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魔气。
谢留温自从挺百战金说谢倾慈身上既有魔气,又有妖气时,就开始留意这些,自然识得。
他惊诧地看着谢倾慈,面对这样的谢倾慈,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拽着谢倾慈领子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一只手死死掐住,紧接着,他就被一整个从地上拽了起来。
谢倾慈此刻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失去了理智,双瞳赤红,死死的盯着他,那种压迫感谢留温至今还心有余悸。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手里时,谢倾慈却忽然恢复了理智,将他松开。
恢复了正常的谢倾慈颇有些不好意思,挨了一顿揍才得到谅解。
解完气,谢留温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
不仅是今晚,他觉得,自打谢倾慈从万魔窟出来后,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儿,但此人又极喜欢用一张笑脸来伪装,他才没有细究。
谢倾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谢倾慈愣了太久,很容易让人怀疑,李崇均于是重复问他,“昨天夜里,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去了哪里跟您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烦,虽用了一个您,却并不觉得尊敬。
这成功将李崇均激怒,大吼一声,“放肆!”
谢留温连忙替他掩护:“回宗主,谢倾慈昨天晚上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是吗?”李崇均于是示意把人带上来,“可是,我刚才得知,有人看到谢倾慈鬼鬼祟祟潜入了宋子达房中。”
“哦?”谢倾慈觉得好笑,“谁呀?”
这时,那名指控谢倾慈的弟子明显有些畏惧,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是我。”
谢倾慈看过去,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但可以肯定,他是宋子达的人,是他身边的亲信之一,好像叫什么,陈宿。
“你说看见了就看见了,有证据吗?”
陈宿似乎不大敢说,得到了李崇均肯定的眼神,才鼓足了勇气一样,“我亲眼看见了,绝不会看错。”
“那你当时怎么不出现,反而现在出来指控我?”谢倾慈如是问。
“我,我……”陈宿哑口无言。他干脆直接跟李崇均道,“宗主,我所言决无半句谎话,请为我家殿下做主啊!”
李崇均示意他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又问谢倾慈:“谢倾慈,我听说你和宋子达时有不和?是真的吗?”
谢倾慈苦笑一声,直接了当的回答了李崇均本质上想要的答案。
“确实不和,我也确实想过弄死他,但,只是想,弄死他,实在是脏了我的手。”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猖狂,不仅是李崇均,连在场的其他人都为之一惊。
谢留温在他说完后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似是警告。
大堂内渐渐有窃窃私语声响起,谢倾慈不用听都知道是在议论自己,耳边时不时传进“真是大逆不道”“胆子也太大了”“这也太猖狂了”之类的字眼。
他浑不在意。
旁人尚且这么认为,作为主要承受对象的李崇均脸色就更难看了,蹙着没,眼神沉重的看着谢倾慈,妄图把他看穿。
不过,谢倾慈没有伪装,本就真实,他自然是看不穿。
倒是旁边坐着的几位长老看不下去,出面替李崇均训斥。
羲合几乎是拍案而起,指着谢倾慈吼道:“这就是你对前辈说话的态度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黄口小儿,居然这般倨傲自负,简直狂妄至极。”
羲和长老脾气不好,这轩辕宗许多弟子都知道。
忘纾长老没有他那么气愤,见羲合像是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合谢请慈决一死战的模样,连忙出现打圆场。
“羲合长老不必如此动怒。”他语调平和,转而又对谢倾慈说,“谢倾慈,宗主只是正常的询问,不止是你,其他跟宋子达有过节的人也都问了遍。你又何必在死者面前说这么重的话,成何体统。”
“是呀,我宗向来崇尚君子端正方,就算有天大的过节,如今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何故揣着那些过节不放。”
流芳长老是个清雅的女子,语调甚至比羲合还要柔上几分。
谢倾慈对着她笑了笑,也用很温和的语气回道:“流芳长老,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这个人呢,就是有些心胸狭隘,还睚眦必报,我也不想做什么君子。”
流芳长老咂舌不已。
谢倾慈还待开口,就被谢留温制止,他走上前去分别给宗主李崇均以及羲合流芳两位长老行了个礼。
倒是很君子的模样。
“宗主,二位长老,我弟弟性子急,说话也不中听,但他心地不坏。就算他跟人有什么过节,也断不会痛下杀手,并且,我可以以性命担保,他昨夜一直跟我在一起,还望各位明鉴。”
谢倾慈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话,心里又酸又涨,拳头不自觉捏紧。
谢留温这么一说,那些议论谢倾慈的声音倒是小了,只是羲合依然觉得不解气,对他道:“他对宗主不敬,对死者不敬,恐怕没那么轻易过去。”
“那你还要怎样?”谢倾慈不知道怎么,突然很急躁,很气愤,冲着羲合轻吼,“我对谁不敬,又关你什么事。”
“你!”羲合气得指着他,手指颤抖,“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门规处置,戒律长老,对尊者不敬,应该受何刑罚?”
