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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平静心情，可不知是刚刚的啤酒还是怎的，竟涌上了浓浓的困意，当他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无法抵抗了，只能躺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这一次，他做了个噩梦，梦见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有猫，床底下、被子里、空调顶、冰箱顶、沙发缝隙里，数不清的猫，有几只花色看着熟悉，是被他虐杀过的。
“我操！”
他梦见自己从沙发上滚下去，可是手脚都是软的，猫嘶吼着，全都朝他扑过来，尖锐的利爪挠花了他的脸，让他痛不欲生地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耳边都是猫凄厉又诡异的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
头上的吸顶灯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黄仁先被吓出一身的冷汗。他最厌恶的就是猫，在网上的账号最初也是从虐猫账号开始火起来的，后来才加入了团队，开始有观众指名让他虐狗才开辟了新的“业务”。
这一切和他童年的经历有关。那时他的父亲是村里的屠户，但他却瘦瘦小小的，像个猴子，因此受到了其他孩子们的捉弄。又一次有个小霸王将一只捉来的野猫塞进他衣服里，那时他才十岁，狸花猫能打能吃，体重将近有十五斤，挣扎扭动起来力气极大。猫在他的衣服里受了惊吓，疯了一般尖叫、撕咬着找出路。
他到现在都记得猫爪抓破胸口和肚子的痛楚，那种锥心的恐惧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期，直到上了高中他都怕猫怕得不得了。
一个童年就遭受霸凌的人，霸凌就会伴随他一生。
黄仁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骨子里的自卑和懦弱，让他到哪里都会成为霸凌的对象。初高中时，因为成绩好考进了城市里，校风相对严谨，他已经不太会吃到皮肉之苦了，但同学们的孤立和歧视依旧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班上的女孩会笑嘻嘻地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推来搡去地笑说“那是你对象”！男生则阴阳怪气地模仿他的动作，使唤他去做这做那。
中学时期对他而言，是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逼仄的住校生涯，高压的学业，糟透的人际关系，全都联手将他推到悬崖边。他命悬一线的那些日子，都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熬过来的。他没有崩溃，他甚至取得了不错的学业成绩，这一切他都归功于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阴暗的种子由此种在了他的皮肉之下，儿时父亲屠杀牲口的手法被他耳濡目染地记在了脑中，每天晚上他都会在睡前模拟将那些欺负他的学生、歧视他的老师无数次地剥皮抽筋，他想看他们跪在自己的脚边痛哭流涕地忏悔，然后摇尾乞怜，然后被他无情地虐杀。
他真正开始动手，还是在那一件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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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灵异，谨慎观看
第16章 16.
黄仁先已经很久没想起过那些事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是的，他做到了，他早已不是高中同学口中的窝囊废，也不再是初中同学眼里的娘娘腔。他是勇者，在他第一次杀死室友的那只猫，并将它挖眼剥皮，感受到恐惧背后那畅快淋漓的快意后，就实现了无与伦比的蜕变。
然而这个噩梦却将他打回了原型，他再次记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
黄仁先的手不住发抖，他抹了把脸，窗外已经黑透了，房间里一片阒静，哪还有猫的影子，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他又骂了句粗口，到卫生间去洗脸放水。
这里总有点阴森森的感觉，黄仁先从不信牛鬼蛇神，可这回他是真的有点儿怕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走吧，现在宿舍回不去了，只能找个网咖睡一晚过夜。
于是他来到沙发上拿起外套，就在刚套进去袖子的一瞬间，月光穿过层云黑暗，照进客厅里，照亮了窗台下的一处角落。
他的头皮嗡得一麻，一股凉意窜到全身，动作瞬间怔在了原地。
黄仁先僵硬、机械地转过头，昏暗的墙角蹲着一个人影，就是他刚刚在沙发底下见过的小女孩！
女孩的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拧着，她两条手臂过于长了，垂在胸前，双腿像猫一般蹲踞着，黑眼仁里看不见瞳孔，诡异非常，绝非活人。
黄仁先的腿止不住地发抖，好像又有某种液体从胯间流了出来。
“你……你是什么东西，别装神弄鬼了，我不怕！我不怕你！”
女孩没听懂他说的话，只歪着头，一只手曲起来做了个猫咪洗脸的动作。
“喵～”
黄仁先爆发出一声惨叫，他猛地坐起身，身上盖的外套掉在地上，竟然又是一个梦。
看着男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出租屋，角落里走出两个身量高挑的男子，正是沈遇和齐兆。
齐兆看着狼狈出逃的黄仁先，有些好笑：“你这招太损了。”
沈遇双手抱起胸，冷笑一声：“吓不死这王八羔子，我这几年的恐怖片不白看了？”
“这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这个计划还是起源于齐兆的灵感，提出用非自然力量吓吓他，具体执行就得靠见多识广的沈遇了。所谓一方鬼吓一方人，虽说中式恐怖横扫古今中外，但齐兆那个年代就是打几声雷都能唬住一个村的愚民，想象力肯定比不过见多识广的沈遇。
