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去吃,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下次我给你买。”
林子渊一时答不上,他的确没吃过月饼,对这种甜腻的食物提不起兴趣,但更不能让客厅坐着的小鬼独享夏岑的心意。
于是等夏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围坐在茶几旁一起吃夏岑买的那盒月饼,虎视眈眈地,滑稽地令人发笑。
第55章
“中秋快乐!”三人碰杯的声音盖过电视里随意播放的频道,夏岑扫了一眼,电视里正放着某个地方台的中秋晚会。
“现在这些节目越来越无聊了。”颜准没兴趣, 但也跟着夏岑的视线看过去,正好播到一个歌唱节目,“这是那个谁来着,秦菲菲喜欢过的,哦对楚希冬。”
“楚希冬......”夏岑念出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坐在夏岑身旁的林子渊警觉看向他。
“当然熟悉了,这位可是红了好几年的大明星,演过很多电视剧和电影。”颜准很自然地给夏岑夹了一块鸡翅,“就算没看过他的作品,多少也听秦菲菲提起过。”
“有可能。”夏岑若有所思道,他低下头去吃鸡翅,右手边伸过来一双筷子,“岑岑,吃这个。”
一块牛肉送到夏岑碗里,林子渊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刻意地掠过颜准。
紧接着两边像斗法似的又有菜要送过来,夏岑无奈地放下筷子,“好了,你们再这样下次都不许来了。”
“夏岑哥,我每年都陪你过节,今年多了一个,很不习惯。”颜准撇嘴看着对面的敌人,对上林子渊冷傲的眼睛。
“以后每年都会有我,不习惯就别来。”林子渊的声音十分笃信。
“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夏岑不偏不倚地给两个人各夹了菜,“就此打住。”
一顿饭总算磕磕绊绊吃完了,两个人均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抢着要表现自己,争着洗碗,夏岑乐得所见地坐着看他们表演。
颜准常年的打工经历令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与他相反的是林子渊,夏岑静静打量林子渊的身影,只持续了几秒就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想起他在床上的娴熟程度,夏岑却笑不出来了。他对林子渊从前的感情经历一无所知,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愫充斥心脏,电视上还在播着节目,主持人身旁站着楚希冬,他的职业假笑在夏岑眼里猝然换成另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容。
夏岑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愣了许久也没缓过神。
林子渊擦干手坐在他旁边,担忧问道:“不舒服?”
“没事......”夏岑的样子全然不像没事,他们的对话吸引了颜准。
“夏岑哥,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我最近把药停了。”夏岑温和地对颜准说,“我没事。”
“怎么能停药呢?”颜准蹙紧眉头,“是医生说可以停的吗?”
颜准记得刚认识夏岑时,他的精神还很差,这两年在药物的帮助下慢慢恢复,看似同常人无异,但颜准知道不是这样的。别人都觉得夏岑平和又温柔,他却见过夏岑脆弱的模样。那是颜准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保护欲,即使这个人比他大六岁。
此后的每年,明明家就住在B市,颜准也会编出很多理由陪他一起过节,过生日,过平凡无奇的日子,想要把从前他们不曾相遇的错过的时光弥补。也知道他很难接受自己的感情,但颜准含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希望夏岑在孤独时能主动想起自己。
“我不想永久依赖药物,恰好有一次忘记吃了,索性就试一试停掉它,好像也没有太大不适。”夏岑冲着颜准露出笑容,“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颜准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
林子渊没有加入谈话,他极力隐忍克制着自己,嫉妒与占有欲侵占全身,如果夏岑不属于他一人,他真的会被逼疯,他确信夏岑还爱着自己,可夏岑正在对着一个觊觎他的年轻男性笑。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情绪在边限处不断推进,最终又退回安全线。
于是当天晚上他更加卖力“讨好”夏岑,掐着他的腰听他的哭喘,伏在他身边问他是不是只爱自己,夏岑被折磨地忍不住夹紧双腿,又被林子渊打开,他大汗淋漓神志不清胡乱回答爱,林子渊这才满意地放过他,身下的动作缓慢不少,体贴地没有释放在夏岑体内。他把人搂在怀里,突然就想起刚才反反复复地问夏岑的问题,这令他不得不想起自己的母亲。
“我父母离异的很早,准确说是父亲单方面出轨。”夏岑的呼吸声很平稳,林子渊第一次讲出这样的话,即使是对着睡着的夏岑仍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然后呢?”夏岑出声,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林子渊。
