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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春(古代架空)——春山无涯

时间:2024-03-25 09:28:03  作者:春山无涯
  “你总这么说,我是不懂,我只懂得该血债血偿。我知道你们在乎那本秘籍,我不在乎。”柳善声音里迸出掺着怒焰的刀尖,“我若见到他,一定杀了他!”
  听到这话,飞花雨原本波澜不惊的面色一变,随即阔步如风,抢在宋振之前踏前几步,扬掌落在柳善面颊。响亮一声,柳善的面颊便落下了红印,唇齿发颤,这一下惊得柳善豢养的那只海东青猛地展翅,俯身飞起撞开飞花雨,往宋振飞去。
  宋振侧身一避,海东青从他发顶擦过,便听得高啼一声,那海东青往屋顶上盘旋几圈,做出警惕的姿态。
  海东青是飞花雨送柳善的礼物,跟着柳善养大,默契无间,柳善自然通得它的意思,当下来不及和他们争辩着恼,抬首愕然惊呼:“屋顶有人!”
  宋振目光一凌,点地纵身而上,却见一角黑衣一闪,于楼顶窥听的人施展轻功,已经立刻翻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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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见面啦
 
 
第五十二章 败北
  伏龟是最南边的繁华之地,热衷金银的豺狼在其间物色机遇,白的,黑的,灰的,交错在西南王所统治的地界,每夜的销金窟都笙乐如流,胡旋不止。这里当然也有很多人,文人,赌徒,江湖客,亡命徒……绝不同于秩序俨然的中原,于是即便在酒色中忽然闪现出一隙刀光剑影,也没有人会太过在意。
  夜风拂面如刀,秋夜的湿寒渗透皮肤,不知名的啼叫远远近近地荡着,一道影子在屋舍间起落,飞纵如风,一起一落犹如燕子展翅般迅疾,而在他的身后,捕猎这道影子的人也一路紧跟。
  飞花雨和宋振在后逼近,柳善有意表现,更心急去捉住这藏在暗处窥探的意外之人,便与海东青从另一道捷径包抄夹击。
  柳善疾行在空巷里,仰头看去,长夜冰冷,星光晦暗,也掩去了他面颊残留的赤红指印。这是他第一次跟着飞花雨进入江湖,尚且还是个经验青涩的少年,所以他也太年轻,沉不住任何血气,一想到来者或是潜逃的虚花宗之人,他心腔里的声音就剧烈震响:他已经忘了方才飞花雨和宋振的话,也忘了那一掌带来的沉沉重量,此刻只有血刃仇人的冲动。
  在他眼前,暗巷突见光明,与此同时,落在瓦檐上的声音也恰好靠近,柳善翻身跳上瓦顶,抽出腰间长刀劈去,这分明是刀,当它出鞘时却无比的熟悉,如从前一把细长的,温柔的,弯如垂柳的剑!
  细刀也从飞花雨的袖口中暴射而出,直逼往影子——钟照雪的后心口,比当年的更为老辣。腹背受敌,钟照雪在极限里旋身拔剑,细刀如雨珠触碰到剑锋,爆发出叮当的急急锐响。下一刻,钟照雪踢起柳善脚下一连挂在巷间的灯笼,用剑鞘提起,抛甩向飞花雨他们,连着送出指尖的一点火星。
  ——火。
  柳善惊喊一声,脚腕被灯笼的线绳收紧缠住,纸灯笼串往他们身上跌去,骤然跟着一点明火燎起,纸面上描绘着的红颜面容顷刻融化,变成厉鬼般的笑脸。火光凶烈,贴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灼去,烧焦的纸片被风扬起,花灯在空中被火焰焚烧如烟火撒开,颇为壮观。
