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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春(古代架空)——春山无涯

时间:2024-03-25 09:28:03  作者:春山无涯
  少年讥诮的话语刚落,又一道声音自楼上传来:“善儿,你太无礼了。”
  钟照雪和少年同时抬头,见得青纱帐下,一中年男人正负手立在二楼阑干处,鬓边尽数斑白,眉眼生得几近寡淡无味,皱纹细密,长眼低压看来时,钟照雪眼瞳却微微一缩:无他,只因这正是数年前在铜山关就见过的一双眼——飞花雨。
  一见这双眼睛,钟照雪几乎闻到一阵掺着血腥、沙尘的冷风,梦中所回忆起的过往,箭一般穿行过,漆黑的夜,半边被血模糊的视野里,身量单薄的男人用袖子擦拭一把细刀,露出一双生了浅浅皱纹的双眼,厌倦,冷淡,怅然。
  身形交叠,尘埃已深,飞花雨的眼睛掠过他,停留在唤为善儿的少年身上,那少年见了他,便气焰骤消,只随口说了句得罪,便撞开钟照雪的肩膀,径直上楼对飞花雨喊:“叔叔,宋叔叔什么时候到?”
  “在外别这样冲撞鲁莽。”飞花雨淡声道,并未说及什么,向钟照雪颔首,“竖子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态度对于一个后辈几乎称得上谦逊,钟照雪扮做有些愤愤不平又不好发作的神态,向他抱拳:“无妨。”
  飞花雨似有意避人,便揽着少年的肩膀,往屋内走去,后面话语渐小,以他的耳力听不清什么。
  飞花雨当年之事过去不过三年,钟照雪就听说他选择归隐江湖,如今又再次因为殷怜香之事出关,必然还是为醉生六道而来。钟照雪不好八卦,也从未听过飞花雨有过妻儿,这少年同他关系形容师生父子,不知又是哪里来的。
  钟照雪步出门外,向看戏的古宜歌问:“他是什么人?”
  古宜歌冲那少年背影暗翻了个白眼,咬了口嘴里刚买的包子,低声道:“他呀,是当年江南柳叶剑的儿子,柳善。”
 
 
第五十章 鱼饵
  柳叶剑的死因,据闻是在南州被虚花宗门人所害,被他人发现之时,已死了两日,尸身已被孤鹫野鸦吃了大半,无从寻到残害之人。柳叶剑虽后来行踪孤僻,不同人来往,早年间本也是个风流侠客,红颜众多,死后却落得无妻无后,唯有两年后一舞女带这个一岁多的孩子出现。
  那孩子孤苦无依,舞女无力抚养,是飞花雨收留,不过一年后就带着孩子归隐,算来,现在也是他跟着飞花雨再入江湖。
  听师弟古宜歌的讲述,钟照雪也难免心绪复杂,飞花雨当年杀了柳叶剑,竟在后来收养了他的遗腹子悉心照顾,若非宠爱,又怎会养得娇纵?昨日种种,今日种种,飞花雨的言行都无法揣摩,钟照雪难以看清此人是非善恶。
  两人脚步不停,在南州街巷穿行,古宜歌去别处逛逛看热闹,便和他先分别,等再停下脚步,已到了绸缎庄前。
  大抵正值秋季转凉,生意正隆,他一进去,先有安排小厮陪看料子,男女客皆不少。掣云门内不算贫,钟照雪也不太在意衣料,常年好穿深色,以黛绿深青为主,一是游历耐脏,二是较为低调,然而他年少成名,往后人们谈起青衣剑客,反而再绕不开北州的孤雪剑。
  跟他数年的佩剑折断在了铜山关,他只带一把普通长剑。
  他将清单交付,等小厮拿去给掌柜点,正听到背后妇人正与丈夫谈论新进的蜀绣应用什么色的料子裁衣,妇人拿起一段料子,丈夫迟疑了片刻,问,这不是同那个颜色一样么?妇人登时甩帕在他胸前,丈夫又忙绕着她哄去。这有些熟稔的情景,令他记忆一翻,前些月他与殷怜香尚且乔装做夫妇或主从,两人在这些铺子里,也多是替他在数百种琳琅饰品里挑选,点评“不错”、“还行”、“不合适”,然后抱臂看着他抛洒千金,将所有买下。