“十岁那年我跟着伤心的母亲出了国,她失败的婚姻与无耻的前夫使她大彻大悟,在国外幸运遇到真爱,度过幸福的一生。”
“骗人。”夏岑轻声道。
林子渊揽紧他,“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人。”
“你说过父母已经不在了,如果真是这样,你干嘛还要回国。”夏岑用手去摸林子渊的脸,紧致的下颌线绷得很紧,他听见林子渊说,“那是我认为她应该有的人生,而不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她父亲是立过军功的将军,母亲是战争年代意外留在中国的欧洲白人,那个年代外祖父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娶这样的女性,却不负责地生下了我的母亲。遗憾的是,在他有能力将母女二人接进家门时,他的妻子已经生下了一个孩子。外祖母等了外祖父太多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选择自杀,只留下尚且年幼的母亲同她并不亲近的父亲与继母一起生活。”
“她很美,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却长了一张外国人的脸。加之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的身份,即便是友好对待身边所有人,大家还是会下意识地疏离她,这令她的童年都是在这样的苦恼中度过。幸运的是,”林子渊顿了一秒,接着说:“不幸的是,她遇见了那个男人。”
“男人夸她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瞳孔很美,这样简单的夸奖对大多女性来说稀疏平常,却令她沦陷了。很快坠入爱河的她在家里大闹一场,她的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这样精明的人一眼就看穿那个男人不过是觊觎他们家的权力与财力,没有多少真心。”
“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吗?”夏岑问道。
“嗯。”
“所以最后还是结婚了。”夏岑有些惋惜。
“是,代价是不能继承外祖父的所有财产,除了陪嫁时给的一家公司。”林子渊说到此处,手放在夏岑的小腹上轻轻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6章
“她很努力地经营着婚姻,经营她父亲给她留下的唯一财产,可这对男人来说实在太少,远远低于预期的打算。时间逐渐吞噬本就少得可怜的真心,与此同时男人对她的厌倦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越过道德,他出轨了。”
白越并不是林堂第一个出轨对象,林子渊留下大多的童年印象是那扇没有关严的门,从里面溢出父母绝望的争吵,保姆发现后很快将他牵走,他盯着走廊尽头倾斜而入的夕阳的长长的影子,以及佣人们以为他没看到的互相交换的眼神。
跟孟苏合离开林家那栋别墅时,林子渊已经在语文课上学会如释重负这个成语,他第一次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正如在那样的家庭中成长出沉默寡言老成稳重的性格的他,也忍不住轻快了脚步。
“出国后,我们短暂地过上正常的生活,本以为她能从婚姻的桎梏中脱逃,那个男人却不甘心了。”
“不甘心?他还想和你母亲复合?”
“他不甘心没有从这段婚姻中获利,于是他盯上了那家在他眼里并不值钱的我母亲名下唯一的公司。”
听到此处,夏岑的心忍不住揪起来,大概能想到后面的发展,他听见林子渊的声音越发低沉,继续讲道:“她以为终于等到男人的回心转意,在患得患失的某一天,终于被精明算计的前夫夺走内心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一无所有。”
“可是,”夏岑在被子里握住林子渊的手,“她还有你啊。”
林子渊没有接话,沉默了一瞬,“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她爱情的附属。即便受到伤害,她直到离世那天仍然爱着那个男人,这曾经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神父告诉我,爱是阳光,是空气,可有时也是毒药。”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林子渊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管家气喘吁吁地找到他。十四岁的他已经足够高,不再需要任何人牵着走路,他跟在管家身后,突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某个建筑物外围着的黑色铁栅栏,交织着光形成一片影子,如同牢笼一般蔓延过来,仿佛快要吞噬到他脚下的地砖,这令他极速加快脚步,并不遥远的教堂在视野中消失殆尽,林子渊想,梦苏合短暂的一生都被困在名为爱的枷锁中,直至死亡。