  周围底下传来他人仰头惊呼的声响,碎纸带着火星飘落,人们下意识推搡躲避,只需要这一刻的火光遮掩,钟照雪瞬间遁入混乱的人群之中。
  这狂妄的家伙早有后备,在袖里藏了火折子。三人分散,飞花雨抛出袖中刀,贴着柳善的脚腕削断缠绕的绳,抬掌一打,将他险险从被焚烧的边缘救回。
  柳善下盘不稳,受那一掌向后跌在瓦上,只来得及伸手支撑,膝盖便贴着石粒摩擦出数尺。他抬起头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梳得整洁年轻的发鬓已经被烧掉几缕头发,面色很是难看。
  酒色奢靡的阁楼,客人们嬉闹时的珠玉还滚了一地,空了的酒壶,踩碎的玉兰,还有数不尽的各色披帛,流淌着浓重的香粉气。男人女人们欢笑,看舞女拍打着最新作的鼓乐,急促的,快乐的,剧烈起伏的,最里处有艳羡的欢呼,千金一掷的游戏后,玉光台最美的女人今夜被谁讨了欢心。
  钟照雪低着首,做醉酒昏沉的姿态,踉踉跄跄在回旋的楼道间行走,他神色冷淡不耐,没有人上前来,楼中各自游戏,没有谁在意一个看起来失意的男人。
  这里比往日都更热闹,听说今夜西南王世子也在玉光台中,他挥手在楼顶洒了千百颗珍珠和金子,终于换来玉光台魁首霍娘子的青睐。
  两刻钟前,钟照雪从他们三人眼前遁走,换了一身外衫混入人群,灯火不夜的中心向来是风月场,有大人物的地方,即便是中原五州之人也不能造次。
  在方才探听到的消息中,那些话已经足以让他填充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宋振的野心,关联着许多心照不宣的规矩,当然,也关联着许多人的利益。
  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远比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小,这是他很早前就知道的道理。
  他扮做醉酒胡走,实则观察地形与人群,越往楼高,越是高官的所在。钟照雪避开侍从的耳目,从外廊翻挂上梁柱,长剑横刃,卡入一个窗台的间隙,开合出半扇——只见幔帐重叠,朱粉交叠,朦胧遮住屋内的光景。
  这窗户在妆台前,钟照雪纵身而入,这屋阁中装饰颇为华丽,是南州所喜欢的奢靡之风,彰显着地位的不凡。他屏蔽息而行,屋内安静,妆台至床帏之前不见有人。
  细微的水流声在更里屋传来,已近深秋,玉光台中的豪阁也蓄了温暖的汤池,从翡翠立屏后漫着薄雾,一地逶迤的衣物,彩色的丝绸如流淌的艳色河流。
  有女人在哼歌,细细的温柔的曲调,好像夜行的舟上,随琵琶女的韵律懒慢地哼唱。探出的手纤细、白腻,沾着的水珠在烛色下盈盈生光,玉一样光洁,几缕发丝蜿蜒缠绕在手腕,也如玉上的血丝,美得风情。
  她去取衣桁上的妃色长衣,衣摆宛如游鱼的尾巴,滑入屏风之后,厚重的屏风并不能看清后面人的任何一处地方。
  窸窣着衣的声响,比蝴蝶振翅更轻柔。
  男人高挑的影子在池面绰约地映出一角,她低首时发觉了屏风外的人,嗔怪地转首笑:“你可真着急……”
  凛光从眼皮剖过,凌凌霜寒,还未能看清人影,短剑已经横在她的脖颈,连围拢的轻纱都没惊起半分,而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剑刃稳稳贴着她的脖颈,假使微微一动,便足以划破她的喉口。
  他环视一周,确信没有他人的气息,便压下声音逼问:“另一个人呢?”