拜他俩的奇思妙想所赐，黄仁先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他退掉了原来的房子，那地方闹鬼，他是再也不敢去了，可从此噩梦也彻底缠上了他，只要一合眼，就是那个猫一样的小女孩。
儿时的恐惧卷土重来，甚嚣尘上，短短几日整个人都吹灯拔蜡似的萎了。
他实在是害怕，总觉得自己被什么脏东西给跟上了，走在大街上都觉得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怕极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黄仁先本身没什么朋友，只能在社群里将这些天的遭遇说出来。结果不出所料，根本没人信他的，反倒换来一通毫不留情的耻笑，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非要来他家拍灵异视频。
挡在网线背后的人心，早就脏得没法儿看了。
黄仁先也料到会是这样，这几日他都躲在自己的住所，连学校都不敢去。尽管如此，到处的犄角旮旯里都好像藏着几只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冲出来撕咬他。
坐在电脑前，他总觉得自己后脑勺被什么东西一碰一碰的，可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这种感觉诡异非常，让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就在这时，他账号私信叮咚一声响了，黄仁先点开，是个灰白头像。
对方：“你好，我看到你发的帖子了，我家祖上有人会看风水捉鬼，你再详细说说？”
黄仁先这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噼里啪啦地全都跟那人说了，网线那头的人竟准确地说出了他的八字，黄仁先彻底心服口服，只求着大师救他一命。
沈遇打完字，意外地看向胸有成竹的齐兆，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八字？”
齐兆：“他学生证上不都写着？”
沈遇：“……”
做戏做全套，沈遇给黄仁先发了个从外服下载的渠道照相软件，不常见，够蒙住黄仁先这个外行了。现在科技发达，主打一个赛博装神弄鬼。他还请技术部的码农同事动了点手脚，务必使用其拍出来的灵异图片逼真吓人，他就不信吓不死那个王八蛋。
果不其然，黄仁先一看拍出来的照片，差点就疯了，他的头顶吊死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绣花鞋的脚不断地碰他的后脖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是鬼啊！”
黄仁先吓得瘫坐在地上，慌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就在这时，手机尖锐的来电铃声划破了寂静又诡异的夜晚。
平日里正常的手机铃声在此刻只显得催命一般恐怖，黄仁先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可身体却违背了大脑，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黄仁先满脸眼泪鼻涕，崩溃大喊：“你到底是谁！玩够了没有？！要是让我抓到你……”
“喵。”
一声猫叫。
“啊——！”黄仁先彻底崩溃了，他用力把手机扔了出去，撞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他龟缩在墙角，双手抱头不住地发抖。
黑暗中，有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手机，挂掉了午夜凶铃的电话。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渐渐靠近了他，黄仁先恐惧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只见男子儒雅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吗？刚刚才给你发过私信呀，见你这么久没回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师！大师！”黄仁先涕泗横流地跪在男子脚边，磕头乞求道：“您救救我，把那东西弄走吧，求您救救我，要多少钱都行，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啊——！”
“救你？”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把拽起黄仁先的领子，好似索命的厉鬼：“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黄仁先惊恐地抬起头，男人的头竟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猫头！竖起的瞳孔散发着无边的恨意。
“妖怪啊——！”
“好了，别玩儿了。”齐兆走到二人身边，沈遇松开了黄仁先的领子，嫌弃似的拍了拍手，猫头也恢复了原样。
只见齐兆手里握着一只木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冽无情，仿佛地狱走出来的使者：“黄仁先，戊戌年冬月十八生人，祖籍安省洄阳县。”
黄仁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透过满眼的泪水，发现两个男人一黑一白，正是无常打扮，只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心如死灰。
却听长发男子说：“你作孽多端，我不会让你死，你还能活到八十岁，下辈子就等着和怨灵厉鬼相伴吧。”
那会让他生不如死！黄仁先抱着白衣男子的脚：“大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
白衣男子掏出自己的手机扔给他，冷冷道：“对着镜头，手持身份证和学生证，将你的罪行全都交代出来，忏悔你的罪孽，然后发到网上去，你不是喜欢这样吗？放心，我会帮你上热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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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第17章 17.
