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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春(古代架空)——春山无涯

时间:2024-03-25 09:28:03  作者:春山无涯
 
 
第三十二章 笑声碧火巢中起(中)
  众人看去,说话者正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头戴斗笠,腰佩素剑,看不见相貌。他身侧还坐着个衣着上有许多补丁的年轻人,同是书生打扮,点墨生端的是风度翩翩,这人却是衣冠简朴的落魄秀才样。
  沈骊兰目光不变,捡着盘中花生,在牙齿间咬碎的声音就像咬碎骨头,她笑道:“赌什么不妨说来听听,不过——我一向只要命,不要钱。”
  剑客道:“此言正合我意。你我只赌十息,只要我们这些人中有一人能独身在门外的虚花境里挺过十息,你就必须在门内独自待上十息,算不算公平?”
  十息,高手过招转瞬即逝,十息已经足以让一个人陷入生死之境。沈骊兰乃天底下最出色的神射手,弓箭百发百中,能贯透粗木,但她的其余武功,却不一定比得上座中的高手。只要她在门内十息,杀她就有数千种法子。
  可也没有谁能轻易担保,自己能从虚花境里走过十息。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只有命。
  沈骊兰目光如电,乍然和斗笠下的一双眼睛撞上,她看不见那双眼睛,却知道那是一双不可轻视的眼睛,两人眼风摩擦,撞出锋芒火光。片刻,她终于微微正身,拔出腰间匕首,在掌心划出一痕,霍然扎入桌面,血顺着刃边缓缓滑下。
  “好,有意思。既然如此,你们谁愿意来赌?”
  此言一出,逾天阁已有人自负武学,按耐不住心性,闪身跃出门外。
  可惜这次只不过三息,便又滚进来一个头颅。
  酒已经搬上来了,几坛上好花雕堆叠而起,酒香醺然四溢,盖过了酒肆内弥漫的血腥味,伙计在桌上摆开了二十个碗。
  见众人脸色犹疑,沈骊兰还在火上浇油:“看来诸位也不过尔尔,还是掂量掂量本事,别再浪费自己的性命了。”
  目光又一转:“那个跟我赌的,你不来试试么?”
  被点到的剑客微微侧脸,不可置否。
  剑客是钟照雪,书生自然就是古宜歌了。
  “沈骊兰,你们虚花宗与掣云门大弟子有所纠葛,如今殷怜香和他携醉生六道不知所踪,掣云门因此蒙羞,令江湖群雄猜忌……”钟照雪不紧不慢,念得有鼻子有眼,全袭了风铖往日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外说话招人恨,特别让三师妹给他编纂了一本门面语录,凡是什么时候出风头了、该来事了,就按着那套话术念。
  钟照雪平时爱看不看、阳奉阴违,关键时候,竟还是师父有远见。
  见道理讲得差不多了,钟照雪向众人抱拳:“我乃傅家门客,此次与掣云门二弟子古宜歌同来,正是为表掣云门决心,定要追回醉生六道。掣云门系江湖门面,古少侠更是英雄出年少,绝不容你们邪道在江湖为所欲为!”
  钟照雪这一席话说得面不改色、掷地有声,言罢暗里运掌一拍,坐在他身边看戏的古宜歌便猛然受力前倾,摁桌而起。
  这一站,犹如鹤立鸡群的卓然,酒肆内众人目光灼灼,尽数落到了古宜歌的身上。
  古宜歌常年在掣云门混日子,又不好修行剑术,在江湖上虽有名气,但也不多,被如此多的黑白灰三道高手用这般炙热的目光注视,还是头一次。
  他在心里痛骂大师兄。
  铺垫太长,他光顾着惊叹大师兄竟能说出这番道貌岸然的话,一定是和殷怜香混多了。没防冷不丁被扣上了掣云门的名号,古宜歌又丢不起师父的脸,只得清嗓两下,扬声配合:“不错!沈骊兰,你们将我师兄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作为掣云门二弟子,我绝不容你猖狂!”
  沈骊兰被钟照雪说得牙酸,看了一眼根本不认识的古宜歌,只感比瘦猴子好不了多少,做小白脸都够呛。
  她怀疑钟照雪和他这师弟有仇。
  沈骊兰摆摆手:“废那么多话,去吧去吧。”
  古宜歌持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抬脚一碾钟照雪的靴面,昂首颇有一去不复返的慷慨,当真掀帘而出。
  所有人都在等。
  一息。
  风扯动长帘翻卷,门外一瞬寂静,而后交戈的声音忽如骤雨袭来,细密得声色急促;又像是有人的手指拂过卷珠玉帘,响起琳琅叮当。
  五息。
  有血的气味飘进,是令人胆颤的铁锈味,被属于虚花宗门人缥缈如纱的熏香过包裹。许多人就死在这片刻如红尘软乡的幻境之中。
  虚花宗深谙人的欲望,因为他们从不畏惧欲望。人有七情六欲,藏得再深,也绝非是铜墙铁壁的坚冰。
  八息。
  雨只是阵雨,玉帘也已经被拨尽,血腥愈浓,却只有风声鼓动。酒肆内的人静静地,眉目却都凝起来了,他们再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与交手时的动静。
  有人叹息了,轻忽而遗憾地,正道剑门的两位弟子都折在虚花宗之中,仿佛必然的孽果。
  帘被翻开了,人们等着滚进一颗年轻的头颅。
  “……十息!”
