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盛将双手背于身后,“突厥部与我朝自老六几年前那一场仗以来,已经维持这等和平关系许多年,突厥部与父皇的意思是,既然两国交好,为了此番关系更加稳定,决定和亲。”
“和亲?”
“对,突厥部皇子此番前来,就为和亲而来。”
羡临渊未再说话,此事牵扯皇室,不是他一介草民可探讨的。
羡临渊抬头看了看时日,躬身做了一揖,道:“天色不早,临渊怕是要先失陪了,望三殿下见谅。”
赢盛也未过多挽留,点了点头道:“那待宫宴后,你可要记得,欠了本宫一顿酒吃。”
羡临渊匆忙应声,目送赢盛离去,才松了口气。
赢盛虽与赢城是兄弟,性格却千差万别。赢盛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虽五官不如赢城立体深邃,却比赢城多了一份男子的温润,别有一番风姿。
眼见赢盛走远,羡临渊才转身直奔永安宫,一番耽搁,不知裕妃是否等久了。
第六十五章 密谋
待羡临渊到了永安宫,裕妃已是展了宣纸,书写宫宴事项了。
羡临渊先是向裕妃问了安,得了裕妃应允,起了身,侧立一旁,开始听裕妃讲解宫宴注意事项。
一派和谐。
另一边,东宫。
“荒唐!”皇后一手拍了茶案上,双目圆睁。
宫宴向来都是交由皇后一手操办,再不济也是由妃嫔着手操办,可如今,皇帝不知如何想,竟将这事交于赢城。
皇后自是懂得,这面上说是交于赢城,实则是就是交于裕妃,这不是当着文武百官打了自己的脸。
“母后,赢城今日风头正盛,平了饥荒不说,儿臣一下折损了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抬手覆上前额:“兰家此事证据确凿,已经无从抵赖,没将你攀扯进去属实已是万幸,万不得再提及此事。”
皇后心中自是忧愁。
户部掌握整个朝廷经济命脉,纵使赢城手握兵权,可若是行军打仗,离了户部,这户部可就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只要她想,一道命令下去,断了前线粮草,边塞苦寒,仗未打,人便自毁于塞外。
这样的道理,谁人不懂。
所以她二十年来苦心谋划,拉拢户部,就是为了太子能够稳坐东宫之位。
前些时日,她曾试探向皇上谏言户部人选,却被皇帝一言拒绝,转日便将沧州知府提拔上来做了户部侍郎。
知府升任户部侍郎,本就属于越级升迁,何况还是一个刚刚经历了疫情及饥荒的沧州出来的知府。
她不解,百官更是不解。
可令所有人不解的还在后面。
皇帝下令,目前户部尚书尚无合适人选,便由户部侍郎张根生暂代户部尚书一职。
在赢启,素来只听闻上级暂代下级事务,但这一人兼二职,还都是如此大的官职,属实第一次听闻。
整个朝堂唏嘘一片,不知这当今圣上是如何想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知府,一跃变成人人敬畏的户部一把手,着实令人嫉妒,但更多的是猜疑。
不妨有几个迷信的老臣,左右探讨说张根生是拜了哪边神仙,才走了这般狗屎运。
“母后,难道就放任赢城如此嚣张下去!”太子徒然站起,愤愤道。
皇后也冷着一张脸,良久,似是想到什么,伸手唤了太子伏了自己身前......
“如此,可否?”听了皇后的话,太子脸上浮上了一丝担忧。
“若是败露了.....”
皇后摇了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皇儿,你若是想做这君王,若不能狠下心来,谈何做得了大事。”
听到“君王”二字,太子晦暗的双眸又燃起灼灼星火。
从古至今,哪一任君王不是踩踏着敌人的尸首站在了皇位顶端。
“母后所言极是,皇儿听凭母后做主。”太子冲皇后俯身行了一礼,眼角的轻狂与贪婪如何也压不住。
窗外,浊云弥天,冬雷滚滚,颇有吞天噬地的意味。
“娘娘,今日天气突变,临渊就先行告退了。”羡临渊起身辞了行。
裕妃双眸看向窗外,眼见乌云压境,也不便再多挽留,“也好,临近元日,各州事情繁复,此时走也许正好能赶上城儿下朝会,你可是要去候一候他?”
