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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夜来(玄幻灵异)——日月我瞳

时间:2024-03-22 07:57:03  作者:日月我瞳
  只是街上众人争相逃命而去,无人见证如此诡谲的死相。
  *
  白药一行人在城南停步。这地方是个萧条村落,三喜与她爹的住处家徒四壁,破败已极,让人担忧一阵大风过来就会吹垮。
  三喜眼睛发红,取出天井前藏起来都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余婆婆说要为我操持阿爹身后事,我不愿意。爹爹就睡在床上,万一他还能活过来...”
  白药心生恻隐,安慰之语尚未出口,就听苍乾笑道:“谁教你死人能活的...你摸我腰我做什么?”
  “道长,你这次怎么抵赖?”苍乾转头看白药,白药动了动方才用力至泛白的手指,看模样下一掌想照着苍乾那张俊脸劈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出去盯着范楼,他若跑了,我们这趟岂非白费力气?你可还记得那女子所言?”
  “不行,我当初说只护着你,这些凡夫俗子也配承我情?”苍乾想也不想便拒绝,又看见白药眉心微皱,目光冷峻,又改口道:“除非你给我好处”
  白药人在屋檐下,只得低头,沉默片刻道:“你还要什么好处?”
  苍乾慢条斯理道:“我要知道你自小至今发生过何事,是谁将你送进凌云巅。”
  “这有何难,待此间事了再说”
  白药看也不看他,抬手制止苍乾将要答的话,只端详着三喜生父的尸首。口中道:“眼下,去守门罢。”
  “遮、天、帝、君。”
  白药一字一句念着那个名号,有几分轻佻的调笑意味。
  苍乾已然走到门边的背影一僵,回头陡然盯住白药,他随即大步流星走来,手指用了几分力气狠狠抹过白药眼角,他目光如鹰隼,只觉这张脸像冬夜静水之上倒影着一轮寒浸浸的白月亮。
  无论沧海桑田,他都能用这副毫不动摇,毫无感情的面孔,用这薄凉的目光,注视着万物众生。
  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论何时何地。
  苍乾淡淡道:“三界众生,都道光阴之力无人能解,可我识得一人,脾性又硬又臭。故人下界三千年,不闻沧海变桑田。白药,你记着,今日今时你应我一诺。”
  “自然”白药谨慎道:“去罢,等找到镇乾坤,我体内金丹复原,大仇得报。届时我这副血肉就是你的了。“
  苍乾面色古怪:“你可曾通人事?”
  白药冷着脸摇头,苍乾一只手骤然握上白药手腕,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转身出门,白药终于送走这尊瘟神,这才垂首对满眼含泪的三喜道:“不要伤心,世上生死是个轮回。你爹虽然不在你眼前,但他在任何地方。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逝者如归,他藏在吹拂万物的风中。你若感到风吹,那就是你阿爹的魂魄在照拂你。”
  三喜呆愣愣地仰起头,“风?那阿娘会回来吗?”
  “接下来我说都话你要牢牢记着,与你的玩伴们去街头巷尾将这些东西找出来。”白药蹲下身,柔和道:“去听旁人口中,去罢,我今日说你娘,他们震惊之余,一定会口耳相传。”
  “道长哥哥,我阿娘在哪呢?“
  “等你将这些事打听出来,我就能找到路将你阿娘带回来”
  三喜瞪大了眼,喜极而泣道:“我这就去..”
  “不行,你现在要去找余婆婆,让她老人家出面,召集全村人为你爹安葬。”
  *
  三喜走后,苍乾便扯过白药衣袖将他带出门,“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
  “自然比不得你好看。”白药立在门外,漠然袖手道。倏然白药听清耳际起了一道风声,他下意识侧身让步,便一女子便往他身旁的栓马桩上撞来,千钧一发间伸臂拦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
  这贯胸女子粉裙碧薄襦,虽然神色癫狂,但勉强能看出白皙清秀容貌。不曾想被白药拦住后竟然嘶吼出声,她猛然推开白药,眼看着就要撞死在此地,白药用尽浑身力气按住她,猝然向事不关已的苍乾怒喝出声:“看什么,快救人!”
  两相对视,苍乾却不动身,只道:“人族,你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寻死?”
  女子听他这安慰,反而双眼大睁,白药看着她眼中刻骨怨毒,倏然一愣。那眼神急切着寻求死亡带来的平静与安全。
  她在这一刻,求死之心是切切实实的。
  白药手上不由自主松了力道。
  “你们知道什么!滚开!!”
