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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倒计时45天(穿越重生)——一棵水杉

时间:2024-03-26 09:38:41  作者:一棵水杉
  “不好意思,你拿吧。”叶清川先出了声,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开。
  林渡舟觉得自己的指尖已经有些麻,看着正离去的背影,终究是叶帆钻出来开了口,“叶清川。”
  那道背影显然怔怔地定了一瞬,旋即立即转过身来,刹那的神情用惊诧来说也不为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嘴唇轻微地张张合合,还是没说出话来。
  叶帆拿出蔓越莓味的面包,朝对面晃了晃,揉皱的包装窸窸窣窣。他压着嗓子,学习林渡舟的语调,“我也想要两种口味,要和我分一分吗?”
  说罢,他将身体还给林渡舟,但他们都看见了叶清川变红的眼眸。
  叶清川良久没答话,两人无言相对。面包的香味仍旧在空气里环绕,超市里的广播还是唱着老旧的情歌。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
  他们有好多好多回忆,多到回想了好几天也没说完。无数个相拥醒来的清晨,都在熹微的光线中看见彼此的脸。过去的天台、豆浆、自行车,落雪的窗前,学校的林荫道,都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那样的心情,那样的路,他们一起走过。
  “师哥,”林渡舟先开了口,生硬地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要分吗?”
  说完他想打自己的嘴,为什么叶帆说出来的意思是“把两种口味的面包分一分”,他说出来的意思却好像是“师哥你要不要和我分手”。
  叶清川垂下眼眸,好像这样才能遮盖泛红的眼眶,他轻微一笑,“如果我说‘不分’,你是要拿着面包转身离开,还是下定决心跟我和好?”
  到底技高一筹,不论是在曾经还是现在,在相处和恋爱的事情上,总是叶清川教导他。
  林渡舟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没有一点藏身之处,坦诚是他唯一的底牌,他莽撞地说了心里话,“和好。”
  在他出声叫住叶清川的时候,或者说在叶帆出现的时候,更或者说一直以来从未间断,这都是他的心里的回答。
  他已经受不了日复一日的隐忍,此时他不想去管以后,也不想考虑那么多可能会到来的坎坷,他甚至没有发觉林沉岩的沉默,他只知道叶清川就在他面前。在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日日夜夜的思念在肆意地滋生和发酵,像面包的香味,萦绕在此时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
  然后是吵嚷的街区,暧昧的旧公寓,砸上的门,深切的吻,剧烈的喘息。
  还有上升的温度,起伏的胸口,过速的心跳,虔诚的目光。
  窗外又是那样皎洁而模糊的月,整个世界晶晶亮亮。
  到了深夜,叶清川从林渡舟的怀抱里起身,说要去洗澡。听着浴室里长久的水声,林渡舟敲了敲门,没等到回应,打开门,看见叶清川坐在浴缸里哭。
  他乱了阵脚,走上前,不知所措地蹲下来,“师哥……”
  叶清川倾身靠拢,他们拥抱了很久,一直到月色也温柔。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渡舟揽着叶清川的腰身入睡,时钟嘀嗒嘀嗒地走过了12点,平稳地到来了第二天。
  花园里还盛开着粉紫色的花朵,一簇一簇,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加热烈明艳。叶帆站在窗前端详良久,转过身来,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眉眼带笑的林渡舟。
  叶帆说:“原来十年后的我这么矫情。”
  “不矫情,”林渡舟为他辩解,顺带纠正,“是九年,今年的生日还没有过呢。”
  叶帆耸了下肩膀,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无可奈何。
  林渡舟提起来,“教授催了好几次,本来今天要去学校见他的。你想回学校看看吗?比如天台、林荫道、小吃街。”
  “我不想去,因为我出现的那天,就已经都去过了,”叶帆回绝得直截了当,“你回到了叶清川身边,可能往后就不需要我了,我也不知道还会存在多久。在有限的时间里,你应该带我去你们如今想去的地方、做你们想做的事情,这些我都想知道。”
  在林渡舟的印象里,叶清川很少说“我想你如何”,他通常用“你应该如何”来表达。他喜欢这样的说辞,在他们的情爱里,叶清川向来是那个上位者。
  反倒他自己总是保持着仰望的姿态,问他“可不可以”“能不能”,在心底乞求一万遍“拜托你属于我”的夙愿。
  他心中的叶清川是永恒的皎洁的月亮,从来不需要示弱和妥协。让玫瑰低头俯就来使人闻到芬芳,无疑是园丁的失职。
  林渡舟也以为叶帆会消失,于是他和叶清川一起去沿着公园长长的小径散步,攀上山顶看日出,到林深处的禅院里求长久,在沿海公路上铺满霞光的时候迎着海风疾驰。
  海风带着一点腥味,浪潮一层接一层地扑上前,霞光漫天,橘红色的夕阳染就了一条延伸而去的日落大道。
  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车身内又播放着那首老旧的情歌。叶清川双颊泛红,瞳孔映着日光,暖融融的,笑得眉眼弯弯。
  在抒情的乐曲里,他们听见了彼此的心意。
  “希望你能爱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车停在路边,林渡舟倾身向前,与他接带着海风味道的吻。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
  在那时他们已经完全明白,那样的心情,那样的路,就像这条霞光躺倒的日落大道,还将一直延伸下去。
  “既然如此,”我出声打破寂静,“三年后林渡舟为什么会溺海?”