“是,”羡临渊略一斟酌,敛了眉目应了下来。
羡临渊本意不想去迎候赢城,这宫门候君的往往都是正妻,他不过区区男宠,哪有什么资格,丢颜面的事罢了。
裕妃既开了口,他又推辞不得。
索性便应承下来。
马车将至宫门,便听得宫门之内起了吵杂声。
想是赶来的正是时候。
“公子,您在车上等待便可。”无忧掀起车幔,探了脑袋对羡临渊道。
“不了。”羡临渊摇了摇头,依着赢城的性子,自己若是不在车外迎候,怕是又要发了脾气。
往来的文武经过时,都免不得交头接耳一番,他们自是不认识羡临渊,可却是认识无忧和这马车的。
赢城离得很远便瞧见了二人。
远远地便看到了,翩翩少年郎,孑然一身,风起,卷起他青色衣衫,吹鼓了袖筒。
肆意的风裹挟而过,勾勒的羡临渊的身躯更加纤薄。
赢城双手负于身后,踏步而来。
羡临渊启眸看向赢城,眼眸中似漾起春光,“下朝了?”
“你怎会在这?”赢城淡淡道。
“今日来请教裕妃娘娘宫宴事宜,恰逢天气骤变,便提前辞别了娘娘。想来王爷还未下朝会,便想着来等等。”羡临渊双眸含笑。
赢城勾了嘴角,往前探了身子,单手抬起羡临渊的下巴,丝毫不顾及路过的百官异样的目光,照羡临渊的双唇上烙下一吻,道:“真乖。”
“我说这人影怎地如此熟悉,好久不见啊临渊。”赢城双手掩在衣袖中,交叠置于腹前。
羡临渊鞠了一躬:“临渊见过三殿下。”
羡临渊有些惊讶,竟会在此处遇到赢盛,不过转念一想,赢盛虽未封王,却也要依据赢启条例上朝会旁听。
赢盛笑道:“几日不见,临渊可是想好了宴会上的菜式?”
听着二人对话,赢城原本含笑的脸慢慢僵硬下来。
“多谢三殿下惦念,临渊此番想以药膳为主。”
赢盛松了手,一手屈肘置于下巴上,一手环腹托着肘弯,若有所思道:“药膳啊.....”
“谈起药膳,本宫倒是认识一位在这上面颇有造诣的人。”赢盛垂下手臂,看向羡临渊,笑容清雅。
“不知三殿下所识何人?”羡临渊道。
“临渊可是向本宫讨教?”
羡临渊一梗,抬了眸婻鳳子悄悄看了一眼赢城。
“临渊不敢。”
赢盛笑道:“有何不敢。”
“身份有别,临渊冒犯了。”
“谈何冒犯,临渊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哪天便请本宫吃了一顿酒去。”赢盛眉眼含了笑。
羡临渊听了此番话语,后背蓦地沁上一层冷汗,这话一出,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二人关系多么相熟。
至少,不能让赢城误会。
“他怕是没有那个时间。”不等羡临渊张口,赢城冷冰冰的声音赶在羡临渊开口前插|了进来。
羡临渊本意想阻止赢城继续说下去,可赢城的性子本就如此,阻止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更加激怒他。
赢盛讪笑两声,“看来六弟今日心情不甚美丽。”又转头看向羡临渊道:“他日得了空闲再聚,欢迎随时来承雍宫来找我探讨。”
羡临俯了身,刚想应承下来,却被赢城握住了手腕。
第六十六章 你挺会招人
话音未尽,后领便被赢城一把拽回。
“我这男宠聪慧的很,不劳三皇兄费心。”赢城浑身散发着与这季节不符合的冷气,伸手将羡临渊圈在臂弯中。
赢盛笑了笑,“六弟与临渊感情真好啊,羡煞旁人了。”
赢城道:“三皇兄若是平日闲的无聊整日里寻人聊天,向父皇请了旨,早日娶了皇妃陪伴岂不快哉。”
赢盛哈哈一笑,“成亲岂非儿戏,必得寻个知心人方可完婚才是,本宫可比不得六弟潇洒。”
羡临渊皱了眉,他不知赢盛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这番话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羡慕赢城娶了美娇娘,知道内情的一听便知是在嘲讽赢城浪荡不堪。
赢城的脸色变了变,双眸如利剑一样投向赢盛,而后又快速敛了去。
羡临渊被赢城握住手臂,向后方一拽,差点摔倒。
见赢城要走,赢盛立即道:“六弟可勿忘了,哪日得了空闲,可要带着临渊一同聚聚。”
赢城未应声,松了手,抬步入了马车。
羡临渊站定了身子,转身看了赢盛许久,像是想要看透他一般:“临渊代王爷应了三皇子,他日王爷得空,必将请三皇子到府中一叙。”
赢盛扬唇一笑,道:“本宫记下了。”
羡临渊俯身辞了行,抬步入了马车。
身子刚一探入马车,便被赢城拽住胳膊,一个踉跄,跌进赢城怀中。
羡临渊只觉腰中一紧,竟是被赢城自身后扣住了腰身。
赢城低下头,羡临渊身上熟悉的药香便丝丝缕缕钻进了他的鼻腔。
羡临渊来不及反应,入目便是赢城凑近的俊美的让他窒息的脸。
蓦地,下巴被赢城高高挑起:“羡临渊,我发现你现在倒是挺会招惹人的。”
羡临渊心下一沉,淡声道:“我与三皇子只是在宫中偶然相遇,并未有何交集。”
“老三看上你了?”