  她凄厉大笑出声,话音刚落,就在白药不曾反应过来的瞬息提裙奋力一撞。白药心道不好,而后就听见瓜熟后清脆的破裂声,转眼看时,石柱上女子脑浆红红白白涂抹成一片混浊,缓缓流淌而下。
 
 
第11章 长生
  这一声太轻,又太响。惊出这城南小村满户人口。
  白药回头,看见百姓们各个衣衫褴褛,大都沉默地低着头,仿佛哀悼。
  更奇异的是,他们不论老少,亦或高矮胖瘦,竟都是男人。三喜将自己缩成一团,潜入白药宽大袖袍底下,借此隐匿身形。
  这些人木愣愣地盯着女人尸首。
  寂静如灰,连落针都不可闻,仿佛被某种忌惮按捺。直到有人叫了一声“玉珠儿死了,村子里最后一个女人死了。”
  众人才仿佛油锅见了水一样炸开。
  巡街卫正是这时候从村外闯进来的,他们如同单刀劈开枯木一般。泥塑木雕的人群慌乱后撤,巡街卫一行人腰间带刀,身材高大,与白药所见众人仿佛不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巡街卫为首二人拨开人群,见这幅惨状仅仅一皱眉,问也不问,就擅自把这女子尸身拖走了。
  人群沉默地盯着这一幕,白药却在注意着他们每个人都神情。
  那是混杂着憎恶,畏惧,愤恨的容色。
  白药心生一计,然而转瞬却又目光犹疑。苍乾挨过来,奇道:“道长内秉风雷,也有摇摆不定时?”
  “...我不能让这些无辜之人无故送死”白药喃喃道:“你可还记得那妇人说的真相?这些人都是可怜人。以真情为养料求长生,这贯胸国主当真可恨。”
  “她们也只是盲眼的棋,但你竟还愿意称呼她为妇人——”
  苍乾抱臂而立,目光奇异地打量着白药,顿了顿,道:“一具虫体凝聚而成的人形竟也能得到你一视同仁。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白药犹陷在两难境地,没有注意到苍乾指尖弹出的一道肉眼难辨的黑气。
  那当真是一片雪于绵绵惠风中落下般温柔。
  贯胸天色转暗,下雪了。
  人群中乍然爆开惨叫,白药猝然抬头,见一个乞丐模样的贯胸国人瞪着赤红的铜铃眼,他静得出奇,手中却不含糊。
  他喘着粗气,双手合起又分开,一个趾高气扬的巡街卫就被他举过头顶,而后倒提着从股中撕开。血泼就一地,也将那男人泼得一身朱红。
  “你们..你们这些天光底下的恶鬼”
  那乞丐痴痴笑道:“你们那般轻易取走枫娘的命,我昼夜恨得咬牙切齿。我忍啊!”
  “救命..救—!”
  哭嚎声中,“撕拉”一声,又是一人从中被这人撕开。
  “忍啊…”
  满村人的情绪骤然被点燃,方才扬汤止沸,此刻烈火燎原。他们不动声色合围这十五巡逻卫,像一场心照不宣的围猎。
  那男人就站在人群中间,双手开合,就收走一人性命。
  “疯子..这是那个疯杂种!他身子里有鬼族的血!”卫十肝胆俱裂,转身大吼道:通报皇宫,他是酆都!”
  酆都!
  鬼城酆都多年前销声匿迹,万丈鬼气森森被天光照破,人皇敬颂上天,写下歌谣言其治鬼造福人间。从那以后没人知道这座城的踪迹。
  只是有过传言,酆都城与一个名为余火的贯胸国人做了交易。
  鬼城想活下去,它将自己万丈鬼气倾倒入一个人族皮囊中。他需得昼夜不息受鬼气钻骨之痛,可谁也不知酆都答应了他什么。
  而今看来,这男人竟也能承得起这份千钧之重。
  白药惊异道:“五年前酆都城不翼而飞,原来就是他保全了酆都!”
  苍乾点头:“不错”
  “古往今来人求长生,不惜上天入地,我妻江枫乃东大荒南河边一株枫树,与我日夜相伴,苦修五百年才得一人身。五年前,新婚当夜,江枫被掳进贯胸国炼化成丹丸,血肉无存。为尔等国主长生不老的妄想,贯胸国妇人十不存一,此地怨气不止,以至于怨凝射工,寻影杀人。我名余火,早已死于五年前花开月圆合卺之夜。”
  他反手将额前发丝捋至头顶,底下竟然是张格外硬挺英俊的一张脸,与他脸上的疯笑格格不入,“今日就教尔偿命二字是何模样。”
  急雪乍翻,阴寒鬼气从他身上渗出,卷着黄泉鬼啸声,惊天动地。转眼间十五巡街卫只留下一个活人,余火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回去告诉他们,余火今日回来,就是要你们贯胸皇庭..亡国灭种的。”
  最后一句沉甸甸盖过风雪,那人尚来不及庆幸,就失了魂魄。
  满身心只记得住这一句。
  他三魂六魄已失,俱入余火腹中。
  周围满是被鬼气吸走阳气的城南村民,余火原地站着,半晌才分神向白药瞥来一眼,危险道:“我见过你,那日客栈前。”
  白药不再犹疑,抱拳道:“耳闻阁下姓名,我受人之托,来解决一桩麻烦。”
  余火漠然听着,扯开嘴角,“什么麻烦?”
