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为什么不问我父亲在哪儿？”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会主动告诉我。”林子渊温声道。
林子渊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对夏岑的了解实在太少，夏岑在他身边那几年，除了最开始让钟铭调查过夏岑的私生活是否干净，其余一律不知也不想知。那时的夏岑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玩物，是上赶着贴上来的情人，二十四岁的林子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在酒吧意外睡过的男人会成为他的终身伴侣，也不相信有一天会把曾经最不屑的爱宣之于口。而三十岁的林子渊已经把夏岑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甚至对他身世都不敢妄加揣测，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心处。
“我没有父亲。”夏岑用简简单单一句话概括全部。
“嗯。”
“从来没见过，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的私生子这样的狗血故事，我的家人只有妈妈和外公。母亲生前得过精神疾病，在我十二岁那年自杀了，后来被外公接去养大。”
“现在还有我。”林子渊补充道。
“对，还有你。”夏岑笑，“林子渊，你说我们两个无父无母的人怎么就凑到一起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因为，”林子渊看着夏岑，“上天派你来解救我，你解救成功，所以我要拿一辈子来感谢你，来爱你。”
“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夏岑略有嫌弃，可唇边的弧度却是弯的。
他很荣幸成为林子渊的解救者，却也感谢林子渊进入他的生命。每每看见林子渊，总会想起在医院养病的日子里，窗台前永远绽放在琉璃瓶中的花朵，那是他失去记忆看不到光亮的人生中难得能有的慰藉。
--------------------
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夏岑踏了两次。
第58章
领证那天林子渊特意发了张照片，朋友圈瞬间炸了锅。有祝福的有震惊的还有诸如乔泽这样的。
“我知道你在追老婆，但结婚也太突然了。”乔泽有段时间没和林子渊联系了，林子渊答应郑思齐，没把孩子的事告诉他。
“晚点请你们吃饭。”林子渊走进家门，难以抑制地勾起唇角，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沙发，“不说了，岑岑睡着了，我把他抱去床上。”
“呵，你就在我面前秀吧，我去找陆黎喝酒。”
嘟地一声挂断电话，林子渊半蹲在沙发前，盯着熟睡的夏岑看了一会儿，笑着用手蹭他柔软的头发，就要把他抱起来。
“嗯......”即便是很轻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夏岑，他半睁眼睛看了看抱自己的人，“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睡吧。”林子渊温声说着，几步就把夏岑轻放在床上，掀起被子的一角盖在他身上。
“你吃饭了吗？”的困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夏岑支起身体想下床，“是不是又加班到现在，你的胃不能受饿。”
见夏岑要起来，林子渊连忙说：“吃了。”
“骗人。”坐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夏岑皱着眉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睡觉。”
今天下班早，夏岑收到林子渊要加班的消息，嘱咐他记得吃晚饭，回家后简单做了点吃的，做完后突然食欲全无，草草对付几口就困得在沙发上直接睡着。
夏岑是随口说的，林子渊的神经却立刻绷紧，从得知夏岑断药以后，他一直很担心夏岑的精神状态，“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没关系的，也许只是太累了，最近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什么画面？”
“高中的时候我好像很喜欢看人打篮球，”夏岑思索了一会儿，“还有一片盛开的蔷薇花墙。”
“岑岑。”林子渊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明天去趟医院吧。”
林子渊没想到夏岑的记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这么多，本以为还能再同夏岑过一阵安稳平和的日子，如果夏岑突然想起过去发生的事，他要怎样才能得到夏岑的原谅。
“好。”夏岑摸了摸林子渊的脸，“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没事的，别担心。”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林子渊在睡梦中隐隐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身旁的位置早已没有温度，本该在他怀里的夏岑不知所踪。
他立即睁开眼睛，从厕所传来清晰的声音瞬间令他清醒，“岑岑......”
厕所的门甚至来不及关上，虚掩着露出门缝，夏岑蹲在马桶前不断干呕，林子渊推开门从身后将他抱住，担忧地问：“怎么吐的这么厉害，你昨天吃了什么？”
说完这句，突然想起几年前夏岑也有过相同情况，是他怀孕早期的妊娠症状。
林子渊愣了一秒，突然低头看夏岑的小腹，夏岑也跟着一起看向自己平坦的肚子，想起近来嗜睡的症状，意识到了什么，“子渊......”
