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的转机又来得那么突然,就在陶知躺在床上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近期为了等赵景深的消息他一直将手机放的响铃模式——他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新好友申请。
谁加他?
陶知点进红点,最上面的新联系人备注是:我是钟引宣。
钟引宣,陶勉。
陶知猛然起身,他调高了手机亮度,反复看着那几个字,这一刻,快要死掉的心落入胸腔,又重新跳动起来,陶知甚至喊了一声,这一定是赵景深在帮他吧,勉勉终于肯找他了!
此时,陶知已经不知道要去感激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对陶勉说什么,对现在处境艰难的他来说,能和陶勉取得联系,不仅仅是六年的期许终于有了结果,更是一个出口:找到陶勉就能找到钟家父母,就能说清楚钱的事情,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那么傻了。
但是,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加了陶勉,陶知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输入很多字又删掉,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现得不那么陌生,删删减减,最后是陶勉先发来消息。
这是一个让陶知没有料到的问题,他说:【你和赵景深什么关系?】
陶知的心咚咚的,四肢发着冷,怎么问这个?为什么会问这个?他没有多想,打字过去:【景深是我的朋友】
发过去之后,陶知觉得开了话口,又继续打字:他人很好,是他帮我找到你的,勉勉,你......
但是这段话还没有发过去,陶勉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第38章 9 两份礼物
这四个字,让陶知打好的字好像没有了发出去的意义,他只能又删掉,打字道:【怎么了吗,是赵同学帮我找的你,他人很好,我特别感谢他】
陶勉问:【六年你没找过我,现在为什么找】
这个问题陶知刚刚回答过赵景深,所以在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他有些茫然,感觉手机对面的人好像是赵景深一样,但这次他换了一种说法:【我丢了你的联系方式,没事的,现在能见就好,你肯见我我很高兴了】
陶知说话不自觉就很卑微,这一点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但只是一晃而过,他没有深究,仍然沉浸在兴奋的开心中,他说:【勉勉,我想见你】
陶勉的回答直白且果断:【我现在不想见你】
这句话伤透了陶知的心,他以为自己能接受这种结果,可是真正听到这句话,他觉得心都要碎了,虽然他总劝自己,说自己只是养了陶勉六年而已,这六年是他人生中最不足为道的一小部分,可是,六年,他们同吃同喝同睡,他们相依为命抵足而眠,他曾为陶勉倾注一切,为什么最后得来这样冷漠的回报。
当年,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陶知勉强稳住心神,说:【我不打扰你,见你一面就好】
陶勉回复:【再说吧,我先休息了】
聊天就此终止,陶知难过的快哭了。
心中实在憋闷,陶知也需要一些帮助,他拿着手机翻来翻去,最后翻到了他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肖肖的对话框,他想了半天,还是发过去了一条消息:【在吗】
一分钟后,肖肖回复:【在呢陶哥,怎么了】
陶知打了一大堆字,最后都删掉了,说:【我有点事拿不定主意,想看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热情的肖肖当即打来了一个视频通话,陶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肖肖还在屋里嗑瓜子,他坐在桌边戴着耳机,盘腿坐着,说:“陶哥你说,什么事儿?”
肖肖的松弛给了陶知一些安心,他先拉扯了些其他话,才说到重点:“我小时候捡来一个孩子,养了他六年,后来他被父母接走了,可能有些怨恨我,我现在想见他,他态度也不好,不愿意见我,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去找他。”
肖肖一边听一边皱眉头:“我没听错吧,你养他六年,他干嘛怨恨你,感激都来不及吧?”
陶知不知道怎么说,他从内心是觉得对不起陶勉的,便道:“不是,因为当年他不愿意走,我也说了些狠话赶他和父母离开了,他可能觉得我不要他了......而且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么多年我没联系过他,后来我想他,就找过来了,但他不愿意见我。”
肖肖嗑瓜子的速度慢了些,说:“那你不联系他的话,他可能确实有点怨恨,但是这孩子也要知道感恩啊,你养他六年,最难的肯定是你啊,不说让他回报什么,也不能这么冷漠,说不见就不见?”
这句话戳到了陶知心坎里,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人能站在他这一边理解他。被赵景深说恨他没哭,被陶勉拒绝见面他也忍住了,可肖肖这几句话,让陶知猛然一下就鼻酸了,他移了一下摄像头,偷偷用纸巾擦干眼泪,才说:“谢谢你啊肖肖。”
肖肖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瓜子皮,说:“客气了陶哥,你......你没事吧?”