  “长生。”
  余火敛了笑,斜眼看他,冷冷道:“就凭你?”
  白药淡淡道:“就凭我。”
  “哦?是么。”余火道:“但你一介外人,若非心结难解,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会如此卖命。”
  “我行走途中失剑,又缺了内丹。恰好此番遇上一妇人,她知道我剑在何处,也清楚我内丹之困如何解。作为酬劳,我当为此人解忧。”
  白药敛眉,淡淡道:“不过论起卖命,自然比不上你为报仇答应以人身承酆都整座城的鬼力的气魄。可我若与你说,你妻江枫还有可能重回人间,你可愿意同我合作揭开贯胸国这张阴谋大幕,让他们在大荒中身败名裂?”
  “异想天开,谁令你胆敢来以旧事激我!”
  余火登时暴怒,拔刀向白药砍来。
  那刀刃颤抖地止在白药从怀中取出的芥子布囊前,不能寸进。
  “你....”余火心神大震,“你..这是..”
  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长刀瞬时落地:“这是枫娘送给我的芥子囊...早已...你怎么会有..还给我!”
  “这是信物。这里头装着她们的声音。也是她门此刻唯一还保留的东西。”白药轻轻一晃,“你若不信,你叫一声,江枫姑娘就会应你。”
  余火倏然静了。
  半晌,他试探道:“....枫娘?”
  “余郎,我还活着,一定要等我回家呀。”
  这道声音如同秋江和风,余火登时呆了。
  五百年前,南江岸头烈火劫后一株灰头土脸、大难不死的枫树与桀骜不驯的少年余火平生首次相遇。他擦身而过,又怜枫树顶一叶竭力探向高空迎风招展的绯红可怜可爱,遂退回来折荷做碗,为它浇下救命的甘露。
  后来他师父斥责他不思进取,令他将无疾刀术每一招每一式练习一万遍。
  他索性就在南江岸头结庐,每日与枫树相对练刀,风雨无阻。
  他刀术大成,修为日深。
  直至某时,余火惊觉出身边多了一缕细若游丝的的魂魄。
  那时枫树好奇问他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余火平生不识风月,对情爱的认识还仅限于相敬如宾。
  想也不想便答道:“与一人举案齐眉,人间幸事。”
  他却不知道,这句话催出了一段心事。
  十年前,那个绯红衣衫的女子自枫林中如同一阵秋风奔来他怀里,笑吟吟道:“喂,木头,我来和你举案齐眉。”
  五年前,花前月下,一杯美酒。
  和…一捧撕心裂肺的血光。
  这个声音,就是她...化成灰他也分辨得出来。
  余火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把按在白药手指,“等..等等!你真的见过枫娘..她在何处?!”
  “在你我不可去之处。”白药收起芥子囊,指向皇宫的方向,道:“此时此刻,你肯与我合作了吗?”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余火眼底充斥水光,“告诉我她在何处,求你了。”
  白药一静,道:“国主向天阶的寝殿。”
 
 
第12章 种丹
  白药将被困向府一事仔细道来,余火眉心皱得死紧,以一种惊异、怀疑的目光上下将白药打量过好几遍,才道:“你遇上了那些东西,射工虫母亲自现身,最后你竟然能一个人毫发无损从虫阵中逃出来?”
  “逃?”白药奇怪地看着他:“虫阵凝聚而成的妇人对答如流,除却非是红颜雪肤,与常人无异。”
  “不可能,那里头我进去过”
  余火打断道:“你不知道,贯胸国主为求长生,听从巫人邪典,以女子情人心入药能增千年寿命一说。贯胸国内多少新婚燕尔的新嫁娘被掏心而死。”
  白药冷声道:“滑天下之大稽”
  “不,”余火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向天阶已经返老还童。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肯奉巫履为国师,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巫履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一心复活早已亡故的旧主,在大荒之中树敌无数,向天阶也知道这人是烫手山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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