“赢城,我和三皇子仅仅只有几面之缘,谈何喜欢?”
赢城讥讽道:“最好是这样。”
话音落,赢城单手挑开羡临渊的衣襟,手自脖颈滑|了下去。
羡临渊回过神,想到无忧还在马车外,迟疑一刻,伸手想将赢城推开,却被赢城咬住了耳尖。
一声带着警示的寒音在耳畔响起,“离赢盛远些,否则,本王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羡临渊一滞,半阖了眼眸,“是。”
赢城占有欲极强,毫无余地地将他所有的社交全数截断,二十好几的人了,却每日被赢城呼来喝去,不留一丝尊严。
赢城不过是仗着他的爱肆意妄为。
如果这便是爱,羡临渊实在是不明白,爱到底带给了自己什么。
是束缚,是痛苦。
爱让他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变得卑微,变得畏怯,变得不再是自己。
这样的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他穷极一生,也想不明白,否则,他怎会纵容自己一错再错。
刚回了王府,赢城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公子,您可是在寻王爷?”无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羡临渊一僵,面上有着一丝不自然,“嗯,刚回王府就不见了人影。”
羡临渊没有转身,背对无忧,佯装细看墙壁上的画作。
“哦,”无忧挠了挠脑袋,“王爷跟着陆大人走了。”
“陆十?”羡临渊转了身,“什么时候来的?”
“今儿下了朝会不多久就到了,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呢。”
“可说是做什么去了?”羡临渊道。
“说是临近元日,军机处繁忙,他一人顾不过来,要王爷前去坐镇调度。”
羡临渊点点头,“今日还回来吗?”
“应是不回了。”无忧道。
羡临渊遣退了无忧,坐在木凳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心道:“若是去军机处,大可在下朝会的时候将赢城截去,缘何大费周章来了王府?”
窗外雷声骤起,扰乱了羡临渊的思绪。
“公子。”门外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齐鸿?”羡临渊抬眸看向门外,“你怎地过来了?可有告知爷爷?”
齐鸿见寝室内只有羡临渊一人,便大着胆子走了进来,一本正经道:“公子这几日甚是忙碌,却忘了家中有人惦念。”
羡临渊见齐鸿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怕自己这一笑伤了面前小小 孩的心,于是强忍着笑意道:“家中可是有何许人惦念?”
齐鸿见羡临渊开口,神秘兮兮凑到羡临渊耳畔,“是给公子的秘密礼物哦。”
看面前一脸得意地齐鸿,他不想驳了孩子的兴致,佯装惊喜道:“可是什么秘密礼物?”
齐鸿听了羡临渊的话,激动地小脸都染上一层绯红,“公子在此等候,齐鸿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话,风一样就跑走了。
羡临渊看着齐鸿匆忙远去的背影,冲着门外急唤了一声:“走路慢些。”
齐鸿依旧没有放慢脚步,羡临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小小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羡临渊收回目光,将面前的茶水一口尽饮,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羡临渊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要说这药膳,洛青云自请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
院内已经飘起了绒绒细雨,冗杂,淅沥,诚如羡临渊此时的心情。
此事若是经得洛青云指导一二,那这宫宴最大的难题之一也就解决了。
“公子公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齐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公子,你快随我来。”齐鸿神秘兮兮地拽起羡临渊的衣袖,将他拉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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