  女人没料到这种无妄之灾,只僵着身子颤抖,以至于失声,她知道不能惊叫,那剑光更近一寸,几乎要割断了她垂落的头发。
  长衣松松地披拢在她的身上,还未束紧,滑落时露出白得晃眼的肤,是一段柔弱纤细的花枝。
  钟照雪顿了一顿,抬手拉过她的衣物披好,手指经行,女人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说:“你只需告诉我他是何人,便不会要你的命。”
  她声如细蚊:“他是……是……”
  她的声音越低下去,似乎带着细微的哽咽,钟照雪微微低首附耳,女人亦仰起脸来,半边容光背着烛光有些看不清晰,只看得到唇上的胭脂红得如血。
  靠近之时,她鬓边簪着的粉花倏忽掉落,轻轻碰过钟照雪的唇,微香,湿润,她掀起的眼帘之中,掠过一抹冰冷狡猾的寒意。
  蛇信舔过的阴冷。
  刀光从长袖中滑出,迅疾地以一种毒辣的角度往他腹部攒去,钟照雪瞳孔一缩,收剑旋身,呼吸间,两人的刀剑瞬间交戈数招,招招剑走偏锋、狠辣老练。
  此人招式若繁花乱雨,刀光蹁跹之处,纱幔变作碎叶,全然和那柔弱的外形大相径庭,竟是最一流的高手。
  然而这不逞多让的作风,钟照雪早已在数年里领会过无数次,熟悉得太过明了,与女人对视的一眼,在他脑海中闪过灵犀一现。
  可惜,在与对手过招之中,一瞬的失神便是破绽,收了杀招,对方不留情的匕首却仍往面上劈来,他仰身躲刀,重心还未稳下,竟失足在脚下散乱的软帛里滑跌——
  孤雪剑行走江湖十余年,与人相斗十局九胜,第一次以如此令人发笑的方式败北,摔入了汤池之中。
 
 
第五十三章 故雨
  水是温暖的,蓄着悠然的春池,正飘荡着朱红芍药的花瓣,被氤氲出霭霭的香雾,汤池镀边的是温润的白玉,亮堂堂映出了一座奢靡的华屋,更似纸醉金迷的牢笼。
  钟照雪行走江湖,向来不动如山,在无数个险境里游刃自如,在许多高手底下不卑不亢,年轻时,他更自负,曾经一人过二十人间,不伤分毫地瓦解了一个杀阵。这种自负给他带来名声,也带来过危险。
  在众说纷纭的闲话戏谈里,他们说,能让他有失风度的人,独有一个殷怜香。
  他的身法过人,即便在悬崖峭壁边行走,也如行云流水;与人过招时,也极少下盘失稳,因偶然的因素影响胜负。但现在水流瞬间填充他的五感,和巧妙得荒谬的现实相隔开一个世界,钟照雪来到世间最浓情蜜意的地方,可惜这里既没有发生与美人戏水的快活,也不能让他卸下疲惫休憩,只有一只半路杀出(虽然,之前是他先下手)的狐狸精,把他踹进了深深的水波。
  这汤池比想象中更深,瞬息淹没过顶,他拨水一挣,在水中翻旋过身。水流被分开,一只手骤然钳住他的后颈,将他再次压入水中。
  被水压住口鼻的窒息感传来,与死接近的感觉,让钟照雪浑身紧绷,脊背下意识上弓,他丢失了手中的武器,成了被剪了指甲的老虎,指节只能向上攀到光滑的池沿,此刻如一尾被捉住的、肌理强健的游鱼。对方没有放过他,更像俘获猎物后为了驯服,而恶意地施加折磨,要他恐惧,或者求饶。
  钟照雪想挣动的力气并不小,压着他的手却更绝对,更冷酷,一息,三息,一刻,还是多漫长,或更短暂,他在窒息的边缘无法分辨长短,对于这样的报复倒还感到一点理所当然。
  看来骗了他,是真会要我的命。钟照雪心里模糊地想。
  但想法闪过后,那只手又松开了不容抗衡的力道,提猫狗似的把他脑袋提起来。终于从水压里脱离,钟照雪如获重生,猛地激烈喘息起来,扶着池沿几乎想要干呕。
  水沾湿了视线,他掀开沉重的眼睫,看到殷怜香盯着他,慢条斯理地、简直分寸不放地盯,然后冷哼一声:“总算洗掉那些脏东西。”
  钟照雪困惑了一会,低眼往池面看,水珠从他鼻尖滴落,水光荡漾的清池里映出一张属于他的脸。
  被抹涂在脸上的药膏已经脱落了七七八八。
  殷怜香却没容他多想,虎口仍牢牢卡在他颈部的脉络,指如铁钩般未曾松开。钟照雪才注意到他似乎并未易容,只不过缩骨成女人的体态,用妆容巧妙修饰了五官,让他的容貌全然改头换面,此刻露出往常那种狠毒冰冷的讥诮之色,才活色生香地展露真面貌。
  “你怎么在这?”