  此情此景,词词句句,竟异曲同工的相似。钟照雪独立在旁听着,也不觉淡笑。
  等候无事,他目光四游,落在数步外陈列的金银饰品上,走近了才看出是中原的样式,南州不善精巧华美的工艺品,都是从北地进来,这也是商旅最常做的生意。
  伙计见他在饰品前停驻半刻,便对他殷勤笑道:“公子,这是我们这从北州购入的,皆是一等一的金饰,早被南王府定了几批,留了一些在店面。若您喜欢哪件,不妨一同买去送心上人。”
  这些俗物在北州他已见过许多,并算不上如何精美巧思,贩卖到南州,更是翻了不止一倍的价。他视线漫延过去,唯有一支棠花簪子让他心中微动。
  他原本知与殷怜香一别,或是最后一面,故而不曾顾虑身后之事,做出了不顾他意愿的决定,如今捡回一命,却分隔不知何处。钟照雪心里知晓,依殷怜香的脾性,大概很难哄好,然而讨欢心的招数,他向来屈指可数,只是对殷怜香格外好用。
  钟照雪伸手去拿,却与身侧一只伸来的手碰在一块,微暖的触感如一捧暖玉,而淡淡香风亦拂至身边,钟照雪微微侧肩,先一步收回礼让,转首见得带着帷帽的小姐也收手,向他作礼,轻声细语道了声歉。
  钟照雪点点头客气应:“不妨事,姑娘先请。”
  那小姐似在帽下含笑道:“公子眼光独到,若为送心上人,我愿意相让。”
  “君子不应夺人所好。”钟照雪抬手一请,“在下看看其他的便是。”
  未待小姐回话,门外忽传来一阵喧哗,方才出去闲晃的古宜歌闪身从人群里挤过,探头见到他便快步奔了进来,面色颇凝重:“师……石兄,宋门主回来了,快随我出去。”
  钟照雪见他面色,便知非同小可,当下向那小姐匆匆作礼,折身同古宜歌走出。
  两人不出数步,便看街道两侧已经站了不少围看热闹的人。
  行道上正驶来一列车马,宋振骑马缓步走在前,身后跟着他门下子弟,与几个穿官服的人,其后正押着一辆囚车,用极重的锁链牢牢扣住其中之人。而囚犯披头散发,形容狼狈,更有斑驳血迹泼了一身锦衣,看不出伤势,唯有气息微微起伏。
  人群熙攘,正议论其中人物。
  钟照雪脸色也一变,囚车经过,犯人从乱发下抬起的一眼凌厉倨傲,他已瞬间认出此人衣貌,分明就是见过两面的沈骊兰!
  沈骊兰竟被捉住,吊兰和殷怜香如今又境况如何?
  他和古宜歌对视一眼,在人流中跟了上去,至这行车马到了伏龟牢狱,见宋振向伏龟知府作礼,那知府颇为热络与他交谈,后面一同往里进去,听不到说什么事。
  不多时,有官兵出来在城内公示板上张贴,两人走去看,便见上面画着沈骊兰肖像,其下书:前朝叛军沈辨独女沈骊兰领旧部蛰藏南州数年,怀谋逆之心,乱盛世之治,是为祸乱之死罪。今有金霜门衔皇令,斩叛军旧部逆贼二十四人,捉拿贼首沈骊兰,押入大牢,听候问斩。
  古宜歌咬牙,低声骂:“宋振这老狐狸倒会算计,这点陈年芝麻的事都翻出来做文章,既得了朝廷青眼,又能用沈骊兰逼出殷怜香。”
  其用心可谓缜密,不放过分毫利益。
  钟照雪低吟片刻,凝眉道:“静观其变,他还要用沈骊兰钓出殷怜香,又怎会让鱼饵有闪失。”
  待两人回到客栈之中,见众人皆因胜券在握,而面色轻松,一问之下,才知今晚九派聚宴,在伏龟城最负盛名的骑鹤楼定了宴席,一是庆剿得沈骊兰一行人,二是为贺金霜门少主与韦庄小姐韦菀定亲。
  “定亲?”古宜歌听到这不由失声,引得旁人注目,这才咳嗽两声压了声音,扯着那人八卦,“韦庄一案还没水落石出,韦小姐怎会随意与人定亲?”