“现在去医院。”林子渊毫不在意地亲了亲夏岑刚刚吐完的嘴，把夏岑小心扶起来，“还有力气走路吗？”
夏岑有气无力地点头，在林子渊的帮助下简单洗漱换好衣服，二话不说驱车向医院奔去。
“孕八周，恭喜二位。”周岳戴着眼镜一丝不苟，把B超结果指给夏岑看，阴影中间有个小小的豆苗，“这个是宝宝。”
夏岑摸了摸小腹，忍不住笑着对林子渊说，“好可爱啊。”
“嗯，是我们的孩子。”林子渊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期盼了太久，终于再次等来了他和夏岑的孩子。
“夏岑，”周岳打断两人的谈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你可以帮我把这份病历送去陆医生的办公室吗？”
他边说边递给夏岑，这突然的行为看起来十分奇怪，但夏岑还是接过病历，“好。”
夏岑前脚刚走，周岳一言不发，他听见林子渊沉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这个孩子......我不建议你们留。”周岳扶额盯着报告，看起来很急躁，“他引产留下的伤口很有可能会导致这次怀孕中途子宫破裂。”
林子渊顿时如坠冰窟，似乎听见喉咙处吞咽的声音，“会对他的生命造成危险吗？”
“有可能。站在医生的角度我没有立场劝你们打掉孩子，但是站在夏岑朋友的角度，为了他的安全，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留。你们自己商量吧，如果决定不要，尽快安排手术。”
林子渊浑身冷到极点，要他去和夏岑说打掉他们的孩子？夏岑才刚刚得知有了它，就要被逼着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他们已经在三年前失去过一个孩子，要他怎么说得出口，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推门而出，恰好看见夏岑步履匆匆向这边过来，林子渊忍不住伸出手扶他，“慢点。”
夏岑脸上笑意不减，但同时自觉放慢脚步，“我突然想起幸好在怀上这个小家伙之前停了药，不然麻烦可就大了，我得再问问周医生还有没有别的隐患。”
“岑岑。”林子渊拉住他，将他扶到走廊的长椅坐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什么？”夏岑眨了眨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从他心底涌出，笑容就那种凝固在脸上，他从林子渊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初为人父的喜悦，看到的只有懊悔和决绝。
“医生说你上次车祸伤到腹部还没有恢复，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机。”
夏岑的声音在颤抖，“所以？”
“这个孩子打掉吧。”林子渊心如刀绞，几乎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走廊来往的人很多，夏岑的脑袋嗡嗡直响，他低下头紧紧按住平坦的肚子，那里面躺着他未成型的宝宝，抬起头时眼眶全红了，看向林子渊的眼神从震惊，到不解，再到愤怒与伤心，“林子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59章
“不，”夏岑摇头，挣脱林子渊的手，“我去问周医生，我要去问清楚。”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十分钟后垂着头失魂落魄从诊室出来，被等候在外的林子渊狠狠拥进怀中。
“为什么......”林子渊听见夏岑在哭，他胸前的衬衫被夏岑用力攥紧，“子渊，这是我们的孩子。”
林子渊心痛到不知要如何安慰他，也恨自己没有提前带夏岑检查，草率让他怀孕，让他又一次受到伤害。
“我不打掉，我要生下它。”不知哭了多久，夏岑闷闷的声音突然从他怀中传来，抬起头时脸上还有泪痕，却坚决又坚定地看向林子渊，又重复一遍，“我要生下来。”
“不行！”林子渊急促打断，意识到语气太强烈，继而转变语气温和道：“太危险了，如果怀孕中途......”
“我知道！”夏岑擦掉眼泪，睫毛沾上许多泪珠，“我问周医生了，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出事，有很大的几率能安稳生下来。宝宝现在很健康，只要按时产检，随时监测它的情况，不会出事的，子渊，我们留下它好不好......”