清晨的太阳升起了，朝霞灿行万里，摩天大楼耸立云霄，立交桥流水般穿行其中，林梢间百鸟争鸣，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与这世上的每一天，都一般无二的清晨。
镜头前的男子面如死灰，眼窝深陷，他哽咽着念沈遇写给他的台词：“我……我叫黄仁先，今年20岁，在……X大学电气工程学院自动化专业读大二，我……我从三年前开始，偷盗家养宠物，绑架流浪动物，并、并虐杀它们，以此取乐，还在xx短视频平台发布相关视频，以此牟利。我、我犯下大错，我对不起学校和国家对我的栽培，对不起老师和家长的信任，如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社会自首……”
房间里依旧紧闭着厚重的窗帘，犹如午夜。录完了视频，黄仁先哭着说：“行了吧！我都照你们说的去做了，能放过我了吗？！”
“放过你？”沈遇用自己的手机登上了他的账号，将视频发了出去，顺手还买了500块的热度。他高高在上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黄仁先：“我们只负责揭露你的罪恶，要不要原谅你，还得看它们同不同意。”
说完，房间角落里走出无数动物怨灵，呲着牙，朝他缓缓走去。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沈遇和齐兆走到外面，朝阳温暖，沈遇抬头看着白云浮动，轻声道：“都结束了，他会付出应得的代价。”
齐兆握住他的手，说：“你做的很好。”
站在阳光里，齐兆的面容英俊柔和，眉眼也温顺许多，丝毫没有刚刚那个修罗模样了。
沈遇笑道：“你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平时在我面前这么驯顺，在别人面前凶的跟个夜叉似的。”
齐兆毫不在意他的调侃，只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剧本要求，不敢砸了你的场子。”
“走吧，我们去医院看看小熙，刚刚看护给我打电话，说她肯开口说话了。”
这日的阳光很好，病房外的银杏树金黄璀璨，那棵树已有百余岁，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小熙坐在病床上，静静地喝着沈遇带来的汤水。
“这日头可真好啊。”沈遇笑道：“一会儿带你去院子里走走吧。”
小熙还是没什么精神，但他也不想扫了沈遇的兴致，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你，沈遇哥哥。”
沈遇给小熙带了一条嫩黄色的长袖连衣裙，让她坐在镜子前替她扎辫子，女孩儿一开始还有些腼腆，当她看到沈遇用灵巧的手指为自己绾了个发髻，忍不住笑了：“哥哥，你手好巧啊。”
沈遇扶着她的肩膀，也笑着说：“家里又个长头发的，早练出来了。”
“嗯？哥哥交女朋友了？”
沈遇微微摇头，没有回答，只说：“看，小姑娘还是要这样漂漂亮亮的。”
两人走到医院的院子里，老银杏树和蔼地扎根在此处，和风旋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潋滟晴方，脚下都是铺了一地金黄的银杏叶，美好得像一场秋日美梦。
尽管小熙的内心还是一片阴霾，却也被这和煦暖阳给治愈了不少。她还好年轻，肌肤在这种光照下透明一般，甚至看得到一层绒绒的细毛。她的未来该像今日的阳光这般，光明、坦荡。
无论有什么伤痛，在这样的秋风和暖阳之下，都不算什么了。
“这里怎么没人？”小熙睁着大大的眼睛，奇道。
沈遇笑而不语，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汪！”
秋风乍起，小熙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高挑的俊美男子手边牵着一只金色的小狗，他拍拍小狗的头，小狗便摇着尾巴，迫不及待地朝主人冲了过去。
小狗就是这样，它们记不得伤痛，记不得仇恨，永远、永远、永远会坚定地表达爱，会坚定地朝自己爱的人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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