他尚未成熟的思维固化在那个午后,从那天起的每一天,爱这件东西无不令他恐惧,排斥,抗拒,以至于在很多年后酿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不是毒药。”夏岑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告诉林子渊,在黑暗里他只能隐约看见林子渊立体的五官轮廓,“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是真的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林子渊猝不及防,第一次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轻轻吻了吻夏岑的额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结婚吧。”
“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我会一辈子爱你。”他学着夏岑说话,郑重慎重庄重地允下承诺,渴望着乞求着希冀着主动走入他认为是枷锁的婚姻,而那把钥匙握在夏岑手中,他心甘情愿。
“别说一辈子......太久远了。”夏岑感动之余,湿着眼眶提醒他,“谁能保证一辈子的事呢。”
林子渊突然放开夏岑,打开卧室的灯,转眼不知去了何处,夏岑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很快,携带一阵风归来的林子渊手里拿着几张纸和一个藏蓝色的缎面小盒子,被林子渊一股脑放在夏岑手上,在夏岑不解的表情中催促他,“签下它。”
那几张纸是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合同上赫然写着“乙方生前所属的全部财产与甲方共享,直至死亡,不论婚姻状态是否存续。若乙方早于甲方死亡,其名下所有遗产全数归于甲方。”
乙方:林子渊。
甲方:空白。
“你这是......”夏岑偏头看见林子渊深情的目光,他揉了揉眼睛,迟迟没有下笔,“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有必要,我要给你保障。”从前他从没给过夏岑安全感,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质上,现在一步步纠正,就从最直接的物质做起。
戒指盒被打开,他如珍宝般捧着夏岑的手,金属边缘严丝合缝地贴合在骨肉分明的无名指上,量身定做的,只属于夏岑一人的戒指。林子渊将另一只拿出来,放在夏岑手心,渴求他给自己戴上。
夏岑很快做完一切,签下那份他浑然不知有多昂贵的合同,在那一瞬间,他获得的不仅是林氏集团巨额的股份,同时也获得了林子渊后半生所有财富的共享权。
“现在已经两点了,我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对半夜结婚的人。”他看着林子渊还在傻不拉几地盯着手指,又好气又好笑道。
第57章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林子渊特意找大师算了日子,去领证那天B市却下了小雨。
“我喜欢雨天。”夏岑觉察到林子渊的情绪,晃了晃两个人十指交握的手,在伞下冲着他笑弯了眼。
林子渊并非讨厌下雨,只是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想把一切都做到完美,但夏岑的笑容很快消散他所有的不安,按照民政局的步骤顺利得到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出民政局的时候,夏岑晕晕乎乎地仿佛踩在棉花上,不真实感太强烈,仍然不可确信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已婚人士。
“岑岑。”连林子渊喊他的时候都没听见。
“老婆。”无奈的语气夹了许多宠溺。
夏岑立即反应过来,红了脸道:“别乱叫。”
“嗯?”林子渊举着伞凑近夏岑,黑色的双人伞朝着街边一侧,正好把两个人的上身遮挡在伞里,“夏岑和林子渊的名字写在同一本结婚证里,你不是我老婆,那把我老婆还给我。”
夏岑听见他口口声声一遍又一遍的“老婆”,没用力气地推林子渊,“你老婆跑了。”
“是吗?”林子渊坏笑,一把圈住夏岑的腰,把他带进怀中,“让我找找......不是就在这儿吗?”
“我爱你,夏岑。”林子渊低头在夏岑脸上浅啄一下,“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和今天一样爱你。”
“我也爱你。”夏岑说。
来之前两人已经协商过不办婚礼,双方父母都已不在,林子渊还好说,夏岑却实在想不起从前的亲朋好友,在宴请宾客的问题上太头疼,索性直接找个时间请朋友们吃饭就好。
他们在外面吃了午饭,夏岑给林子渊一个地址,驱车到了目的地,林子渊才知道夏岑是带他来见母亲。
“我今天结婚了。”夏岑看着墓碑上温柔浅笑的女人,想了许久,却只说出这一句。
墓碑前的花束已经枯萎,夏岑接过林子渊手里的一大束新鲜花朵,放在上面,“外公外婆那里晚点也会去告诉他们。”
“我忘记了很多事,却又因祸得福地遇到了子渊,我们很相爱,妈妈,你放心。”夏岑对母亲最后的印象还留在十二岁,他还保留着叫妈妈这样亲昵称呼的习惯。
林子渊鼻尖突然有些发酸,他实在不知夏岑认识他究竟是不是福,和夏岑一起蹲下去,看着黑白照片上同夏岑十分神似的女人,说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夏岑。”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下,夏岑同林子渊一起离开,一同踩在潮湿的石子路上,他的五指被林子渊紧紧交握,掌心的温热令夏岑无比心安,好像真的可以这样一起走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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