  一声轻喝,疾如飞光的利刃突然刺破门帘,直逼上沈骊兰的门面——那是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
  沈骊兰瞳孔紧缩,立刻仰身避过,飞刀精确地打在扎在桌面上的那把匕首,碰出铮鸣的响声。
  随即酒肆内所有人都动了,如静止的石像活过来,也像诸多魑魅一瞬从幽森的灌木树林里跃出,烛火被吹得疯摇,影子在地面交错。
  沈骊兰扯下身上的斗篷,紫色襕衫的袍尾浓墨重彩地扬起,抽出斜挂在背后的银箭。
  她天生臂力惊人,善使巨弓,所用银箭也犹如一把短枪,箭头雪亮尖锐。
  斗篷卷住一众兵器,沈骊兰横箭规避,在险象环生的酒肆中急急避行。
  古宜歌已从帘外进来,身上本便破旧的长衫已经四零八落地挂在身上,连束发的木簪都断了半截。他步伐颇为虚浮,比起习武人的下盘差得远,但他在虚花境中待了十息,浑身上下却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脱身。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来得及关注他。
  眼见点墨生的判官笔从沈骊兰后心逼去,古宜歌甩袖发镖而去,嘴上义正辞严地大喝:“沈骊兰,还不束手就擒?”
  沈骊兰翻身挂上屋梁,那镖便直取点墨生眉心,对方只好收笔急避,没能伤及沈骊兰。
  酒肆中混战之乱,令人眼花缭乱,酒肆里的伙计都躲起来了,酒坛开着,酒气逸散,空碗早被人打翻一地。
  只可惜纵然有他在见缝插针,沈骊兰依旧一人难敌数人,酒肆内格局狭窄,是弓手施展不开的地界,不过顽抗半刻,她已心知十息难熬,当即就要耍赖吹哨呼人。
  没等她抬指衔在唇齿,暗里一刀就极为刁钻地飞来,登时刺过沈骊兰右臂,血流涌泼。离得近的高大男人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哐当将半身摁在了桌上。
  有人冷声道:“只留她性命,直接将她手脚废掉!”
  眼见一掌就要拍向沈骊兰,古宜歌心思急转,屈指捻着一枚小钉,掌风未下,压着沈骊兰的男人却倏忽浑身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赤中带黑,细看竟有虫卵在蠕动,与此同时,如具有传染性一般,酒肆内大多数人竟也扼喉痛呼,纷纷发作。
  毒!
  变故转瞬即来,有人立刻运功逼毒,可这毒霸道异常,丹田运转反而深入心脉,当即就有几人呕血倒下,已是不知生死。
  空气凝滞了,诸人面孔褪去了颜色,浮动着死的惨白。
  沈骊兰趁势持箭护在身前,但也不敢再动,因为丹田刺痛,无不昭示她也中了毒。
  此时,一直游离事态之外的酒肆掌柜合上了账本。他捋着须,弧度下垂的眼睛一笑便眯起,显得格外亲和:“诸位在江湖都是不凡人物,何必因此伤了和气?还请坐下来好好相谈。否则,此毒越动便越快毒发,背上太多人命的话,我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第三十三章 笑声碧火巢中起(下)
  与点墨生同桌的男人,自酒肆内开打起来便未曾动弹,此时众人与那掌柜僵持之际,他忽然翻掌摔碎了碗盏,破裂之声响起,伴随一声冷笑:“千蛊主想要杀一个人,就算鬼神也不能察觉。这酒中的毒,早已深入胸腹了!”
  乐泉掌柜——或者说千蛊主,闻声只不过谦和一笑,照旧闲适地将双手揣在袖中,徐徐踱步而出。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却没有丝毫的功力,任谁来看,都只能看出这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素来在江湖颇有名声,传闻他杀人于无形之间,身怀千蛊奇毒,不少高手正是折在他的手下。
  他看向摔碗的男人,温声细语道:“阁下不愧为中州第一刀,只是听闻你向来不屑与江湖黑白为伍,连千金也难以请动,怎么今日也对这醉生六道起了兴趣?”
  古宜歌暗自低语:“原来他就是扬名二十余载的余一笑。”
  被叫破身份的余一笑仍稳坐于位,淡淡道:“我从不欠人东西,早年曾欠过宋振的人情,如今到还他的时候。”
  他身侧的点墨生却没他那么从容,纤长的眼尾一抽:“既然你早就知道有毒,还喝这么多?也不同我说?”
  “好酒不饮,岂不是太过浪费?”