  “你去哪了?”
  两人同时开口,钟照雪话语一顿,便感到殷怜香的手指收紧,留长的指甲纤长,陷入他的皮肉之中,是危险艳丽的刀尖。他阴冷冷地看着钟照雪,从眉连到眼,被刻意柔化的线条此刻就跟刺猬竖起刺,凌凌对着他。
  他从齿关发出一声冷笑,神色薄情地看着钟照雪:“怎么,你不是死了吗?”
  钟照雪预感一场雷霆风雨要降下。
  果不其然,殷怜香已自顾继续说出恶毒的话语:“你不该再出现。你知晓你身死时,我多么畅快?我早想杀了你,可你太过棘手,我编造那么多故事,也只是想要戏弄你。借由你们正道的刀,才是宰杀你钟照雪最省事的武器。”
  话语从丹唇里碰出,在温暖的雾气里逸散,还透出刺骨的冷。
  命关在手,现在他要杀了钟照雪,自然也轻而易举。但钟照雪罕见没与他争锋相对,回敬以冰冷倨傲的话语。
  在古怪的沉默里,钟照雪与他对视,不躲不让,眼睛仍是平静的一潭水,注视着他,有时候像一面镜子,殷怜香只在其中看到内里空空的自己。但现在又开始泛起些他看不懂的神色,那种神色像一股水包裹住殷怜香,他觉得陌生,他觉得熟悉,他突然不想知道。
  “对不起。”钟照雪开口了,声音就跟那夜共饮时一样温和缥缈,幻象般的真心,垂怜似的温柔,“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
  不,这又是一个骗局。
  殷怜香的睫毛却颤了颤,唇收紧了,几乎要咬出血的用力,感受到掌心里跳动的脉搏在说出那些话时,仍是稳定不乱的,他紧紧看着钟照雪,要分辨这是不是也是他温柔的谎言。
  在见到钟照雪前,他不信钟照雪会死,即便人人都看到了他奔入沙暴之中,即便从醒来那一刻他知道钟照雪去了必然九死一生,他都不信,钟照雪不会死,钟照雪怎么会死?无数次,他都能在殷怜香布下的陷阱里全身而退,他杀不死的对手,又怎么会败在一群走狗的手中?
  在这数月里,他独身躲藏游走在南州时,也想过许许多多次,如果再看到钟照雪活着要如何,有将钟照雪经脉打断的,有将他痛苦折磨至崩溃,有从此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最后的最后,殷怜香还是想见到钟照雪一面。
  于所有最偏激的愿望里,孱弱而顽固地存在。
  现在如愿见到了,他那些设想突然一个接一个被打散,被几句话给搅得乱七八糟,那些晦暗的东西悄悄下沉,上浮的却是汹涌激烈的情绪。他想质问,大怒,把这些时间里所受的委屈全部撒出,钟照雪无法容忍,然后他们循环往复地大吵一架,动起手来,如从前一样水火不容地厮杀,最后又成了相互憎恶的陌路人。不错,这才是合乎殷怜香所看到的世俗,至于曾产生的感情和信任,只是他们各自的失误。
  ……但钟照雪怎么这样?他这就坦诚地知错了,后退了,留给他一片随意奔走的赤裸的雪地。可殷怜香的心却跳得很快,不是愤怒或者其他汹涌的感情,他有一种接近耳鸣的预感,如潮水涌来,让他必须躲避和逃离。
  他仓皇地哈哈两声,充满冷嘲的尖锐:“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杀不死的对手,一个我最厌烦的正道君子,一个什么也不了解我的人!你没有丢下我,没有谁配丢下我,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只是自己去送死,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你错了,我恨你,我更痛快你死了,才好无人知晓我的任何秘密。”
  他松开手,指印在钟照雪的脖子上留下充血得快淤青的红印,他一眼也不再看钟照雪,转身向池壁上走去。朱红的长衣湿透了,披穿在他的身上,漫漫浸入水中,像一只从血池里走出的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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