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关掉了手机手电筒,说:“你走吧,别来了。”
赵景深站起来,陶知才发现他们两个的距离也不过三十公分,在逼仄狭小的卫生间内,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这只是身体上的,他的心中梗得难受,就一步也不愿退,说:“修好了,你走吧。”
“你说的对,我不该伤害你之后去补偿别人,我该补偿你。”
“足够了,你给我介绍生意,帮我拉拢人脉,我不认你这个弟弟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到此为止就好。”
“可我觉得不够。”
赵景深低了点头,离陶知更近了,陶知早都想一跑了之,但他微末的自尊心在此刻爆发了无穷的力量,他没动,赵景深的呼吸都快打在他脸上:“你胆子大很多了,哥哥。”
陶知这才猛然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别这么叫我。”
赵景深伸出一只手放在陶知的肩膀上,贴上去的一瞬间陶知真的感到战栗,随后赵景深在他耳边说:“我需要家,需要家人,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家人,这是一个非常大又模糊的概念,陶知终于肯退步,他走出卫生间,觉得像是从潮湿的山洞走到广阔天地里一样,他呼吸一大口,说:“我不是你的家人。”
“没关系。”赵景深抬手摸了摸陶知的脸,只是浅尝辄止蹭一下,也让陶知当下就捂着脸后退了,他又说,“我要和段平安分手了,失恋了能找你来喝酒吗?”
“不可以。”
赵景深摇头:“你不会看我醉死在街头。”
“怎么不会,你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陶知有些激动了,这种感觉和当时将要逃离赵景深时很像,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助感,掺杂着害怕和愤恨的情绪,但赵景深比当年更稳重,一双眼睛如一潭深水。
最终,赵景深也没有再解释些什么,他拿了工具离开,临出门帮陶知带上了门口的垃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走,陶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现在回头一想,脑中竟然只剩下一句“性生活不和谐”。
他们是情侣,上床是应该的,陶知想。但他心里很难受,一阵一阵发冷,很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难以接受赵景深去爱别人这件事实,也可能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如同一把拍上面门的网,轻易就将他网住了。
冷静下来之后,陶知翻了自己的小本子,那里有当年换手机时留下的一些熟人的电话号码,他找到了向舟,思索一阵,最终还是加了对方的微信。
虽然冒昧,但陶知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加上之后他连寒暄都省略,直接问:【抱歉打扰你了,我是陶知,我想问你件事,赵景深是不是和段平安谈恋爱了?他们感情好吗?】
半个多小时后向舟回复他:【陶哥?好久不见啊,对他们两个在谈,大四的时候谈上的吧,感情吧,怎么说呢,景深对平安不错,平安一般吧,我和凌峰之前还劝景深别陷太深,但他有点上头,我们也说不上话】
陶知看着这段话,手脚都是冷的。
所以真是如此,无论出于什么出发点,赵景深爱段平安,但如今因为感受不到回馈并且性生活不和谐,他想和段平安分手,又下不了决心──是这样的。
一时间,陶知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是应该当一个旁观者,还是应该真的去当哥哥劝告赵景深果断分手,他茫然又痛苦,想做什么又怕做什么,而最后落脚在赵景深已经和别人发生关系,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痛苦地挛缩一下。
真可恶,这付出过真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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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开始日更两周左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近确实懈怠,抱歉抱歉,再食言我就是屎。
第58章 8 身体关系
在与赵景深分开的四年间,陶知不是没有想过谈一次新的恋爱,但之前是太忙,之后接触一些人总觉得没什么感觉,也就这样单下来,如今他马上要二十九岁,再不谈恋爱都要老了。
知道赵景深有对象之后,陶知想谈恋爱的心情更强烈了,他无法推测这其中关联,只觉得如果自己单着,就好像输给了那个肆意伤害自己却能全身而退的人一样,他那孱弱的胜负欲在这件事上超脱了自我,一定要表现出来,于是陶知很迅速做了决定,他要谈恋爱。
他下载了一个社交软件,并决心扩大自己的社交圈,朋友们都不知道他的取向,所以他只能找圈里人,这只有一个办法——gay吧。
那里很乱,所以陶知在第一次进入之前先做了很久的攻略,小城市里没有合适的那就找大点的城市,交通方便就好,最终,他筛选了十几家,将目标定在了一个叫做“你我”的酒吧里。
这里像普通的清吧,男女都有,但其实是个默认的gay吧,明面上的氛围轻松下来,背地里就好像不会有肮脏的交易,陶知思索再三,做好方方面面的打算,最终决定在一个无事的周六去往那里。
不过,一腔勇气在站在酒吧外面时已经消散了一大半,陶知有点紧张了,又不明白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图什么,可来都来了......况且一想到赵景深,他就觉得不行,他必须立即找人谈恋爱,这样就算赵景深出什么幺蛾子,他也不怕。
酒吧里灯光昏暗,服务生热情地过来邀请陶知就坐,问几位,陶知说一位,服务生笑了一下就开始推荐酒水,但陶知总觉得他的笑带着些不明意味。
东边的墙面投影了一部爱情电影,陶知似乎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电影的宣传片,他偏头看的时候,屏幕上的男女刚好亲在一起,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环顾四周,男男女女们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吃小食,只有他是一个人,他抠抠手指尖,准备喝完酒就走。
但酒还没上,有人敲了敲他对面的椅子,然后俯身下来:“你好,这里有人坐吗?”