  这大概是叶帆不想面对的,他垂着眼眸,瞥了我一眼,半晌才丧气道:“林渡舟真的很傻,当代社会,居然还能见到殉情的人。”
  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愣怔一瞬,脑子还没捋顺,叶帆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你在将近三年后的8月29日,开林渡舟的车去接他下班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医治了一段时间,还是离开了。林渡舟不堪忍受,在10月15日这天上午自尽。”
  “上午?”我喃喃自语,“林沉岩所说的几次循环都是下午,太阳落在西岸的时候。”
  “这是重点吗?”叶帆气不打一出来,“重点是你先没了!”
  “……对哦,”我打了个寒颤,“反正不管他离开还是我离开,都没有太大差别,我只想我们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叶帆在月色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罢了却没说什么,好歹没像纪南那样大骂我是恋爱脑,毕竟叶帆骂我也就是在骂他自己。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道,“你说林渡舟并没有预料到你的出现,那么你究竟是怎么诞生的?你们都觉得我和林渡舟和好之后,你会渐渐消失,可为什么整整三年还依旧存在呢?”
  叶帆似乎也很疑惑,还补充了一点,“我不仅依然存在,甚至进入了你和林沉岩所谓的‘循环’。”
  这话一出,我和他都停顿片刻,继而不约而同地说道:“林沉岩?”
  作者有话说:
  【注】
  本章歌词出自叶蒨文/林子祥的《选择》。
  PS.之前林沉岩在10月14日讲过,他给叶清川暗示了林渡舟会溺亡的结果,并且由最后时刻手腕上没有手表这个细节,判断出手表应该被寄给了叶清川。实际上叶清川在第四次循环经历的是这三年的时间,一直到此时,在叶帆的帮助下才组成完整的记忆。
  另外打一剂小小预防针:下一章是以林沉岩为视角写的。我们看到的前文中,小叶处于催眠状态,所以思维有些混乱,但林沉岩的思维更是处在有些癫狂的境地,因为他哪怕清醒着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疯批。大家别害怕,有些意识流无标点的地方,可以自行喘两口气。他都要疯了,我们就让让他吧。(跪倒)
 
 
第62章 【5天】林沉岩自白。
  我欺瞒了叶清川。
  他靠近我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无比清楚我听见他和我调笑眼睛像晶莹剔透的琥珀盈盈荡着水光……我欺瞒了叶清川。
  这是10月10日,在第四次循环中,我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日子。我看着房间里那扇破旧的门,上面的鲜血还是殷红的,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从来没有干涸过。
  门前还站立着那个狰狞的男人,每一日都重复着我杀死了他的咒骂。
  我等着外面的声音慢慢消失,我听见叶帆在说话。他和叶清川一样有着琥珀一般的眼睛,他的窗外盛开着鲜明清新的绿桔梗。是我呼唤着他,是我渴望着他,是我创造了他。
  我有罪。我杀死了那个人。
  透亮的琥珀和莹白的光能否照耀我的昏黑我在崎岖的山路里独身一人走了很长的路我看见天边摇晃的月亮。此刻月光又透过窗帘的缝隙晃进我密闭的房间里我憎恨这个潮湿又压抑的地方。我不能出去。
  有时候趁别人睡着了,我站在他们的门口偷偷张望过,小黄豆窗外的花园一片洁白,渡舟的窗外五彩变幻,有时候是像小黄豆一样的白色,或者我一样的粉紫色,后来我看见了一大片浅淡的绿桔梗。
  我就知道他出现了,我的桔梗花诞生了。
  叶帆的眼睛像琥珀一般透亮,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花园里踱步,我从二楼窗帘狭窄的缝隙里,窥见了他的身影,和十年前的叶清川一模一样。
  粉紫色的花园盛放了一朵绿桔梗。我创造了他。
  巨大的满足和欣喜在那一瞬间像是要从身体里炸开我觉得胸口闷闷的,这样的闷并非痛苦和沉重并非日复一日积压的山石而是昏暗的窗帘缝隙里盛开的花。我的桔梗,午夜盛放的绮丽……你愿意倾听我的罪孽和耻辱吗?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种相似的感觉,我搜肠刮肚,才能说这种闷闷的心情也许和二十年前有些相像。我欺瞒了叶清川。
  渡舟九岁那年,那个人把他丢在山路里的时候,就是我陪他走回家的。
