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鉴莫名有些近乡情怯。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提着行李箱转身出了巷子,打算去找家酒店。
也是巧,出巷子就遇到了出租车。
姜鉴离开不到三分钟,骆书新重新出现在了那家店。
“王叔,刚刚买东西的那个人往哪去了,你有看到吗?”
“不是小鉴啦,你是没看正脸,这种天气还戴着个大墨镜,小鉴哪是这种人?”
“……”
骆书新在姜鉴家住的时间不短。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街上看到一位背影有些相似的人就追上去,久而久之,街里街坊的隐约都知道骆书新在找姜鉴。
骆书新走出门,神情略有失落,但不多。
其实他刚刚看到那人背影的时候也觉得不大像,太高了,姜鉴应该要更纤细一点,所以他没第一时间进门抓人。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等你错过之后,就会越想越后悔,所以三分钟之后他又回来了。
门口的女孩举着伞,满脸好奇,
“是师兄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严格意义来说,这女孩也该是个熟人。
她是崔叔的女儿,叫做崔琪,和骆书新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家就住在这附近,现在在骆书新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上班。
女孩自认是个马路杀手,稍微下点雪就不敢驾车。眼看着今天要迟到了,厚着脸皮过来蹭骆书新的车上班。
她早上到的时候骆书新的猫打翻了豆浆,泡掉了几份文件,天气又冷,所以她进屋内等了骆书新一小会儿。
平时当归都是大爷样,对铲屎官爱答不理,今儿不知道抽什么风花式缠着骆书新阻止骆书新出门,这一折腾崔琪和骆书新都得迟到。
骆书新前脚进律师所的门,后脚就被人抓着去啃硬骨头——姜氏集团利用职务侵占财产的案子。
骆书新所在的律师所站在姜氏集团的对立面。
姜氏集团就是姜鉴的父亲的公司,以前在江水市也是如日中天,只是听人说大概十年前得罪了什么人,后来一直各方面被卡,发展不顺,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现在这个集团已经被拖的只剩空盒子了。
骆书新听过对方的分析,接过材料回到自己办公室简单看了看。
他知道这人是姜鉴的父亲,但心里并没有太多波澜。
如果姜鉴还在他身边的话,他大概会有吧。
看材料间隙,他的手机响了响。
骆书新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看了才发现是夏一鸣。
夏一鸣虽然与骆书新不是同一个大学,但两人都是政法系的,毕业后也入了同一个行业。
骆书新毕业比夏一鸣晚了整整三年,等他入行的时候,夏一鸣早就是前辈了。
本来夏一鸣想将骆书新拐进自己的律所,她觉得有老同学这层关系,拿下这位大有前途的高材生十拿九稳。
结果这位高材生直接回了江水市,压根不乐意在一线待。
[寒蝉凄切:最近怎么样?]
[Lsx.:还行,有事?]
[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倒也没什么大事儿]
[寒蝉凄切:刚刚忙完一个案子,连轴转了几个月人快废了]
[寒蝉凄切:昨天案子结束,我放下心理重担,决定好好的休息一下]
[寒蝉凄切:所以我请了年假,准备待在家里,刷刷剧看看小说,躺一段时间,结果那天杀的王八蛋老板刚刚追杀我,逼我回去复工]
[寒蝉凄切:我辈可怜打工人,你懂的,虽然想把那王八蛋给咔嚓了,但不敢,我就准备去朋友圈好好的发发牢骚]
[寒蝉凄切:哭唧唧.JPG]
骆书新的输入框里面已经出现了“说重点”三个字,但还没发过去重点就来了。
[寒蝉凄切:骂完了老板顺带刷了刷朋友圈,然后我看到邵星的最近动态了]
[寒蝉凄切:你猜我看到谁了?]