突然被点到名的戒律长老,诚惶诚恐,连忙道:“对尊者不敬,戒鞭五十。”
谢留温急得火烧眉毛,“各位长老,谢倾慈并非有意。”
谢倾慈现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拳头握得更紧了,死死盯着羲合,咬牙切齿的说,“什么狗屁戒鞭,我早晚要毁了它。”
“谢倾慈!!”谢留温很生气地吼道,“你给我闭嘴。”
谢倾慈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簇邪火在燃烧,越烧越旺,几乎要把他的理智全部掩埋,拳头捏的 咯咯作响。
他颜色阴沉,有些不管不顾的疯癫,看着眼前谢留温正跪在李崇均面前替他道歉,然后又移到地上那具尸旁,双膝碰地……
谢倾慈顿时呼吸一窒,瞳孔皱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留温。
怎么能这样。
他猛地大吼道:“够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整个六合堂为之一颤,瞬间安静下来,屏息凝神。
谢倾慈笑得狷狂,“突然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让我承认是我杀了宋子达。就因为我跟他有过节,呵呵,可笑。如果我真的要杀什么人,我一定不会给他留什么全尸。而你们,一群伪君子,愚蠢至极。之前死了那么多人不见你们这么紧张,他宋子达一死,就全都冒出来了。怎么?为了尽快给丹州一个交代,所以随便找个跟他有过节的人就可以了?”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议论谢倾慈的人虽多,但其中,却也参杂着一些其他的。
就比如有人就觉得谢倾慈那话有道理。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之前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这么大动干戈,丹州太子一死,就这么惊天动地,恐怕是真的忌惮丹州会因此做什么对轩辕宗不好的事。”
“但毕竟有人亲眼所见那谢倾慈潜入宋子达房内,恐怕他很难摆脱嫌疑。”
“一人之言,岂能当真?”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48章结界
谢倾慈暂时被禁足了。
他不服,但宋子达和他的过节最大,又加上他亲信之一的陈宿指控说亲眼看见他潜入了宋子达的房内。
证据不算充分,但也足够让谢倾慈名声变臭。
简单来说,他的嫌疑最大。
按照百战金说的,若是以嫌疑论之,那么整个轩辕宗的人都有嫌疑。
于是,宗主及几大长老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把嫌疑最大的谢倾慈禁足起来,接下来几天内,若还是有人遇害,那说明凶手另有其人,反之……
谢倾慈听到这种招数,差点没被笑死,这嘲讽的笑自然引起了羲合的不满,他似乎已经忍耐谢倾慈很久了,拍案而起,说什么都要收拾谢倾慈,不过有谢留温在,最终没有真的把谢倾慈怎么样。
就连谢倾慈最后答应禁足也是谢留温劝了好久的结果。
他劝人,尤其是劝谢倾慈的方式一向和别人有异,很是凶巴巴的语气,拽着浑身戾气,眼神像是要把羲合捏碎的谢倾慈到一处角落,咬牙切齿的对他说,“狗东西,你以前不是挺狡猾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场局就是他妈故意做出来坑你的,你现在冲动,就等于上赶着去送死。”
谢倾慈犹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稍微冷静下来了点。
他自己其实也是有所察觉的,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他的心性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变得易怒,暴躁,容易冲动,像是原本被他深埋在心底的那部分邪恶突然就冒了出来,越长越大,逐渐占领高低,操控他去做一些事。
谢倾慈冷静下来后,眼神粗略的扫了一遍,发现整个六合堂内的人无一不往这个角落看来,眼神犀利又冰冷,像是无数把利剑直指着他,随时准备将他凌迟。
谢倾慈感觉自己身体合魂魄几乎都要分离了,眼神逐渐空洞,身体僵硬在原地,还是被谢留温拖着离开的。
终于,在狂躁冷静下来后,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慌和后怕。
在禁足期间,谢倾慈几次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发现根本都是徒劳,到最后脑子都要崩溃了。
脑海里又冒出了当初在不近轩后山的山洞外听到的那个声音,一遍遍呼唤他,无论是他醒着还是睡着,谢倾慈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一眨眼,他已经被禁足了两日,禁足他的房间被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大门一关,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平时可以窥见光的时候只有早晚两次送饭的时间。