陶知转成了语音通话,憋着嗓子里那股苦味,说:“没事,对不起啊晚上打扰你,我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做了,我也不知道来找他是不是一种打扰......”
肖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陶知的问题,而是问:“小赵同学呢?”
“啊......”陶知磕巴一下,不知道他问赵景深做什么,说:“他,他上学呢。”
“好吧。”肖肖没有再问下去,说:“你别急陶哥,你这弟弟多大了?不然我帮你劝劝他去?”
“不用不用,这不麻烦你,我不怪他,就是不知道我该不该见他,会不会打扰他。”
“怎么会呢,养育之恩大于天啊,你想太多了陶哥,肯定要见,想见就要见,要不然你以后一直放不下。”
肖肖的话宽慰了陶知,让他觉得心里压下来的大石头好像也没有那么沉重了,有个人倾诉会让他放松,其实关于见不见陶勉这件事,他心中早有答案。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挂电话,陶知憋闷许久的心情难得放开,说话也多了,甚至提到了张文骏,善解人意的肖肖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不解,他一直在安慰陶知,最后还说,没事,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找他就好。
陶知感激不尽。
他紧绷的心情难得放松下来,他想,现在有了陶勉的联系方式,只要他肯努力总能见他一面,也能要到他母亲的电话,而赵景深,没关系,联系到了钟母,他就能澄清自己。
于是,陶知每天都坚持给赵景深和陶勉发消息,赵景深还是那样不冷不热,陶勉却基本不回复,这让陶知有些灰心。
也是有个契机,赵景深要过生日了,陶知看了好几天的购物网站,也没想好要给他买点什么礼物,他只知道赵景深喜欢打篮球,买个篮球吗?
球鞋也行,但是叫的上名字的牌子都很昂贵,陶知便又去求助肖肖,肖肖帮他参谋了一款球鞋,陶知却有些犹豫,他总觉得直接买来的东西没什么意义,他还是想出点力给赵景深准备点什么。
肖肖说:【你给他个惊喜吧,要不然织个围巾手套什么的送去他学校】
陶知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没多想,打字说:【刚好,我们也有快三周没见过了】
肖肖发了个:【?】
陶知才察觉自己这话不太好,他正想打字给赵景深辩解一下,肖肖就发来:【小赵同学戒过毒啊?家里有人怎么忍着不天天回去的】
这句话没什么好恶,陶知也就没有再给赵景深做什么解释了,他只说:【他课业挺忙的】
【可能吧,毕竟他是高材生】
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定,陶知当晚就买了些毛线粗针之类的东西,下单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两份,他想给陶勉也准备一份。
织个围巾,再用钩针钩个小毯子,各做两样,陶知起初是想做点区分,但他想了想,发现这两个孩子喜欢的颜色都是橘黄色,喜欢的图案也都是什么狼啊狗啊之类的,喜欢吃的也都是肉尤其是排骨,怎么这么像呢?
但他一点没多想,只觉得这是命运中的巧合,后来他考虑好了,给赵景深织内线是橘色的围巾,给陶勉织封边是橘色的围巾,赵景深的小毯子上面勾一个排骨的卡通图案,陶勉的小毯子上面勾一个卡通小狗,刚好,不偏不倚。
陶知本来就会这些手工活,他拿到线之后都不用看教程,自己琢磨两下就做了起来,为了藏住这个惊喜,他没给两个人说这件事,只有肖肖有时候问问,话里话外都是羡慕,陶知因为感激肖肖的善良,最后也给他织了一双手套。
几样东西花了陶知差不多快两周,此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天气也转暖了,这期间赵景深回来过几次,但是赶巧陶知都不在家,他们就没有见过面,而关于那笔钱的追缴,陶知也已经在律师的帮助下起诉了,他曾将起诉书发给赵景深看过,说:【我告他了,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什么也没有,第二个五十万也不是我主动打给他的】
赵景深的回复是:【祝你成功】
面对这样的字眼,陶知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证据如此充分,为什么赵景深不相信自己,他不理解。
他问了,赵景深说:【你当年给过张文骏五十万是事实,欺骗我没有主动找他也是事实,欺骗我只有两万也是事实,至于第二个五十万,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又闹掰了,给他打钱的时候,你还没想起诉他吧,现在起诉,是因为他不愿意和你回老家过日子吗?】
一段话说得讽刺至极,陶知觉得心口像被针刺一样痛,因为丢了旧手机的原因,他和最开始在网站上咨询起诉的律师也没了联系,现在这个律师是他换手机后新找的,事情就这样蒙上一层灰,陶知也察觉得到,赵景深如此多疑,最根本的症结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
撒谎的确不应该,但只是几个无伤大雅的谎话,就要这样吗?