陶知抬头,看到一个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西装熨帖平整,容貌算不得英俊但是很舒服,一对浓眉显得英气,他是微笑着对陶知说话的,神情柔软温和,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但陶知想的是,这就是搭讪吗?
他不是没有被搭讪过,但次数并不多,且都是女生,虽然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被搭讪——他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搭讪别人——但真的有人来,他还是有些拘谨的。
他说:“没人,你坐吧。”
男人坐下来点了一杯啤酒,对陶知说:“我酒量不太好,只能喝啤的。”
陶知便顺势接话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经常应酬喝酒呢。”
开场白很自然,陶知也没什么紧张的,男人将啤酒倒在啤酒杯中,说:“你呢,酒量怎么样?”
“也一般,但是喝一小杯十几度的果酒还可以。”
两个人就酒量这个话题聊起来,男人语气柔和,给了陶知很大的安全感,没一会儿男人就问陶知要联系方式,陶知没有犹豫准备给他,却在这时看到男人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两个字:【老婆】
陶知:?
男人接了电话,仍旧是那副语气,应了对面几声就挂掉了,陶知茫然发问:“你有老婆?”
“对,我结婚了。”
陶知很不雅观地张大嘴巴,他问:“那你怎么还来这里,你......”
男人微微一笑:“婚姻是不得已,但我们这种人还需要更多精神上的东西,怎么,你觉得很惊讶吗?”
陶知收回手机:“我和你不是一种人,我不骗婚。”
男人挑了一下眉毛,一声不吭起身走了。
陶知气得喝了两口酒才把那股火压下去,他知道这个圈子乱,没想到一开头就遇上这种人,他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所以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骗婚的死人,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生气,等到下一个人来搭讪,他都没怎么注意对方的样貌,上来先问了一句:“你结婚了吗?”
这次是个小年轻,愣了一愣,说:“我都出柜了。”
陶知这才一看对方,对不起,长得太抱歉了。
要死。
他尴尬地和小年轻聊了几句,就以朋友要来的借口将他支走了,第三个人来的时候陶知已经喝了整整一杯酒,他本来想走,但看这个人好像还行,又坐下了。
第三个人看起来和陶知差不多大,一身运动风,个子不算高但样貌还不错,坐下来之后先给陶知点了一杯酒,还问:“要不要点些吃的?”
礼尚往来,陶知点了几个小食,但实际上他已经没什么耐心聊下去了,他小口抿着酒喝,和对方扯着云里雾里的话题,终于到了要联系方式的环节,陶知加了对方后就准备提前离场,结果向后拿外套的时候,头一转,就觉得人有些晕。
喝得有点多了。
但站起来走路没什么问题,陶知穿上外套就和对方告别,但是那男人起先一步站在陶知旁边,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
“我觉得和你很投缘啊,再聊聊不行吗?”
