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有财想不通,刚才还被唬的跟一群小鸡仔似的,现在突然发怒成了张牙舞爪要吃人的老虎,就连搬出后台也不管用了,不知道被谁扇了个耳刮子,人都呆滞了,脑瓜子嗡嗡的,什么时候被扯到地上用绳子绑起来都不知道。
“送官府!”
“对,送官府,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一定要让县老爷砍头。”
林煦炎和李伟贤交换眼神,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报官不太现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又没有人赃并获,县老爷更是忙碌,要是送过去,打点关系什么的都要费不少功夫。
李伟贤:“这样吧,先送回他们村子,看他们村长是个什么说法。”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平时遇见办事的衙役都巴不得绕道走,真要去到官府,就算他们有理,心里也发怵。
收拾好,李伟贤和林煦炎领着几个健硕的汉子押着蒋有财往外走,碰上一脸担忧的林母三人。
林煦炎快步过去交待一番,又给夏清理了理新做的兔毛领子,轻声安抚,让他们放心等他回来。
这时,蒋有财讨人厌的声音传来。
“你,你不是那个傻子吗?”
第36章 小兔崽子乱说什么,乱看什么,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喧闹的人群霎时噤声,静默后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林家花了大价钱娶来的新夫郎身上。
这般好看乖巧的小哥儿,行为举止很是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怎会是个傻的呢。
“怪不得!”被五花大绑的蒋有财恍然大悟:“原来这傻子是你家的,难怪要给我下套,你这就是报复,报复我抢了......”
原本蒋有财还大吼大叫一副要挣脱束缚和林煦炎干架的势头,突然噤声,那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夏清被吓懵了,面对这么多人用复杂到他理解不了的眼神打量他,就像从前那些讨厌他、骂他时的那种眼神。
心口憋闷,像人用湿答答的布巾紧紧裹着缠着,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只会更紧更窒息。
夏清开始止不住的颤栗,慌张地低下头不敢同人对视,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他是傻子,仓皇抬头对上蒋有财犀利又黏糊的视线就是一抖。
坏人!
是那个抢了他衣服,将他推倒撞在石头上的坏人!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夏清回想到那日的场景,蒋有财一只手死死钳制住他,另一只手将他的衣衫脱下,任他怎么挣扎呼救都无济于事。
夏清踉跄一步,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仿佛又痛了起来,寒冬里竟出了一头的冷汗。
“你不要过来,”夏清双手抓着今日林母新给他做的兔毛领子,不想自已珍视的东西再被抢走了。
夏清猛地后退,太过着急一下坐到地上。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错愕地看着地上一脸惊恐的夏清。
这样的表现,好像真的不太正常。
林煦炎焦急地将夏清从地上扶起,夏清整个人抖得厉害,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他的触碰,直到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夏清脸色惨白,双眼红彤彤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声音打着颤:“他是坏人,是坏人,欺负阿清......”
林煦炎只在夏清刚被他捡回来那段时间里看到过这样的脆弱和害怕,蓄满泪水的眼里蓝汪汪的,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让他沉溺、窒息、无法自拔。
他最见不得夏清哭,不管在场有多少人,一把将夏清搂进怀里,给他受伤需要舔舐的小兽安全感。
林煦炎轻声哄着,夏清一点点平静,只默默流泪。
林母在一旁干着急,这种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更不知道夏清以前受了怎样的苛待,她心痛,内心怒火无处发泄,像只狂躁的母狮。
对上蒋有财流连在夏清身上的视线,一只啪的摔了一巴掌,力气之大,声音之响。
“小兔崽子乱说什么,乱看什么,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什么东西!”
众人沉默,今日爆点太过密集。
蒋有财眼睛都花了,左右两边脸各顶着一个巴掌印,想要破口大骂,对上林母身后林煦炎的视线,登时哑屁了。
“娘,你先带阿清回去。”
林母扶着目光呆滞的夏清,满脸的心疼:“乖乖,娘亲带你回家。”可怜见的,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活泼,一下子被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杂碎给吓掉了,真想再上去给他个嘴巴子。
林煦炎见两人走远,目光冷的骇人,饶是李伟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别提那些一直在村里过活看热闹的村民。
“直接送官吧。”
从夏清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林煦炎拼凑了大概的脉络,这个蒋有财不仅偷了他的猎物,还是抢走夏清衣服,将他打晕丢在路边的人。
原本只打算教训一番也就算了,现在牵扯到夏清,可不是这么容易揭过的。
夏清早就成为他的软肋,绝对不可能明知是从前伤害过夏清的人,现在落在他手里还放任不管的道理。
等林煦炎等人带着蒋有财走后,安静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吧,不是吧,那个夏清真是个傻的?”