  我还是不愿意称呼那个人为渡舟的父亲,他竟然也配得上这个身份吗?那些恶习没有一样不沾,他把只有九岁的渡舟扔在深夜的山上,只为了能省下养育他的钱,好让自己快活。
  他居然也配被称作父亲吗?我杀死了他,但我从不后悔。他把渡舟丢下的时候,不也没期望他会活着吗?我杀死了他。
  我记得山上昏黑的丛林,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树叶的摩擦或者孤魂的回响。月光清辉落在指尖我出现在一个小小的身体里。我让渡舟睡觉,因为我知道山路很长。渡舟,睡一觉吧,就像现在这样。
  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一束一束的光线从树影里透过来。山路变得平坦,蛙鸣渐渐淡去,那么清寂的月光,也变成了太阳,不经意贴在我身上。
  一切都暴露在日光底下,身上的淤青和红痕、隐隐作痛的脑袋,还有心底可以被称为阴霾和贪婪的东西。日光钻进我的胸口,那样闷闷的感受,就是带着欣喜和渴望的。
  我要回去,回到人和人若无其事的擦肩之中。
  我要看见那个人如何在快活和痛不欲生之间周旋我要欣赏无助的求救欣赏求救明明近在咫尺却得不到回应的绝望,以及浑浊的目光一点点淡暗下去,在时间每一秒的流逝中失控的快感。
  叶清川去找白深的时候,我感到和他暗地的博弈。白深推测渡舟身体里不应当只有小黄豆,也认为渡舟分离出一个比自己年纪更小的人格令人意外……他揭开了我的藏身之处,也差一点就要让叶清川看到真相。
  小黄豆也是我创造的。
  我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让渡舟知道我的存在,我必须先明白我为什么出现。我需要一个其他的人,更单纯,更可爱,让他毫无戒心,让他不会察觉我站在背后,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感受到陪伴。
  在一个寻常的深夜,林梁酩酊大醉地回到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渡舟母亲的惊叫声,然后卧室又传来迷糊的咒骂。我跑出房间,看见家门口有一滩暗沉的血迹,旁边躺着渡舟常常去喂食的那只黄狗。
  我看见身旁的人压抑的颤抖,她飞快地扑向我,揽着我的肩膀,沁凉的手掌覆盖着我的眼睛。
  她说:“小舟,快回屋去。”
  明明她是一个单薄柔弱的女人,本该细腻的皮肤却长着粗粝的茧。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她叫丁梅,如此简约的字眼。而在此之前,我以为我不会在意别人的名字,因为我存在的所有意义都在于恨。
  在她捂着我的眼睛带我回房间的时刻,我竟然也觉得那是我的母亲。
  那一天我挣脱了她的手,执意走到门后,清理了那只黄狗的尸体。可惜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丁梅感到很抱歉,用小心而无措的神情看着我,而狗分明不是她杀死的。
  我觉得那些血迹留着没有什么不好,我每次踏进家门,都会记得我存在的意义。
  代替那只黄狗的小黄豆出现之后,我和渡舟保有了未曾约定的默契,我们像对待一个在爱里成长的孩子那样,让他去玩,让他看儿童绘本,让他在草丛里肆无忌惮地疯跑,如果摔了跤、割破了膝盖,我会出现承受一切伤痛。
  后来邻里街坊说起渡舟的时候,都夸他从小就爱看书,可以在镇上的小图书馆里待上一整天。其实渡舟不爱看书,那些书都是我看的。
  镇图书馆的看守人是一个退休教师,她和我认识之后,会在中午将她的饭分给我一半。
  我问她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与世隔绝的天涯海角,一个一旦逃离进去,就不会有人会找得到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渡舟的母亲带他逃过了,最后的结果是被找到、被殴打,在居高临下的诘问中,尊严也随着自由一起坍塌。
  退休教师说,与其逃避,不如面对,成年人都要面对这样的困境。她还说,等我长大就明白了。
  我已经明白了。
  两个小朋友做不得数,我就是那个成年人,我会面对,我会负责,我会贪婪且饕足意满地欣赏那个人的消失,我会给他的坟墓插上盛放的花。
  我来到渡舟身体里的第五年,在阅读了大量书籍之后,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不仅是他身体中的一个人格,而且是ISH角色——Inner self helper,在心理学上被叫做“内部自我救助者”。我能够认识其他人格,我也有着帮助他们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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