陶知将礼物用盒子包好,提前问了赵景深那天回不回家,因为是周四,赵景深说不回了,陶知就打算当天直接带着礼物去他学校,不过要怎么进学校他还不知道,他记得临海大学好像是刷卡进去的。
周四下午四点钟,陶知就抱着盒子到了临海大学的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都是用学生卡刷进去的,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有不少没带卡的学生是顺着别人后面跟进去的。
他便有样学样,顺利进了校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临海大学,一进来,那种安静与热闹相结合的氛围感就扑面而来,道路两边种植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梧桐树,陶知忽然有点开心,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这里的学生一样,他走得轻快,虽然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四点,可能还没下课吧,陶知便先溜达到了操场,还未开春,男大学生们就穿着薄薄的短袖在踢足球打篮球了,陶知特地绕去篮球那边看了一会看了一会儿,没有赵景深的影子,他便嘲笑自己,这么大的学校也不能说遇到就遇到吧。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处的建筑,这里的建筑都有性格,三角形的窗户让陶知觉得很新奇,他还以为大学里只有那种古板的教学楼呢,走着走着到了图书馆,临海大学的图书馆非常有名,门口一片大广场上矗立着一个剑一样的雕塑,陶知站远了点拍了两张照片,却对这个有着几十节台阶的图书馆望而生畏。
他没有进去,慢慢走到了教学楼,说来,他还不知道赵景深学的什么专业呢,他看起来感觉能拿下任何学科,应该……
还没想完,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他:“哈喽?是你?”
第39章 10 十九岁
陶知侧身一看,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生,他摆摆手:“啊,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啊,是我,不记得了吗,你和你男朋友去春柳会馆,我帮妹妹要过你对象的电话。”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一派阳光的笑容,陶知这才有了点印象,他忙说:“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只见过一次所以我没太记住。”
“没事啦,你也在临海大学上学?”
男生一发问,陶知就有些尴尬,他抱紧了手里的盒子,说:“没有,我是来找我对象的,我不上学。”
这样一说,男生就笑起来:“哇,你们好幸福,你对象可是风云人物,追他的人真不少,但还是你和他最相配。”
陶知一听,就觉得这话客套过分了,他渺小如尘埃,能和赵景深相配到哪去,他还没说什么,男生忽然道:“对了,他们今天有演讲,你不去看看吗?”
“演讲?”
“是啊,和其他几个学校的精英pk呢,我还说去看看热闹,你去吗?”
听到这里,陶知也有了些兴趣,他抬起一张期待的脸,问:“能带我去吗?”
男生露出爽朗的笑:“当然可以。”
他们一起走向学校的大礼堂,男生和陶知浅聊了几句,然后问:“你对象叫钟……什么吗?”
“啊。”陶知摇摇头,“不是,他叫赵景深。”
男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这样啊,你叫什么?我叫苏业洲。”
“我叫陶知,陶瓷的陶,知识的知。”
这个叫做苏业洲的男生很爱笑,一听陶知的话就笑,说:“你好认真啊,我也应该说,我是苏妲己的苏,作业的业,洲,洲要怎么组词呢,亚洲的洲。”
陶知浅浅抿出笑来,等到两人到了礼堂的时候,已经连微信都加上了。
不过苏业洲让陶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自己进去看了看,才带着陶知一同进去,他们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台上,刚好是赵景深。
他们很久很久没见,这样一见,陶知竟然觉得心里感动得想哭,赵景深并没有看到他,他的目光落在前方正中,全英文演讲,语调很轻松。这一刻,陶知只觉得赵景深很帅,很优秀,英俊又耀眼,松弛又自信,他一边自豪一边自卑,觉得,我怎么配得上他啊。
苏业洲悄悄在陶知耳边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如果不是见过你们在一起,感觉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有对象的样子。”
陶知都不知道怎么说,烧烤店认识的?
他没言语,苏业洲就说:“他们这种搞政治的真不一般,我们学理工在这方面是有点甘拜下风啊。”
政治?
陶知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赵景深是什么专业的,便问:“你说他是学政治的?”
“你不知道吗?”苏业洲有些惊讶,道:“他们是国际关系学院的,我没记错的话他学的是外交,以后大概率是个外交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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