  “随意?金霜门一得皇室青睐,二在北州、东州两地势力庞大,早已在江湖成龙头之势,如今就差将虚花宗妖人清剿,便是为韦庄庄主报得血仇,名利双收。韦小姐与宋允定亲,不是理所应当、喜结连理之事吗?”那弟子边剥花生下酒,边大谈时事,见古宜歌面色古怪,这才联想到他的身份,不由意味深长叹息,“哦……对不住,我忘了,钟照雪是你师兄。可叹他本也一代奇才,却偏走错了路。”
  那弟子酒劲上来,还笑了一声,一把揽住古宜歌的肩道:“毕竟是师兄弟,总还有感情,若不是你知大义呢,哪日他拖你下水,你可跟着他遭殃啦。”
  古宜歌名声不响,武功稀疏,往常不过有个师门的名号,如今钟照雪身死,掣云门名声扫地,早没有什么人将他放在眼里,谈论起来更是言行无忌。
  古宜歌与他紧挨,袖下五指成拳,深陷掌心,面上作黯然之态:“唉,你说得对。我师兄他向来不听劝,最不屑名利二字,才落得如此下场。若他学会当走狗,如今也该和兄台一个身份了……”
  言罢,他不看对方面色起身,弓指悄然从袖内掸出细不可见的薄粉,落到了那人酒碗中,便自顾自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野心
  宋振归来时已经入夜,众人齐往骑鹤楼而去,听闻知府包下酒楼,特为他们接风洗尘。骑鹤楼地处中心,四周歌楼舞坊诸多,也请来伏龟城最有名的琴女弹唱,一席生鲜鱼宴、甜酒美酿,皆是享用不尽,又有歌舞欣赏,犒劳众人从四地奔波而来,为围剿殷怜香之事出力。
  钟照雪坐在远处,和古宜歌一桌,周围笑声不断,看起来都成竹在胸,似是已经将虚花宗捣毁。中原江湖势力平衡多年,苦这为非作歹的邪教久矣,殷怜香逃窜已久,他们一路来南州未见虚花宗之人,自以为他们贪生怕死,躲了起来。
  席间有人站起,向宋振道贺:“宋门主此行必然大胜而归,金霜门当为武林龙首啊。”
  许多人亦纷纷奉承,唯有门派领头的人各怀心思,只是顺势一同道喜,说上几句好话。
  宋振不骄不矜,只是在座上从容拱手,微笑道:“诸位过誉了,如今虚花宗之事还未落定,不敢当龙首二字,何况若非有诸位鼎力相助,如何能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
  “哈哈,全因宋门主出手大挫虚花宗神机堂堂主沈骊兰,又策反了金算子,断了殷怜香那妖人的左膀右臂。”
  “惩恶扬善、还归正道,本是我辈责任,虚花宗为恶多年,自然义不容辞。”
  “说得是,说得是,我敬门主一杯!”
  “请!”