“哪还能不是,大伙儿这么多只眼睛都瞧见了,那疯疯傻傻的样子,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有鬼了。”
“真不知道庄秀敏怎么想的,让林煦炎这么好一孩子娶个脑子坏了的小哥儿回来,又不是找不到人,还花那老些银钱办那么好的席面,啧,这样的白送我家都不要。”
“我要我要,那夏清长的那么好,送来做个小的也不是不可以。”
“得了吧二狗子,还小的,你先把自已养活了再说吧。”
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林煦炎娶了个傻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槐水村。
惋惜的、打趣的、嘲笑等着看笑话的数不胜数。
叹林家事事不顺,前有林父意外受伤不治身亡,留下孤儿寡母偿还巨额债务,后有被耽误的好儿郎找不到媳妇,好不容易成亲,娶回来的哥儿竟然是个傻的。
村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有说林煦炎指不一定是有什么隐疾的,有说过不了多久夏清就会被林家休弃的,更有说夏清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个傻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五花八门。
林母不知外面的传言,她将夏清带回家,夏清很乖,让喝水就喝水,让回屋躺着休息就脱了鞋乖乖躺下,只是身边不能离人。
林母只是去隔壁喊林皓月的功夫,回来便见夏清赤着脚满院子找人,不喊不叫,只一双眼睛叭叭儿流泪。
林母让林皓月照看着夏清,自已去烧水给夏清洗脚,好一番折腾,才把人重新塞回被窝。
夏清睁着眼,目光一直跟随林母,林母出了房门,就眼巴巴的望着,瞧的林母心里难受。
她坐在炕沿,哄着夏清,像哄着小时候的林皓月:“乖乖不怕,坏人已经被哥哥打怕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再来欺负乖乖了。”
“娘亲......”夏清弱弱的唤着,喊的林母心软红了眼眶。
“娘亲在呢,不怕,我们乖乖不怕,娘亲保护你。”林母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可怜见的,简直是在她心里戳刀子。
那一巴掌还是打轻了!
第37章 这人得罪你了吗
半下午,林煦炎从官府出来,同李伟贤等人道别,他还需要问一些关于蒋有财口中的彭雄是个什么人物。
他熟门熟路朝专门卖东西的街道走去,蒋有财虽然被打了二十大板,伤了半条命,林煦炎依旧觉得不解气,想到夏清害怕惊吓的神情,血液中的暴力因子异常活跃,恨不得冲进官府大牢将那王八羔子千刀万剐,像在他手中被剥皮抽筋的猎物那般。
林煦炎本就人高马大,加上平时杀生,沾染的血腥气让他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他面对熟人总带着三分笑,便冲淡了许多。
只现在肃着一张脸,直叫迎面走来的人都像躲煞神般仓皇逃开。那胆子小的孩子连忙躲回爹娘身后。
张立豪正在铺子后院冲洗宰猪的用具,这家肉铺是他爹年轻时攒下的家业,前头是一间小铺子,平素卖肉刚好。后头连着个小院,一口井清洗东西很是方便。最后就是一间关牛放板车的草棚和两间小屋。
他孤家寡人,一只黄牛作陪,铺子一关便静悄悄的。
从前不觉得有多难熬,一个人总归自在,赚钱自已花,想喝点小酒就下馆子,不会有人念叨。
现在许是单久了,瞧着对面卖干货的铺子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对比自已一个冷僻邱烟的,多少有些苦涩,过了年他就二十四了,或许能找个人一起过日子。
所有东西收拾妥当,张立豪甩了甩手上的水,目光落在木桶带肉的大棒骨上若有所思,有人进了后院都没发现。
“张大哥。”林煦炎看铺子开着,在外头叫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才进了后院,见张立豪正对着一桶大骨头发呆。
张立豪回神:“林老弟。”脸上顿时露出大大的笑:“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又打到什么好货了吗。”
林煦炎打到大的猎物会找酒楼或是肉铺卖掉,几次下来只有张立豪为人最为豪爽,价格也出的合适,一来二去两人相交,竟生出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两人虽然没明说,都将对方当成自家兄弟。
张立豪让林煦炎坐下,想要出去打点酒,被林煦炎拦住。