骆书新突然心头猛跳了一下。
他没有邵星的微信,当年邵星对他进行了单方面的删除。
打好的三个字被一个一个删除,换成了一个单字“谁”。
这个字在骆书新的输入框里待了很久,骆书新始终没能把那个字发出去。
所谓的希望不过是如履薄冰。
没人比他更清楚等待希望破灭是怎么样的滋味。
刚刚还跟话唠一样的夏一鸣在发完最后一句就哑巴了,吊人胃口似的等着骆书新给回复,双方一起沉默了大概两分钟。
[寒蝉凄切:你还在吧?]
[寒蝉凄切:截图.JPG]
截图是一个空白的聊天框界面,整个界面只有一句[你已添加了J,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看时间,成功添加好友就在一分钟前。
[寒蝉凄切:截图.JPG]
这次的截图是微信的个人名片界面。
头像是蜡笔小新,昵称是\"J\"。
微信号被打了码,地区显示的是国外。
分组标签是高中同学。
再下面是朋友圈的缩略图。
骆书新心头狂跳。
没有任何信息显示这个微信号是姜鉴的,可他心头就是忍不住升起这种想法。
[寒蝉凄切:还不回我是吧?]
[寒蝉凄切:不跟你聊了。]
[寒蝉凄切:我跟新朋友聊去了。]
.
另一边的姜鉴正在和夏一鸣聊天。
夏一鸣看到了邵星的朋友圈,找邵星要了姜鉴的新微信号,这才加上了。
同样是知道姜鉴和骆书新的往事,夏一鸣和邵星的态度几乎完全相反。
入了律师行业和骆书新重新相逢之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知道骆书新这些年的境况。
加上好友简单寒暄一下,回忆一下往事,夏一鸣就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姜鉴有没有新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还记不记得骆书新?
可姜鉴没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开始绕着弯子套夏一鸣的话。
问夏一鸣和骆书新还有没有联系,知不知道他的情况。
本来不该问的。
姜鉴曾经回来过,知道高二一班的大部分人都和骆书新失去了联系,现在问夏一鸣也是白问。
可刚刚他在自家门口受了刺激,刚好这时候夏一鸣一头撞上来。
这叫病急乱投医。
姜鉴虽未正面表达,但夏一鸣却成功get了他的小心思。
确认这即将是一个happy ending的欢喜团圆大结局,夏一鸣也不再试探了,气定神闲的看着姜鉴忐忑折腾。
看完还切出来给骆书新发信息。
此时的骆书新也还在忐忑。
夏一鸣撩拨完,骆书新想深问,却措辞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语句。
直到聊天框顶端再次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寒蝉凄切:你最近没去外地出差吧?]
[寒蝉凄切:没去就多注意一下周围的花草树木绿化带什么的。]
[Lsx.:?]
[寒蝉凄切:听说我的新朋友目前在江水市。]
[寒蝉凄切:你上下班多注意一下,里面很有可能藏着流浪大狗,随时准备碰瓷你。]
第90章
夏一鸣的下一条消息还没打完,微信语音电话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骆书新。
她清了清嗓子,把电话接起来,一副接线员的口吻,
“你好,这里是金都律师事务所,有事请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再沉默我挂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是,是他,不是我在这撩拨你这么久,我哪有那么缺德?”
骆书新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上的文件,纸张一角被他捏的变形起皱。
“他现在在江水市?”
“嗯呐。”
“把他微信号推给我。”
躺在床上的夏一鸣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
“不给。”
“我跟你换。”
夏一鸣:“??”
夏一鸣嗤之以鼻:“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换也行,消息换消息,”夏一鸣重新燃起八卦之魂,“在北京重逢的时候我看你伤心也就没有多问,现在机会难得,不如讲讲你跟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书新:“……”
夏一鸣:“看你这些年的状态,我以为你俩分了的主要责任在你,你愧疚,可我刚刚看那位的态度,愧疚也不比你少,你俩怎么回事,两人都冒着一股做贼心虚的味儿——对了,你早上和谁在一起,他语焉不详说好像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
骆书新脑海中闪过早上看到过的背影,此时来不及和夏一鸣多说,匆匆告别就挂断了电话,夏一鸣那边甚至没来得及给反应。
夏一鸣拿着手机一脸懵,想了想还是本着菩萨心肠给姜鉴分享了一个地址。
就是骆书新所在的律师事务所。
姜鉴那头回了个“?”