“岑岑，我不能让你冒险。”林子渊不改态度。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夏岑推开林子渊，怒道，“就算是正常怀孕也会有风险，也有流产和大出血的可能，也可能会在中途死掉，谁也不能保证母体安然无恙。”
“夏岑！”林子渊听见血淋淋的字眼，听见夏岑为了留下孩子不惜诅咒自己，愧意与痛心愈发折磨他，“你明知道这是不一样的，你要我怎么接受这个孩子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在你肚子里，随时危及你的生命，打掉它好不好，等你的身体恢复好了，我们还会有孩子。”
夏岑看向林子渊的眼神渐渐冷下去，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停回荡一句话，“孩子......还会再有的。”
那是谁的声音，带着几分遗憾的意味，令夏岑的心痛的密密麻麻如针扎。
“林子渊，我不会因为未知的风险放弃它，”夏岑手掌贴在衣物上，腹部感受到几分暖意，“如果你不要它，可以，它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一个人想办法生下来。”
夏岑开始同林子渊冷战，他请了几天假，不再和林子渊多讲一句话，晚上抱着枕头和被子去另一个房间睡觉。
林子渊哪儿还有心情再工作，每天在家守着夏岑，生怕他有任何不适。
夏岑妊娠反应很严重，精神恹恹，成天窝在房间睡觉，到了吃饭时间才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爬起来勉强吃几口。然而大多数时间吃着吃着就停下筷子，捂着嘴冲进厕所全部吐掉。
“别碰我......”夏岑眼中渗出生理性的泪液，推开林子渊抱着他的手。他吐的难受，几天没有正常进食，又担心这么吐下去会伤到孩子，听着洗手池哗哗水声，难受与委屈接踵而来。
抬头看到林子渊正在看他，夏岑哑着嗓子道：“走开。”
“夏岑。”林子渊喊他。
“我不想听。”夏岑捂住耳朵，“你也别说给宝宝听，我们都不想听。”
林子渊抓住夏岑湿漉漉的手，“岑岑，你听我说，我不是不爱我们的孩子，但是......”
“林子渊，说要孩子的是你，现在有了，说不要的又是你，你明不明白，它是一条生命。”夏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它好好在我肚子里长大，怎么会出事呢，为什么我们要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而残忍地杀死它。”
低头爱怜地摸着肚子，夏岑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出了那场该死的车祸，我的子宫就不会受伤，是我害了它......”
“不是你的错。”无论过去多久，林子渊永远忘不了夏岑倒在血泊里的模样，他红着眼抱着夏岑，却无法说出一句实情，“是肇事司机的错。”
和我的错。
沉默许久，林子渊抱着哭泣的爱人，艰难地做出决定，“留下吧。”他亏欠夏岑太多，如果这个孩子注定要在这个时间到来，他会想尽所有办法保证它安稳出生，不让夏岑受到任何伤害。
“嗯......”夏岑喜极而泣，这才注意到刚才哭得头晕，扶着林子渊才能站稳。
林子渊握着夏岑细瘦的手腕，把他抱起来放在餐桌前，像哄孩子似的，“再吃点饭好不好。”
“好。”夏岑主动接过林子渊夹进碗里的肉，这几天没心情留意林子渊做的饭菜，这会儿才发现这四菜一汤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是林子渊能做出来的。
“好吃吗？”林子渊看夏岑终于认真在吃饭了，心里松了口气，默默记下他吃的次数多的菜，在心里想明天再让营养师多做几样给夏岑吃。
--------------------
明晚加更
第60章
然而还没高兴太久，夏岑好不容易吃饱又全给吐了出去。
林子渊再不忍心劝他吃饭，扶着他坐在沙发上，把夏岑揽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想起夏岑上次怀孕时也像现在这样难受，可那时无暇顾及，漠视他的所有需求，不在意也不在乎。造成的后果本该由他承受，可最终却落在夏岑和他们的孩子身上。想到此处，林子渊忍不住开口：“岑岑......”
夏岑本靠在林子渊怀中半阖眼睛，听见林子渊的声音警觉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急忙道：“我会多吃饭，再过一阵子就不会吐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林子渊看着夏岑含泪的眼睛，心疼地将他的头放在肩头。
“我怕你不要它......”开口的瞬间鼻子发酸，忍不住哭出声，妊娠反应和担惊受怕折磨他好几天，他愿意为孩子忍受食欲不振与昏昏欲睡，可顶着压力提心吊胆躲避林子渊，生怕枕边人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这让他难以接受。
“怎么会呢？”林子渊亲了亲夏岑的侧脸，温柔地用手掌贴在夏岑的肚子上，“刚才不是说了吗，留下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会保证你和宝宝无恙，等你平安生下它，让它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21/48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