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愣了下,一时无言,吉宇见状继续劝道:“我看得出来,谢鑫昊这次对你是认真了的,大学四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感情心烦到借酒消愁。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真心与否,旁人看的分明。
“他也许喜欢我,可也没那么喜欢。”对上吉宇视线,何嘉很浅的笑了下,目光里净是淡然:“我们不适合。”
“可……”
“我们还是朋友,”何嘉温和地打断他,“刚才的话是我说的不妥,如果西林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随时都能过来帮忙。”
“认识你们,我很开心。”他真心地说。
吉宇却笑不出来,心里急的要死,谢鑫昊迟迟不来,他就快留不住人了!
“那个,还是取下来吧。”
何嘉指着墙上挂的一幅画。那是在他笔下毁了的画,在谢鑫昊手下又重新起死回生。“他随便一幅都要比这个要好吧。”何嘉笑着打趣,说完就要告辞。
“再坐会儿呗,昨天刚来了一批彩陶,你不是喜欢么,去挑几个。”说着吉宇就要把人往二楼推,何嘉却看穿了他的意图:“这些东西转交就好,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话已经说清楚,见再多的面都于事无补。
再说了,他根本就不是喜欢什么彩陶。西林被闹事的那一次,被他护住的那个太阳纹杯子,其实是美院第一次见面时谢鑫昊手里那个。
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第一次见面。
当初父亲何渊把他从河里救起,精疲力竭之际遇上了毫不犹豫跳下河的谢鑫昊。那时他被吓得魂不附体,但仍隔着几个人,看到了人群之中独独向外走的谢鑫昊。
是他救了何渊。
何嘉一直记得那个救了人的少年,等回过神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人影,再也没有机会说声谢谢。
几分钟后,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谢鑫昊火急火燎地推开门,胸膛因为剧烈跑动而上下起伏,“何嘉呢?”
“走了。”
“不是让你把人留住吗?”
“我留得住吗我!”吉宇恨铁不成钢,撸起袖子打开桌上放着的两个袋子,“人何嘉放下东西就走了!”
谢鑫昊眼神一暗,扭头就要去追。
“别追了。早有人来接走了。”吉宇恹恹地说。
“谁?”谢鑫昊扭头看他,凌厉的目光把吉宇看的一激灵。
“女孩儿。我说你别那么激动好吧?”
谢鑫昊没搭理他,冷着脸打开袋子,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其他东西他没什么印象,但西服和手表,是他亲手挑选的。
何嘉真的把所有东西都还回来了。
“他还说了什么。”谢鑫昊冷声问。
“啊?”吉宇懵圈,半晌才说,“噢噢,没说什么,就让我把东西转交给你。”
“其他呢?”
“你还想听什么?”吉宇觑他一眼,“有意思么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家,搁我这儿刨根问底。何嘉说的果然没错,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至于走到这步吗?”
吉宇叨叨了半天,谢鑫昊却只听到几个字:“什么叫没那么喜欢,他到底说了什么?”
