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在原地休整,萧玥去了前面的马车中看萧国公。
宁镜礼貌地问:“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
宣煊似有些犹豫,停了一下,还是问道:“宁公子会唱戏?”
宁镜进萧玥的房间去照顾萧玥时,他夜里辗转放心不下,便也去看了。
虽然当时少年的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却听得出来曾经定是唱得一出好戏。
宁镜没料到他会问起此事,前世到如今,他有在那晚给萧玥唱过,想必是被他听到了,于是略想了一下,才说道:“是,宁镜幼时曾学过,只是多年未唱,污了殿下的耳了。”
宣煊闻言不由地靠近马车:“那宁公子曾经……在永安唱过戏吗?”
前世的宁镜从未在太子面前提过此事,入东宫时,亦是以别的身份入的东宫。
宁镜不知他是何意,但想到若要是与宣离和宣赫为敌,他们必需要与太子结盟,有些事情,还是早说清楚了为好,避免以后被有心人挖出来攻讦,于是如实答道:“有,我十二岁那年,还曾经在芙蓉园为贵妃娘娘唱过。”
宣煊愣了一下:“你去过芙蓉园?”
宁镜点头,那是他永远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天,他便是从那天始,进入了永夜的恶梦。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必需强迫自己从这梦中醒来,还要斩了这操控着梦境的人的手!
“只唱过那一次。”宁镜说道:“那天若是太子殿下在的话,应当也能看到。”
那天来的本是只有奚贵妃和燕嫔,还有几位小公主来听戏,但是后来来了两位皇子,宣离和宣景,也是那天后,他被宣离带走。
“殿下。”
萧玥走到马车边,看了一眼宁镜,说道:“可以启程了。”
宣煊点头,看着宁镜似有话要说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萧玥见宣煊走了,才问。
宁镜看着他那护食的样子,轻轻一笑,从毛毯中伸出被手炉捂得暖洋洋的手,贴上了萧玥冰冷的脸颊:“暖和吗?”
护食的小狼狗被人撸了一把毛,高高竖起的耳朵瞬间便耷拉下来。
“嗯。”萧玥带着些许不甘心的哼出一个鼻音。
宁镜的手指在他脸上磨蹭了两下才收回来:“几句闲话而已,走吧,永安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
回到永安之后,萧国公带着萧玥先入宫述职,呈上相关案宗案卷,再回护国公府。
皇帝对萧立靖之死一事说了许多宽慰之语,又赏了许多财帛以示安慰,因萧立靖是死于疫病,遗体无法回到永安,于是交代雍王在抵达南疆花锦城后,将萧立靖妥善安葬。
护国公府上下皆是一片素缟,飘在匾额之上的白绢被风吹得卷起又落下,白色的灯笼中,烛火早已被吹灭,在阴暗的天色下只剩一片凄冷。
众人丝毫没有平疫后的喜悦,门开,国公夫人一身素服,头簪白花,双眼红肿,面色及其憔悴,两两目光相对之下,不免都流下泪来。
“娘。”萧玥走过去,用力抱住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回手抱住了萧玥,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萧国公踏进门槛,对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说道:“进去吧。”
“宁公子,多谢你救了玥儿。”国公夫人亲自湛了茶送到宁镜手上:“不然,我……”
说到一半,她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宁镜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放下,说道:“夫人不必谢我,此事是太医的功劳,也是三公子自己抗过来的,我不敢邀功。”
萧国公也说道:“此次宁公子应当记大功,若不是你带来的药方,和玥儿共同守城,此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宁镜摇摇头,他们越是如此说,他心里的愧疚便越重,说道:“此事既已过去,功过便都不再提了,前路更为重要。”
雍王和桓王为夺权,操纵时疫,谋害萧立靖,把人命当儿戏,此时已经不再是夺嫡之争,他们显然已经将天下江山都压上了赌桌,不死不休了。
萧玥说道:“他们赶在我们回永安之前便将镇南军许诺了出去,显然就是怕我们回来之后争权,桓王这出连环计用得好,不仅算计了我们,雍王与虎谋皮,也被赶出了永安,他想得简单,二哥在南疆近十年,镇南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没那么容易就能掌握。”
雍王自然知道,而且他面对的还是正在患疫的镇南军。萧立靖一死,蛮夷便蠢蠢欲动,目前是萧立靖的副将薛之疑在镇守,雍王一去,便是城内有疫,城外有贼,内忧外患。
但若能救镇南军于疫病,破蛮夷于危时。
这便成了一个收复军心,立下军威的好机会。
萧国公沉吟片刻:“雍王此去也算名正言顺,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太子这边张诗不可信,桓王更是不得不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宁镜点头,但是还有一事更为重要:“国公爷,宣离此次对萧家动了手,便已经赌上了一切,所以不会只做一半,萧家两将,一南一北,都手握重兵,如今镇南军已在雍王手中,我更担心的是……”
“他敢动漠北?!”萧国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十年沙场征战的血腥杀气似乎一瞬间便蔓延开来:“他敢!”
