景。
  “看到哪儿了?”
  贺明渊知道他是指书,睡意未消的闭眼,慵懒道:“山欲高,烟霞锁其腰,水欲远,掩映断其派。”
  “懂么?”
  “近大远小,近实远虚。”
  “差点意思,佳人欲美,竹影动其容,亭外仙杏发柔条,以虚写实,无画处皆成妙境。”
  “……”贺明渊缓缓睁开眼,绿眸映翠竹,杏腮浅淡。
  “懂么,”萧应棠倾身凑近,气息摩荡,“热么?”
  贺明渊垂下视线看了看,冷声:“君子欲色,雅态藏其形,孤峰陡直,野火拖摇腾欲雨!”
  话音刚落,就听萧应棠一声痛吟,捂住被狠踹的小帐篷,冲贺明渊的背影嚷嚷:“哥哥骗人精!什么都懂,还会举一反三,痛死了……”
  这本书贺明渊已看第二遍了,也算对国画略知了一二,加之每天耳闻目染的,依葫芦画瓢也并非难事,对付萧应棠这种人,就得以文制文,以暴制色。
  直到晚饭,萧应棠走路都像只鸭子,引来众嘲,直说师父走后又有天降神人来治这猢狲了,饭桌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面对这样的场合,贺明渊刚开的时候很不习惯,总是一脸清冷,少言寡语,显得格格不入,但在他们活跃氛围的感染下,也渐渐融入了进来,时不时插上一句,怼得萧应棠哑口无言,可怜兮兮的样子,令大家拍案叫好,自己也暗地忍俊不禁。
  其实贺明渊一在想,为什么同样是有着不幸的身世,同样是被亲人抛弃,萧应棠却与他截然不同。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萧应棠从小成长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因为亲密无间,大家疼他爱他,所以萧应棠身上有着兄弟姐妹们各种特质,沉稳,温柔,爽朗,邪魅,俏皮……
  真的是好让人羡慕又嫉妒。
  “……贺先生可有听过?”
  面对菊四的询问,贺明渊恍惚回神:“什么。”
  晚饭过后,一行人在园中散步消食,今夜花好月圆,见别人家兄弟姐妹相聚,唯有他一个外人,触景生情,也无端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时出了神,全然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就是小七的琴,”菊四温婉一笑,“他可有弹给你听过。”
  贺明渊朝萧应棠投去一眼,淡淡摇头。
  “那你可得听听,还有应桂的剑舞,他俩搭一起,就是神仙洞里神仙游。”
  “四姐何必这样捧杀我和六哥,”萧应棠道,“到时候弹得不好,岂不是出大洋相了。”
  桂六凤目斜含,别扭地:“要我舞也可以,让应松把他的飞虹剑拿来,我就舞。”
  “做梦!”松五瞪眼,“那剑是师父留给我的,剑气纯阳,你个娘娘腔也配?”
  “我不配,坑你钱的小浪蹄子就配?!臭显摆,险些被人卖了去,可是被师父好打一顿!”
  “你——”
  “行了,当着客人也不嫌丢脸,”菊四责备看他们,“应松,你去把剑拿来。”
  松五只得忍怒,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把剑取来时,萧应棠已经摆好古琴,席地坐于松下,拨弦调律。
  菊四将贺明渊请到身旁落座:“贺先生可知道,这人生美事有三,雨窗吟诗,雪夜对棋,松涧听琴。”
  “再加一个,月下赏佳人,美不胜收。”萧应棠说着瞟向贺明渊乘着月光的脸颊
  “但有人就偏是喜欢那些个庸脂俗粉。”
  桂六夺过松五的剑,嫌脏似的擦了又擦,盘起长发,走到中央站定,与萧应棠交换了一个神色。
  岑寂片刻,鼓荡弦中,出剑如虹。
  一声两声落花雨,一旋二旋万骏驰。
  只见桂六瑰姿谲起,行剑苍劲冲决,神貌绰约娴雅,刚可摧石,柔可媚骨,飒飒荡荡之间八面来香,芬馥浓郁,招引无数流萤盘飞。
  但再美的剑舞,贺明渊却都似无物,星星点点的荧光中,目光只停落在萧应棠身上。
  郁郁古松下,那张儒雅的脸庞没了半分平日的谄媚戏谑,冲虚神淡,清若凝泉,十指挑弄弦音,如丸珠之走盘,如泉浪之兴澜,一袭青衣,翠若晴山,月辉交碧,令人听之赏之魂荡神摇,不着一字,得尽风流。
  贺明渊品鉴不出他琴技如何,只觉得入耳的琴音很动听,消解了他郁郁寡欢的心情,入眼的画面也好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画下来。
  “我七哥很帅吧,”桃八凑过来眨眼,“师父以前还送过他“三绝”称号,说他是才绝,情绝,痴绝。”
  贺明渊没说话,又看向萧应棠,两人视线相接,心脏莫名停跳一拍。
  才绝,情绝,痴绝……好像倒也不算谬赞。
  桃八:“不过你一样啦,长得英俊,人也聪明,书房里的那幅肖像是你画的吧,不愧是七哥的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是什么。”
  “就是师父给七哥算过一卦姻缘,卦辞说海棠折芳,伊人入怀,不就是你么。”
  闻言,贺明渊这才了然过来,为什么萧应棠偏选中他,原来是因为这个卦。
  “还有后半句,”竹三冷冷瞥来,“逆插桃花,避之则吉。”
  “逆插桃花……”贺明渊不解,“什么意思?”
  “桃花煞,轻者劫,重者杀。”
  贺明渊一愣,怔怔望着竹三,知道这是在说他会招致不祥,难怪竹三如此反对把画给自己,那萧应棠怎么还……
  菊四:“呵,师父那两手也就是个江湖道士,哪能作数的。”
  “是啊,师父还说我……”松五突然又收口,瞟了一眼桂六,烦躁道,“总之就是不准!这死娘炮身上的味儿也太重了,熏得我想吐。”
  虽然他们这样说,但想起自己的出现,萧应棠的确就因触犯门规而被罚,贺明渊心里如生倒刺,离席来到盥洗间,看着镜中的那张祸水之容,耳边似又出现了祖母当年的字字句句。
  ——跟你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淫荡相,就知道惹男人的麻烦。
  如果萧应棠把画给了他,会不会真应了那个卦,轻者劫,重者杀。
  不断用冷水浇脸,等到终于平静下来,再出来时,园子就只剩下了萧应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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