  他们谈笑风生,相敬数杯,此情此景真似韦庄寿宴一般热闹尽兴,欢宴退去,谁又在意真情与否。古宜歌听得耳朵长茧,碍于不好离席,埋头吃空骑鹤楼去;钟照雪关注他们一举一动,只浅酌了两杯。他们几派早想打压南州以虚花宗为首的一众邪教,如今得了韦庄由头,更好肆无忌惮。
  韦璋究竟是被谁所害,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说是殷怜香,那便就是殷怜香,因更能得到利益,所以也无所谓真相。
  殷怜香既本不是好人,也不妨替他们的野心背负一桩血案。
  宴席至半,众人已经醺然,宋振起身离席散酒,钟照雪亦借口离开,将那标志性的雪蚕白衣扯去藏起,于后跟着他走上骑鹤楼。
  骑鹤楼楼高如塔,被修缮数次后十分恢宏阔大,宋振踱步而上,越往上走,越是冷清,骑鹤楼被他们包下,现在人都在楼下吃酒,便显得此处寂静。
  于是高楼之上,唯有沉稳的步履规律地响着,宋振走到了楼顶的阑干之处,凭栏迎风,气势如五岳,钟照雪蛰伏在瓦上暗处,注视着宋振的举动。
  宋振年过不惑,面容生得威严而沉峻,鬓边已夹杂几根银丝,藏在壮年意气之中,他并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宏图壮志,和闲云野鹤的风铖大不相同。
  不多时,又有一个人影走近,从没点灯的晦暗回廊里绕出,影子瘦长,人如淡竹——却是飞花雨来了。他走到宋振身侧,两人并肩而立,良久无话。
  片刻后,飞花雨率先打破沉默:“看来此事你已经想好了主意,一定要做绝。”
  “后患无穷,你并非不懂。”
  “邀月刀前两年已经死了,柳叶剑也只剩遗孤,我早已多年不涉江湖,你却还在翻云覆雨。”飞花雨微微偏首,目光沉静看着宋振,“坐到如今地位,不累么?”
  宋振也淡淡笑道:“当你坐在高位之时,还会恐惧疲倦吗?”
  邀月刀,柳叶剑,飞花雨,这些名字一同当年铜山关上,钟照雪曾兵刃交接的那些人。他们一夜追杀,不惜一切要将霜姑和春雨扼杀,在那场没有理由和道义的追逐中,钟照雪想起,独有一个人几乎没有动手,从始至终,仅仅是站在三人的后面。他沉默地坐在马上,冷漠目睹厮杀的场面,因此钟照雪未曾看破他一丝端倪。
  如今他依旧为追杀同个人而来到这里,在正道的皮囊下受万人敬仰,故事中藏匿人面的迷雾淡去,露出的是一双褐色的鹰眼,一如鹰捕猎时的锐利。
  最有野心的人,总是最擅长冠冕堂皇。
  “我与你不一样。”
  “可你还是来了。”
  飞花雨拂袖,冷笑:“你当如何?要在南州杀了殷怜香,还是要留下他?”
  “他还不能死。”宋振低声道,“他活着,比他死了更有价值……”
  话语未尽,他倏忽转首,冷声道:“出来。”
  钟照雪心中一凛,瞬息之间已蓄起内力,如豹般伏弓起,伏在瓦上,屏息等待飞花雨的发作。然而三息过后,楼内的阁门后晃出一道影子,月光倾倒,将一张面孔映亮,洒在还没长开的双肩,柳善正站在那处,肩上还栖息着一只海东青。
  宋振审视的目光如电光飞驰而落,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缓声问:“善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目光有莫大的压力,柳善面对两人的注视,手指攥着腰间的刀,额上已不住浮出汗来,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是故意偷听,我、我只是太心急想知道虚花宗的事情。”
  “善儿,我和你叔叔商议要事,不能让他人所知,否则多生事端。殷怜香已经是瓮中之鳖,你不必着急。”
  宋振顿了顿,又温声细语道:“我知你报仇心切,但万事要稳当。”
  “……那为何你们说要留着殷怜香?”
  似乎报仇这个理由给了他底气,柳善松开又攥紧手指,抑制着声音里的激动:“宋叔叔,虚花宗杀了韦庄庄主,窃取了秘籍,他们每个人都视人命如草芥,本就是恶人,我们如今既然纠集如此多高手,不就是为了将虚花宗围剿殆尽?”
  见他言辞过度,飞花雨不由皱眉呵斥:“你懂什么,这事没有你来插嘴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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