  余一笑懒洋洋地倚坐着,不紧不慢,不受挟制。
  千蛊主和余一笑对视片刻,只是转头面向沈骊兰。
  “既如此,沈姑娘还请早些将殷宗主去处说来,也少受些毒发之苦,若你肯相告,还能留得一命。”千蛊主柔柔叹出一息,“这里有很多人都心急,我不喜欢争抢来的东西,也太惜命,不如拿来人人分一碗羹,这是最好;若虚花宗想独吞,那就别怪能者夺之,冒犯姑娘。”
  沈骊兰听完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语,银牙上下一切,竟还能长笑一声,抬掌拍在桌面,安放着的碗顷刻四分五裂。她骤然抬头,冷冷盯着千蛊主那张虚伪的脸。
  随后,她缓缓地坐直身体,护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已经爬上毒素侵蚀的痕迹,僵紫如尸斑点点:“人人分一碗羹,千蛊主可真是好肚量!可惜,只要我说出来,你必然将我们杀了,以绝后患。”
  千蛊主面色不变:“如此多好手在这里,就算是我,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分又如何分呢?”点墨生摇了摇扇子,如在书堂中谈经论道,“有的人要钱,有的要书,还有的人是为名。怎么分,都不太够分吧?依我看,你将解药交出来,我们将沈骊兰关押起来,或悬吊门前,共同看守,不怕殷怜香不来救他的心腹。否则,恐怕你刚踏出去,就要被人碎尸万段。”
  “阁下是在威胁我?”
  “未尝不可。”
  千蛊主笑起来:“杀了我一位小卒,又有何用呢?黄泉路若有诸位相伴,也不会太寂寞吧。”
  无论如何名盛江湖的英雄,总是抵不过小人歹毒。这是千蛊主最明白的道理,也是他活到今天的道,他自恃他的毒除了他无人可解,这些人不敢要挟他的性命。
  余一笑问:“我只有一疑,你是如何悄无声息将毒下在所有人身上?”
  千蛊主不吝分享他巧妙的毒计,谦逊道:“哈哈,雕虫小技而已。引在酒中,毒在新运上来的酒里,酒香是最为馥郁飘然的香气,谁也不会拒绝这种味道。”
  余一笑喟叹,不在言语。
  谈至此,千蛊主已经成了酒肆中最大的赢家。他走向沈骊兰,然而他的脚步刚刚抬起,忽然如变成一截枯木,整个人都古怪地僵硬了一瞬。
  ——因为一根针已然贯穿他的喉咙。
  那针太细,刺入喉咙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千蛊主还没能察觉,于是他又走了两步,才跪了下去。
  生与死就隔着这样薄的距离。
  千蛊主的喉口发出残破的声音:“你……你……”
  他渐渐表情显露出一种恐怖的神态,无法想象那毒针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在一击之下将自己杀死,他的表情最后定格在那瞬间,彻底断了气。
  千蛊主太自负了,自负于他无人能避的毒术,忘了这世界最狂妄最随心所欲的人是如何活的,他们每每最厌恶被人威胁,连生死也一样。
  酒肆之外,屋瓦上传来窸窣的踩踏声,甚至于让酒肆内的桌椅微微地震动,似乎,有很多人正从屋顶上走过。
  而后由内功传来的声音,带着甜蜜的笑意,从外向里头荡开:“既然是小卒,自然也死不足惜,我要你的命,你愿不愿意给?”
  但死人已经无法再说话了。
  殷怜香出现了。
  门帘一翻,骤然飞进一条红帛,卷着玉瓶投掷到沈骊兰怀中。沈骊兰问也不问,直接倒入口中,不过三息,她浑身紫色毒素就如触及天敌,尽数从身上褪去。
  恢复了功力,沈骊兰重新站起,点上右臂上几处穴位,止住伤口流出的血:“宗主再不来,我可就交代在这了。”
  殷怜香:“哼,这些废物……如今等来虚花宗援手,不必再和这些将死之人纠缠了。”
  此语一出,肆内气氛越发凝重,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考量与算计,转瞬即变的局势反让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他们本在此守株待兔,却被半路杀出的千蛊主下了毒,如今千蛊主已死,他们毒发难解,虚花宗黄雀在后,援手已至,恐怕战况太过凶险。
  ——这一局已是他们一败涂地。
  沈骊兰单手提起方才呕血半死的男人,受伤的手臂毫无阻滞,将他摔在桌上,银箭一掠,把他右手钉穿于桌上。
  银羽沾染红血,赤然如落梅,虚花宗门人独有的一种香气,在此时更像一种奇花散出的甜腥味,被风吹开,萦绕在温暖的酒气之中。他们心中共同浮起一个幽怖的念头。
  似梦似醒虚花境,无因无果也无命。
  也许乐泉酒肆早就成了虚花境,也许他们早就在这个必死的局中。
  殷怜香的声音在外传来:“走吧。”
  风声烈烈,沈骊兰也随之掀帘而出,虚花宗的人马上就要从这处逃离。
  在沈骊兰的紫衣刚刚消失在门外那刻,古宜歌忽然动了。他学的多是机巧奇道,内功并不深厚,又未曾饮酒,实则中毒不深,方才只不过随机而变、装模作样,此时向众人抱拳:“诸位,时机难遇,我先行一步。”便撩帘急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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