他没有什么不敢。
釜底抽薪,抽得彻底了,才能让人星火皆灭,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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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时参加狩猎的江月白误入猎场遇熊,被十六岁的谢奕救下,于是江月白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奋图强,效忠这位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如天神般的陛下。
十六岁,江月白第一次考入殿试,点得探花,众人恭贺之时他却罢官不做,苦读重考。
十九岁,江月白再次考入的殿试,点得榜眼,却再次罢官,苦读重考。
二十二岁,江月白再次进入大殿,终于一举夺魁,钦点状元,成为天子近侍,入御书房,侍奉天子跟前。
众人感慨,江公子十年寒窗,三次入殿,终于一朝如愿,鲲鹏得志。
可御书房内,天子正捉着江大人的手,眉眼促狭:“爱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得以随侍御前,却不图高官,不图厚禄,不图功勋卓著,青史留名,那图的是什么?难道……图朕?”
江大人呼吸一窒。
天子一声轻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好一个色胆包天的状元郎。”
第六十九章
二月二,龙角升星。
南疆蛮夷之乱起,薛之疑守城退兵,向朝廷发出求救抵报,城中疫病蔓延,军士染病,战力减少,无主之军亦乱人心。
朝中一片哗然,皇帝连夜发急报命雍王赶赴花锦城救缓,雍王途中收到急信,立刻带兵急行,将十五日的路程缩短为十日,终是及时到达了花锦城。
而以繁花似锦为名的城池此时却是一片萧索,城中疫病蔓延,城外战火连天,雍王赶到之后并未及时进城,反而是命人在五里外扎营,大军停滞,不曾入城。
“漠北发回的信中并未提及疫病之事。”萧玥坐在白露院里,看着宁镜沏茶。
宁镜自回来之后,眉宇间总是带着忧虑,无法松开。
萧玥眼神亦是沉的:“二哥的事漠北也收到了消息,鞑靼那边虽有异动,但还算安分,我提醒大哥了此中的龌龊,他会注意的。”
他们也不会同样的当上两次。
他将茶盏送到宁镜面前,才说道:“漠北与鞑靼对峙上百年,也被称作冰城,应对这种疫病应当比我们还有经验,而且我已将药方着人送入了漠北,不必担心。”
自萧立靖出事之后,宁镜便让萧玥立刻着人查看漠北的情况,从永安到漠北,最快的马也要一个半月,此时虽去查看的人还没回来,他们每月必是会收到漠北的家信,信中也并未见提到疫病之事。
同样的招数,再用第二次就没用了。
宁镜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额,再次陷入沉思,而眉心的褶痕却是越来越深。
之前他凭借前世所知的两三事才能提前防范,如今宣离已不再是之前的宣离,他下手也越来越狠,这让他不得不提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去想他会如何去做。
如今萧家失了一臂,雍王得了兵权,但出了永安,便一时半会儿不能再动他。
七日前太子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以箭入府,不伤人,只传信。
这是他们曾经告知雍王矿山之事时用的招数,雍王这是明着在告诉他们,这信是他给的。而信中直接交代了宣离在此事背后的动作,显然是想让他在收服镇南军的这些日子里,让太子来处理宣离。
“宁镜。”
宁镜抬眸,正看到萧玥担忧的脸,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萧玥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反而是伸手抚上他的眉心,带着热意的手指触碰到皮肤,宁镜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眉头已经皱得死紧。
似乎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指尖从眉心传了过来,宁镜不由地松了一下。
萧玥见他眉心舒展开来,这才说道:“此事不关你的事,当时我们被困在武威,应对疫病本就已经分身乏数,更何况此事还有雍王相帮,不要再自责了。”
宁镜看着萧玥那越见成熟的眉眼,想到了那日他流泪的样子。
风雪在他身后呼号,将他的头发吹得散乱,少年前一刻还有着化不开的温情和炙热,在那一刻被寒风冷雪吹得干干净净,流着泪的眼中只剩下了无法掩藏的震惊,痛苦,还有……迷茫。
如今的萧玥仍然是那个英武的少年,可眉眼间却再无之前朗如日月的干净纯粹。
这一场下了整个冬天的雪已经停了,可留在这个冬天的东西,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宁镜低下头,胸口贴身处,是那日萧玥送给他的玉戒,他未取下红绳,将他挂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衫里,这份情谊也因萧立靖之事变得格外地深重。
“今晚宣煊会过来。”萧玥说道:“特地嘱咐我要你同在。”
宁镜点头,宣煊毕竟是此次赈灾的主事,醒来之后查看他们所做之事也合情合理,他一向是个惜才之人,有结交他之心也正常。
萧玥此时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来,放到了桌上。
是宣煊给萧玥的信。
宁镜打开看了,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于是问道:“怎么了?”