谢倾慈自从离开万魔窟后,他发现自己就没办法一个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密闭狭小的黑暗空间里。
这一点谢留温有注意到,他们在弟子峰住的是一间房,谢留温好几次晚上醒来,都看见对面那张床上的被子里散发着亮光,谢倾慈整个脑袋都蒙进被子里,而被子表面正细微的发着抖。
所以,在那些人要把谢倾慈禁足在轩辕宗的地牢时,他强烈反对,废了不知多少口舌,才让他们最终决定把谢倾慈禁足在一间普通的房里。
但事实上,还不如把他关进地牢,那里起码还能窥见几缕漏进去的光。
谢倾慈被送进去时还浑然不在意,直到走进去,发现里面乌漆嘛黑的,窗户被封死,还没有灯,立马就抱着脑袋跑了出去,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那几名押送他的弟子见到他这个样子,纷纷露出了不屑的嘲笑。
谢倾慈平复后,慢慢走了进去。
随着大门被锁上,这间房内唯一的光源消失,谢倾慈瞬间被黑暗吞噬。
他忍着不适,用灵力把整个房间照亮得如同白昼,这才勉强度过了两天。
黑的问题是解决了,但这个房间实在太小,长时间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内,谢倾慈很快就受不了了。
脑海里那个声音越发嚣张,但是却又尊称他为主人,诡异至极。
就比如:
“主人,快来,快点过来……”
“主人,你属于这里,来吧,来了你就知道了。”
“主人,你来了就解脱了……”
谢倾慈双手堵着耳朵,蹲在墙角,无助的望着面前的虚空。
他要被折磨疯了。
崩溃大喊:“别吵了,别吵了,主人,主人,你是狗吗?你究竟要我去哪儿啊?”
他刚这样吼完,脑海里那道声音竟然真的回答道:“主人,你知道,你上次还差一点就进来了, 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伴随着这样的回答,谢倾慈大脑开始自动回忆起那天进入不近轩,然后又不知不觉走到后山的情景,他使劲儿摇头,想要打碎这些情景,但越是这样,景象越是清晰。
谢倾慈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要被击垮了,无力的瘫坐在墙角,麻木的睁着眼睛。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主人,快来吧,来了之后你就明白了,来了你就没有烦恼了。”
那个声音压低,引诱着他。
谢倾慈了无生气一般,真的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周身戾气暴涨,破门而出。
守门的弟子看到这样的谢倾慈,惊恐万分,拔剑的手才放到剑柄上就被一记戾气很重的灵力打飞。
谢倾慈跨过他们的身体离开,他虽然被控制,但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只是把他们打晕,并没有要他们性命。
离开后,谢倾慈直奔不近轩。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异常了,双瞳腥红,浑身上下都充满杀气,体内的魔气也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上风,完全将他的仙气和妖气压制。
外人眼中的谢倾慈远比他真实的模样更加可怕,大部分人在看到的瞬间几乎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住的往后退缩,连连求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或是惊呼:“谢倾慈!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你出来想,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不会告诉他。
谢倾慈根本看都不看他们,飞速往禁地的方向掠去。
被忽视的众人:“……”
有人惊魂未定,为自己从狼口逃生感到幸运,有人反映迅速,惊恐着跑去通风报信,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谢倾慈逃出来了。”
很快,谢倾慈打伤看守的人,逃往禁地的消息就被用扩音术传遍了整个轩辕宗,就连远在寒潭洞的天宫玄都听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天宫玄感受到了不近轩后山的结界,松动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霍然起身,有些踉跄的往外跑去。
33/48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