吉宇无法,只得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发出最后的告诫:“我看何嘉这次是动了真格了,你要是还想追人家,就拿出点诚意,不然,就高抬贵手放过人家,趁早分开算了。”
他提醒道,“事先说好啊,何嘉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不管你们以后能不能和好——”
“会和好的。”谢鑫昊沉声说。既然何嘉不相信他的真心,那他就证明给何嘉看。
奎思佳开车,见何嘉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好好开车。”
“你怎么样啊,没事儿吧?”她担忧地问。
那天何嘉突然跑到她家楼下,开门就把她给问懵了,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和章博煜早就分手了,而谢鑫昊,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的那个人。”
奎思佳点了点头。
“没事。”何嘉淡淡道,他侧头看向车窗外,脸上神情像被蒙了层纱似的捉摸不透。
“在我面前你还硬撑。”奎思佳语气不太好,一方面是气他什么也不说,另一方面是替何嘉鸣不平。
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何嘉真真切切喜欢过的人,她还记得何嘉在电话里提起谢鑫昊时眉间的喜悦,转头这两个人却在他失了忆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时候隐瞒真相,谎话连篇。
嘴上说着喜欢,却谁也没有真正考虑过何嘉的感受。
“那天在医院我就感觉你不对劲,怪我,没有留下来陪你。”
如果那天她留下来了,一定不会让何嘉蒙在鼓里这么久。
“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嘉哭笑不得,反过来安慰她。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断了?”不管是章博煜,还是谢鑫昊。
何嘉眉目低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久到奎思佳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身侧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家里再不剩和谢鑫昊有关的东西,何嘉久久地伫立在书桌前,伸手抚摸已经空了的相框。
他连石膏娃娃都没留。和谢鑫昊的点点滴滴再度在脑海里翻涌,何嘉强逼自己缓过心头涌起的酸涩。那些回忆后劲十足,震得他心尖都发麻发木。
何嘉其实挺想问谢鑫昊一句,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找他求证一下,关于章博煜的那些话。
谢鑫昊单方面给他盖章下了定论,分手、扯断手串、带人回家过夜,一连串动作打得他措手不及,丝毫没有喘息的空隙。等他被刺激得失了忆,又转过头来欺骗说着喜欢的话,何嘉看不懂,也不明白谢鑫昊究竟把他当什么。
他很累了,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至于那枚平安扣,他也不想再要了。
何嘉把空白的相框倒扣在桌面上,然后收进无用的归纳箱。
刚收完,宋敏华在门口喊他:“小嘉。”
“妈。”
“刚才我在楼下看到思佳的车,怎么不请她到家里坐坐?”宋敏华问道。
“她这几天很忙,等不忙的时候我再让她到家里来吃饭。”
何嘉被母亲盯着,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妈?”
“你真的都记起来了吗?”宋敏华再三确认。
“全都想起来了。”
“还会梦到你爸吗?”
“……”何嘉沉默了。
宋敏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想让母亲难过,何嘉迅速转移话题:“这下你可以放心去了吧?”
开学前,宋敏华原定的调研项目因为何嘉的突发住院而搁置,她都已经准备向院里提交缺席申请,何嘉知道后却阻止了她。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下?”宋敏华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了一道细纹,皱眉的时候很明显。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而且,我这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至于梦魇,五年前我可以克服,现在也一定可以。”
宋敏华似乎被他说动,叹了口气没说话。
“妈。”相顾无言时,何嘉突然叫她,“我想去支教。”
“支教?”
早上去学生会的路上,何嘉碰到了老教授,也就是上次把他介绍给季泽远的人,意外得知了A大定点芷溪村支教的事。
今年的名额,商院增加了两个。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支教?”儿子从来没向她透露过,猛一听见,宋敏华有些没反应不过来。
“出国之前,我想去陪陪爸爸。”
“在哪里支教?”
“芷溪村。”
此话一出,宋敏华哑然。
这么多年了,父亲的意外去世成了何嘉的心病,宋敏华知道他不会轻易放下,却没想到儿子执念如此之深。
可她又说不出阻拦的话,只能再一次问儿子:“你想好了吗?”
何嘉眼神很静,但有种莫名的坚定:“嗯。”
第64章 缘尽
“怎么回事儿啊你,刚见我们就要走?”
邬小鹏气呼呼的,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接到何嘉要去支教的消息,“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这么着急?”
“那边的中学开学很早,两天时间还是院里争取来的。”何嘉淡笑。
“那儿条件怎么样啊,离我们这里远不?”