萧玥却是看着他,缓缓拿出了宁镜在他生辰那日送他的那柄扇子,展开了宁镜写给他的那句诗。
宁镜拿着信的手指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
信上所写乃是宣煊亲笔,而扇面之上的字,却是与这信上之字如此相似。
他抬眼,目光中没有一丝波动:“你想得没错。”
萧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似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最后将扇子收了,撇开了头:“算了,我只是问一下,毕竟也是过去的事了。”
宁镜将信放下,笑了:“什么过去的事,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萧玥的目光看过来,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那眼中的隐忍如此明显。
好似还带着一抹幽怨。
宁镜解释道:“我原本就是宣离要送进东宫的人,他的字我自然是熟悉的,而且不止是字,甚至还有其它的。”
萧玥越听心里越是不舒服起来,一想到宁镜站在宣煊身边,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和身份,他就恨不得将人关在府中,关在屋中,圈在身边,让两人再不见面。
“这不是被萧三公子半路截胡了吗?”宁镜伸手轻轻握住了萧玥的手:“都还未来得急发生的事,你介意什么?”
“我不是介意。”萧玥翻过手,将宁镜的手抓在手心里,大拇指慢慢地从细腻的皮肤上划过:“只是有点……”
觉得庆幸,又有些羡慕。
他与宁镜相识也才一年,可是宁镜却在之前的四年里,想一天每一日地想着另一个人,花四年的时间在他的身上,去了解他的喜恶,去习他的字,读他读过的书,对着他笑,他就感觉嘴里一阵阵地犯着酸。
宁镜将他的情绪都看在眼里,轻声说道:“萧玥,宣煊是太子,对我而言,仅此而已。”
萧玥抬眼看他,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片柔软的光芒,在这光芒中,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占有欲吐露出来:“我呢?”
宁镜心中一痛,却只是轻轻一笑:“你是萧珍珠。”
萧玥瞪了他一眼,心中舒服了一些,但仍然有些不满足。
宁镜将他的心思都纳入了眼中,眼里的笑意如水般荡漾开,于是多说了一句:“你是我的萧珍珠。”
萧玥虽然对珍珠这个名字不接受,但是对这个前缀很满意,眯起眼,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字:“嗯。”
宁镜轻轻抽了下手,萧玥却似乎玩上瘾了一般不舍得松开,他便也由着他了,继续说道:“今此一事,宣煊不会再护着宣离,他算是正式站在了明面上与我们为敌,他在走这一步棋的时候应当就料到了如今的局面,雍王离了永安暂时是回不来了,接下来就是宣煊和你。”
萧玥点头,谈起正事亦是严肃的:“宣煊连六坊十二院都容不下,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些日子宣煊已将六坊十二院封禁,不管明里暗里的生意都已经给他断了,并且派人沿着之前查盐税之路所到之处皆查到宣离的人,已经全部捉拿,如今他已无人可用,只是……没有找到秦杜鹃。”
宣离做事的手段太干净了。
他们回到永安之后立刻便开始查,但还是已经晚了,所有关键的人证要么已死,要么失踪,查到最后也只查到秦杜鹃那里,竟然没人能攀扯到他身上。
亥时二刻,黄金带着宣煊进了长歌院。
宣煊一身黑色斗篷,入了屋中才将斗篷取下,里面只穿着一件极简单的蓝色圆领袍,见到他们,笑道:“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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