“张大哥,今日来是想求你帮个忙。”
张立豪见林煦炎不似平日那般平和,眉头蹙起,也不着急打酒了大喇喇坐到凳子上:“什么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煦炎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叫彭雄的是个什么人,在千旗坊是个什么位置。”
张立豪虽然是个屠户,但同各大酒楼都是有些交情的,尤其是同千旗坊的一个管事还有过命的交情,想必打听个千旗坊的人不成问题。
“放心,哥保管给你办好。”张立豪一脸愤然:“不怕死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弟妹,一会儿我就给你去打听。”
“麻烦张大哥了,等事情过了小弟一定请你喝酒,家里受了点惊吓,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成,快去吧,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看看婶子和弟妹,你成亲那会儿有事也没得去。”
“我备上好酒好菜等张大哥来。”
张立豪拿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和桶里的大棒骨给林煦炎,让他带回去给夏清补身子,待他走后,关了铺子直奔千旗坊。
千旗坊位于庆丰镇的北街,这条街上多是酒楼、花楼等较大的场所,尤其夜里热闹非凡。
张立豪很少会来这边,一是不喜吵闹,二是他生性不是爱玩的性子,对这种莺莺燕燕灯红酒绿的地方无感。
一到千旗坊门庭前,有眼尖的小厮笑着迎上来:“张大哥过来找二管事吧。”他们这些下面的都知道二管事有个过命交情的汉子,因着身手好还被大当家看重想要找过来专门管他们这些打手,只是被婉言拒绝了。
“二管事就在后头休息,您直接过去就好。”
张立豪同他道谢,绕过大堂正赌得热火朝天的人群,见到正喝酒吃花生的高全。
“来的正好,快来和我喝一杯。”高全倒了杯酒推到张立豪面前:“咱哥俩儿许久没见了,二狗、二狗,去再弄点菜来。”
门口候着的二狗领命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打包了一碟子卤肉片、小炒肉和两壶酒来。
张立豪同高全聊了一会儿,桌上的酒就没了大半,两人却一点醉意也无。
“是不是想通了,要过来帮我了,前几天大管事还跟我惋惜,叫再劝劝你。”高立挑着碟子里的肉丁,又给张立豪倒了杯酒。
“谢谢大管事的看重,我想好要成家了,要是过来在家的时间肯定不多,守着铺子虽然赚的钱没有这里的多,也够我过日子了。”
高全来了性质,从前从不谈情说爱的人突然想开要成家可真是稀奇,他一脸八卦:“需不需要哥哥给你介绍个,姑娘小哥儿随你挑。”
张立豪想到那个人,不苟言笑的人脸上难的露出笑意:“已经有相中的人了,等事成,可一定要来捧场热闹热闹。”
“啧啧啧,看你那笑的不值钱的样子,我倒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姑娘还是小哥儿能把你这坨石头捂热了。”
“是个冷清却柔软的小哥儿。”
高全举杯:“那哥哥就提前祝贺你抱得美人归了。”
“多谢!”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张立豪仰头一饮而尽:“今日还有件事想劳烦全哥帮忙,千旗坊有没有个叫彭雄的人。”
高全不知,整个千旗坊少说也有好几百人,除了几个有能力的和常在他手底下办事的,还真不知道这么个人。
“二狗,你去问问手底下有没有叫彭、彭雄的人。”
“这人得罪你了吗。”
张立豪摇头,看高全的样子,彭雄想必就是下头一个无足轻重的,便将有人假借千旗坊的势在外头为非作歹的事说了。
高全眸光微眯,他们虽然做的事叫人害怕又瞧不上,但他们也是有准则的,不可为难人,除非欠了千旗坊的账。
第38章 不像抱夫郎,倒像在哄孩子
受了惊吓的夏清一直睡不踏实,迷迷糊糊说了不少胡话,到后半夜直接发起了高热,平常手脚冰凉的一个人在林煦炎怀里滚烫。
林煦炎从炕上爬起来,连外衫都顾不得穿,打了盆水进来给夏清敷额头,又倒了酒来擦身子降温。
外头天气更冷了,时不时还会吹一阵风,呼呼的,有些瘆人。
林煦炎已经没有心力去看外头是不是要下雪,夏清高热不退,他忙出一身汗。
等不及天亮,他得赶紧带夏清去镇上看大夫。
麻利将衣裳穿好,林煦炎敲响了林母的门。
“娘,娘,快醒醒,”林煦炎语气带着着急,他心里很慌,没由来的慌,仿佛不快点,夏清就要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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