[寒蝉凄切:流浪狗之家,要不要去看看?]
.
当天骆书新又回了王叔那家小店,调了监控,但没能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江水市也不大,可接下来一周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可能是受夏一鸣的心理暗示影响,骆书新当真开始留意周边的花花草草绿化带,只是也没太多收获。
一周过去,骆书新几乎要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直到有天下班,他在律师所门口碰见个人。
那人穿了件米色的长羽绒服,在律师所对面揪绿化带的叶子。
看到骆书新出来并且目光移向他,姜鉴明显僵硬了一下。
可下一瞬就有个年轻女孩从律师所里冲出来叫住了骆书新——就是上次姜鉴见过的那个女孩。
对方送了文件跟围巾,两人站在门口闲话了几句,看起来很亲近。
文件跟围巾都是骆书新自己的。
等应付完崔琪,骆书新再转头,街对面已经没人了。
但出乎意料的,没有失落,骆书新的心反倒像是沉淀了下来。
拿着围巾跟文件上了车,骆书新本想从容回家,等待姜鉴再次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明明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又驾车绕了个弯子重回街对面扫街。
心里想的是如果能抓住他,一定要把他拽上车带回家。
可惜扫了一圈,一无所获。
于是骆书新绕了趟远,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预备着某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生活用品买完又去果蔬区转了一圈,预备把冰箱塞满。
他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几乎有些拿不下。
小巷子停车不方便,有很长一段距离需要步行。
骆书新边走边想,会不会突然从路边店里出来一个人,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然后跟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回家。
可惜没有。
一个人开门,拿东西进屋。
听到开门的动静,当归从柜子上跳下来绕着骆书新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脚踝。
骆书新揉了揉猫的小脑袋,
“他回来了。”
当归歪头。
没关系的,不是今天也可以是明天。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
同在一个城市,更何况他们还在彼此寻觅,会再见的。
想是这么想,可骆书新当天晚上还是失眠了。
如果不需要加班的话,骆书新一般睡得很早,他十七八的时候一天打四份工,身体透支的厉害,所以现在身体超负荷运转影响会很大。
可当晚骆书新十一点多还没睡着,只能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
可能是心境使然,他没开灯。
也正是因为没开灯,才让楼底下转悠的某人放松了警惕,压根不知道骆书新已经起来了。
香烟甚至还没点燃,骆书新的视线就捕捉到了某个身影。
仿佛本能一般,他立刻转身下楼,开门抓人。
好像生怕迟一秒那个人就跑了。
夜晚可能当真有放大情绪的功能,明明白天见面的时候还没那么急切,晚上却患得患失的厉害。
烟跟打火机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可能在阳台的时候就掉在地上了,也有可能进屋之后被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院门被突然打开,姜鉴只知道发愣。
木木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略高的男人穿着睡衣和家居拖鞋黑着一张脸来抓自己的手。
手腕被骆书新捏的生疼,几乎是连拉带拽的被拖进了家——虽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姜鉴没有任何反抗。
家里的陈设与姜鉴离开前几乎不差分毫。
两人进门的动静惊动了当归,它从猫窝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一颠一颠的来到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热闹。
姜鉴见到猫晃了一下神,“一哥?”
“一哥埋在外面的花园里。”
姜鉴:“……”
姜鉴:“抱歉,当初一哥的事没及时告诉你。”
……只有一哥的事吗?
骆书新心道。
骆书新对姜鉴有歉疚疼惜,还有在经年日久中积累出来的怨愤。
骆书新悄然压下情绪,如待客一般,
“茶还是咖啡?”
姜鉴略有局促,“白水,就好……晚上了,你最好也不要喝茶跟咖啡。”
骆书新没理会他的后一句。
姜鉴尴尬了一下,暗骂自己多嘴。
现在的自己是他的谁?
姜鉴面前多了杯水,骆书新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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