男人说着就要过来扶陶知,陶知侧身躲开,说:“下次聊吧。”
他急需出门吹冷风,因为他觉得酒醉之后身体不受控制,很怕出现什么无法预见的问题,心里也在谴责自己,怎么敢第一次来酒吧就喝多,喝的还是别人点的酒。
可那男人不依不饶非要来扶陶知,陶知很抗拒,挥手甩开的时候却一个不防,胳膊打在了旁边的酒柜上,“啪”一声,一瓶酒摔了个稀碎。
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陶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赶来的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
服务生一边说没事,一边找人来打扫清理,陶知脑子还算清楚,主动道:“多少钱,我赔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懊恼死了,怎么想不开偏偏要来酒吧找对象,这下可好,没找到靠谱的人,还得倒赔一瓶酒,但麻烦的是,服务生面露难言之色:“这是我们老板自己酿的酒,没价的,我问问老板吧。”
陶知摇摇头,知道这下难走了。
很快老板来了,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见陶知先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他的酒只给有缘人,今天被陶知打碎了那是酒的缘分,陶知听得稀里糊涂,只问了一句:“怎么赔?”
老板拿出一杯酒:“说什么赔不赔的,干了,都在酒里。”
陶知真的很想回家,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拿起那杯酒就喝了,酒确实不错,入口辛辣油润,但是陶知已经无暇再品,他将酒杯放在桌上:“抱歉了老板。”
老板伸出大拇指:“爽快人!”自己又陪了一杯。
喝完,老板要叫人把陶知送回去,但那第三个男人却抢先说自己是陶知的朋友,此时的陶知已经醉得很深,他摆着手想说不是,可说话断断续续,回神间,已经被那男人搀扶着出了酒吧。
外面没有风,陶知想挣开对方的禁锢,但是浑身酸软使不上力,他生怕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睁着混沌的眼看着四周,还好,看到了一个交警。
他一下蓄力从那人手上逃脱,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跑到了交警旁边,急刹不住,差点给交警跪下,交警来扶他的时候他才安心下来,只说了一句“后面那人我不认识”就醉了过去。
————
陶知能感觉到自己身在梦中,还是一个久违的春梦,有人在舔舐他的脖子,啃咬他的胸口,他一点都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希望对方更深入一些,单身四年,他很想念这种肌肤相亲的渴望感,那是原始又直白的欲丨望,是冲动的爱。
反正是做梦,恣意一些也无所谓,陶知抱着身上人的肩膀,含含糊糊地说着自己也不清楚的话,他其实在想这个人是谁,但或许也不用想,因为他只和一个人做过,梦里也只有过那一个人。
此刻他觉得羞耻,赵景深都有对象了,他还在梦里意丨淫对方,但陶知知道自己并不想做这样的梦,他远离赵景深还来不及呢,只是......梦又无法控制,也不会伤害别人,不如放纵算了。
他主动起来,就觉得赵景深更凶狠了,早前陶知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强度的,但现在毕竟不同,越强烈的感受会带给他越真实的感觉,他贴在赵景深的脸颊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景深。”
他还想叫“勉勉”,但没能出口就语音破碎,便也不再想,只沉溺于情事之中了。
陶知醒来的时候缓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去分辨这是何处,深蓝色的遮光帘,圆形的顶灯,是自己家没错了,还好,是自己家。
陶知觉得安全,又闭上了眼睛,腿向后一动,却蓦然碰上了一个柔软潮热的肉体,他一个激灵爬起来,向后一看,赵景深精壮的肩膀和半张脸就撞进了他的眼睛。
他差点尖叫,捂住了嘴巴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一掀被子,两人全身光裸,而自己的腰上胸口还有不少显眼的痕迹,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怎么会这样?陶知的记忆还停留在交警的荧光衣服上,怎么一转眼和赵景深睡在一起了?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发现昨晚赵景深打给自己的电话是被接通的,那大概是打过来然后被警察接了,以为他们是朋友......
可是,为什么会滚在床上?
陶知的思绪完全乱了,赵景深有对象,而他也并不想和他再发生更多的交集,他昨晚醉了,可赵景深没醉吧......
一切都太突然,陶知爬下床去穿衣服,但刚套上内裤,赵景深的声音就从床头传来:“你醒了。”
陶知拿衣服的手抖了一下,他强自镇定,穿了一件短袖,转身去看赵景深:“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醉了,拉着我亲。”
“你不会推开我吗?你有段平安,你又爱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问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怎么处理,你出轨,你是清醒的!”
从四年前被道德两个字压得喘不过气之后,陶知就很逃避这种关乎道德的关系,可没想到赵景深再次将他拉进深渊,他满身愤怒,眼睛都发红,身体上的不舒适感都被他忽略了,他真想给赵景深两个大巴掌,但终究也没这样做。
“出轨。”赵景深只是淡淡重复这两个字,说:“那你就更逃不开,我们已经一起背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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