他思忱片刻,“就普通村庄,风景还不错。”
“两个小时车程。”
邬小鹏还是满脑子疑问:“怎么就决定了要去支教?这也太突然了吧。”
旁边三人点头附和。
何嘉摇摇头,其实一点都不突然。
他一直都想去,只不过和谢鑫昊在一起后才暂时搁置了,一年后他就要出国,不想连仅剩的这点时间都分隔两地。
却没想到,他这番考虑完全是多余。
“那走之前好歹要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邬小鹏掐着何嘉的腰威胁。
“吃,我请。”
“腰上一点肉都没有,”邬小鹏嫌弃道,“刚才就想说你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何嘉并没觉得,摸着脸狐疑道,“有吗?”
“怎么没有?”邬小鹏瞪他一眼,话峰一转,“那谢哥呢,你去支教了他怎么办?”
何嘉静默,片刻之后说,“分手了。”
“分手了?”邬小鹏眼睛浑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啊——”
赵宗迪和张权对视一眼,张权胳膊肘一拐,逼停了邬小鹏喋喋不休的嘴。
何嘉也没有再说,与他相视一笑,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
他走出宿舍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谢鑫昊背对着他,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来与何嘉对上视线。
何嘉脚步一顿,熟视无睹一般想要绕过他,谢鑫昊大步走过来,“仔仔。”
“我说了,别那么叫我。”
谢鑫昊置若罔闻,“那些东西——”
“我们两清了。”何嘉打断他。
“什么两清,我和你不可能两清。”谢鑫昊挡在何嘉面前,“我去了你家,一直没等到你。”
他的风衣被风掀起一个角,五官依旧棱角分明,但神情却柔和下来。
“以后都别再去了,没有见面的必要。”何嘉冷道。
“可我想见你。”想的快发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何嘉漠然的眼神,看不到何嘉一眼,他就觉得离何嘉多远一分。
谢鑫昊无法忍受何嘉离他越来越远,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
“我不想见你。”何嘉很清醒,“不管见多少次都改变不了我们分手的事实。”
“可以改变!”谢鑫昊盯着他,沉声道。
何嘉却摇头。
改变不了的,只要受过一次伤,心里的伤疤就永远存在,不可能恢复如初。
谢鑫昊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明白何嘉不会轻易相信他,“平安扣,”他取下胸前的东西,却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我这次一定会好好保管。”
“你曾经把它送给别人。”何嘉一针见血。
“那晚,你在西林扯断了我的手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满心后悔地去公寓找你,想要解释。”
之后的话何嘉没再说。
他在公寓等了几个小时,却等到谢鑫昊带着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而男人脖子上戴着他耗时两个月,亲手打磨雕刻的平安扣。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谢鑫昊急忙解释,“你走了之后我就让他也走了。”
“如果那晚我没来找你呢?”何嘉平静地发问。
谢鑫昊沉默了。
何嘉以为他是默认,虽然早就料到,但心里还是难受,于是默不作声绕开他就要走。
“公寓里还有你的东西,我不可能和他发生什么。”谢鑫昊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离开,“我那晚被章博煜的话冲昏了头,以为你很快就会和他在一起。”
“对不起。”
何嘉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有或没有都和我没有关系。”
不管是没有此意也好,未遂也罢,谢鑫昊把平安扣送了出去,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对不对,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这句话连同寝室楼下周围嘈杂的人声一同被何嘉抛在脑后,他脚步飞快,不愿再多停留一秒。
谢鑫昊没追上去,原地踱步,浑身上下暴躁不安的气息平等的散发到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
怕惹恼何嘉,也怕何嘉厌烦,他愣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谢鑫昊面色不虞,终于体会到季泽远求而不得的暴躁,竟然也动了向齐越取经的念头。
第二天,何嘉顺利地提交了支教申请,学院筛人很快,当天下午就办好了所有手续。
“A市其他村镇的名额,大家都挤破了头,怎么你偏偏要去芷溪村?”
他们商院的负责人问,非常不理解何嘉的选择,“尤其是靠山靠河那一片,几年前还出过事故,最近几年也是小灾小害不断。截止时间还有一天,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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